云一风的声音转来更恼怒,厉声道:“该死,连许业康也该死!”

安妮听得自云一风的口中,讲出了这样的话来,她心头的震动更甚,她对这种事的经验,究竟不够丰富,而且,事情又和云一风有关。

她实在不知如何才好,而这时又是她唯一离开的机会,是以她没有再作任何其他的考虑,立时站起身来,翻过了沙发,向外奔去。

她一口气奔出了屋子,穿过花园,奔下了斜路,找到了车子。直回到了家中。

当她来到木兰花的病房中,她实在立时想将所看到的事讲出来,可是这件事,实在太严重了,她觉得暂时不让高翔知道,比较好些,是以等高翔走了之后,才说了出来。

木兰花转安妮讲完,足足呆了有一分钟之久,未曾出声。

安妮一直用焦切的神情看着木兰花。好一会,木兰花才徐徐地道:“安妮,你做错了一件事,当时。你不应该离开的!”

安妮呐呐道:“要是一风大哥看到了我——”

木兰花道:“那他看到你,又怕什么,难道他还会害你么?”

安妮低下头去,一言不发,过了片刻,她才像受了委屈也似,抬起头来,道:“如果是他杀了许氏三兄弟,那么他……他……”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他说许业康该死,许业康是他商场上最强的对手,那其实是一句很普通的话,怎能申引他杀许氏三兄弟?”

安妮眨着眼,咬着指甲,说道:“或许是我错了,但是我总觉得事情十分奇怪,至少,我想一风大哥是知道不少内情的。”

木兰花站了起来,道:“那太容易了,我们一起去找他谈一谈就行了!”

安妮点了点头,木兰花已拨了电话,道:“四风么?我是兰花。一风大哥在吗?我想和他联络一下,是的。有一点意外的发现。”

木兰花深深地吸着气,等了片刻,才听到四风的声音,道:“奇怪,他今天竟然没有上班,这是很不寻常的事,他怎么了?”

木兰花陡地爵动了一下,疾声道:““四风,快到他紫花岗的别墅去,我也立即就去,我想,一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迅速脱去了病人的衣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拉着安妮,向外便奔。

木兰花刚一出病房门,就有两个护士高叫了起来,但是木兰花根本不加理会,一直拉着安妮,向楼下奔去,奔出了医院的大门,上了一辆街车。

一直到上了车,安妮才喘着气道:“兰花姐,你以为一风大哥出了什么事?”

木兰花摇着头,道:“很难说!”

她一面回答着安妮,一面对司机道:“对不起,请你快一点!”

安妮很少看到木兰花表现出如此焦急的情绪,木兰花的病还未完全好,是以她的脸色,看来也很苍白,鼻尖泌出细小的汗珠,而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

安妮望着木兰花,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木兰花说她不应该昨天晚上立即离开。她想到,要是一风大哥,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安妮想到这里。她立即想起,那个突然在楼上出现的男子,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人物,她应该竭力想出那人的样子来。

可是,当时一则由于安妮自己的慌张,二则由于楼上很暗,她当然没有看清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时,自然也无从想起!

车子出了市区,在木兰花的不断催促下,车子开得飞快,这条路本就很长,现在在心急的情形下,似乎变得更长了!

上了通向机场的公路之后不久,一辆警车,向着号,自后面疾驶而来,街车司机苦着脸,道:“是不是,小姐,我早就说,开快车会惹麻烦,现在警车追上来了,你看怎么办?”

木兰花冷冷地道:“不要紧,你只管开!”

街车司机苦笑着,即将车速减慢,那辆警车很快就追过了街车,街车停下,警车也停了下来,车门打开,高翔自车中疾跳了出来。

木兰花看到是高翔,不禁呆了一呆,因为他约的是云四风,并没有约高翔,高翔是到替局去见许业康的,如何会在这条路上?

而且,看高翔那情形,他像是有着什么急事!

