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四风所得木兰花这样说,才肯离开病房,但是无论如何,不肯离开医院,连木兰花也无法可施。而两个医生看到云四风那样的情形,已开始在研究是不是要为他准备另一间病房了!
木兰花等人,在听了治疗经过的简短报告之后,回到了家中。当木兰花讲述她在屋中的经历之际,高翔大声道:“什么,你就这样算了!”
木兰花皱了皱眉,道:“我曾说过我就这样算了?”
高翔神情恼怒,道:“可是你却让那个陆嘉,和他手下那些人走掉了。”
木兰花沉默了片刻,道:“我是有理由的。第一,当时出手,就算我制服了陆嘉,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卒,我相信他对整件事情所知不多。第二、我真的有点害怕那个陈思空!”
高翔、安妮和云五风听得木兰花这样说,不禁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一种骇然的感觉。他们和木兰花在一起,都已经很久了,可是,从木兰花的口中,说出了“害怕”这个名词来,却还是第一次。
木兰花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可是这时、她却承认自己心里的害怕,怕的是一个名字叫作陈思空的人。
高翔没有再说什么。木兰花在静了片刻之后,道:“我觉得我们这次遇到的,是从来也未曾遇到过的敌人。以前,不论我们面对多么凶恶、多么势力庞大的敌人,但我们至少可以知道敌人在做什么。或是已做了什么。可是如今,我们面对的敌人,是如此之神秘,我们对他们的行动目的,一无所知!”
高翔等三人全不出声。从黄教授住所的那场大火起一直到现在,每一件事都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浓雾,使人无法看清楚事实的真相。
安妮最先开口,道:“如果对方停止了活动,那我们岂不是白吃了亏?”
木兰花并没有直接回答安妮这个问题,道:“高翔,那具至今还没有查出来历的尸体,到现今为止,我们还只是在本市查数据,你能不能将这具尸体的资料发到国际刑警总部去,在世界各地查一查?”
高翔道:“那容易——你怀疑死者在未死之前,是偷入本市来的?”
木兰花道:“既然在本市查不到任何记录,那一定是外来的人了,还有,那间餐室,那幢屋子,是由什么人承购或承租的,也要查一查。我相信查不出什么来,不过总得查一下。”
高翔立刻就转身去打电话,木兰花望着安妮,说道:“黄教授的住所,全毁在大火之中,当然什么也找不到了。可是黄教授在大学里应该有一间办公室?”
安妮点头道:“是的,每个教授都有独立的办公室!”
木兰花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道:“现在才去做,可能已经迟了,不过总比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好,我想黄教授这个人,是所有神秘事件的中心人物,到他的办公室去找一找,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警方会安排你的行动,我想不用很久,你就可以去。”
安妮神情认真,道:“兰花姐,黄教授……我对他的人格……”
木兰花哼了一声,道:“人格,不经过长时期的接触,是很难了解一个人的人格的。”
安妮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天已快亮了,云五凤和安妮互望一眼,安妮立时知道了云五风的意思,道:“我一个人去就行,秀珍姐一醒来,你就通知我。”
木兰花伸了一个懒腰,道:“我们每人都还有很多事要做,该应休息一下,才开始行动。”
各人全知道,当木兰花决定要休息时,那就是真正的休息,什么也不想。木兰花一说完,就上了楼。这次,高翔等三人全没料到,木兰花虽然努力想使自己真正休息,什么也不去想。可是她竟无法做到这一点,她无法使自己不去想陈思空。她在想:“如果自己面对这个在武术上有登峰造极的造诣的老人,自己应该怎么办?”
上午八时,高翔离开住所时,看到木兰花还睡着,并没有吵醒她,高翔下楼,安妮已在等着他,两人一起离开。高翔到警局,安妮则驾车到大学校本部去。警方已和大学当局联络好了,让安妮进入自从失火之后,一直锁着的黄教授的办公室。
那间办公室,安妮以前来过两次,全是向黄教授请教问题而来的,安妮对于办公室中所挂的那一大幅脑部神经系统的拟想图,有极深刻的印象。
这次安妮进这间办公室来,心境显得很异样。她十分尊敬黄教授,可是事情的发展,黄教授的失踪,成了整个神秘事件的中心,要是黄教授不出现,不知有多少问题,无法解决!
