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似乎满意了,她“唔”地一声,道:“你绝不可以将我到过这里,调查过这个班奈克的一切的经过讲给任何人听,希望你合作。”
“当然,当然,我是一定合作的。”
木兰花向门口走去,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木兰花走出去了之后,王达人长长地叮了口气,直到这时候,他额口一的汗珠,才滚滚而下,他连忙来到了一具电视机前。
他打开了电视机,萤光屏上,立时出现了酒店大堂中的情形,他看到木兰花走到了升降机的门口,等候升降机。
不一会,升降机来了,很多人走出来。
王达人拿起了电话。
等到他看到木兰花走进了升降机,升降机的门关上,开始向上升去之际,他才低声道:“请你接一七0四室,快一点。”
电话立即接通了,电话铃只响了一下,那便已有人取起了电话筒。王达人急急地道:“班奈克先生么?我是保安室的王达人……”
“什么事?”那边是一个冷冷的声音。
“天,木兰花来了,她已上了电梯,己知道你住的房间号码,在半分钟之后,她就可以到达你的门口了,你得想想办法。”
那边沉静了几秒钟,没有再说什么便收了线。
王达人放下了电话他的手心也全为汗所湿了!
升降机平稳地向上升看,木兰花的心情十分紧张。
王达人的指认如果没有错的话,那么她立即可以和各地凶徒请来的暗杀者见面了!那凶徒不知是不是正在他的房间中?
如果他不在,那他迟早要回来的,自己可以在房中等他。唯一令得人耽心的,倒是穆秀珍,唉,秀珍这好惹是非的丫头,如今在什么地方?
电梯到了十七楼,木兰花走了出去。
她才出了一步,便停住了。电梯在她的身后关上门,继续升上去了。木兰花之所以停步,并不是因为什么了不起的原因,而是她看到了铺在走廊的地毯上,有一滩惹目的污迹。这滩污迹令得木兰花停步,是因为木兰花突然想起了王达人房中的地毯,和王达人一听到她的名字,所发生的那种过份惊惶的行动来。
王达人究竟为什么如此惊惶呢?这的确是一个值得疑惑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心中的秘密事情,恰好和自己有关的话,只怕他也不会如此吃惊的。
那么,他心中的秘密又是什么呢?
要发掘一个人心中的秘密,大约是天下最困难的事情了。木兰花当然无法确知王达人心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但是她却可以进行种种的推测。
她推测下来的结论是:自己的行动,必须加倍的小心!
由于她在电梯口站立了许久,有一个女侍,已在对她好奇地注视了。木兰花灵机一动,向那个女侍走了过去,低声道:“我是警方的女探员,来调查一件事。”
“是么?”那女侍十分有兴趣,“什么事?”
“什么事我不能告诉你,但如果你合作得好,那么,你将可以得到五百元的奖金。”木兰花取出了几张钞票,晃了晃。
五百元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那女侍忙道:“好!好!我合作,我……怎么合作。”
“我们先到你的休息室去。”
“好的。”那女侍带看路,将木兰花带到了女侍休息室中,木兰花将门关上,走廊之中仍然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
“一七0四号房,是不是你负责清洁的?”
“是啊,那是一个单人套房,住的是一个又瘦又高的人,老是戴黑眼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人,十分神秘的模样。”那女侍十分健谈,她在讲完了一大串话之后,又问道:“这个人,可是坏人么?”
木兰花笑了笑,道:“是不是坏人,现在还不能确定,还要调查,下一次清洁,是在什么时候?你可以让我代替你去么?”
“是在上午十时,我们照例要去敲门问客人,是否可让我们进去清洁,我们大多数都得到肯定的回答的,你要代我去?”
木兰花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九时半了。
她点头道:“是的,一七0四号房是我代你去,走廊的清洁也由我负责,等我从一七0四号房出来之后,这五百块钱就是你的了。”
那女侍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先多谢了!”
木兰花换上了一件女侍的制服,由于她身材苗条,因之制服大了些,但是什么人会去注意一个女侍的制服是否合身呢?
木兰花穿好了制服之后,拿起了一具吸尘机,走出了女侍休息室,她刚一走出去,便听得前面有“砰”地一下关门声。
木兰花连忙抬起头来。
但是等她抬起头来时,那扇门已经关上了。
木兰花走过了几步,赫然看到那扇门上的铜号码:一七0四!木兰花呆了一呆,她推动吸尘机,慢慢地向前走去。
她到了一七0四号房门之前,停了片刻,然后贴耳在门上细听片刻,她听不到有什么声音。但是,房中有人,那是无疑问的事情了。
房中的人,刚才开出门来,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房中人早知自己要来,所以在等候自己?或又因为自己久久未来,那才打开门,向走廊之中张望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王达人竟是被凶手收买了的奸徒,似乎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是如此吃惊了。
木兰花不敢确定自己的推测一定是正确的。但是她却知道如今因为有了怀疑:而十二万分小心地行事,那是不会错的。
她在走廊中来回地清洁看地毯,又用擦铜油抹亮每一个房门上的号码,当然,她在一七0四号房的门口,停了许多时候。
在那几分钟时间,她还使用了微波扩大偷听器来偷听房中的声音,但是她却什么他听不到,就像房中根本没有人一样。
到了十时零五分,木兰花伸手敲门。
她敲了好几下门,才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谁?”
