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秀珍不十分情愿地向电话走去。

她刚来到了电话旁边,电话便响了起来。穆秀珍才将电话听筒取起,便听到了方局长焦急的声音:“兰花,兰花么?”

可以想像得到,方局长在那边,一定是在高声呼叫!

“迟了!”木兰花失声高叫说:“高翔已经出事了!”

“兰花,”方局长的声音,听来十分清楚,“高翔出事了!”

穆秀珍怔怔地拿着电话,望着木兰花。

她对于木兰花这种料事如神的本领,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实,要料事如神,是并不困难的,木兰花绝没有先知的本领,她只不过在将事情进行了分析和归纳之后,例自然而然地得出了一个结论来而已。由于她正确地估计了各种因素,所以她的结论,往往是和事实相符的,这便变得她料事如神了。

譬如这次,她接到了冯乐安的电话,便想到冯乐安可能已来到了本市,从冯乐安的声音中听来,冯乐安是非报此仇不可的。

但是冯乐安已在她的手下,吃了好几次亏,那是一定要经过一番布置,才肯和她再度交手的,这便是木兰花一开始为什么估计他不会那么快发动的原因。

可是,木兰花却立即想到了高翔!

高翔伤重,在医院中,警方当然不会派人去守卫的,以冯乐安的才能而论,他要组织进行一件抢劫病人的事件,可以轻而易举。

而他在制住了高翔之后,手中便有了王牌了!

这正是一场赌博,而他一上来便已占了上风!

当然,劫持一个重伤的病人,再以此去要胁伤者的好朋友,这是一种十分卑劣的行为,然而冯乐安都是一个只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怎会想到什么卑劣不卑劣,他只知道怎样做能够成功,所以,她立即便要穆秀珍打电话给方局长。

然而,已经迟了!

这时候,木兰花甚至可以肯定,冯乐安是在打电话给她之后,才进行劫持高翔的,冯乐安是在和她斗智,如果木兰花一接到电话,便立即想到了这一点的话,那么当然还可以加以制止。冯乐安就是冒着这个危险去进行的,这使他胜得更自傲,更快乐!

木兰花一步跃过去,在穆秀珍的手中接过电话来。

“兰花,高翔在两分钟之前,从病房中被人放在推车中推出去,当时只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进行这件事的,但是那护士是假扮的,用手枪胁持了那医生,逼得医生与他合作。高翔被送上了一辆小型货车,不知去向了,兰花,你可有头绪,可知道是那方面人干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你可知道么?”方局长一口气将情形作了一个简单的说明。

“方局长,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办好了。”

“啊,你已有线索了?”

“只不过,”木兰花并不回答方局长,“如果我需要钱的话,警方可以拿得出多少现钞来?”

“现钞?什么意思?噢,警方有大量存款,可供动用,数字十分之大,如果你要的话,我想那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好,你在总局?我再和你通电话好了,你放心,我保证高翔会安全的,当然,你知道,我……比你只怕还更焦急!”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呆呆地站着。

以后发生的事,是木兰花在家中,接连和人通了两个电话,为了使读者快点知道事情变化的结果,这两个电话的内容,直录如下。

第一个电话,是方局长收线之后三分钟,冯乐安打来的:

“穆小姐么?你大概都知道了,是不是?”

“是的,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说。”

“乾脆,乾脆,首先,我要补偿损失,高翔是一个重要人物,我要少了,那便等于看不起他了,小姐你说对不对?”

“你要多少?”

“一百万磅,现钞!”

“你以为警方拿得出那么多的现钞来么?你有没有算过,一百万英镑,折合本地流通的钞票,数字是多少,你可曾算过?”

“计算是我的本行,小姐,我算过了,比起大银行的库存来,那不算什么,你放心,那不会使大银行倒闭的。”

“以后怎么样?”

“一百万英钞,现钞,大额的,我想一只特大的皮箱,可以载得下了,对不?然后,当然是送来给我了,要你亲自送来。”

“送到那里?”

“你以为我现在会告诉你么?等你齐集了现钞,我会再通知你的,我给你两小时的时间,我想这已经足够了,是不是?”

“好的,我等你电话。”


第二个电话,是木兰花打给方局长的。

“方局长,对方要一百万镑,我亲自送去。”

“什么?”

“相当于一百万英镑的现钞,我亲自送去。”

“这……这……好,可是那么巨大的数字,是要我亲自去和银行总裁,连奥爵士商量的,唉,只怕这是警方的全部活动经费了。”

“方局长,如果我去送钱,不回来了,那当然没有话说。如果我回来了,那么一定将这笔钱带回来,你去取钱,用一只特大的皮箱装好,送来我家,钞票不必记号码了,因为时间来不及,方局长,你必需在一小时半之内,将钱送到。”

“好,好,好。”


当方局长放下电话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心,因出汗太多,而使得整个电话听筒都濡湿了,汗水甚至在向下滴!

