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道:“现在他们自然还没有发现我们,但是如果我们驾着车子接近,他们一定会知道的,那样就会有麻烦了!”

木兰花皱着眉,道:“你的意想是——”

“我们将车停在这里,我和你掩向前去,先去看看动静。”高翔道:“那样,我们或者可以避免和他们正面接触了。”

木兰花道:“那太危险了!”

高翔道:“自然危险一些。”

木兰花摇头道:“不好,我们还是驾车前去的好,我们在车子中,总是最安全的,离开车子,岂不是安全完全没有了保障?”

高翔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道:“你说得对,我是因为王可敬可能还在他们的手中,是以才不想刺激他们,如果王可敬只是被俘,而没有死的话,我们太刺激了刚利族人,可能会发生悲剧的。”

木兰花的双眉,蹙得更紧,她点头道:“你说得对!”

在车后的穆秀珍,突然插进了口来,道:“我去。”

木兰花回头向穆秀珍望了一眼,原来他们全已醒了,木兰花忙道:“我们已发现了刚利族人,王可敬可能就在他们手中。”

王可丽的神色紧张得难以形容,她扭着手指,并不说话,安妮则只是不住地咬着手指,木兰花想了片刻,道:“高翔的想法是对的,但是我们可以再驶近些,尽量减低噪声,设法驶到接近的高地去,那我们至少可以弄清楚,他们在作什么。”

高翔重又令车子向前驶去,驶得比较缓慢了些,慢慢地驶上了一个高地,当来到最高处的时候,他们都可以看得更清楚了。

他们看到约有五六百人,围成了一个马蹄形,向着沙立河坐着,在河边上,有两根很大的木柱,一望而知,那是图腾。

另外有七八十人,各执着火把,在马蹄形的坐着的土人之中,围成圆圈奔跑着,在图腾之中,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

木兰花拿起望远镜来。

她看清楚了,在两根图腾之中,站着三个人。

那三个人中的两个,身上都披着毛头十分长的兽皮,中间的那个人却是穿着衣服的,他不但穿着长裤,而且,还穿着上衣。

而所有的土人,都只不过下体围着一幅兽皮而已。

木兰花呆了一呆,她将望远镜递给了高翔,道:“看图腾下的那三个人中间的那个。”

高翔才一接过望远镜来,凑在眼上,看了一看,就吃惊地叫道:“那是一个文明人,他……他是谁?”

木兰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想是王可敬!”

王可丽忙道:“让我看看——”

高翔将望远镜递给了王可丽,王可丽看看,她放下了望远镜,激动得半晌说不出来,道:“那是我哥哥,兰花姐,那是我哥哥!”

“他居然还活着!”穆秀珍立时这,她抢过了望远镜,又道:“可是他现在的情形却不十分妙,他被人捉着!”

木兰花向高翔望了一眼。

高翔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木兰花沉声道:“我们不能再前进了,用高翔的办法,我和他偷进去,我们见机行事,才能将王可敬自土人手中救出来。”

穆秀珍立时道:“三个人一起去!”

木兰花道:“不行,这不是靠人多就能成功的事,就算我们全部都过去,也及不上土人的人数多,土人会使用毒箭和涂有毒药的尖矛,我们除非是存心屠杀他们,否则,在武器上也占不了什么优势,所以人多了,反而会耽误事情。”

穆秀珍仍是一脸不高兴,可是她却没有再说什么。

王可丽急得嘴唇煞白,这时,她又忍不住问:“他们想将我的哥哥怎样?”

“我也不知道,”木兰花摇着头,“看来,他们是在举行一项十分隆重的仪式,这项仪式,自然是针对你哥哥而举行的。”

云四风奇怪地道:“他们何以一点声音也没有呢?”