“清洁女工来打扫房间,先生。”木兰花回答道。
“进来。”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旋开了门,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套房,陈设华丽,自然不在话下,地上全铺看地毯,一组北欧线条的沙发,围看一张条纹玛瑙玉的咖啡几。在一个角落,有一张黑皮的安乐椅,这时正有一个人坐看,那人的双腿,搁在皮榜上,他正展开了报纸在看看。
报纸遮住了那人的上半身,是以木兰花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容。木兰花也不敢太露出痕迹来,她推着吸尘机,清洁了外间,然后道:“我可以进卧室去么?”
“可以。”那人仍不放下报纸来。
木兰花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她想在这里找到穆秀珍的希望不存在了,本来,要将一个昏迷的人带回酒店来,那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有保安部的主要负责人帮忙的话,那么情形便不同了,木兰花正因为怀疑了王达人,所以才想到有可能穆秀珍会在这里的。
但如今,穆秀珍显然不在这里。
外面作写客厅的房间,是没有地方可以藏下一个人的,卧室中倒有地方可以藏人的,那是壁柜,然而壁柜的门却半开着,木兰花一眼便可以望到里面没有人。
三分钟之后,木兰花退出了卧室,她己找不到什么藉口再在这逗留下去了,她正在考虑看用什么方法和对方摊牌之际,那人已冷冷地道:“你是新来的,是不是?”
木兰花征了一征,但是她立即道:“不是,我在这里已工作了两年了,只不过这一个月中,我还是第一次调到十七楼来。”
木兰花希望看清那人的面容,是以当她回答的时候,她停止了工作,直视着那人。那人也放下了报纸,像是在望看木兰花。
木兰花未能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望看自己,是因为那人戴了一副黑得出奇的黑眼镜的原故。他的眼部活动,全然看不到!
木兰花只不过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相当瘦削的人,给人以一种十分阴沉的感觉。木兰花回答完之后,道:“还有什么吩咐么?先生?”
那人自他的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张钞票来,道:“这是给你的小账。”
木兰花的心中,又愣了一愣,作为一个女侍来说,她是没有道理拒绝一个客人的小账的,于是她装着十分欢喜地向前走去,接过了小账。
在她接过小账的时候,那人低看头,看样子是在打量木兰花的双手,也就在那一刹间,木兰花的心头乱跳,她知道自己露出破绽来了!
这时,木兰花的行动,神态,可以说和一个惯做大酒店女侍的人完全一样,这是她的成功之处,但是,她的一双手却不像!
她的手绝不是一个惯做粗重工作的人所能有的手!
而其时,她那双手,却完全暴露在那人的视线之下!
这不能说是木兰花的疏忽,因为假扮女侍,是她临时决定的,她势不能在这以前,便将双手化装成为一个做惯粗重工作的人的双手。
而当那人在给她小账的时候,她也是不可能拒绝的。
所以,这时,木兰花立即知道,那人给自己小账的目的,就是要查看自己的双手,而如今,那人可以说已达到目的了。
木兰花一接过了那张钞票,立时缩回手,向后连退了两步,但是那人的动作更快,那人一扬手,一柄手枪已对准了木兰花。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先生,做什么?”
“不必再做戏了,木兰花小姐,”那人站了起来,“你自动找上门来,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你给我带来了一笔巨款了,你知道么?”
木兰花必需尽量和他拖延时间,她摇看头,道:“先生,我实是不明白你在讲些什么?你可需要一个医生么?要我代打电话?”
“住口,木兰花,你还不承认你是谁么?”
木兰花张开了手,道:“我不明白,先生,我不明白!”
那人霍地站了起来,他的身子又高又瘦,以致他只进了两三步,便已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道:“小姐,你面上的面具,是瞒不过行家的!”
木兰花的心中,立时闪过了一个念头:诱他来摘下自己的面具,使他的手伸到自己以极快的动作,一抓便可以抓到的地方来。
是以,她仍然问道:“什么面具?我有什么面具?”
那人“嘿嘿”冷笑看,道:“非要我揭下你的面具来。你才肯认么?”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向木兰花的面上抓来!