打开办公室门,让安妮进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校役,安妮进了办公室之后,关上了门,开始着仔细的搜查。每一本书,每一张纸,都不放过。
安妮本来就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木兰花让她来做这件事,自然是再适合也没有了。可是,直到中午,安妮还是什么发现也没有。
教授的办公室中有很多文件,但全是和教学有关的,黄教授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的东西留下来,安妮花了将近三小时,毫无所获,她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有一种被人监视的奇异感觉。
人的这种感觉是很奇特的,是人的第六感官的作用,经常有冒险生活经验的人,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当安妮一有这种感觉之际,她陡然转过身来,在她的身后是窗子,窗外是一片草地。可是当她转过身来时,窗外却明显地没有人。
安妮吸了一口气,又转回身来。这种感觉仍然存在,背后有被人盯着的那种感觉,自然并不好受。这次,安妮并不转过身去,因为上次转身并没有结果,她只是直视向前,在桌上找可以反光的对象,她看到了一只纸镇,是不锈钢铸造的,表面十分光滑,如同一面镜子一样。她向前俯了俯身,将那个纸镇抓在手中,向前略移了一下。
就在那剎间,她看到窗外果然有人影闪了一闪,像是有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缩回头去。安妮放下纸镇,疾走到窗前,迅速地推开窗。
这时,外面草地上,有两个学生走近来,建筑物的转角处,有一个伛偻的背影,正在缓缓向前走过去。安妮认出那个背影,就是开办公室门给她的那个老校役。
照那老校役的位置来看,他也是没有可能是刚才的偷窥者,除非他能够在一秒钟内移动十公呎以上。
安妮在窗口呆了片刻,本来,在经过两小时的搜寻而毫无发现之后,她已经准备放弃了,可是突然之间发现了这样的事,那使安妮感到,这间办公室一定还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她又回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仔细地,用心地察看着办公室中的一切,心中不断转着念。她想到,木兰花曾说,由于自己这方面,一直未曾想到黄教授是许多神秘事件的中心人物,所以未曾想到要到教授的办公室来找寻什么,如今再来,可能已经迟了!然而,对手方面,却是早知道黄教授才是问题人物,他们甚至对木兰花说,受了黄教授的害!那么,他们是早就应该来搜过这间办公室的人,是不是有用的线索,早给对方取走了呢?
安妮立时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对方如果已获得了有力线索的话,就可以将黄教授找出来了,也不会再有人来偷窥她的行动了。
安妮的假定是:对方来搜过这间办公室,可是并没有得到什么。这样的情形,可能是由于两个原因。其一,这间办公室中根本没有线索。其二,办公室中有线索可寻,但对方没有发现。
安妮觉得,黄教授既然牵涉在这样神秘的事件中,若说他在主要的工作室中,没有任何迹象留下来,那是极不合理的。但是,为什么对方来找过找不到,自己也找了两小时,一样找不到什么呢?自己找得十分的仔细,甚至抖开了每一本书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纸片夹在其中。
当安妮在思索之际,她的目光,依然在四下巡视着,她的目光,停留在墙上所挂的一块木板上。这种软木板,通常是用来用一种钉,将一些文件、通告之类,钉在板上面用的,这时也有几张纸钉在板上。
安妮的目光,已经自那软木板上移了开去,但也就在此际,她陡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想起了有侦探小说鼻祖之称的美国大作家麦伦·坡的一篇著名的小说:《信》!
在那篇小说中,麦伦·坡写一群人,在一间房间中找寻一封关系重大的信,找寻工作极其彻底,甚至将每一件家俱都拆成了碎片,但还是找不到这封信,而结果,这封信就放在挂在墙上的一个信箱之中,在最不受注意的地方!