木兰花立时打开了车门,和安妮一起下了车,安妮给司机车资,高翔疾声问道:“兰花,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从医院里逃出来了!”

木兰花立时道:“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我必须直接参加这件案子了!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翔的神情十分紧张,道:“我们接到报告,紫花岗上,有一幢别墅,出了命案,报案者慌张得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但是那地址,分明是一风大哥的别墅,我们都去过!”

一听到高翔那样说,安妮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她紧紧拉住了木兰花的衣袖,木兰花“飕”地吸了一口气,和高翔一起上了警车,风驰电掣而去。

车子由于速度太高。在别墅门前停下来的时候,车子发出可怕的吱吱声,才一停下,高翔就首先冲了出来,围墙上的铁门并没有锁,有一个人,失神落魄地站在屋子的门口。

高翔奔了进去,木兰花和安妮,紧跟在他的身后,警车上的警员,也全都下了车。

才一奔进花园,就看到地上,躺着两头狼狗。安妮一看到那两只狼狗,就不禁苦笑了一下,那正是昨天晚上,她以麻醉针射中的两只,这时,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再向前奔去,安妮又立时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还穿着名贵的丝质睡衣,他也正是昨天晚上,面颊上中了她的麻醉针倒下去的人!

高翔直奔到那人的身前,道:“一风先生呢?”

那人指了指屋子上面,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高翔向屋内奔去,奔上楼梯,木兰花和安妮仍然紧跟着他的身后,一直冲进了楼上的一间起居室,三人才站定。安妮立时发出了一下惊呼声,而且,立时哭了起来。

他们都看到了云一风。

云一风伏在一张几上。背上插着一柄刀。

顺着那柄刀,血流了出来,已经凝固了,在他的背上,结成一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高翔的面肉发着抖,慢慢走了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云一风的身子,云一风的身子。立时斜斜向下倒去。他双目睁得极大,脸上是一派愤怒的神情。

高翔痛苦地转过脸去,安妮双手掩住了脸,泪水自她的指缝中迸出来。

她在这时候,心中只想到一点:木兰花说得对,她犯了一个大错误,她是绝对不应该离开的,她应该现身,那么,现在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木兰花的眉心打着结,这时候,几个警员已陪着那男人上了楼。

木兰花向那男人望了一眼,问道:“你——”

那男人道:“我叫林杰,是一风先生的好朋友,一风先生时常请我来,要我陪他谈天喝酒,这事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林杰在那样说的时候,声音还在发着抖。

木兰花道:“你镇定一点,将一切事情发生的经过,说给我听。”

安妮突然尖声叫了起来,道:“兰花姐!”

木兰花向安妮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击,林杰喘着气,道:“昨天晚上,和往常一样,我和一风大哥,在喝酒谈天,外面两头狼狗,忽然吠叫了起来,我就出去看看究竟——”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安妮失神地睁大了眼睛,神情像是自己犯了重罪一样。

林杰又道:“我才出去,就看到两头狗,都倒在地上,我正感到事情不妙,忽然看到,墙头之上,好像有一个人探头出来,我正想呼喝,但是忽然之间,脸上一痛,天旋地转,人就倒下来了!”

林杰讲到这里,安妮的神色,更加苍白得可怕了!

林杰又道:“等到我又恢复知觉时,天已大亮了,我还觉得头很沉重,于是回到屋中,用冷水淋了淋头,才想起,我不应该一直在外面,一风先生到那里去了,我上了楼。发现一风先生死了,才立即报警的。”

他讲完了话,又不断地喘着气。

而安妮也在这时,失神落魄地尖声叫了起来,道:“我害死了一风大哥。我害死了他!”

高翔陡地一呆,云四风和穆秀珍,也恰好奔了上来,一听到安妮那样叫,更是一征。木兰花忙道:“安妮!”安妮抬起头来,满面泪痕,叫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一风大哥!”

木兰花沉系说道:“安妮,安静点,你听我说!”