他伸出的是左手,而他在左手向前伸来之际,执枪的右手,同时向前伸了一仲,枪口离木兰花的胸口,更接近了些。
当然,在这样的情形下,换了别人,仍然是没有法子反抗的,但是对身手特别矫捷的木兰花来说,这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木兰花在站定身子和那人讲话之际,她的双手,一直是扶着吸尘机柄的,这时,她双手猛地向前一送,吸尘机柄向那人的手腕撞了出去。
当吸尘机柄撞中“那人”的手腕,令得那人手中的手枪,脱手向外飞去之际,木兰花第二个动作又发动了,她猛地抓住“那人”的左腕,身子一旋,将那人的身子自她的肩头之上,直抛了过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木兰花的手仍然握住“那人”的手腕。
木兰花一伸足,踏住了那人的头侧,拉直了那人的手臂,令得那人动弹不得,然后才道:“班奈克先生,你的机智,很值得人赞赏。”
片刻之间,形势完全改变了!
手枪跌在四五呎之外,班奈克自然是取不到的。而他的身子,被木兰花以这种姿势制住,也令得他无法动弹,他不禁发出了一声怒吼!
木兰花冷笑了一下,道:“可惜,你不免太自负了,你以为你有一柄枪在手,就可以离得我如此之近了么?那是你自讨苦吃!”
班奈克尖声道:“放开我!”
木兰花当真一松手,但当她松手之际,她却重重地在班奈克的头上劈去。
那一下,正劈在班奈克头侧的大动脉上。
这根大动脉是负责轮送血液到脸部去,以保持脸部清醒的,这时木兰花用力地踏住丁班奈克颈旁的这条大动脉,班奈克只觉得昏昏沉沉起来。
木兰花只踏了半分钟左右,便向外跳了开去,拾起了那柄手枪。再跳了回来。用枪指住了班奈克的后脑,道:“起来!”
班奈克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样,站了起来。
木兰花比他聪明,绝不和他正面相对,只是持看枪在他的背后,使他缺少反抗的机会,她将那张素描抛在班奈克的面前,道:“秀珍呢?在什磨地方?”
班奈克突然“哈哈”地笑了起来,道:“看来是我自投罗网,不是你自投罗网了!”
对于班奈克一看到了这张纸,便立刻想到木兰花是凭这张纸找到了他的所在的,那种敏捷的思想,木兰花不禁感到有点吃惊,她又问道:“秀珍在什么地方?”
班奈克又笑了一下,道:“兰花小姐,你当真名不虚传,这还是我从事这项工作以来,第一次遭受到的挫折,我有一个提议,你能接受么?”
“你首先要明白你自己的处境。”
“当然,我明白。到如今为止,我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是我即也没有失去什么。我被你用枪指着,但是穆秀珍在我的手中。”
“你准备怎样?”
“用我的自由,来交换穆秀珍的自由。”
木兰花犹豫了一下,就这样放走了班奈克,自己必然还有无穷的后患,但是不放走班奈克,班奈克豁了出去,自己又怎能救穆秀珍?
为了救穆秀珍,这似乎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是以木兰花沉声道:“如何交换?”
“我命人送穆秀珍来到这里,然后,你放开我,带看她离去,这样,可算是公平么?”班奈克将他的办法,提了出来。
班奈克会提出这样一个办法来,那倒是木兰花所料想不到的。木兰花立即想:这样子换人,对班奈克有什么好处呢?
对班奈克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好处。
那么,看来班奈克真的想以穆秀珍来换回他如今的劣势了?他可以信任么?但不论怎样,自己先和穆秀珍见面。倒是十分重要的。
木兰花并没有考虑了多久,便道:“好!”
“那么,我需要打一个电话。”
“只要你没有别的行动,我是不会开枪的。”木兰花冷冷地回答。而班奈克也向看电话机走去,拿起了电话听筒来。穆秀珍在渐渐醒过来的时候,兀自觉得头昏脑胀,像是身在一艘在大风浪中挣扎的小船内一样。她有了知觉之后第一件想起来的事便是糟糕!她从小农场溜了出来,结果却落到了敌人的手中,而木兰花又不知道她是在什么地方的!
她睁大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她想起身坐了起来,可是才一抬身,“砰”地一声,头部便在一个硬物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直到这时候,她才发觉。她自己处身的空间,实在小得可怜,那似乎是一只钢铁的箱子,但穆秀珍摸索了片刻。就知道那是什么所在了!
那是一辆汽车的行李箱!
她开始“砰砰”地敲着行李箱的顶,并且大声叫唤。
她希望车子是在闹市之中,或是在有管理员的停车场上,那么,她所弄出夹的声音,便一定可以引起人家的注意了。
可是,她足足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用尽了一切可以弄出声音来的办法,她并没有被人救出去,仍然是在汽车的行李箱中!
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人声。
那声音并不是发自行李箱外,而就是从行李箱内发出来的。当那声音乍一传入穆秀珍的耳中之际,将穆秀珍吓了一大跳,她几乎以为除她以外,行李箱中还有另一个人在!她连忙循声摸去,才发现声音是由一具无线电对讲机所发出来的。
那是那个凶徒的冰冷的声音:“秀珍小姐,你一定已相当疲倦了,是不是?但即使你发出的声音再响一百倍,一样不会有人听见的。这辆重子是停在一个荒僻之极,没有人到的地方。而汽车的行李箱是最难从里面打开的,相信你也知道的。”
穆秀珍怒道:“知道又怎么?”