最当眼的地方,当人想发现什么秘密之际,也就是最不去注意的地方,刚才三小时之中,安妮就未曾向那软木板多望一眼。
安妮一想到这里,陡地站了起来。
当站起来之际,她又感到窗外有人在偷窥,可是安妮却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停顿,她大步来到那块软木板之前,揭起钉在板上的那些纸来看。
第一张,是一份通知黄教授出席一个座谈会的通知书,第二张,是一个演讲会的程序表,安妮才揭到第三张,就怔住了!
安妮—看到那张纸上的字,就可以认出那是黄教授的笔迹,字迹十分潦草,写着两行:如果我有了特殊的不测,害我的必然是宇宙中心会,这个会的负责人——我所知道的,是卢利根勋爵。
安妮一方面为了自己终于有了发现而高兴,一方面却十分迷惑。“宇宙中心会”是什么东西?卢利根勋爵又是什么人?安妮知道自己想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必在这上面多费时间,她已有重大的发现,必须立即和木兰花联络。她扯下了那张纸来,才转过身,就发现了办公室的门柄,在缓缓转动着。
安妮立时来到了门边,门柄继续转动,门被慢慢推开,一个人探头进来,安妮的手掌已然疾扬了起来,准备一掌向下砍下去。可是也就在那剎间,她的手僵在半空,砍不下去。因为她看到了那个探头来的是什么人,就是那个老校役!
那个老校役抬起头来,望着安妮,道:“小姐,你还不走?是午饭时候了!”
安妮吸了一口气,道:“我这就走了,请你再将门锁好,别让旁人进来。”
老校役“哦哦”地答应着,安妮从他的身边,向外走去,可是她一脚才跨出门口,从颈上突然一紧,像是有一柄铁钳,陡然钳住了她的后颈,安妮的反应也极快,在那一剎间,她绝没有时间去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却立时本能地自卫,双臂向后一缩,重重的向后,撞了出去。
安妮的这一下动作,如果她背后有人偷袭的话,是足可以将在她身后的人肋骨撞断的,安妮双肘向后一撞之际,也觉得自己已经撞中了什么——她不能肯定被她撞中的是不是一个人,因为在感觉上而言,她的双肘,就像是撞在一块木板上一样!
紧接着,她颈后那股紧压的力道陡然加强,压住了她的颈侧大动脉,使血液暂时不能流通,安妮只觉得一阵昏,她想叫,可是一张大了口,就失去了知觉。
木兰花在高翔走后不久就醒来,她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到医院去查询穆秀珍的情形。当她知道穆秀珍已经醒过来之际,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进了病房。
穆秀珍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来十分虚弱,在她身边的云四风,握着她的手。穆秀珍一看到木兰花,就用微弱的声音道:“兰花妞,要是我伤重不治,你……你替我报仇!”
木兰花在床边坐了下来,道:“放心,你死不了,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你打伤了他们十几个人,令得他们狼狈不堪!”
穆秀珍一听,立时高兴了起来,道:“那还差不多,不算亏本,那些人一网就擒了?”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秀珍,你可知道自己是伤在什么人手下的?”
穆秀珍皱起了眉,道:“不知道,好像是一柄足有千磅重的大铁锤,在我背上锤了一下!”
木兰花道:“不是,那是一个武术造诣极高的高手!他由于不愿在背后偷袭的情形下打死你,所以只用了三分力——”
当木兰花讲到这里之际,穆秀珍的脸上,现出一股不服气的神情来,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儿岛师父说过,他当年目击中国两大高手比武的事?”
穆秀珍“哼”地一声,道:“不见得在背后偷袭我的是霍元甲复活了吧?”
木兰花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的语调更沉重,道:“不是,是当时霍元甲的对手陈思空!”