安妮突然转过身,向外便奔,木兰花立时道:“秀珍。快追她回来!”

穆秀珍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的反应极快,已经立时一个转身,也向外奔去。在花园中,不断传来安妮的尖叫声,和穆秀珍的呼喝声,不一会,又有了云五风的声音,而在楼上的房间中。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云四风望着他大哥的尸体,难过得紧紧握着双拳。过了好半晌,只听得穆秀珍一声大喝,接着又是“拍”地一声响,显然是她打了安妮一下,所有的声响,才一起静了下来。

高翔来到了云四风的面前,说道:“四风——”他才说了一声,云五风也奔了上来,直奔到他大哥的尸体之前。跪了下来。云五风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才一跪下,泪水便已簌簌地落了下来,木兰花伸手按住他的肩上,云五风抬起头来,道:“我们兄弟五人,不久以前,才少了一个,现在……又……”

木兰花沉声说道:“五风,如果你们只知道哀痛,不设法对付,只怕还会少下去!”

高翔吃了一惊,道:“兰花,你怎么那样说?”

这时,穆秀珍已抱着安妮上来,一面还在说道:“小安妮,我从来也没有打过你。可是刚才,你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我不得不那样做。不然,我实在没有法子令你安定下来,你可能会因之而神经错乱的!”

安妮垂着头,她脸上有着红红的手印,可是她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只是垂着头,流着泪。

除了木兰花之外,没有人知道安妮为什么会这样子,而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木兰花也无法向各人解释,木兰花来到了安妮面前,连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安妮却先抬起头来,道:“兰花姐,要是我不射倒那两头狼狗,要是我不射倒了林先生,一风大哥是不会死的,是不是?”

各人听得安妮那么说,吃惊地互望。

木兰花的神情十分严肃,道:“不,我已经有了一个概念,这是一连串阴谋的第一步,一风大哥是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形之下被杀害的,四风、五风,都要小心被人进一步的加害!”

这时,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极其混乱,木兰花那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没有人了解。

木兰花看出各人心情紊乱的情形,她对高翔道:“这里的一切,循正常的手续进行,我们先到下面客厅去,我将昨天晚上这里发生的事说一说!”

在各人心中,全然没有主见的情形下,大家也只好同意木兰花的话,一起下楼去,楼上、警方人员忙着摄影和检验,搜集指纹。

木兰花等人,到了楼下,云二风也赶到了,他先到楼上,看了他大哥的尸体,然后,脸色极其阴沉地下了楼。

木兰花先斟了一杯酒给安妮,安妮一口就吞了下去。云五风坐在安妮的身遏,安妮的神情,可以叫人看出她的心绪,仍然极不稳定。

木兰花最先开口,她将安妮昨天晚上的经历,简单扼要地讲一遍。

等到木兰花讲完,安妮带着哭声,道:“如果我当时不离开,一风大哥可能不会出事的!”

云二风沉声道:“凶手的手段,既然如此狠毒,你昨天不离开,这屋子中,可能不止一具尸体,而是两具尸体了!”

安妮低下头去,云二风的话,显然并没有令她内疚的心情,有什么改变。

木兰花挥着手,道:“我们不必再讨论这些了。现在要讨论的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一风大哥,是认得凶手的!”

各人都神情沉重地点着头,这一点,根据安妮的叙述,是再也没有疑问的事了。

木兰花又道:“而且,凶手不止一个人,以一风大哥的身手而论,就算他未曾料及凶手会对他不利,但凶手也绝不会如此容易得手,他之所以遇害,一定是一个人伴着他说话,另一个人猝然下手的结果!”

云四风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太卑鄙了!”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道:“凶手和一风大哥就提及了许业康,说许业康该死,我看这件事,和许业康一定有关系!”