“那你更该知道,如果你不合作的话,那么只有在这个行李箱中,活活地饿死。秀珍小姐。这滋味,实在是不十分好受的。”
穆秀珍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活活的饿死,这滋味的确不好受,她立即感到肚子饿了起来,唉,农场中的大米饭多么香啊。
“木兰花在什么地方?”那声音继续问。
“我不会说的。”
“我再间一遍:木兰花在什么地方?”
“我不说。”
“好,三小时之后,我再来问你。”
“我说了。”穆秀珍突然改口,“你仔细听看,我说了,她在!……”她讲到这里,突然将声音放得低而模糊,等到她估计对方已将耳朵凑近对讲机时,她才“哇”地尖叫了起来。她听到了“砰”地一声响,显然是那人被她突如其来的怪叫,吓了一跳,弄翻了什么东西。
穆秀珍“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等她笑得够了时,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传来了。穆秀珍仍然用各种不同的方法,发出声音来。
然而她却得不到救援。
一直到了十时半左右(她是不断地在看看夜光手表的),她才听得汽车的行李箱顶上,有人敲了两下,一个人道:“安静些,我来救你了。”
穆秀珍大喜,道:“谁,你是谁?”
随看她的发问,“砰”地一声,行李箱被打开了。
阳光照在穆秀珍的脸上,刹那之间,穆秀珍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她先一翻身,一骨碌地滚出了行李箱,站起身来。
然后,以手遮额,她才看清,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半秃了头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十分面熟,穆秀珍立即想了起来,忙叫道:“你是私家侦探王达人!”
王达人道:“是的,你跟我去见兰花小姐。”
穆秀珍也不问别的,因为她这时只想到见了木兰花之后所要受到的那一场训斥,是以她愁眉苦脸地跟看王达人上了一辆汽车。
那辆关禁穆秀珍的汽车,的确是停在十分静僻的郊外的。但这时王达人将车子开得十分快,不一会,便已到了市区。
一到市区,穆秀珍更是喘喘不安,问道:“王先生,兰花姐……在什么地方,她可有发怒?是不是会骂我?”
王达人敷衍看道:“我想不会的吧。”
穆秀珍这时,心中所害怕的,就是木兰花的责罚,对于王达人的身份,竟一点也未曾怀疑,因为王达人本来就是一个侦探,她自然将之当成好人了。直到到了蓝天酒店十七楼,出了电梯,王达人故意退后一步,突然拨枪指住了她的背脊之际,他才大吃了一惊!
王达人冷冷地道:“只要你不乱来,我是不会开枪的!”
“你……这算是什么!”穆秀珍怒道:“快移开手枪,这也可以开玩笑的么?你带我来见兰花姐,动刀动枪干什么?”
“我是带你去见木兰花,”王达人冷冷地道:“一但是我和你们,却绝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到如今还不明白么?”
穆秀珍明白了!她倒不是给王达人一骂之后,便开始明白的,而是一听得王达人说他和自己不是一路的时候,就明白了。
她知道,一路上,王达人对自己客客气气,不露出真面口口来,那是怕自己在半途上反抗,使他不能将自己顺利地带到这里来。
王达人是一头狡猾的狐狸!
可是这时候,穆秀珍显然明白了过来,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好想了,王达人的枪口,顶看她的背脊,令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到了一七0四室的门口。
然后,王达人命令道:“敲门,一连七下快的,再是三下慢的,然后,又是七下快的。那么,你就可以见到木兰花了。”
穆秀珍的确渴望着和木兰花见面,于是她依照看王达人的吩咐,先敲了七下快的,又是三下慢的,然后又是七下快的。
那七快三慢的敲门声,传进了房间中,木兰花和班奈克两人的身子,都挺了一挺,班奈克沉声道:“他们来了。”
“你叫他们进来?”木兰花立即吩咐。
“房门经过我特别改装,他们是无法在外面将门打开的,必须我亲自去开才可以。”班奈克双手按在沙发扶手上。作势要站了起来。
“坐下!”木兰花厉声吩咐,“你别玩什么花样了,门上并没有什特别的装置,我就是推开门自己走进来的,你如此擅忘么?快叫他们进来。”
班奈克阴沉的面色中,升起了一股怒意来,但是他的怒容,却又被那种阴森森的面色所掩盖了。他扬了扬头,叫道:“进来。”
在门外,王达人一听到了班奈克的声昔,便低声道:“开门进去一进门就站定,如果你不服从命令,我就从你的背后射击。”
穆秀珍“哼”地一声,不再理睬他,握住了门把,将门推开,一步跨了进去。当穆秀珍推开门来的时候,她所看到的情形,和刚才又有所不同。因为木兰花在班奈克一开口之后,身子一跳,已跳到了班奈克的后面,手枪对准了班奈克的后脑。
那样的话,不论推进门来的人有什么动作,首先遭殃的将是班奈克,而不会是她!穆秀珍一进门,并没有看到木兰花。
她呆了一呆,站在门口,王达人立时闪身进内,将门关上。穆秀珍怒道:“兰花姐呢?她在什么地方?这家伙,这——”
穆秀珍的话还未讲完,木兰花已经叫道:“秀珍,我在这里,你可以走过来么?”
