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抹着额上的汗,道:“是的,那东西,是很久以前,一个渔民在捕鱼时网到的,据说当时一共有三块,是连在一起的,但根本没有人注意那是什么,只不过因为当时那一网,网到了不少大鱼,所以才被认为那东西可以带来好运,才留下来的,另外两块,早已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一块,也一直到多年之后,才有一个考古专家发现,它上面的花纹文字,是爱琴文化时期的特徵。”
朱英一口气讲到这里,舔了舔唇。
一个警官在沙漏水缸中,倒了一杯水给他。
朱英接过杯子来,一口气将水喝完,才又道:“那已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那东西已到了发现者儿子手中了,考古家想出钱买,但是那渔船船长不肯。后来,总部中的专家知道了这件事,总部中有一个专门部门,是研究各种宝藏的。”
“我知道,”木兰花回答,“说下去。”
“经过好几个专家的研究,认为那东西,是一块石头,被当时的人,凿成长方形,当作砖头使用,作堆叠城墙的用处的。”
高翔沉声道:“就是那个陆沉了的城市?”
“他们认为是那样。”
“哼,”安妮说:“那也没有用处,这砖头上又没有刻着地图,文字也不会指出那个陆沉了的城市所在的地点,有什么用?”
朱英道:“这其中的情形,我也不是很详细,我只知道如果有那块砖头在手,通过科学仪器的检查,就可以确定它在海水浸蚀的年份,它被海水腐蚀的情形。从而断定海流的方向,海水的温度,海中生物生长的情形,那就可以,可以——”
朱英略顿了一顿,木兰花己打断了他的话头,道:“那就可以确定这座消失了的古城所在的正确位置了,对不对?”
朱英连连点头,道:“是!是!。”
木兰花双眉紧蹙,道:“现在,那东西已在黑手党的总部,专门研究古物的部门手中了?”
“应该是。”
“那部门在什么地方?”木兰花立即问。
自朱英额上沁出来的汗更加大滴,他连连抹着汗,四面看看,直到他看出自己完全处在劣势之中,不说简直不行,他才道:“在义大利威尼斯。”
“威尼斯的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那我不知道了。”朱英急忙说着,“威尼斯!我只知道这一点,这个部门极其秘密,我的地位还未曾高到可以知道那儿的详情!”
高翔和木兰花互望了一眼,木兰花微微点了点头,高翔道:“好了,朱英。你暂时在拘留所中休息一会儿,你可以和你的律师联络。”
“高主任,”朱英忙道:“我刚才在这里所讲的一切,请你,请你——”
不等他讲完,高翔已经道:“你放心,我们自然不会将你的话传出去的,我想,你的罪也不会太重,你不必过份紧张!”
高翔挥了挥手,那两个警官将朱英带了出去。
朱英离开了之后,房间中静了下来。
过了好久,安妮才道:“真想不到秀珍姐带回来的那东西。看来那么不起眼,原来关系竟那么重大,兰花姐。我们怎么样?”
木兰花像是早已想定主意了,是以安妮一问,她几乎未作任何考虑,就立时回答道:“我们?我们自然是到威尼斯去。”
“对!”高翔立时说道,“待我将工作交待一下——”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高翔,你是警方的高级人员,只为了一个市民失去了一件东西,你便可以放下职务去远行么?”
高翔呆了一呆,道:“可是那市民是你啊!”
“我和其他的市民,在享受警方的服务上,不应该有任何的分别,高翔,那是我的事,我和安妮两个人去就可以了!”
高翔没有再说什么,他心中自然不同意木兰花和安妮两个人去,而不要他去,但是他也知道,木兰花既然决定了,那就是决定了!
木兰花又道:“我们明天就动身。”
高翔叹了一声,道:“可是,你一点线索也没有!”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看来我已受黑手党的注意,只要我一到威尼斯,不必我去找人家,人家就会来找我们的了。”
高翔握住了木兰花的手,叮咛道:“你可要小心!”
木兰花微笑着,道:“自然,我会小心。”
高翔仍然不放心,他又道:“兰花,刚才朱英讲得对,到义大利,不比在本市,黑手党的势力十分庞大,连义大利的警方也不敢惹他们。”
木兰花点看头,道:“我知道,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性格,越是困难的,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就越有兴趣!”