云四风这一句话才出口,便听得“咚咚”的鼓声,传了过来,鼓声十分缓慢,十分沉重,令人听到了那样的鼓声之后,心中极不舒服。

木兰花又向前望了片刻,道:“你们在车中,用心观察看,如果我们一有危险,你们就发射烟幕弹,掩护我们撤退。”

穆秀珍仍然鼓着气,云四风和安妮两人点头答应着。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检查了一下他们随身所带的东西,围上了个人飞行带,打开了车门,从车中轻轻地挪了出来。

一离开了车子,他们立时伏下了身子,轻巧地向前奔了过去,当他们越来越接近那堆刚利族土人之际,鼓声也渐渐急骤了起来。

随着鼓声的急骤,那群弯着身子在走动的土人,也走得急了起来,自他们的口中,发出“哼”,“哼”的声音来,和着鼓声的节拍。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越走越近,终于来到了离他们只有七八码的所在处,在一棵大树之后,站定了身子,他们的行动,十分轻巧,就算不免有一点声音发出来,蓬蓬的鼓声,也将他们发出的声晌掩盖住了。

当鼓声越来越急时,只见一个身形远比其它土人高大的土人,站了起来,在那土人的身上,用红色的泥上,画着许多稀奇古怪的花纹。

那土人站了起来之后,鼓声突然又停止。

只见那土人一步一步的向前,向两根高大的图腾走了过去。

这时,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早已可以看到王可敬了,王可敬的处境,十分不妙,他直挺挺地站着,他的双手被反绑着。

在他的身后,是一根木柱,他的双手,就被反绑在木柱上。王可敬的面色,极之苍白,但是他的双眼,却还睁得老大。

他望着那身形高大的土人,向他一步一步地接近,他忽然笑了一下,讲了一句话。王可敬自然没有可能会讲刚利族的语言。

在木兰花听来,他讲的那句话,也像是西非洲的土语之一,可是刚利族人和外界极少往来,自然也听不懂王可敬的话。

王可敬微微抬起头来,哼了一声。

鼓声停止之后,四周围十分寂静,王可敬的那一下叹息声,也是清晰可闻,高翔低声道:“兰花,看情形,他们是要杀王可敬!”

木兰花点了点头,已从腰带上拔出她自己设计的小型麻醉枪来,她转头向高翔望了一眼,枪口向王可敬身边的两人,指了一指,又向那身形高大的土人,呶了呶嘴,高翔立时会意,也掣了一柄同样的麻醉枪在手。

那身形高大的土人,向王可敬一步一步地在逼近。

等到他来到了王可敬的身前,只有三四码之际,只见他手臂一振,在他腰际所围的兽皮之下,抽出了一柄弯刀来。

一看到那柄弯刀,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也为之一呆!

那是一柄雪亮的钢刀,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发山夺目的光彩来,刚利族人何以会有那么锋利的弯刀,那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

而且,那身形高大的土人,对于使用这柄弯刀,一定十分娴熟,因为他一握刀在手,手臂一圈,寒光闪闪,便将那柄弯刀,挥出了一团精光。

也就在那时,急骤的鼓声,陡地晌了起来。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也在那时,同时扳动了枪机。

他们每一个人,都扳动了两次枪机,射出了两枚麻醉针,高翔射出的两枚,射在那身形高大的土人的背椎骨的附近。

而木兰花射出的两支麻醉针,则射中了图腾下的两个土人。那身形高大的土人,背椎骨旁中了麻醉针,那部位正是人体神经的总汇,神经活动受抑制,也来得格外快疾,他在挥了挥弯刀之后,本来是一步向前踏了出去的,但是等到他脚向下踏去时,他人已站立不稳,身子一侧,跌倒在地。

紧接着,在王可敬的身旁,那两个土人也倒了下来。

王可敬的脸上,现出了惊讶之极,几乎难以相信的神色来,鼓声突然停止,在那刹间,简直是静到了极点。

接着,便爆发了土人惊天动地的惊呼声,原来全是坐在地上的土人,个个都站了起来,自他们的脸上,也现出惊惧莫名的神色。

他们一面叫着,一面向前疾奔而出。

他们奔走的势子是如此之快,就像是一群羚羊在吃惊时奔逃一样,转眼之间,便已翻过了一个丘陵,然后,他们聚集在那里不动。

那丘陵,离王可敬所在的地方,至少有两百码,木兰花和高翔两人知道,他们原始的武器,是万难发射到这样远的距离的。

是以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正待向前走去。

但就在这时,突然听得王可敬急急地用英语道:“救我的人,请躲在原来的地方,不要现身,那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木兰花和高翔呆了一呆。

