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并不出声。

对讲机中。又传来了两下嘶哑的笑声,接看道:“在三十秒钟之内,你将双手放在头上走出来,那尽管你已令我们损失了很多人,但我们仍然可以照原来的关系,再好好地谈一谈,如果你不出来的话,那么我们要学你的办法,开始发射毒气了!”

声音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到那时,你就是我们的俘虏,那情形就不大相同了,三十秒,小姐,从现在起!”

在对讲机中,开始传出了“的答”,“的答”的声音,几乎在木兰花还未考虑时,已经过了七八秒钟了。木兰花的第一反应,是将那面罩再度的戴上。

那面罩可以供应十五分钟的氧气,刚才她用去了十分钟,那就是说,就算对方施放毒气,那么,她还有五分钟的缓冲的时间。

而在她戴上面罩之后,三十秒早已过去了。

只听得“砰”地一声响,第一枚毒气弹,已经射了进来,在屋子的中央,爆了开来。木兰花心中,立时想到了一条出路。

她想到的是:撞开落地长窗逃出去!

这时形势已然十分险恶,她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暗绿色的毒气,像是一个变幻无定形的妖魔一样,正在大厅中迅速地展布开来,而且,第二枚,第三枚毒气弹,又相继射了进来,毒气展布得更快,但是木兰花还是先将窗帘拉开了一道缝,向外边看了一下。

她只向外看了一眼,心中便不禁苦笑了起来!

幸而她没有冒失地就这样的向外扑了出去!

在窗子外面,是一片十分美丽的草地,而草地上,至少有二个人伏着,手中的枪对住了长窗,木兰花若是撞了出去的话,那实在不堪设想!

她不能由窗子去,当然也不能由门口走,那么,她怎样呢?时间在迅速地过去,面罩上的压缩氧气,已经快要用完了!

木兰花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她贴着墙,慢慢地移动着身子,等到她来到了那只极大的壁炉前的时候,她的心中陡地一亮!

从壁炉的烟囱中爬出去,那是唯一的生路了!

木兰花一想及这一点,立时便钻了进去,开始向上爬去,那个烟囱刚好只能容一个人,但要向上爬去,实在是十分困难的事。

木兰花的右手,抓住了一只十分锋利的铁钩,钩着烟囱的砖壁,烟屑没头没脑地盖了下来。当她升高了七八呎的时候,氧气已用完了。

她用双肘搭住了烟囱的砖壁,不使自己落下去,将面罩撕了下来,毒气还未曾升上来,但是在烟囱中,呼吸也是极不畅顺的。她忍住了咳声,仍然尽力向上攀上去。她的全身沾满了煤烟,而当她终于可以看到亮光之际,她才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新鲜空气。

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下面大厅中,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手提机枪击,接着,是很多人冲进来的声音。木兰花暗叫一声好险。

她双手撑着,身子慢慢地从烟囱中穿了出来,然后,立时伏在屋顶上不动,等到肯定没有人发现她时,她才顺着屋顶,向下滑去。

不一会儿,她就滑到了屋檐上,她仍然可以听得在下面大厅中传来呼喝的声音,枪声不绝,有子弹自烟囱中飞了出来。

木兰花又叫了一声“好险!”因为显然有人想到木兰花可能是从烟囱中逃走,所以才向上放枪的,但木兰花动作迅速,她早已离开烟囱了!

她双手攀住了屋檐,身子突然向下一翻,已经翻了下来。在她的身前,是一扇窗子,木兰花在窗檐街上站定。向窗子推了推。

窗子是栓住的,木兰花用戒指割破了玻璃,轻轻地伸手进去,拉开了窗栓,推开窗子,身子一闪,立时滑进了那房间。

那是一间卧室,而且在床沿上,正坐着一人!

由于窗子是挂着窗帘的,是以木兰花在进入屋子之际,并不知道房间中是什么情形,是以她一见到有人,便陡地一呆。

她连忙后退了一步,可是那人却像是无动于衷一样,只是向她看了一眼,自嘲也似地耸肩一笑,道:“我是重要人物了,是不是?”

“你是谁?”木兰花问。

虽然那人看来没有恶意,木兰花还是小心戒备着。

“我是谁?”那人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到这里来作什么?”

木兰花心中一动,刚想说话时,忽然听得门柄“克”地一声留,木兰花连忙在一张沙发后面,伏了下来。只不过相差半秒钟,门已被人打了开来,一个握着手提机枪的汉子,凶眉恶眼地探头进来,道:“喂,你在和什么人讲话?”