躺在病床上的穆秀珍陡地震动了一下,病房之中,立即静得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穆秀珍当然也知道陈思空这个人。在那一剎间,她只觉得,自己居然还能活着,那是什么样出奇的幸运!
就在这时,病房门打开,高翔和云五风一起走了进来,穆秀珍和他们两个打了一个招呼,闭上了眼睛。木兰花道:“秀珍,你只管休养——”
穆秀珍却陡地伸开眼来,同时,在她苍白的上,现出极其坚决的神情,道:“等我伤好了之后,我要和他正面决战!”
一向镇定的木兰花,一听得穆秀珍这样说,也不禁震动了一下。但当时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那等你好了再说吧!”
她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道:“别妨碍她休息,我们该走了!”
她向外走去,高翔和云五风跟在后面,云四风却一点离去的意思都没有。穆秀珍突然道:“安妮怎么不来看我?”
木兰花道:“她有点事,不过该也快来了!”
他们三人出了病房,高翔立时道:“兰花,有一件事,实在无法令人相信,然而却是事实!”
木兰花向高翔望去,高翔挥着手,道:“那具无名尸体,国际刑警总部已和全世界各地警方联络过,可是根本没有这个人!”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人生前,曾受过严重的枪伤,这种枪伤,如果不是有极其高超的现代医学治疗,一定当场身亡,不会再活下来。这种治疗过程,是一定有记录的!”
高翔苦笑道:“本来应该是,可是我们得到的回答,却全是没有记录可查!”
木兰花的眉心打着结,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这种枪伤一定要经过治疗,治疗过程一定有记录。只要有记录,就一定查得出来。计算机可以在一分钟之内,查到比这个无名尸体再轻多少倍的枪伤记录!
云五风并不是爱发表自己的意见的人,可是这时候,他却也忍不住道:“我看一定是什么地方的警方工作人员有了疏忽。这个人,就算是再无足道的小人物,他既然受了这样严重的枪伤,在当地警方,一定会有记录留下来的!”
云五风这样说的时候,木兰花陡地震动了一下,双眉向上扬。高翔一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就知道木兰花一定是在那一剎那间,想到了什么极重要的关键问题。从木兰花随之而来的那一闪而过的骇然的神情看来,她所想到的事,一定极其严重!
不过,木兰花立时恢复了常态。高翔问道:“你想到什么?”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并不是在回答高翔的问题,而是在自言自语,道:“我是想到了一点事,是由云五风刚才那几句话中得到启发而想出来的。”可是云五风刚才那一番话,他也是听到了的,他就想不出什么来,他再将云四风的话在心中想了一遍,还是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木兰花却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她才想到的事,又问道:“那餐室——”
高翔道:“我们找到了餐室的原来业主,在黄教授住所失火的第三天,就有人用高价向他收买餐室,价钱是正常价钱的十倍,他没有理由不出让!”
木兰花点着头,高翔又道:“那幢大洋房,是六个月之前租下来的。和承购那家餐室一样。由一家注册公司出面。这家公司的地址,是虚报的,所用来注册的文件,也查明全是十分精密的伪造!”
木兰花“唔”地一声,道:“也就是说一点可查的线索都没有!”
高翔苦笑了一下,摊了摊手。他们三个人一起向外走出去,云五风道:“安妮怎么还没有消息?”
高翔打趣道:“不见得在大学行政大楼里,也会出什么意外吧,你大可不必担心!”
云五风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走出了医院的建筑物,才来到大门口,就看到一辆救护车,响着警号,直驶了进来,有几个医护人员,正急急向外走去,这本来是医院中常见的情形,木兰花他们也未曾在意,继续向前走着,当他们来到车前的时候,救护车已停了下来,自救护车上,有人抬着担架下来。
事后,云五凤自己也无法解释。当时为什么会向被抬下来的担架望上一眼。不管为了什么,也许只是偶然的一眼,就在那一望之下,云五风陡地叫了起来,声音是如此之厉。他叫道:“安妮!”