局长的两位机要秘书,惊讶地看着他。

“快,准备一辆装甲车,派八个最可靠的警员,全副武装,归我直接指挥,然后,再去买一只特大的皮箱,他妈的,”方局长甚至骂了起来:“买最贵的吧,反正什么也不在乎了!”他讲完了之后,还在自嘲地苦笑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方局长率领着装甲车出发了。

在木兰花的家中,穆秀珍面色苍白地团团乱转说道:“兰花姐,那怎么行?这分明是他布下的陷阱,你送钱去,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她觉得这个比喻不怎么妥当,是以停了一停,才继续讲下去:“我看,叫他自己来拿吧。”

木兰花早已将地上的文件,捡了起来,她正小心地在研究着,即将到来的危险,她似乎完全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穆秀珍见自己说了也没有用,便叹了一口气,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双手支颐,愁眉不展,不断地唉声叹气,不知怎么才好。

那的确是危险了!

冯乐安当然是有备而来,才会要木兰花去的。

那么,木兰花是睁着眼睛在跳陷阱了!

可是,木兰花却还是没事人般地,只顾着文件,穆秀珍急得坐下又跳起,跳起又坐下,可是木兰花却上楼去了。

穆秀珍想跟上去,木兰花将工作室的门锁了,穆秀珍吃了闭门羹,只得在门外面赌气地坐着,心中越想越不是味儿。

木兰花将自己锁在工作室内,足有四十分钟。

可是当她开门出来的时候,穆秀珍忍不住哭了出来。

“秀珍,”木兰花的声音,却显得十分快乐,“你来仔细地看着,我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你来看,快抬起头来,别哭。”

穆秀珍抬起头来,向木兰花看了眼。

木兰花似乎不同,似乎瘦了一点,不,也不对,不是瘦了,是她的脸长了一点,也不对,一个人的脸,又不是橡皮做的,怎么会长了起来的呢。

的确,木兰花的脸,是有了一点不同。

但是穆秀珍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过了好久,她才迟迟疑疑地道:“你的脸……像长了一点似的。”

“是么?”木兰花瞪了瞪眼。

她瞪眼的动作,十分之奇怪,穆秀珍从来也未曾看到她这样瞪眼过,她惊讶地说:“兰花姐,你究竟在闹些什么鬼啊。”

木兰花笑了笑,道:“以后你自会知道的。”

她下了楼,坐在客厅中,她只是坐着不动,而且不时用那种奇怪的动作瞪着眼,穆秀珍越看越是奇怪,而且,她看到木兰花的眼珠,竟是固定不转动的!

穆秀珍正想发问时,电铃响了,一辆装甲车,停在她们家的门口,方局长满头大汗地下车,指挥着三个警员,自装甲车上抬下了一个大箱子。

那只大箱子虽然是三个人抬着,但是却仍然十分吃力,当然了,超过三万张大额钞票,重量之重,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大箱子抬进了客厅,木兰花站了起来。

方局长向木兰花望了一眼,他似乎也觉出木兰花有什么不同,但是却也说不出来,他望了几眼,才苦笑道:“全在这里了。”

木兰花点头道:“行了,放在这里好了。”

“兰花。”方局长耽心地叫着。

“局长,你对我没有信心么?”木兰花笑了起来,她一笑,方局长更觉得她的脸容,说不出来的古怪,他几乎要问出“你是谁”来。

但是,木兰花又立即敛去了笑容。

她不笑的时候,虽然看来总觉得不顺眼,她的脸像是长了些(方局长也有这个古怪的想法),但是她却的确是木兰花。

方局长不住地苦笑,说道:“那我在这等你了。”

“好,不过你们千万不要妄动,那是只能坏事,而不能成事的。”

方局长和穆秀珍两人,除了苦笑之外,一无可为!


在难堪的沉默之中,冯乐安的电话终于来了。

“我想,现钞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由装甲车送来的,要是中途遇劫,这倒太好笑了!”冯乐安嘻嘻地怪笑着。

“送到那里去?”