穆秀珍大喜,但是她随即又哭丧了脸。
她苦笑道:“不能,王达人这王八蛋用枪指着我。”
木兰花冷冷地说道:“班奈克,叫王达人放下枪。”
“在你还未曾放下枪之前,他怎么能放下枪?”班奈克冷然回答,他语音的镇定,使得木兰花也佩服他临危不乱的本领。
这时,木兰花的心中,不禁跷践起来了。
只要穆秀珍无事,她当然愿意暂时放过班奈克的。
虽然,纵虎容易捉虎难,放过了班奈克之后,班奈克是仍然要害她的,她也得冒看极大的危险,再去对付班奈克。然而,这还是值得的。
但是,令得木兰花不能不考虑的是,如果她先放下枪,像班奈克这种穷凶恶极的凶徒,竟也会遵守什么诺言么?她立即决定:她不能先放下枪来。她也不准备和班奈克办交涉,她立时提高了声音,道:“王达人,你将秀珍放开,我可以不究既往,要不然,你将后悔莫及了!”
“不会的,”王达人平日“好好先生”的面具,完全剥下来了,他阴森地一笑,“只要班奈克先生成功,我就可以分到两成。”
“你分到的只是一颗子弹!”木兰花提醒他。“嘿嘿,”王达人又奸笑了起来,“班先生不是那样不守信用的人,而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受骗的人,你不必再操心了。”木兰花可以肯定,像班奈克这样的人,在得手了之后是绝不会分两成所得给王达人的。那不一定是他不舍得钱,而是像他那样的凶手,行事必须保持百分之一百的秘密,不能留下一点线索在外面,是以他也必须将他的同伴杀死灭口的。
可惜,王达人却执迷不悟!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王达人,你不妨仔细想一想,他会留你在世上做活口么?你一定会死在他的手中的。”
王达人不出声,枪口仍指看穆秀珍。
班奈克鹰隼似地笑了起来,道:“你不必多费唇舌了,没有我的命令,他是绝不会放开穆秀珍的,而我的命令是:你必须先放开我!”
木兰花心中陡地一动,道:“好!”
在她心念一转之间,她已然有了计较。是以此际,她一个“好”字才出口,她的左手突然扬了起来,重重地一掌,向班奈克的后脑击去。
班奈克连声音都未出,头一侧,便垂在沙发上,昏过去了。木兰花左手顺手在沙发背上一按,整个人“呼”地窜过了沙发。
王达人见到了这等情形,不禁大吃了一惊,连忙喝道:“站住,木兰花,站住,你再不站住,我就立即放枪了!”
木兰花将手中的枪,向上抛,枪在半空中急速地转了几转,又巧妙地回到了她的手中,她冷笑一声,道:“你何必这样害怕?”
王达人结结巴巴,道:“你……你……”
木兰花又冷笑一声,道:“我什么?我已放开了班奈克,你还不放开秀珍,可是想我动手么?你想想,我如果动了手,你有什么便宜?”
“我……:我……:”王达人一面说,一面身子向后急速地退开去。王达人一退,木兰花立即一跃向前,拉住了穆秀珍的手背。
王达人退到了沙发后面,木兰花和穆秀珍退到了门口。
这时候的空气,的确是紧张到了极点。双方都有枪,但是双方却谁也不敢先开枪,谁先开枪,谁就会吃上大亏的。
如果木兰花射击班奈克,那么王达人一定在同时射击木兰花。如果王达人射击穆秀珍,那么木兰花也可以将他射中的。
僵持了十来秒钟,木兰花才冷冷地道:“我们走了,等班奈克醒来之后,你告诉他不妨仍然想得到那笔杀人奖金,可也别忘了告诉他,他其实根本得不到!”
木兰花话一讲完,立时一拉门,先用力一推,将穆秀珍推了出去,然后立即自己也跃出,将门拉上。穆秀珍被她一推,跌倒在地,而她自己,也伏在地上!