他一面叫,一面伸手指着担架。当他伸手指向担架之际,他已不由自主,剧烈地发起抖未!
高翔和木兰花也立时向担架看去,一看之下,两人也全呆住了!
安妮!在担架上躺着,正被救护人员抬下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妮!
高翔在那剎间,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下呼叫声,向前疾奔了过去,可是木兰花的行动比他更快,比他先一步来到了担架旁。两人同时向一个才从救护车中下来的警官问道:“什么事?”
那警官一看到了高翔,立时立正、敬礼,道:“这位小姐被发现倒在大学校园中,昏迷不醒!”
木兰花已经揭开了安妮的眼皮,安妮的眼球,几乎是停滞不动,而且毫无神采,这证明她的脑部,受到沉重的打击!
剎那之间,木兰花的手心中,也不禁冒出了冷汗来!她派安妮去做的事,可以说是绝无危险的,可是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她抬头向云五风看去,看到云五风还失神落魄地站着,直到木兰花向他望去,他才踉跄奔过来。这时,安妮已被抬进医院去了!
高翔正在向那警官发出一连的问题,那警官道:“是大学一个老校役发现的!”
高翔忙道:“快,带那老校役到医院来,我要亲自问他经过的情形!”
那警官答应了一声,立时转身了开去。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互望了一眼,心中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穆秀珍才从昏迷中醒来,至少还得在床上躺一个月,安妮又昏迷不醒地被抬了进来,在他从前的冒险生活之中,可以说从来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挫败!一场火,一具无名尸体,一个失了踪的教授,这其中,究竟包含了什么样的神秘事件?
云五风已经跟进去,木兰花和高翔也走了进去,他们全被医院当局的人,阻在急救室门外。在急救室门外等了半小时左右,才看到一个医生走了出来,神情显得极其忧虑。使人一看到他的神情,心就向下疾沉。
云五风想开口询问,可是他的嘴唇掀动着,却发不出声来,那医生道:“脑部受伤,原因不明。”他搓着手,道:“这样的情形,可能使人长期昏迷不醒!”
木兰花陡地抽了一口气,道:“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那医生做着手势,道:“当然,那只是初步的诊断,脑电图显示病人的脑部活动,几乎是在静止状态,我们会请更多专家来会诊,唉,可惜黄义和教授不知所踪,黄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
木兰花接口道:“奥捷博士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那医生呆了一呆,像是想不到木兰花会知道奥捷博士这个人,他道:“当然,奥捷博是世界著名的脑科权威,不过,他在瑞典。”
木兰花道:“我知道,我认识他,借用医院的电话用一下,我立即和他联络,请他马上赶来!”
那医生还在疑惑间,院长也走了出来。院长和木兰花是十分熟稔的,一听之下,立时将木兰花请到院长办公室,木兰花在斯德哥尔摩的长途电话接通之后,才讲了几句,就突然震动了一下,放下电话来。
高翔以疑惑的神情望着她,木兰花道:“奥捷博士的住所在上个月突然起火,火场中事后并没有发现尸体,但是奥捷博士却从此没有再出现过!”
高翔一听,不由自主,在喉际发出了“咯”地一声响来。木兰花却立时拨了电话号码,道:“请接维也纳,对,奥地利国家科学院!”
院长办公室有人敲门,一个警官推开门,探头进来、道:“高主任,老校役来了。”
高翔忙走了出去,顺着那警官所指,看到一个背部伛偻、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带着十分惶恐的神情,站在走廊的转角处。
高翔向他走过去,那老校役望着高翔,神情更是惶恐。高翔道:“你不必害怕,我问你几个问题!”
老校役连连点头,高翔道:“是你发现安妮小姐昏迷不醒的?”
老校役道:“是,是我给她开门的,后来中饭的时候到了,我去饭堂吃饭,经过草丛,看到她躺在草丛里。”
高翔道:“没有看到别的人?”
老校役眨着眼,道:“没有,没有别的人!”
高翔又道:“你也没有听到打架的声音?”