从门口望进来,是望不到躲在沙发背后的木兰花的,但是:坐在床沿上的那人,却是看得到木兰花的,木兰花连忙向那人做了一个手势。

那人也十分机警,他只是用眼角略略飘了木兰花一眼,便立时回答道:“我自言自语,这也不行么?我还能和什么人讲话?”

那汉子“哼”地一声,道:“说不定木兰花溜进了你的房间。”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双手放在脑后,躺了下去,道:“如果她来了,我一定通知你们。可惜,她没有突然出现。”

那汉子面有怒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才一关上,那人立时一跃而起,低声道:“你就是木兰花?他们全死了,上校去机场接你之后,敌人就偷袭成功了!”

木兰花知道他说的“上校”,一定就是那个在门口受狙击而死的秃顶头子,她点头道:“我知道上校也牺牲了,你就是那驾驶员?”

“是的。”那人回答,“格里治中尉。”

“中尉。他们没有对付你?”

“没有,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曾说他们的首领会来见我,要我加入他们组织,因为他们需要驾驶员,我当然不会答应他们的。”

木兰花用心地听看,等他讲完,才道:“你可以行动?”

“我没有受伤,小姐,你认为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木兰花加重语气地说。

那人来回走了几步,才道:“那我们先将门口的那家伙引进来,夺了他的枪冲出去,可是对方人那么多,我们冲得出去么?”

木兰花紧皱双眉,走到了门口,侧耳向外听了一声,道:“你去将他引进来,他们人虽然多,但枪声传了出去,难道没有警方人员来么?”

“小姐,”格里治中尉道:“这里八哩之内没有人。”

“电话呢?”木兰花问。

格里治中尉向一具电话机指了一指,木兰花立时走过去,将电话筒拿了起来,但是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当然是电话线已被割断了。

木兰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还是要离开这里,因为他们定然不会在这里久留的,而他们走的时候,一定会将你带走的。”

格里治中尉望了木兰花片刻,道:“他们还要利用我,或者我由得他们带走,那么,你就可以安然脱身,不被发现了。”

木兰花呆了一呆,格里治中尉笑了起来,道:“我是真心真意这样说的。小姐,不要以为只有东方人才有侠气,西方人一样也有的。”

木兰花沉声道:“那不行,我想,到北极去寻找氢弹的下落,可能还要你的帮助,而且。你落在他们手中,逃走的机会是多少?”

“我逃走的机会太多了,小姐,你大概不知道,在韩战中,我有几次逃出集中营的记录,这些天来,我画了一幅图。”

木兰花大喜,道:“是有关飞机失事的?”

“是,”格里治回答,“飞机的残骸还在冰层之上,那面四周围的地形,我也全记得,氢弹最可能的失落地点,我也有记号做着。”

她将一本小小的记事本,递给了木兰花。

也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木兰花除了接受格里冶由尉的意见之外,实是没有多考虑的余地了。

而格里治中尉也不容木兰花多考虑,他向木兰花推了一推,木兰花在跌出了一步之后,立时又在沙发后面躲了起来。

而房门也立时被打开,两个持枪的汉子,走了进来,一侧头,道:“中尉,跟我们来。”

格里治中尉的脚步十分轻松。若无其事地向外走了出去,房门又被关上,过了不多久,木兰花便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拉开了一点窗帘,向下望去,只见两辆大卡车,迅速地向外驶了开去,估计在卡车上的人数,至少有四五十名之众。

木兰花的心中,不禁十分骇然,她是驾驶小型喷射机,直飞而至的。而对方却已然在这里调集了那么多人手,若不是这组织庞大之极,怎有这个可能?

这当然不是一个简单的犯罪组织,而是有着巨大力量支持的。文持这个组织的,极可能是世界上几个具有侵略野心的国家之一!

木兰花并没有立时出去,她只是等着,一直等到天黑,她才仍然从窗子中爬了出去,然后,她前行了近二十哩,在午夜过后才找到了一个警岗。

木兰花向那个警岗的警官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告诉他在二十哩外的巨宅中发生的事:然后,向那警官借了一辆车子,直驶机场。

在那个机场中,木兰花才用无线电话和纳尔逊做了联络,告诉他所发生的事,并且说明她已经得到格里治中尉亲手绘制的图。

纳尔逊在听完了木兰花的报告之后。停了半晌,才道:“兰花小姐,……有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但是却又非告诉你不可。”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什么消息,你说。”

“你最好和高翔联络一下。高翔昨天来找我,十分忧愁,他说,穆秀珍和安妮两人,已经动身到北极去了,详细情形我不知道。”

木兰花的手陡地一震,手中的电话也几乎跌了下来!

