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云五风负责车子的设计,他必须保持车子的尽善尽美,才能使木兰花得到冠军。
他从那段公路开到厂中之后,又将车子的设计图样,摊了开来,仔细研究着,还有什么可供改良的地方。一直到了黄昏时分,他才直跳了起来,他想到了有一处地方,还可以作小小的改良,那将会使得车子的运转,更加顺畅。
他连忙离开了厂房,驾着车,向公路的开放段驶去,等到他驶到了之后,天色已经很黑了,但是公路的开放段上,即是灯光辉煌,热闹得和白天一样。
在路边,是一长列临时搭建起来的车房,赛车手的车子,全部寄存在这一列车房中。和日间不同的是,车房前多了很多警员。
在木兰花的那辆车子的车房之前,更有着四个警员之多。
云五风推开了车房的门,着亮了瞪,他又细心地摆弄着机件。
等到他工作了足足一小时之后,他才满意地直起了身子来。就在这时,他看到车房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紧身工作服身形极其丰满诱人的女郎。
那女郎看来,也像是刚在修理汽车,因为她的身上,手上,有很多的油污。云五风本来是十分害羞的人,一看到那女郎,他倒先红了脸。
那女郎即向他笑着,道:“嗯,你的车子好漂亮啊!”
云五风红着脸,笑了笑,那女郎又道:“请你借一个铁钳子给我,可以么?我的钳子太旧了,用起来觉得不顺手。”
云五风道:“可以的。”
他从工具箱中,拿出一把钳子来,那女郎向前走来,可是门口的四个警员,立时将她拦住,那女郎耸了耸肩,未再向前走来。
云五风走过去,将那柄钳子,交给了她,她向云五风嫣然一笑,道:“谢谢你。”
那女郎接过了钳子之后,立时便向外边走了开去。
云五风走进了车子,将车子驶出车房去,在公路的开放段中,来回驶了好几次,直到他表示满意了,他才驶回了车房。
他才停下车子,那女郎又出现了,她的手中拿着那柄钳子,还给了云五风,又微笑着向云五风道了谢,云五风顺手将钳子向工具箱抛去。
工具箱离门口大约有十多呎,就在车子的旁边,这时候,云五风已停好了车子,准备离去的了,他人就站在门口。
他一抛出了那柄钳子,就准备转过身去。
而突如其来的爆炸,也在那一刹间发生了。
对云五风来说,那强烈的爆炸,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在刹那之间,他只觉得“轰”地一声巨响,身后似乎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推了过来,令他的身子陡地向后,撞了出去,他根本没有机会去弄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就重重撞在铁摺门口。
他那一撞的力道十分大,令得铁摺门倒了下来,他人也向外仆跌了出去,他感到一阵剧痛,接着,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高翔是在爆炸发生后七分钟,赶到现场的。
他甚至比救伤车还早到了一分钟,当他跳出车子,挤过了人丛,看到了爆炸现场时,他双手紧握着拳,面色白得骇人。
几十个警员,已围成了一圈,将围着看热闹的人,全都拦在十二呎以外,那车房屋顶,已被炸穿,车房中已没有完整的东西了。
那辆被木兰花称为是最好的车子,已变成了一堆废铁。云五风倒在血泊中,人事不省,受伤的还有两个警员,和另外一个恰好从门口经过的技工。
但是他们三人的伤势,却并不重。
高翔直来到云五风的身边,他才俯身看了一看,救伤车也赶到了,救护人员跳下车来,高翔尖声叫道:“动作快些!”
救护人员将担架抬到了云五风的身边,云五风的左背看来已然折断了,他的背后,还在淌着血,救护人员施展急救,然后将他放上了担架,抬上车,以极高的速度,送到医院去。
高翔一直紧握着双手,他的手心中在冒着汗,他的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愤怒,救伤车一走,他就吼叫道:“谁负直守卫这里?”
还有两个未曾受伤的警员,一起在高翔的面前立正,行礼,高翔厉声道:“你们是怎么守卫的?我不曾吩咐过要特别小心么?”
那两个警员道:“高主任,我们尽责守卫,绝没有人走进车房过,除了是云先生自己。”
两个和高翔一起来的警官,已从发生爆炸的车房中走了出来,道:“主任,是烈性炸药引起的爆炸,好像是一枚小型的炸弹引起的,幸而车房中没有储放太多的汽油,不然就不堪设想了。”
高翔吸了一口气,道:“炸弹是不会自己飞进来的,可有什么人接近过这间车房,抛进了什么东西?”