老校役神情奇怪地道:“打架?学校里从来也没有人打架,没有,没有!”
高翔叹了一口气,在那老校役的身上,显然什么也问不出来,他对身边的警官道:“请他到警局去,再作一份详细的供证!”
那警官答应着,将老校役带走,高翔回到了院长办公室,才一推门,他就觉得气氛很不对劲,木兰花还在打电话,院长和云五风脸色都很怪。高翔一进来,院长就道:“奥地利的脑科权威杰逊博士也失踪了!”
高翔向木兰花望去,木兰花正在说话,道:“我想和达拉斯教授通话……”接着是一阵沉默,木兰花在沉默中听对方讲话,高翔可以从她的神情中,得知对方的答复,一定令她心惊。
木兰花放下电话,一言不发,转过身来,向院长道:“我所知道的三位世界知名的脑科权威,全失踪了。院长,请你收集本市的专家——”
云五风忙道:“无论如何,请你挽救安妮!”
院长的神情沉重,道:“我会尽力,会尽力,她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
院长的话,明显地是安慰病者的亲人,高翔只觉得心直向下沉,木兰花来回踱了几步,道:“院长,据我所知,适当的电波刺激,可以使伤者暂时回复正常!”
院长点头道:“有这种可能,我们正在作全面检查,看是不是有别的部位受伤——”
院长才说到这里,一个医生急匆匆走了进来,道:“安妮小姐醒过来了。”
云五风“飕”地一声,向外便冲,医生却一把将他拉住,道:“她只是醒了过来。”
高翔只感到一股极度的凉意,生自背脊。医生说:她只是醒了过来,高翔自然可以明白医生那样说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安妮的确是醒过来了,医生也替她作了全身检查,证明她没有其它的伤。
可是醒过来的安妮只是在病床上半躺着,睁着眼。甚至无法自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在望向何方。对于四周围的一切,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和看不到任何东西一样。
而今得医生大惑不解的是,安妮的情形,显然是脑部受到了极度的震荡所致,可是在她整个头部,完全找不到任何伤痕。
医生不明白,木兰花却是明白安妮何以会变成这样的,木兰花心中实在不愿意去想,因为她害怕。可是,她却不能不想,因为她知道安妮是如何受伤的:陈思空!
安妮毫无疑问,也是遭了陈思空的毒手!
安妮为什么会又遭了毒手呢?当然是她在黄教授的办公室中,发现了秘密。那么、她发现的是什么秘密呢?她遇袭的地点,会不会就在黄教授的办公室之中?
木兰花一想到这里,转身向外走,高翔还来不及问她到哪里去,她已经走了出去。
木兰花呆呆地坐在黄教授的办公桌之后。
她这样坐着已经有很久了,斜阳的光辉,从窗中射进来,给整个办公室带来一片朦胧的金黄色。木兰花坐着,思索着。
办公室中完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看不出曾发生过任何事,当然,精细的木兰花可以发现办公室曾经遭过精密的搜查——至少两次,其中一次精密的搜查手法是她所熟悉的,那是安妮的手法。
另一次搜查,木兰花甚至可以肯定,是在安妮的搜查之前。
那也就是说,第一次搜查没有结果,安妮的搜查结果,一定是十分直接,一看就可以记在心里的,不然,对方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她,使她完全不能说出她看到过的东西来。
木兰花本来希望安妮在遇袭之前,会有什么线索留下来,可是没有,她一定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遭了毒手,安妮是十分机警的人,木兰花也觉得不能想象她如何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就遭了毒手!