安妮也忙叫道:“我也是!”
高翔望了望木兰花,又望了望安妮。叹了一声,道:“你们两个人!”
安妮笑了起来,道:“高翔哥哥,你别说我们,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高翔呆了一呆,安妮的话,倒是说进了他心坎之中的,是以他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木兰花道:“明天你不必来送我们,我会通知秀珍的,你别对秀珍说我们到欧洲去作什么,我会找一个藉口,不然,她一定要跟着来的。”
高翔皱看眉,道:“那不怎么好吧。”
木兰花似笑非笑地望看高翔,道:“你让我照我自己的意思去行事,好不好?”
高翔张了大口,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木兰花忙道:“高翔,我不是怪你!”
“我知道!”高翔只好那样回答。
木兰花和安妮,向门口走去,高翔望着她们的背影。木兰花的背影,看来是如此苗条美丽,而安妮则十分纤细瘦弱。
她们两个人,看来实在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她们两个人,却有勇气去和势力庞大到遍布全世界的黑手党挑战!
当她们走出了他的办公室之际。高翔又不禁长叹了一声,他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想了一想。便立即吩咐秘书,准备和国际警方通话。
高翔自己不能和木兰花一道去,他觉得至少也应该尽一些力,通知国际警方,尽量帮助木兰花,对事情总是有好处的!
早上的阳光极度明媚,当巨型的喷射机发出震撼人心的吼叫声,渐渐飞高时,阳光似乎更加明媚,在白云上反射出夺目的光芒来。
木兰花和安妮一起在机舱中,她们的位置靠在一起,她们是搭乘飞机的头等客位,头等客位的搭客并不多。空中侍应生热烈的服务,使安妮觉得有点不自在。
这时,飞机已起飞了,安妮总算静了下来,她按钮使窗帘拉上,闭上了眼睛,看来她像是在休息,其实她心中可紧张得很。
飞机刚起飞,离义大利还远得很,但是安妮的心中已经够紧张的了。她还是第一次单独和木兰花在一起,去做那样的大事!
而且,在到了目的地后,她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是举世皆知的黑手党,黑手党绝不同于普通的犯罪组织,安妮的心中实是遏不住紧张。
木兰花也闭着眼,她正在欣赏耳机中播送出来的美妙的身历声音乐,根本完全不去想此行的任务,她只是轻松地休息着。
在上机之前,她才在机场上和穆秀珍通了一个电话。穆秀珍己知道了黑手党东方支部被破获的事,木兰花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
木兰花只是说,要带着安妮到欧洲去走一走,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到一所合适安妮就读的学校。木兰花可以说绝未曾在穆秀珍前说过谎话,但是她这时瞒着穆秀珍,却完全是善意的,那是由于她对穆秀珍的爱护和关怀!
飞机越飞越高,已经越过了好几层云,安妮也拿起了耳机,优美的音乐令得她也感到镇定了不少,渐渐地。她也睡着了。
木兰花和安妮是先到达罗马,然后再转搭飞机到威尼斯的。当她们到达这个举世闻名的水城时:正是天色薄暮时分。
木兰花挽看安妮,一起走出机场,她们才一出机场,安妮便已经低声道:“兰花姐,你看到没有,有人在跟踪我们!”
木兰花也看到了,木兰花是在走出机场大厦时,在机场大厦玻璃门的反影中看到的,跟在她们后面的,是两个看来样子十分普通的年轻人。
安妮讲了之后,木兰花便点了点头,她们的脚步,一边慢了下来,而那两个跟踪者,反倒向前走了过来,他们来到了木兰花和安妮的身边,其中一个将一份证件,递到了木兰花的身前,道:“我们是国际警方的人员。”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什么意思?当我们是毒枭还是什么?”
那两位警官也笑了起来,道:“当然不是,贵市警方通知我们,说两位要来,我想,我们有责任……帮助两位的行动。”
木兰花皱了皱眉,道:“多谢你们,我想,我们也不需要什么帮助,我来,只不过是为了取回一件原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那两位警官面上颇有讶异之色,道:“就是这样?”