“绝对没有!”那两个警员回答,“只有一个女郎,向云先生借过一柄钳子,当她归还了这柄钳子之后,爆炸就发生了。”
高翔忙道:“你们快回苔局去,将那女郎的样子,告诉绘画专家,将她的样子画出来,通知全警员,通缉这个女人!”
那两个警员立时答应着,登上一辆警车离去。
高翔道:“继续封锁现场,我到医院去,一有了那女人的画像,立时拿来给我。”
好几个警官一起答应着:“是!”
高翔转身上了车,当他双手扶住了驾驶盘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手心中,有那么多汗,他知道,一场尖锐的斗争已经开始了!
敌人的手段是如此狠毒,一上来就炸毁了木兰花的车子,而且,也令得云五风受了重伤,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真是谁也想不到!
高翔的脸上,现出十分间觉得神情来,敌人的手段再很辣,再卑鄙,他也一定要与之周旋到底二他在踏下油门之前,探出头来。
两个警官,立时奔到了他的身前。
高翔沉声吩咐道:“去查一查,欧洲联合汽车公司总裁佟宁,住在哪一间酒店,将他扣留,等我回来,向他问话。”
“是!”那两个警官忙答应着。
“别忘了先办好合法的手续!”高翔又补充了一句,踏下油门,车子向着立医院,迅速地驶去了,一路上,闪过了好几个红灯。
因为他担心着云五风的伤势,云五风看来,伤得十分重。
等到高翔到了医院,冲上了二楼的急救部门时,他看到,在紧急手术室的门上,亮着红灯,那表示手术室中,正在进行紧急的抢救,生和死,正在手术室中展开激斗。
在手术室门外,木兰花、安妮、云四风、穆秀珍全都到了。
高翔在一接到了爆炸报告之后,便立时通知了他们。
高翔在通知他们的时候,就告诉他们,不可到爆炸现场去,而直接赶到医院来。高翔看到各人的脸色,都十分阴暗。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脸上更有泪痕。
云四风在焦躁地踱来踱去,高翔沉声问道:“怎样?”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还不知道,有六位医生正在进行抢救,一位医生在初步检查之后说,爆炸的冲撞力,是自他身后飞来的,有可能,他的背椎骨断折了。”
高翔听到了这里,全身都感到了一股寒意,身子也不由自主,震了一震,如果背椎骨断折了的话,那么,就算在伤势复原之后,云五风也会成了废人!
高翔立时向急救室的门走去,看样子,他冲动得要冲进手术室去看个究竟。在那样的情形下,还能够保持冷静的,大约只有木兰花一个人了。
木兰花一看到高翔向前走去,立时喝道:“高翔,别去妨碍医生的工作。”
高翔道:“可是,我要知道他怎么了!”
“你进去的话,并不能使情形改善,只不过使情形更糟糕!”木兰花说,“我们在外面等,一有结果,医生就会出来的。”
高翔停在门口,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打了开来,两个护士匆匆向外走来,高翔忙道:“伤者怎么样了?”
那两个护士一面走,一面道:“他失血极多,需要大量输血,真正的情形怎样,还不知道,请不要阻拦我们的工作。”
那两个护士走进了一间房间,又迅速地推了一车血浆,走进了手术室。高翔感到自己的脸上肉在跳动着,他缓缓转过身,来到了云四风的身前。
他想说几句话,来安慰云四风,但是他自己心中的悲愤、焦急,绝不在云四风之下,他实在没有法子来安慰云四风。
云四风哑着声问道:“高翔,是谁干的?”
高翔道:“在车房前,我派了四个警员守卫,有两个也在爆炸中受了伤,另外两个说,有一个女人,向五风借过一柄钳子,而当她归还钳子之后,爆炸就立即发生,引起爆炸的小型炸弹,多半是藏在那钳子之中,而五风未曾觉察。”
木兰花道:“那么,我们应该可以得到那女人的样子!”
“是的,我已吩咐他们,根据描述,一画出来之后,立时送到这里来的,同时,我也下令,扣留了佟宁,这个杂种!”