片刻之间。她实在没有别的话好说,只得道:“谢谢你告诉我,谢谢你。我立刻和高翔联络。然后我再和你通话。”

她放下了电话,又叫接高翔的电话,南北半球间的无线电话虽然可通,但是叫接一次,要经过许多的转驳点,也并不是容易的事。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焦急的木兰花才听到了高翔的声音,高翔叫道,“兰花么?秀珍太胡闹了,她,和安妮一起走了!”

“她们是怎么走的?”

“她们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是搭飞机走的,我曾向航空公司查询过,她们的第一站,是哥本哈根,然后,从哥本哈根,飞经冰岛共和国的首都雷克雅未克。”

木兰花“哼”地一声,道:“到了那里后又怎样?”

“我也不知道她们的计划怎样,我是接到了她们的一个电话才知道的,她们的电话是从飞机上打来的,飞机是在大西洋的上空!”高翔回答着。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道:“高翔,你向北欧方面调查,问他们这一班飞机,什么时候到达冰岛,然后,到时候你打电话去。”

“我说些什么好呢?”

“你告诉秀珍,叫她除非不认我是她姐姐了,要不然,她就得住在雷克雅未克。不要再妄动!”木兰花一字一顿地道。

“好的。”高翔立时答应。

木兰花心中暗叹了一声,她本来的计划,又打乱了。

她离开的时候,行动是如此机密。但是对方已经侦察过了,像穆秀珍和高翔那样招摇法,对方还会有不知道的么?而如果对方掌握了她们两人,那么自己就无法展开工作了!她一面吩咐接线生再接医院中的纳尔逊,一面背负着双手,不断地走着。

等到纳尔逊的电话接通之后,木兰花的心中,也已有了行动方针,她缓缓而清楚地道:“纳尔逊先生,我向你陈述几件事,请你记下来。”

“好的。”纳尔逊立时回答。

“第一,我直接飞到冰岛共和国的首都雷克雅未克去,沿途,我需要停留六次,补充燃料,请你和我需要停留的地方,事先联络,别阻碍时间。”

“好的,还有呢?”

“第二,你吩咐一切冰上搜索的器材和人员,尽快地向雷克雅未克集中候命,”木兰花的声音十分严肃,“要听从我的指挥。”

“当然,你是被授以全权的。”纳尔逊回答。

“第三,安妮和秀珍,也到那里去了,请当地的警务人员,给她们以严密的保护切不可疏忽,她们的行踪太明显了!”

“是,那很容易。”

“第四,各种舰只、潜艇以及仪器,和各方面的专家,全要在冰岛的附近集中,我想。失去氢弹的国家会供应这些的。”

“他们会的,而且早已答应了的。”

“好了。”木兰花道:“如果再有什么,我会再和你联络的,你不必多操心,只管在医院中静养好了!”

木兰花放下电话,走出通讯室,向飞机走去。

二十分钟之后,那架小型喷射机,已发出极大的声音,破空而去!

穆秀珍和安妮,突然飞赴北欧,那其实多半还是安妮的主意,安妮唯恐木兰花回来之后,又推三搪四,不让她有所行动,所以,唆使着穆秀珍,两人才作出了这个决定的,当她们飞离了本市时,才通知了高翔。

那时候,高翔就算是想追她们,也是追不到的了!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飞到了丹麦首都哥本哈根之后,她们需要转机直飞雷克雅未克,空中小姐照顾安妮,下了飞机。

她们才下了机,便有一个机场工作人员,向她们走了过来,道:“这立是穆小姐吧,请快到休息室去,有你的长途电话。”

穆秀珍呆了一呆,又向安妮望了一眼。

安妮立时知道穆秀珍为什么望她了,她笑道:“秀珍姐,就算是兰花姐打来的。我们已到了这里,她还能赶我们回去么?”

穆秀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以前,木兰花常说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是她,而是安妮了!