“是的,就是那样。”木兰花回答着。
两个警官道:“那就很对不起,打扰了你。兰花小姐,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助之处,请你打这个电话,我们立时可以达到的。”
讲话的那警官,拿出了一张卡片,给了木兰花,卡片上面,是印着一个电话号码,木兰花看了一看,就将卡片送给了警官。
“我已记住了这个号码,”木兰花说:“谢谢你。”
那两个替官向后退去,木兰花和安妮走向前,来到了出租汽车站,当她们向司机说出了她们准备下榻的酒店名称之后,司机便和她们滔滔不绝,讲起话来。
义大利人以热情着名,义大利的出租车司机,则以喜欢和顾客讲话着名,安妮的义大利语说得很流利,她们交谈得十分起劲。
车到了酒店,她们进了华丽的酒店套房,从露台上向下看去,可以看到构成威尼斯美妙景色的河水,夜色已经降临,缀着各种彩灯的船,在水上缓缓荡漾,伴随着六弦琴的声音和歌声,真是美妙到了极点。
她们下榻的酒店,是威尼斯最豪华的一家,木兰花因为希望她们的行踪,特别受人注意,是以才在这家酒店下榻的。
她们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就盛装到餐厅里去进晚餐,那餐厅大约可以容纳五百人,可是当木兰花一走进去,五百人的目光,便一起集中在木兰花的身上。
木兰花穿着充满了东方色彩的衣服,她的美丽、高贵、雍容、大方,令所有的人,不论男女老幼看到了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下赞叹声来!
木兰花和安妮在一张圆桌前坐了下来,拉着小提琴的乐师,立时来到了她们的桌旁,另外有一位彬彬有礼的中年人,也走了过去,道:“我是威尼斯日报的记者,请问公主,是从东方哪一个国家来的?”
那位记者先生,竟连问都不问,就将木兰花当成了是什么国家的公主!木兰花笑道:“我不是公主,只是平民,我叫木兰花。”
“木兰花?”那记者皱起了眉,“我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这名字和法国的巴黎好像有联系,小姐,你可曾到过巴黎?”
“到过。”木兰花说:“在巴黎,我曾和世界最庞大的暗杀组织作过对!”
那记者突然叫了起来,他的叫声是如此突然,令餐厅中的人,都向他望了过来,那记者忙道:“是了,你就是女黑侠木兰花!”
木兰花当日在巴黎和暗杀党作战,那是轰动欧洲的大新闻,那记者一经提醒自然记得,他兴致勃勃,道:“请问小姐来威尼斯作什么?”
“我来取回本来属于我的一件东西。”
“那是什么?”这位记者立时开始采访。
“对不起,我不想说。”
“兰花小姐,你的英勇事迹一直令人怀念,我可以替你拍一张照,再将今天的访问,发表在我们的报纸之上。”
“可以。”
那记者又问了很多问题,替木兰花和安妮拍了照,又有很多人过来向木兰花问好,以致她们的晚餐,足足花费了六小时之久!
当晚,她们渡过了平静的一晚。
第二天早上,木兰花打开报纸,就看到她和安妮的照片,被刊登在十分主要的地位,还有一篇很长的特写文章,题目是:“美丽的东方超人,她来威尼斯是要取回一件东西”。副题是:“谁夺走了她的东西,还是快交出来吧,她是无敌的。”
木兰花看了一看,放下了报纸,道:“安妮,我们用完早餐。便去游览一下威尼斯风光,然后,我想一定有客人来找我们了。”
“一定会有?”安妮仍不免疑惑。
“一定,”木兰花回答得十分肯定,“黑手党总部一定已接到了东方支部被摧毁的报告,而我们的访问,又被登了出来,除非黑手党全是一群傻瓜,不然他们就非来找我们不可!”
安妮打电话,吩咐侍者将早餐送进房间来,她们用完了早餐,走出酒店。走了不到十几码,就从石级到了一艘船上。
船立时荡了开去,她们坐在船上,绕着水道,足足游玩了几小时,直到中午,才回到了酒店,才一进酒店大堂,一个侍者就过来,道:“有你的信,小姐!”
木兰花和那侍者一起走到大堂的柜台前,一封信已到了她的手上。木兰花立即拆了开来,信上只写看两句话:“小姐,下午两时,敝人将来造访。”
信末的署名是:史特朗教授。
木兰花笑了一笑,安妮低声问道:“兰花姐,这个史特朗教授,就是黑手党的人?”