当木兰花说到这里的时候,凌锐的目光,向一到了客厅中,就坐在一角。低着头一声不出的林杰望去,林杰的身子,彷佛震动了一下。

木兰花又道:“一风大哥是一个有古代豪侠作风的人,他相信人,自然也容易被人欺骗,如果有人告诉他,他的一个好朋友,是受敌人收买的,他一定不会相信,所以,敌人如果要害他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收买经常和他接近的人!”

木兰花讲到这里,林杰陡地抬起头来,顿声道:“兰花小姐,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各人的心中,也十分疑惑,不知道木兰花那样说有什么作用,一时之间,人人都向林杰望去。

木兰花一字一顿,语音十分清晰地说道:“林先生,你自己应该明白,我们不必再猜谜了,你受许业康的贿赂,一直在刺探云一风先生的行动,向他作报告,是不是?”

林杰的面色。在那一刹间,变得苍白到了极点,他像是有人在他的屁股之上。重重戳了一下一样,陡地站了起来,紧接着,他突然转身,向窗子扑去。

他才一转身撞出,云四风发出了一双怒吼,便向着他,疾扑了过去。

虽然林杰发动在先,可是他的身手,和云四风相比。却是相差太远了,他才奔出两三步,发出吼叫声的云四风,已然身在半空,自天而降,林杰根本连躲避的机会也没有,云四风身在半空之中,双脚已然扫出,“砰砰”两声响过处,林杰的身子,立时向前直什跌了过去,撞倒了一张茶几,倒在地上不动。

云四风落下地来,云二风已然奔过去,伸手将林杰提了起来,林杰吓得面白如纸,尖声道:“我……只不过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报告许业康。一风先生从来也不对我说他企业中的情形,我没有杀他,那天晚上,我一出屋子,就昏了过去!”

他叫得如此之急促,声音尖锐得刺耳,一个人只有在极度的惊恐之下,才会发出这样的呼叫声来的!

云二风一声大喝,扬手便一掌掴了上去,那一掌,“拍”地一声响过,令林杰的脸上立时肿了起来。口角也有鲜血涌了出来。

林杰用力挣扎着,叫道:“我没有犯罪,你们不能用刑对付我!”

云二风怒得面肉抽蓄,扬起手来,第二掌要掴了上去,这时,只有木兰花还能维持锭定,她立时大声道:“二风大哥,别打他了!”

二风的手已扬了起来,在木兰花的喝阻之下,他的手凝在半空,指节骨发出格格的声响,木兰花道:“林先生,你将你和许业康联络的经过,详细地说一说!”

云二风用力一推,将林杰推得连退了几步,坐倒在一张沙发之上。

林杰喘着气,几个人已一起叱道:“说!”

林杰挥着手,道:“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许业康和一风先生,是商业上的对头,他希望知道对方的行动、方针,又知道我和一风先生是朋友,所以请我做他的私人顾问,报告一风先生的行动…”

云四风厉声道:“你这卑鄙的贼!大哥当你是一个人,你却出卖朋友!”

林杰抹着口角的血,神情极为惊骇,说不出话来。

木兰花扬了扬手,示意各人镇定一些,她又道:“林先生,在你的印象之中,许业康对云氏兄弟的态度怎么样?”

林杰吞下了一口口水,喉核上下动着,发出“咯咯”的声响,道:“许业康自然很恨云氏兄弟,他本来是全市经济的巨头,掌握全市经济的命脉,但是云氏集团的势力兴起之后,他已大不如前,而且,还在一天一天衰落下去,他和许老大、老二经常在一起。听我说起一风大哥的事。我敢发誓,我说的一切,实在对一风大哥,是丝毫没有影响的!”

木兰花扬了扬眉,道:“你说什么?许业康经常和他三个儿子,一起听你的报告?”

林杰略呆了一呆,又喘了几口气,道:“只是老大和老二,老三从来没有参加过!”

木兰花的眉心,深深打着结,来回走了几步。

人人都知道,当木兰花在那样子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深深困扰着她,所以。每一个人都不出声,以免打扰她的思索。

客厅之中,除了林杰急促的呼吸群之外,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