不出她所料,她才伏在地上,“扑扑扑扑”四下声过处,门口出现了四个小洞,四颗子弹。穿过门,射进了墙中。
如果木兰花是站在门外的话,那四颗子弹中,一定有一颗或者两颗可以射中她的。木兰花的身子向外一窜,拉起了穆秀珍,两人来到了楼梯口,飞也似地向下奔去。
一直奔下了五层,木兰花才停了下来,等升降机。
升降机中并没有人,她们进了升降机,木兰花才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来,穆秀珍摇看手,道:“兰花姐,我……我……又闯祸了。”
“唉。”木兰花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兰花姐,你怪我么?”秀珍又不安地问。
木兰花将女侍的衣服,除了下来,她在电梯的一角,然后淡淡地道:“你怕我怪你么?如果你怕的话,你也不会‘又’闯祸了。”
穆秀珍满心惭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说不出话来,电梯已到了楼下,木兰花和她,疾步进了酒店的大堂由,在大堂的人丛中转了一转,才从正门奔了出去,木兰花带看穆秀珍,奔到了酒店的停车场中,又在停车场内兜了六七个圈子。
“兰花姐,你这是干什么?”穆秀珍一面奔,一面问。
“这酒店中的很多人,都可能被班奈克收买了,我们要摆脱他们的跟踪,再度失踪,再让班奈克来找我们。”木兰花说看,在一辆大黑色房车后停了下来。
穆秀珍还想讲话,但是木兰花却向她作了一个手势。
她们才在那辆车子后面躲了起来不久,就看到一个穿着酒店侍者制服的男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东张西望,渐渐向她们接近。
木兰花仍然不出声,一直等那男子来到了近前,木兰花才陡地跳了出来,那人想叫时,木兰花手中的枪,已对准了他的胸。
“你来干什么?”木兰花沉声问。
“我……我:……”那男子面上变色,讲不出话来。
木兰花不等他多说,反手一击,将他打得昏了过去。然后立即后退,用百合匙开了一辆汽车的门,再用百合匙打着了火,挥手令穆秀珍跳上车来,将车子驶出了停车场,在市区大街小巷地走着,经过了四十分钟,才弃下了车子,改搭公共汽车。
她们所搭的公共汽车是向郊外去的,但那是和她们居住的郊外相反的方同,公共汽车的终点,是一个小小的市镇。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就在这市镇上的一间小旅店中,住了下来。木兰花一直不说什么,在房间中一直到天黑,木兰花才吩咐穆秀珍不可出去,她自己则走了出去。
穆秀珍虽然在简陋的小旅店中憋得一肚子是气,而且她也想知道木兰花究竟去了何处,但这次,她是不敢再擅自离去的了。
木兰花去了没有多久,只不过半小时左右,她就回来了,她的手中,大包小包,提着不少东西,一进门便笑道:“总算不错,这小镇中竟然还有我要买的东西。”
穆秀珍最怕的就是木兰花不出声,她宁愿木兰花将她痛骂一顿,也不愿意木兰花对看她不作声的。这时她听得木兰花又讲话了,不禁大喜,忙道:“你买了些什么?”
木兰花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道:“一些最简单的化装用品和衣服,秀珍,你的长头发要剪掉才行了,我们要彻底改装!”
“好的,那太好了!”穆秀珍喜得拍手。
木兰花又笑了笑,道:“经过这一天的考虑,我觉得你的办法是有道理的,我们不但要不让对方发现,而且要积极地去发现对方!”
木兰花的话,令得穆秀珍高兴得脸都红了。
“当然,”木兰花继续看,“班奈克也会采取我们的办法,一面隐藏自己,一面发现我们,秀珍,这是一场以生命做游戏的捉迷藏!”
木兰花的声音,十分严肃,穆秀珍也正经地点看头。
“你,穆秀珍。在今后的几天内将不存在,你是一个中年妇人,你明白?一个中年妇人。我是你的女而,我们在市区的闹市中心,租一间房间住下来,然后,我们每天去寻找敌人,直到找到他,将他除去为止。”
木兰花进一步道:“明白了,我不会再出差错了。”
“秀珍,我要使你真正明白,我不愿意向警方求助,我们只有两个人,而对方,则是集中了犯罪份子的力量的,只要我们露出一点马脚来,那么我们就可能吃暗枪了所以,任何行动,都必须经过两个人的同意才能进行。”木兰花再度叮咛。穆秀珍红着脸,又点了点头。两个人开始化装起来。一小时后,穆秀珍变成了一个中年妇人,而木兰花则成了一个乡下少女,她们偷偷地溜出了小旅店,搭上了去市区的公共汽车。木兰花已经知道了高翔曾搜过那戏院,她仍然选择戏院作为她的监视点,是因为她料到,那班犯罪份子,可能仍然在此集会,他们会认为被搜过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而其次,木兰花也没有别的线索可循,班奈克和王达人当然不会再在蓝天酒店了,木兰花甚至料断王达人已遭毒手了。
木兰花布置了三具远程望远镜和自动摄影机,可以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监视那戏院进出的人。这可以说是十分艰难的工作,因为戏院每一天进出的人有好几千个!然而班奈克那种瘦长的身形,即是无法改变的,所以木兰花十分有信心。
使木兰花信心更增加了两分的,是她的料断没有错,第三天,报纸上便刊出了一着“名私家侦探王达人陈尸荒郊”的新闻。
王达人的发财梦醒了,但他的生命也完结了!