高翔愤然骂着。木兰花沉着声道:“高翔,扣留佟宁是一个错误。”
高翔道:“自然是他主使的。”
木兰花道:“我不以为如此,佟宁绝不会蠢到下午来威胁过我们,晚上就去炸了车子,炸车子的,另有其人,不是佟宁!”
高翔气吁吁地道:“我还是要扣留他,他至少是最具嫌疑的人!”
木兰花道:“不错。但是我们还要和他合作。”
高翔几乎跳了起来,问道:“什么?”
木兰花道:“我还要继绩参加赛车,高翔,警方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有人要不择手段,成为本市的荣誉市民,我要佟宁供应我最好的赛车!”
高翔不出声,在受了那样的打击,心中充满了愤慨的情形下,要高翔的脑筋迅速转过来,转到和佟宁合作,他是转不过来的。
这时,又有两个笛警,奔上了楼梯,向高翔走了过来,他们的手中,拿着一只夹子,当他们来到高翔的身前之际,就打开了夹子。
夹子中有一张很大的纸,纸上画着一个很美丽,很野性的女郎,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一看,便一起吸了一口气后,他们只消看一眼,就认出了那女郎是什么人,那女郎是著名的危险人物碧眼儿琵琶!
高翔的脸部肌肉,又不由自主,跳动起来,他恨恨地道:“有这样著名的犯罪人物,混在赛车手中,我居然不知道,我们的工作做得太差了!”
木兰花道:“她决不是以赛车手的姿态出现的,而且可以说,她和赛车,一定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只不过在那里等候机会而已。”
高翔抬起头来,道:“琵琶为谁工作?”
木兰花冷冷地道:“她为谁工作?!谁出得起钱,她就为谁工作。”
高翔阖上夹子,道:“通缉令已下达了么?”
那两个警官道:“下达了,所有的交通处,都怖置了人,搜查各大酒店的工作,也已经开始,但根据纪录,这个女人是极其狡桧的!”
高翔道:“再狡狯也要叫她落网!”
木兰花来回踱着:“琵琶在行事之际,居然不化装,可知她的任务是破坏那车子,我想她装在那钳子中的,应该是一枚定时炸弹,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却使这枚炸弹突然爆炸,只怕琵琶自己,也受到意外哩!”
木兰花的判断能力,的确是超人的,她的推断,自然也十分正确,虽然她并不知道,云五风当时,是在门口将钳子抛进工具箱去,大力的撞击,使得本来要在三小时之后才爆炸的炸弹,立时发生了爆炸。
高翔挥着手,道:“她是在为谁工作,只要找到她,我可以明白了。”
木兰花道:“不必心急,在我得到了佟宁的最佳车辆之后,那人一定还会再派人来破坏的,到时,他就会自投罗网了。”
木兰花的话才讲完,手术室的门,就打了开来,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也一走出来,就拉下了口罩,他的脸上,满是汗珠。所有人的眼光,立时齐集在医生的身上!
医生举手,抹着脸上的汗,穆秀珍几乎是在叫嚷一样,道:“医生,你快开口啊,伤者的情形,怎么样了?”
医生道:“幸运得很,他的脊椎未折断,但也受了震伤,只不过可以用手术纠正,现在还未查明的是他脸部的受伤程度。”
“没有生命危险?”云四风问。
医生的回答很谨慎,他略停了一停,才道:“那很难说,因为他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时期,我只能说,他的脊椎,并没有折断。”
没有人再说话,突然静了下来,从每个人脸上,可以看出他们心情的沉重,穆秀珍双手紧紧地握着拳,神经质地在挥动着,高翔不住地走来走去,木兰花紧抿着嘴,双眉紧蹙在一起,而安妮则转过头去,泪水自她的眼中涌了出来。
医生并没有给他们肯定的答覆,而他们也可听得出,医生的话,只尽量往好的方面说的,实际上,云五风的伤势极其严重!
那位医生又抹了抹汗,道:“我看,各位等在这里也是没有用的,还是回去等候医院的通知,我们会尽一切的力量救活伤者的。”
医生虽然提出了那样的劝告,但是他们几个人,即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从。医生叹了一声,摇着头,道:“我失陪了,手术室中还需要我。”
他推开手术室的门,又走了进去。
高翔站定了身子,道:“警方在医院中有一间办公室,我们到那里去,一面等候五风的消息,一面商量一下对策,好不好?”