他们不知道王可敬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但王可敬立时又道:“现在,他们会以为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们会崇拜我,听我的号令,你们到时再现身不迟!”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互望了一眼,木兰花点了点头,他们暂时仍然匿身在树后。时间慢慢地过去,王可敬仍然被绑着,而那些土人,也仍在两百码开外的一个土陵上。过了足足有半小时之久,高翔已开始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然而,也就在这时,看到那面丘陵上的土人,有了行动,他们一个个伛偻着身子,后面一个人的手,搭在前面一个人的背上,成一长串,慢慢向前走来。

几百个土人,排成了一个极长的行列。

他们一直向前走着,来到了王可敬的身前。

王可敬摆动着身子,发出了几下呼叫声,在最前面的那土人,将身子弯得更低,走近王可敬。

当他走近王可敬的时候,他的心中,一定十分害怕,因为他的身子,在不住地发着抖,他来到了王可敬的身边,取出了一柄骨刀来。

他用那柄骨刀,割断了绑住王可敬双手的树藤,王可敬已然恢复了自由,他高举着双手,发出一下极其晌亮的呼叫声。

随着他那下呼叫声,所属的土人,全都在刹那间,伏在地上,手臂围成圈儿,将脸埋在手臂圈内,一动也不动。

王可敬向前走了两步,扬起头来,道:“好了,现在你们可以现身出来了。”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立时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王可敬看到了木兰花,满脸皆是惊讶之色,道:“小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木兰花笑着,并没有回答,高翔却回答道:“她是我们探险队的队长,我们的队员之中,还包括你的妹妹王可丽在内!”

王可敬又是一呆,道:“有那样的事?”

王可丽已经从车中探出头来,大声叫道:“哥哥!”

王可敬回头看去,他隐约可以看到那辆车子,他忙道:“你们赶快离开,我告诉你们,这里是猎头族的禁地,那不是闹着玩的!”

他一面说,一面向车子走去,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连忙跟在他的后面,那些土人,仍然一动也不动地,伏在地上。

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车旁,王可丽从车中扑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王可敬,她实在太高兴了,是以双眼之中,泪水直流。

她一面流泪,一面笑着,道:“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如果不是兰花姐姐肯帮忙,我们一定不能再见面了!”

王可敬在听到“兰花姐姐”四字之际,怔了一怔,他转头向木兰花望来,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女黑侠木兰花,真失敬了。”

木兰花淡然笑着,道:“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王可敬扬手道:“再见——”

王可敬那一声“再见”倒令得各人都是一呆。

穆秀珍第一个问道:“谁和你再见,我们就是来找你的,找到了你,自然和你一起回去!”

王可敬却摇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探险,并不是遇到了一点挫折,便立即撤退,所以,我还要继续前进,不和你们一起回去!”

穆秀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哼”地一声,道:“说得倒好听,一点挫折,不是兰花姐及时救了你,你的头已被割下来当球踢了!”

王可敬的脸上,现出恼怒的神色来,云四风在一旁,忙拉了拉穆秀珍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在话中得罪了人。

可是穆秀珍反倒叫了起来,道:“我说的可是实情。”

王可敬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推开了他妹妹,向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一鞠躬,道:“多谢你们两位救了我,但是我想,这不等于说你们有权强迫我回去。”

木兰花点头道:“是的,王先生,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伟大的探险家,有着伟大的探险精神,但是,你再继续这种探险,却是极其危险的。”

“我自然知道,但是我必需前进。”

“王先生,”木兰花又道:“如果你探险的目的,只是在研究猎头族人的生活,那么,我相信在刚利族土人中,你又可满足要求了,除非另外有目的。”

木兰花最后的一句话,各人都有愕然之感。

王可敬的神色,更是微微一变,道:“什么意思?”

木兰花的声音,却仍然十分平静,她伸手向前一指,那些土人,仍然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木兰花道:“你已在土人之中,造成了神的地位,你已可以在他们中住下来,接受他们的崇拜,研究他们的生活,那么,你的目的,不是达到了么?”