当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看到了这则消息的时候,她们都为王达人可惜。因为王达人的确曾经破过几件相当巧妙的案子,称得上是一个好侦探的。
一连三天,她们没有什么收获。
但是她们仍然轮流地注视着望远镜,几乎日夜不息,同时,自动摄影机也帮助着她们,将进出戏院的人,都拍摄下来。
第四天,穆秀珍在尾场电影散场的时候,看到在涌出戏院的观众之中,有一个身量特别高而又戴着帽子的人,她立即叫了起来。
木兰花跳到了另一具远程望远镜前。根据穆秀珍所说的角度去跟踪,果然她也看到了那人。那人是不是班奈克,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都不敢肯定。
但是至少,她们是三天来第一次发现了一个像是班奈克的人!木兰花看到那人在随着人潮出了戏院之后,走了不多久,便转进了小巷。
转进小巷之后的情形,木兰花看不到了。
木兰花是早已查明戏院附近的地形的了,这条巷子,太来是可以通到街对面去的,但是在那边巷口却开了一间鞋铺,将出路封死了。
所以,这是一条死巷。
那人走进去,是一定仍会从这条巷子中走出来的!
木兰花的心情,不禁紧张起来,她的猎物就要出现了!她调整着望远镜,使望远镜可见的倍数更大,镜头对准了巷口。
过了两分钟,那又高又瘦的人,又从巷中走出来了!
穆秀珍首先叫了出来,道:“是他!”
木兰花心中也叫道:“是他!”
那人戴着一顶帽子和一副黑眼镜,将大衣的领子竖得很高,这正是班奈克的装扮,穆秀珍道:“兰花姐,我们先下手为强!”
穆秀珍一面说,一面已拿起一柄长程来福枪。
木兰花沉声道:“先瞄准。”
穆秀珍将枪搁在窗口,对准了下面。
木兰花再仔细看在巷口的那人,这时,尾场戏散场的人都已离开了,戏院的附近,顿时变得十分冷清起来,可是那人却还不走。
他站在巷口,看情形是在等什么人。
他完全在射程之内。
木兰花慢慢地扬起手来,穆秀珍聚精会神地瞄准着。
只要木兰花的手向下一沉,她就立即扳动枪机了,班奈克完全在她的远程瞄准器的焦点之内,她是一定可以射中对方的!
木兰花终于倏地沉下了手!
穆秀珍手指一点也不发抖,她稳稳地扳下了枪机,“砰”地一声响,巷口那人,应声倒地。穆秀珍转过头来,道:“射中——”
可是,她只讲了两个字又是“砰”地一声响。
那一下枪响,是从对面一幢大厦中发出来的,随着这一下枪声,穆秀珍的话头被打断,身子突然向后跌倒在地上,这是木兰花无论如何也料不到的意外!
刹那之间,她惊恐、恼怒,她感到了失败的无比的耻辱,她甚至于没有勇气去看一看穆秀珍的伤势,她只是木然站在窗前。
“砰!”
第三下枪声又起了,于弹打碎了木兰花头上的一块玻璃,碎玻璃散了一地一好些溅在木兰花的身上,子弹在木兰花头顶两寸的地方射过,钻进了墙中。
这一下枪响,将木兰花从极度的惊愕之中,惊醒了过来,她连忙伏下身子,向穆秀珍滚了过去。穆秀珍卧在血泊之中!
她拖起了穆秀珍,打开了门,将穆秀珍拖到了走廊上,脱下了外衣,将穆秀珍的伤口草草包扎了起来,进了电梯。
在电梯中,穆秀珍醒了过来,她痛苦地道:“兰花姐,这是……是怎么一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快别多说话,我立即将你送到医院去。”
电梯内幸而没有别的人,电梯到了最底层,木兰花拖着穆秀珍,从大厦的后门,穿了出去,穿过了一条巷子,她紧贴着墙壁走着,总算未曾再遇到狙击。
第二天早上,市民都谈论着“午夜枪声”的奇事。这是每一家报纸都登载着的消息,由于事情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可以说神秘莫测之故,是以谈论的人,都纷纷猜测,但是当然不会有人可以猜得到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的。
有一家报纸对这件事的报导最详细。这家报纸的标题是:午夜神秘枪声男子倒毙巷口。
新闻的内文是:昨晚接近午夜,正在夜阑人静之际,本市闹市区突闻枪声三响,清楚可闻,警方闻讯赶至,发现一名倒毙XX戏院附近之巷口,该男子已查明是有七次犯案纪录,包括三次嫌疑杀人之积犯胡锋。而戏院对面,XX大厦电梯之中,又发现血溃,追渍而上,发现九楼B座之中。有两粒子弹及一滩血渍,以及多种远程射盘装置,及来福枪一枝,唯楼中并无一人,陈设简里,据业主称,此屋空置甚久,四日前方始租出,承租者为两名女子,自称是母女,自外地前来云云。究竟此两人是何身分,三下枪响,是否只有一人毙命,警方正在加紧调查中。
随着新闻,还有许多图片,图片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流在地上的一大滩鲜血,从这滩鲜血来看,受伤的人,伤势实是不轻!