高翔是望着木兰花在说着的,木兰花像是未曾听到高翔的话一样。直到高翔又说了一遍,她才苦笑了一下,道:“好的。”
安妮立即道:“找在这里等他!”
木兰花、高翔、云四风和穆秀珍四人,都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明白安妮对云五风的感情,云五风是个相当害羞的人,但是他对安妮却特别好,他替安妮制造万能轮椅,又替安妮制造飞行拐杖,现在,安妮的双腿复原了,他反倒到了死亡的边缘!
在这种情形下,安妮心中的难过,是可想而知的了。
高翔用力地道:“自然是佟宁那家伙,刚才,警局中人说,他在拘留所中,咆哮如雷,让我先去给他吃一点苦头再说!”
高翔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走着,安妮则在手术室门口的一张椅上,坐了下来,低着头,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她的膝盖上。
木兰花向她走去,将手按在她的肩头上。
但是木兰花即也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安妮的,是以她站了一回,向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挥了挥手,也走了开去。
他们四个人,一起来到了苦力的那间办公室中,高翔已以无线电话,在和警局通话,他放下了电话,道:“还是没有那女贼的踪迹。”
木兰花缓缓地道:“她躲起来了,一时之间,自然难以找得到她,然而重要的却不是找到她,而是找到主使她的人!”
高翔的神情,极其冲动,木兰花却恰好和他相反,这时已变得冷静得出奇,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忧戚的神情,她只是在思索。
她摇摇头,道:“不是佟宁,但是我也要去见他,我和他有事情要商量。秀珍,你和四风在这里,我去见一见佟宁。”
穆秀珍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高翔似乎还想和木兰花争论什么,但是当他接触到了木兰花那种镇定沉稳的眼光时,他想到木兰花的判断,每一次都是那么正确,是以他又将要说的话,缩回口去。
高翔和木兰花一起离开了医院,一路上,他们并不说什么,他们才走进警局,便被好多记者包围,发出了许多问题。
但高翔一个问题也不回答,连忙走了进去,他来到他的办公室前,便看到三个中年人,正在和一个警官争论着。
那警官一看到高翔,像是如释重负一样,道:“好了,高主任来了,三位有甚么意见,只管向高主任提出。”
那三个中年人一起站起身来,高翔早已认出这三个人全是本著名的刑事律师,高翔也知道也们是为了佟宁的被拘而来的。
那三个律师中的一个,一见到高翔,便道:“高主任,我们是代表我们的当事人,欧洲联合汽车公司的总裁佟宁先生的。”
高翔冷冷地道:“欢迎。”
一个律师问道:“我们的当事人何以被警方拘留?”
“他涉嫌和赛车场爆炸有关。”高翔的答覆很简单。
“那是笑话,有证据么?”
“没有,”高翔的语音很冷,“所以,现在不是正式的控诉,只是拘留查询,这是合法的,警方有二十四小时的拘留权。”
另一个律师用手拍着桌子,道:“但是,为甚么不准我们的当事人与我们见面?那是不合法的,外面有很多记者,你是不是要想我们去宣布警方的这种不合法的行为?”
高翔冷笑着,道:“没有不准许你们和他见面,那只不过是因为我还未来到警局之前的一项临时措施,你们现在可以去见他。”
律师呆了一呆,他本来以为他的话已找到了高翔的弱点,但是现在却立时遭到了高翔的反击,他本来是满脸怒容的,这时即又立时变得笑容满面,道:“那么,高主任,让我们来商量一下保释的问题,怎极样?”
“没有商量的余地!”高翔断然拒绝。
那三个律师互望了一眼,他们是著名的刑事律师,而高翔在不少严重的刑事案件中,担任过警方的主控官,和他们在法庭上“交手”,也不止一次了,他们自然知道高翔既然说没有商量的余地,那就再多说也没有用的了,是以他们只是道:“那我们去见贝当事人。”
高翔冷冷地道:“请跟我来。”
他们五个人,一起向前走去,才走过了一条走廊,就听到了佟宁的咆哮声,佟宁虽然已是欧洲十大豪富之一,可是他的出身却很不好,他曾做过很长时期的小流氓,这时……他正用着肮脏的语言,在骂着警员,高翔冷笑着,道:“听到没有?”
一个律师道:“他是全然无辜的,任何人遭到了像他那样不平的待遇,都会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