木兰花站了起来,离开了黄教授的办公室,经过一条走廊,走出了建筑物。
在行政大楼的建筑物外,是一片草地,草地以灌木围着,安妮就是在灌木丛中被发现的,从门口到灌木丛,大约是一百公呎。也就是说,安妮如果在办公室遇袭,行凶者要将她拖行一百公呎。可是草地上,却又绝没有人被拖行过的痕迹。
木兰花夕阳的余晖中,缓缓向前走着,校园中很静,在她身边没有人,当她快来到灌木丛附近之际,才看到一个老人,踽踽向前走来,木兰花来的时候曾见过他,是那个老校役,木兰花也曾向他问过话。
木兰花渐渐走近灌木丛,她心里有无数问题要解答,可是没有一个问题是略有头绪的,一切全是那样地不可捉摸。她全然没有注意那个老校役,直到她和老校役错身而过的那一剎间,她才陡地心中一震!
她和那老校役错身而过,老校役还好像和她打了一个招呼,不过木兰花并没有在意。她和老校役相距,大约是一公呎左右。
而令木兰花心中,陡然之间,产生重大震动的原因是当老校役在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陡地觉得老校役吸了一口气而那种吸气所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声响,是几乎任何人都会忽略过去的!
然而,木兰却是例外。木兰花是木兰花,不是任何人!她不但注意任何在她身边发生的极其细微的事,而且,有着各方面丰富的知识。这两者相辅相成,使她成为一个有敏锐的观察力和接纳能力的人。这两者是缺一不可的。像这时候,如果她粗心,对那老校役的那一下吸气声忽略了过去,她当然不能发现什么。而就算她注意到了那一下呼吸声,要不是她有着丰富的知识,知道那一下呼吸有异于常人,那是经年累月,对呼吸有极度控制力的人才能发出来的呼吸声的话,她一样不能获得什么!
对呼吸有极度控制能力!换句话,就是这个在她身边经过的老校役,有着长期的练气训练,那是一个中国武学内家高手的必备条件!
在那一剎间,木兰花心中,真是惊喜交集。她吃惊的是对方的身份隐藏得如此之好,不用说,安妮一定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伤在他的手中的了!木兰花甚至可以肯定,在背后袭击穆秀珍,使得穆秀珍受伤的,一定也是这个内家高手!当木兰花想到了这一点时,她心头不禁怦怦乱跳!她曾听到过这个内家高手的声音,要认出他的声音来,绝不是难事!而这个内家高手,正是许多谜团的中心!在他的身上可以得到许多答案,这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
木兰花心念电转,可是她却并没有停下,而且也绝不愿露出吃惊的神情来。又继续向前走了两步,才转过头来。她看到那校役也在继续向前走着。木兰花定了定神,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和正常的情形下的绝没有什么不同,叫道:“老伯!”
她一叫,那老校役也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现出感到很意外的神情来,而且四面张望着,以确定木兰花是不是在叫他。如果不是木兰花已在那一下吸气声中,知道了秘密的话,是绝想不到这样不起眼的一个老校役,竞会是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不但穆秀珍伤在他的手中,安妮受的伤害更甚,脑部受伤,可能一生也不能复原!
木兰花抑遏着心清的激动。她决定不动声色,对方既然是这样一个厉害人物,让他以为自己仍然什么也不知道,总比较有利一些!
木兰花笑着,向那老校役走了过去,道:“老伯,是你发现那昏倒在草丛中的女学生的?”
老校役“啊”地一声,道:“是,一切经过,我已经向警官说了!”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道:“那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想找出是谁害她,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当时她躺在哪里?”
老校役“哦”地一声,道:“就在那里!”他一面向前指着,一面向前走去,木兰花跟在他的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呎!
这时,连一向遇事镇定的木兰花,心中也不禁感到了极度的紧张。她明知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敌人,可是她却决不知该怎么做!
如今的情形,对她是有利的,因为对方全然不会提防她出手,她可以一出手,就有机会制住对方,可是,万一制不住呢?是不是应该等候更佳的时机出现?这个人如此事关重大,木兰花知道自己是绝不能轻举妄动的,要是一击不中,那就再难去找他了!