她跟着那些工作人员,和安妮一起,来到了休息室旁边的电话间中,穆秀珍拿起了电话。就听得一个人道:“请你等一等,穆小姐,高主任要和你说话。”

穆秀珍向安妮作了一个鬼脸,道:“还好,是高翔。”

而这时,高翔的声音也传过来了。越洋电话的声音,听来不是十分清楚,但是穆秀珍也可以听出高翔的话声中那明显的怒意。高翔道:“秀珍,你太胡闹了!”

穆秀珍大声道:“连你也那么说?高翔,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是托儿所的褓姆么?我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照顾孩子么?”

高翔呆了呆,他立时原谅了穆秀珍,因为要穆秀珍这样一个好动的女子,终日看护安妮,那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秀珍!”他无可奈何地说。“安妮不能没有人照顾她啊,她和你在一起,你就一定要照顾她,不要让她去涉险。”

听到高翔的口气软了下来,穆秀珍的心中,暗自得意,她道:“你以为我不照顾安妮么?听说冰岛的温泉,对小儿嘛痹症有帮助我才带她去的。”

“秀珍。”高翔啼笑皆非,“你当我是孩子么?木兰花也到雷克雅未克去了。你们最好是留在哥本哈根,要不然就在雷克雅禾克千万不可妄动。”

穆秀珍欢呼了一声,道:“万岁,我们会等她的。”

高翔则叹了一声,道:“秀珍,老实说,这次我不能参加你们,太可惜了。在北极的冰天雪地之中寻找氢弹,这多么刺激!”

穆秀珍笑道:“所以,你不应该责备我们!”

她放下了电话,冲出了电话亭。抱着安妮,喜不自禁地叫道:“小安妮,兰花姐已直接到冰岛去了,我们一到,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安妮十分老成地皱着眉,道:“秀珍姐,你不应该在这里大呼小叫,这样,兰花姐的行踪,就给你泄漏出去了,是不?”

穆秀珍呆了一呆,不服气地道:“你过份小心了!”

然而,安妮并不是过份小心,在电话亭左边十五码处的一张椅子上,一个老年人坐着,正在看一张报纸,那老年人一头白发,满面皱纹,还带着助听器,看来一点也没有特别的地方,但事实上,他那贝助听器,却是特殊的偷听仪器。

戴上了这种偷听仪器,可以听到三十码之内细微的声音,穆秀珍和安妮的话,他自然全听到了,但是他仍然坐着一动也不动地看报。

直到穆秀珍推着安妮,向机场的餐室走去,他才抬起了左腕,向着他的“手表”低声道:“她们将到雷克雅未克去,木兰花也要去,我们的计划不变,在雷克雅未克采取行动。现在,仍然对她们跟踪,未接到新的指示前,照原计划行事。”

他讲完,摺好报纸,拄着手杖,慢慢地走了开去。

而在候机室的门口。一对像是新婚夫妻的男女。望着穆秀珍和安妮进了餐室,他们也跟了进去,就坐在穆秀珍的旁边。

飞机飞得十分高,而且速度也十分快,小型的超音速喷射机飞行,是极消耗体力的,它需要体魄极其强壮的人来充任驾驶员。

而即使强健如木兰花,在长期的飞行之后,她也觉得十分疲倦了。但是她却必须坚持下去,因为她快到达目的地了。

她将飞行交给自动操作系统,这样她的工作可以轻松些,她向下望着,下面的海水,白色多于蓝色,那是巨大的浮冰层。

她还可以看到一座座停在海面上,几乎不动的冰山,越是接近北极,冰雪便越是多,使得这个世界成为一种十分奇异的景色。

当木兰花终于可以看到冰岛的巨大轮廓之际,她开始和空军基地取得了联络,而半小时之后,她在离冰岛首都十哩的一个空军基地降落了。

由于海洋暖流和火山众多的缘故,这个位于北极圈的岛国,绝不是如同一般想像那样地冷不可当,比起中国的北部,和西伯利亚来,这里可以说是四季如春的了。

木兰花一下飞机,便有好几个军官,以及一名警官迎了上来,警官是国际警方的代表,而军官则有海军军官,和空军军官,他们间最低的军阶是中校。

他们都毫无例外地向木兰花行军礼,而木兰花向他们鞠躬为礼,他们登上了两辆车子,直往基地中秘密会议室,会议室中又有好几个军官等着。

坐在主席位上的,是一位少将,那位少将的神情。十分严肃。他手中的笔,敲敲桌子,道:“会议开始了,木兰花小姐,听说你得了格里治中尉的手绘地图?”

“是的,可是我还没有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