王可敬道:“那只是刚利族,而猎头族还有两族,是居住在沙立河的更上游,我自然会在这里住上一个时期,然后继续前进的。”

王可丽忙道:“哥哥,我和你在一起!”

木兰花、高翔等人,互相望了一眼,安妮和王可丽的感情已十分好,她一听得王可丽要和她哥哥在一起,她像发了急。

她忙道:“那索性我们全在一起!”

王可敬却立时道:“不行,你们只足以妨碍我的工作!”

王可敬那种说法,令穆秀珍感到了极度不满,她立时道:“胡说,若不是我们赶到,你已经死了,还吹什么大气?”

木兰花向穆秀珍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说话,她只是问王可丽,道:“可丽,你要和你哥哥在一起,可曾想清楚了?”

王可丽立时点头道:“想清楚了,就算有危险,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总好得多,兰花姐姐,多谢你送我们到这里来。”

木兰花道:“好,那么再见了!”

木兰花突然作出了那样的决定,肯让王可丽和王可敬在一起,继续留在猎头族的禁地之中,使得高翔等人,都十分惊讶。

王可敬也呆了一呆,接着,便听得他道:“其实,你们也不必走得那么急,刚利族人一定会用最隆重的礼节招待我们,我们可以看到前叫未见的舞蹈,可以吃到从来也没有吃过的奇怪食品,在刚利族人的范围中,我们可说是绝对安全的。”

云四风等人都望着木兰花。

从他们四人脸上的神色看来,他们显然很希望在这里留下来,开开眼界,穆秀珍甚至已伸出手掩住了口,好像土人又会用大蚂蚁来喂她一样。

但是,木兰花却断然地说道:“不!我们要回去了!”

她首先坐上了驾驶位,高翔也上了车。

她在车中道:“王先生,你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王可敬摇头道:“不必了,我有足够的装备,我的装备,还在刚利族人聚居的村落之中,丝毫也没有损坏,我可以得回它们的。”

木兰花已经发动了车子,王可敬和王可丽挥着手。

安妮缩在车厢的一角,流下了泪来。

木兰花驾驶着车子,驶下了那高地,他们回过头去,看到王可敬和王可丽已到了土人之前,王可敬高举双手在呼喝着。

随在他的呼喝声,伏在地上的土人,全都站了起来。

穆秀珍道:“兰花姐,我们其实都可以留下来的。”

木兰花沉声道:“我们要赶快离开刚利族人的丘陵地带,不然,我们会有难以预测的危险,亏你说我们可以留下来。”

高翔等四人,实是莫名其妙,他们全是望定了木兰花,木兰花一面将车子的速度提得最高,一面道:“我们对王可敬这个人,估计有错误。”

高翔用一种怀疑的语调道:“王可敬,他会害我们?”

木兰花点头道:“我那样想。”

“那怎么会呢?”云四风说道:“我们刚才救了他。”

木兰花道:“希望他不会,希望是我料错了,但是我觉得,他到猎头人的禁地来探险,是另有目的的!”

各人都不出声,但是从他们脸上的神情看来,可以看出,他们对于木兰花的话,不无怀疑,因为他们不知道木兰花何以会那样说法。

木兰花双眉紧皱着,道:“我们假定王可敬是一个十分伟大的探险家,伟大到了他才从死神的手掌中挣扎出来,仍然要去冒险,但还是有几点可疑的地方,第一,他对于他目前能够使土人崇拜他的地位,感到十分有兴趣!”

安妮插口道:“那或者是他更可以进行更深的研究。”

“或者是,但是我又觉得他对我,含有排斥的意味,他的目光之中含有敌意,如果他是专心从事研究工作的,他应该竭诚欢迎我们才是。”

高翔直到此时才道:“兰花,或许你讲的话有道理,但是王可丽留在猎头族人的禁区之中,无论如何不是一件妥当的事。”

“这一点,我已想过了,我看出他们兄妹的感情十分好,而在刚利族人的范围中,他们两人都没有危险,就算王可敬再要溯河而上,他也一定会将王可丽留在刚利族人那里,所以王可丽的安危是没有问题,反倒是我们,危险得更多!”木兰花沉缓地说。

穆秀珍不明白,道:“我们——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