木兰花和老校役不过一起向前走出了五六步,她已隐隐感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
那老校役在走出了五六步之后,停了下来,伸手指着地上,道:“就是——”
就在这时,木兰花已有了决定:不会有比如今再好的时机了!就在如今出手制服对方!那老校役才讲了两个字,木兰花已经出手。手腕倏地一翻,五指已经搭住了对方伸出来的手腕。这一下手法,是七十二小擒拿中的一招,只要手指一搭住对方,对方就万难脱身!可是,木兰花还是将对方估计得太低了!
就在她的手指一搭上了对方的手腕,紧接着,准备运劲一收手指,将对方的手腕紧紧抓在手中之际,她陡地觉出,自对方的手腕之上,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弹力!那股弹力并个是十分强大,但是也足够令得她的手指滑开了少许,离开了原来想要抓住的地方。
木兰花本来疾攻出去的方位,正好是手腕大动脉最柔软的所在,在那地方,也是臂部神经线的集中地,在武学上,那地方叫着“脉门”由于是主要血管和臂部神经汇聚的所在,只要用力扣紧,对方的手臂,暂时就不能动,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半边身子会麻木,而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可是这时,就在电光石火的一剎间,木兰花落手的地方变得不准了。
木兰花这一惊,实在是非同小可,她一停也不停,立时借着手指被弹开少许的势子,向对方的肘弯抓去,而且同时,抬起右腿来,膝盖已向对方,重重撞了出去。这一下变化,几乎是在半秒钟之内完成的。对方手背一缩,木兰花那一抓抓空,可是膝盖同时抬起,却已重重撞在对方的小腹之上。
老校役发出了一下闷哼声,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当他后退一步之际,剎那之间,他整个人变了!本来,他是那样脚步蹒跚,身形伛偻,双眼昏暗无神,可是此际,他却陡然挺直了身子,比本来看起来,足足高了一个头,双目之中,神光炯炯逼人,神情变得极其骠悍慑人!
木兰花知道自己刚才这一握,足以令得一个壮汉倒地不起,可是对方却只是后退了一步!木兰花也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出手,本来是占着先机的,可是如今,先机已经消逝了一半,再不掌握时间的话,连这一半先机,也要消逝无踪了!
所以她根本不停留,对方才一退,木兰花已经欺身直上,左掌切,右掌推,又攻出了两招,这两招的去势是如此之猛烈,令得老校役又后退了两步,木兰花推出的那一掌,倏地五指撒开,已抓住了老校役的胸口。木兰花突然出手,连攻五下,那老校役一被木兰花抓住了胸口,神情反倒更镇定,盯着木兰花,道:“虽然你是出手突袭,但是五招之内,令我还不得手,也算是武术奇才了!”
木兰花的五指,不但抓住了对方的衣服,而且食指和拇指,都紧按在对方的胸口。她知道这样的手法,可以制住一个普通人,但未必能制得服一个武术高手,而对方的态度如此镇定,正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她要另外设法,削弱对方的战斗能力,所以她立时道:“多谢你的称赞,陈思空先生!”
她在陡然之间,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她估计对方一定会因为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感到极度的震惊!木兰花料中了!对方果然陡地震动了一下,而就在那一剎间,木兰花已经以极高的速度,踢出了两脚!
那两脚踢出的同时,木兰花手向前一推,令得对方身子直向后仰跌出去。
木兰花在对方身子一跌出去之际,踏步进身,然而对方在跌出去之际,陡地一个转身,反脚踢了过来,那一脚,直踢向木兰花的胸口,木兰花立时双手齐出,向他的足踝抓去。
如果木兰花能够抓中对方的足踝的话,那么,这场打斗。就可以结束了!可是,木兰花的手才一伸出,对方的脚突然向下一沉,沉下了半呎,木兰花抓了一个空,一脚已经踢中了她的腰际。
那一脚的力道是如此之重。令得木兰花陡地向后跌退了一步,而对方一脚踢中了木兰花,绝没有再打下去的意思,身子向前一冲,飕地一声,已掠出了六七呎去。等木兰花定过神来时,他已在十来步开外,而且正以极高的速度在向前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