“山峰道七号。你一个人来,发现有任何人和你在一起,或是暗中和你联络,或是你将这个地址告诉了任何人,那你将后悔莫及了!”冯乐安一讲完话便“拍”地收了线,木兰花也立即放下电话。

“送到什么地方去?”方局长和穆秀珍齐声的问。

“我一个人去,地址你们也不必要知道了!”木兰花拒绝说出地址,“将这箱子钞票,搬到车厢中去,我要出发了。”

方局长和穆秀珍两人,齐声叹息,一箱钞票被搬上了车厢,木兰花驾车疾去,方局长想派人跟踪,但是终于未下命令。

穆秀珍一等木兰花离去,立即连奔带跳地回到了工作室中,拉开了一道帘门,现出一大幅萤光屏来,木兰花的车子上,是有着无线电波示踪设备的,车子向前驶,在这幅萤光屏上,便会有一个直线的小点,随着移动,可以知道车子驶向何处。

但是穆秀珍却失望了!

在萤光屏中,没有那变绿色的一点,那也就是说,木兰花没有使用无线电波示踪器,她一点也不想人家知道她的行动!


木兰花的确没有使用无线电波示踪器,因为她知道对方是一个电子学家,自己是不是在使用那种仪器,对方是轻易获知的。

而对方在获知之后,就会对高翔不利了。

木兰花的车子,向前驶着,还未曾到“山峰道”,突然一辆电单车在她汽车旁飞快地经过,电单车上的人一挥手,木兰花的车窗玻璃上,便多了一张纸,木兰花一转头,便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张纸上写着:地址已改,在边城路十一号。

木兰花掉转车头,那是在本市另一头的一条十分静僻的马路,木兰花驶了近半个小时,才来到边城路口。

可是她的车子,在十一号门前停下来时,一个女学生便向她走了过来,道:“穆小姐么?冯先生说,请你快到常原街三十一号三楼去。”

“谢谢你。”木兰花耐着性子又驶向常原街。

那是一条十分肮脏的街道,木兰花要不断地按喇叭,才可以驶进去,三十一号前早已停了一辆车,车门打开着,木兰花一到,几个人从车中走了出来,以极快的手法在木兰花的车窗上,涂上了一种青蓝色的颜料,使得她完全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这算什么?”木兰花仍耐着性子问。

“我们的车子拖你走,你只要坐着好了!”其中一个大汉说,“砰”地一声,代木兰花关上了车门,坐在木兰花的后面。

木兰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她想打开窗子或车门看看,可是那大汉却警告她:“你一有异动,我立即通知首领!”

木兰花索性不动了,车子至少又驶了三十分钟,才停了下来。和木兰花同车的那人道:“到了,可以下车了。”

木兰花跟着他下车,只见是在一幢十分华丽的洋房的斗日,车子已驶进了花园,冯乐安正站在石阶上,带着奸笑,望着木兰花。

“好了,钱已送到了,高翔呢?”

“钱送到了,高翔当然会被送回医院去,可是,小姐,你难道不进来坐坐么?”冯乐安说着,盯着木兰花,他的左眼,又射出那种奇幻的光芒来。

木兰花突然偏过头去,道:“先生,催眠术是意志力的表现,当你要催眠一个人的时候,你的意志力必需在那个人之上。而你,却利用你所发明的电子仪器,在向人进行催眠,老实说,这是一个懦夫的行为,而一个懦夫是不配做首领的!”

这时候,在冯乐安和木兰花两人的旁边,至少有着三十个人,这些人全是冯乐安的手下,但木兰花却当着他们,公然声称冯乐安不配做领袖!

冯乐安的面色,彻徵一变,但是他随郎换上了一副高傲的神色,道:“你以为你可以挡得住我对你进行催眠么?”

木兰花并不直接回答,只是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声。

冯乐安怒道:“你敢接受我的施术么?”

“有什么不敢,我不信你真的懂得什么催眠术,要懂得催眠术,必需有高度的意志力,而你,只不过是靠着电子仪器在迷惑人而已!”木兰花的话中,表现了对冯乐安极度的轻视。

冯乐安怪笑了起来,道:“你正视我!”

“你先将假眼除下来。”

“当然,我要用真正的催眠术将你催眠,让你服从我的命令,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女黑侠木兰花是多么不济事,在被我催眠之后,出了多大的丑!”冯乐安恶狠狠的说着,一伸手,便将左边的假眼,连同镜片,一齐取了下来。

“首领,”人丛中有人叫道:“将她催眠了,看着她身材这样好,是真的还是假的,向全世界发表女黑侠的三围呎码,可好么?”