木兰花道:“我想是,我们用完午餐,还可以休息一会。”
她们走进了鳌厅,受着殷勤的招待,她们也根本像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到了两点正,她们的房门,就向起了敲门声。
安妮控制着拐杖,滑了过去。将门打开。
在门外,站着一个衣着十分整齐的中年绅士。那中年绅士提着一只公事包,门一开,他就微微鞠一躬,道:“我是史特朗教授。”
木兰花道:“请进来。”
史特朝教授走了进来,安妮将门关上,她就站在门旁,那样,如果来人有什么异动,安妮也足可以控制着整个局面。
史特朗教授来到了木兰花身前,木兰花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一握,然后教授坐了下来,木兰花道:“教授,你为什么而来?”
史特朗教授笑了笑,道:“兰花小姐,关于你威尼斯之行的目的,是不是可以略微改变?我想,这对双方都是有利的。”
木兰花站了起来,对方这一句话,已证明他的身份了!
木兰花是在等她自己所料,果然不错。她到了威尼斯,再一给宣传,黑手党方面。果然派出人来找她了,这个人,就是史特朗教授!
但是木兰花却仍然笑着,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到这里来,有我的目的,那是我个人的事,与别人什么相干?”
史特朗教授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奸滑,道:“兰花小姐,我们不必再打哑谜了,我,是属于黑手党的,你是想和我们来作对的,可是?”
木兰花的语气,平淡得出奇,她道:“我猜你料错了。我从来不同任何人作对,我被人骗去了一样东西,现在我要取回来,如此而已!”
史特朗教授的语气,咄咄逼人,他道:“可是,那东西部在我们手中,兰花小姐,你不和我们作对,怎能够取得回来?”
木兰花笑得十分有趣,她几乎不必思索,便道:“教授,我想你犯了一个逻辑上因果倒置的错误,而是你们和我作对!”
史特瑚教授呆了半晌,看来。他在来这里之前,是未曾想到木兰花的语锋是如此之尖锐,和口才是如此敏捷的,他在呆了半晌之后,才道:“那么,没有折衷的办法。譬如说,我们双方,可以提供一个数字。与你交换那件东西?”
木兰花像是很有兴趣地听看,然后,她才道:“你们用什么来和我交换呢?是整个威尼斯。还是整个罗马,或是整个米兰?”
木兰花接着说出了义大利三座名城的名字,史特朗教授的面色,在突然之际,变得非常难看。木兰花那样说,自然是有作用的。
她的作用便是在暗示史特朗教授,她已经知道那东西和古代的一个城市有关,已完全知道了那东西实际上的价值!
而史特朗教授面上变色,也证明他明白了木兰花的暗示!
史特朗教授沉吟了片刻,才道:“兰花小姐,既然是那样的话,请允许我打一个电话,我要和我的上峰联络一下,才能决定。”
木兰花毫不在乎地道:“随便!”
史特朗来到了电话前,拨动着号码盘,等了没有多久,便听得他讲起话来,他所讲的话,木兰花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而从那种话的音节听来,和朱英在红云大厦,黑手党支部中发布命令的语言一样,由此可以证明那是他们独特的一种语言。
一个犯罪组织,竟完善到了有他们组织中自己的语言,这个组织之庞大,也是可想而知的了。木兰花虽然外表上极其镇定,但是事态发展下去,曾有什么样的结果。她实在一点把握也没有!
史特朗大约讲了三分钟,才放下了电话。
他转过身来,用十分严肃的神情,道:“兰花小姐,我们组织中。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想邀请你去和他会一会面。”
木兰花扬了扬眉:“他是谁?”
“我不能泄露他的身份,但相信我,他极其重要。”
木兰花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道:“好我可以和他会面,我们如何见面?”
史特朗道:“请你现在就跟我走。”
木兰花道:“我,和我妹妹,我们不分开!”
“欢迎,两位小姐自然在一起。”
木兰花站了起来,道:“安妮,我们走吧!”
安妮用一种十分疑惑的眼光,望定了木兰花,因为她觉得木兰花不应该接受这项邀请,因为那无异是自己送入虎口之中!
她只向木兰花望了一眼,木兰花已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木兰花只是向她笑了一笑,木兰花那充满了信心的微笑,等于是在告诉安妮,不要紧的,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