人丛中立时发出了一阵下流的笑声来。

木兰花转过了头去,和冯乐安正面对视。

冯乐安距离她有六呎左右,在木兰花的两旁,和冯乐安的身边,都有大汉持着枪,在监视着木兰花,不让她动一动。

那等于是逼着木兰花在接受他的催眠。

“睁大眼晴望着我,”冯乐安以一种十分深沉的声音说着,光听了那种声音,就有一种使人忍不住要受他声音控制的感觉。

木兰花心中承认,冯乐安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最有成就的催眠术大师,他实在是可以不必用任何器械,轻而易举地催眠任何一个人的。

木兰花站在他的面前,睁大着眼。

“你双眼已经发定了,你在疲倦,你很疲倦,你渴望睡觉,你将睡去……”冯乐安的声音,越来越是低沉,越来越是令人昏昏欲睡,而且他不断地重覆着。

“你已经睡去了,你已不是你,你已不存在,你的一切行动,都听我的指导,你点头答慝,表示你已经听到了我的命令。”

木兰花仍然睁大着眼,却缓慢地点了点头。

冯乐安伸手,在距离木兰花双眼极远的地方,摇了一摇,如果一个人是清醒的话,在这样的情形下,是一定会瞪眼睛的,就算不瞪眼睛,眼珠子也一定会转动的,但是木兰花的双眼,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珠定定地向前看着。

“首领成功了!”人丛中爆发出欢呼声。

冯乐安得意地笑着,命令道:“向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木兰花像是机器人也似地向前走着。

她走动了三步,离开冯乐安已经极近了。

冯乐安的脸上,突然浪起了一个十分淫邪的笑容来,道:“现在──”

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个命令是什么,因为他这句话未曾说完,变故突然发生了,木兰花以极快的动作,挥出了一拳。

那一拳,齐齐正正地击在冯乐安的下颔上,使得冯乐安的头,蓦地向后仰去,而木兰花的手背一勾,已将他的颈部勾住,拖着他连退了两步,到了墙前,将冯乐安的身子,掩在她的前面,喝道:“命令你的手下,放下武器!”

这个变化来得实在太突然了,每一个人的脑子中,都在转着十分肮脏的念头,然而在几秒钟之内,他们的首领已被制服了!

就算是应变再快的人,也来不及放枪,而当他们着清了眼前情形的时候,他们已不能伤害木兰花了,因为木兰花的身子被冯乐安遮着!

“快……放下武器。”冯乐安嘶哑地叫着。

各式各样的枪械,纷纷被抛在地上。

“大队警员就要来了,”木兰花冷冷地道,“我想,趁警员未到之前,你们快些离开,这是最聪明的办法,还不走么?”

三十来人在这样的情形下,那里还能辨别木兰花所讲的是真是假,有的还在犹疑,有的却早已奔了出去,一个走,其余的也一哄而散了。

木兰花将冯乐安拖进了大厅,道:“你打电话到我家中去,将这里的地址说出来,等候方局长派警员来捉拿你归案!”

冯乐安想要挣扎,但是木兰花的手臂,像是铁箍也似地箍住了冯乐安的头颈,令得他不能不从,不能不自己召警,逮捕他自己!


第二天,当木兰花、穆秀珍和方局长三人,探完了自那幢花园洋房中被救出来又送到了医院中,情形正在好转的高翔出来之后,穆秀珍便急急地问道:“兰花姐!你再说下去,何以他的催眠术如此高超,你竟会未被他催眠呢?”

“很简单,我那时根本闭着眼睛。”

“闭着眼睛?”方局长立即问。

“是啊,那怎么可能?”穆秀珍也急急问。

“昨天,你们看我有点怪,是不是?今天,你们再仔细看着,我可有什么不同。”木兰花站住了身子,转过身来。

“咦,兰花姐,你怎么将两道眉毛剃掉了?”

“不错,我剃掉了眉毛,在上眼皮上刻意化装,又昼上了假眼珠,却在真的眼睛上黏上了一层和我肤色相同的薄膜,透过这层薄膜,也只能着极短的时间,因为我的真眼晴要张开,眼皮上抬,假眼晴的把戏,就曾被着穿了,所以,我只能张一张眼,立时又闭上,那样,看来像是在瞪眼睛,但多少有点异相,昨天你们都没有看出来,是不是?”木兰花微笑着。

“天哪!”两人齐声大叫。

“冯乐安接受了我的挑战,我就闭上眼晴──在他看来,我正是睁大眼晴对着他,但不论过多久,我都是不会被催眠的,他试我是不是已被催眠,伸手在我眼前摇着,我的眼珠,当然不会转动的,因为那根本是化装在我眼皮之上的假眼晴!”

“好妙啊!”穆秀珍拍手。

“妙便是妙。”木兰花道:“可是剃了两道眉毛。”

“兰花,”方局长道:“有的女子为了美容,剃去了眉毛,那是十分无聊的,而你,却是为了十间平民诊所而剃去眉毛的!”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我不是杨朱的信徒,给杨朱在九泉下知道了,一定要摇头太息了!”

三人的脚步,十分轻松,一直走出了医院。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