当在医院中的高翔,屏住了气息,看完了报纸,缓缓地将报纸放下来的时候,他的面色,苍白得像病床上的床单一样。
坐在病床旁边的方局长焦急地问他道:“怎么样?”
高翔仍然不说话。
“事实上,这家报纸的报导,还不够详细,血渍是在XX大厦侧的一条小巷中首先发现的,追踪到大厦的后门,再追踪到电梯,才找到九楼B座的,她们受了伤之后,一定是立即离去的,她们的伤势一定十分重,这从失血如此之多这一点上,可以看得出来。”
高翔闭上了眼睛,神情上分痛苦。
方局长苦笑道:“高翔,你说她们是——”
“一定是她们,一定是兰花和秀珍!”高翔沉痛地说。
力局长道:“你是说,她们两人中,有一个是受了重伤了,或者是两个都受了伤?”
“是的。”
“可是奇怪的是,我们一直在调查一切医院,不知何以一点消息也没有?唉,她们两人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络呢,受重伤的是谁呢?”
“局长,请你让我静一静可好?”高翔一定是心中太焦急了。是以他竟大声地对方局长叫嚷了起来,方局长苦笑了一下,不再出声。
病房中静下来。
过了五分钟,高翔才慢慢地道:“请原谅我刚才的失态,方局长,你对这件事,究竟有什么概念?你是到过现场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好的。”方局长站起来,“死者胡锋,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凶徒,他至少曾杀过两个人,但因为没有证据,是以末被判罪。他的身形高而瘦,和在戏院中龚醒你的人倒很相似,他的心口中枪,立时毙命的,他戴着帽子和黑眼镜,我们无法知道他站在巷口的目的。”
高翔静静地听着,等到方局长的话告一个段落之后,他才道:“毫无疑问,胡锋是死在木兰花的枪下的,那么,射向XX大厦九楼B的两粒子弹,是在什么地方射出来的呢?”
“关于这一点,我们直到今日清晨,才从搜查附近的大厦中得到了线索,那是在XX大厦的对面,有一个高而瘦的男子,几天前租了一间房子。突然不告而别:这个男子的行李,十分简单,据同屋住的人说,只是一只长方形的手提箱。”
“唉,那人才是真正的凶徒!”
“是么?”
“那只是我的猜想,我想,木兰花和那凶徒,在进行捉迷藏,双方都要找出对方来。木兰花监视那戏院,凶徒也知道木兰花是在监视着戏院,但是他却不知道木兰花在什么地方,他无法进行反监视,然而他也在戏院附近租下了一间房子——”
“我明白了,”方局长接下去说:“他用胡锋作替死鬼,要胡锋在晚上扮成了他的模样,出现在戏院附近,引木兰花开枪。”
“是的。”高翔黯然回答。
“可是,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方局长搓着手,“就算木兰花发射了一枪,那凶徒又何以知道木兰花是在哪一个窗口发射的呢?何以他能立即射中两人?”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十分明白,”高翔深锁双眉,“但是我猜想,凶徒可能有一种对尖锐的声音十分敏感的仪器,这种仪器极可能是自动的,枪声一起,仪器便立即找出了枪声的来源,立时向枪声的来源还上了一枪,第一枪发出之后,第二枪当然也可以理解了。”
“木兰花事先根本不知道这些?”
“当然不知道,那凶徒不但敢当众向我开枪,而且他还设下了这样的陷阱,来等候木兰花上当,唉,这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凶徒!”
“木兰花不知怎样。就算受伤的不是她——”
方局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讲不下去。他当然希望木兰花未曾中枪。但木兰花若是未中枪,那中枪的一定是穆秀珍了。
他又何尝希望穆秀珍中枪呢?
高翔挣扎着从病床上站了起来,道:“局长,我要离开医院开始工作了。木兰花姐妹的情形如何我们无法知道,我们必须尽全力,去对付凶徒了!”
“你的伤势”方局长焦虑地摇着头。
“不妨事的,凶徒已使我们这方至少有两人受了伤,我们能令他逍遥法外么。”高翔激动地说着,令得他苍白的面上,也现出了红晕来!
方局长握佳了高翔的手,道:“你可以尽量在办公室中指挥一切,将实际工作交给别人去做,要不然我不准你出院。”
高翔这时,心头的沉痛,实是难以形容的!
因为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的情形,究竟怎样,他全然不知,他只知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个受了重伤,极可能两人都受了伤。
而世上实是没有什么再比自己所深深关切着的人,下落不明,情况不明更令人焦虑的了。高翔这时,就是处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而且,他心中焦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这次事件中对手的狡猾和厉害!
直到如今为止,高翔还根本不知道各地犯罪集团请来暗杀木兰花的职业凶手是何等样人,他甚至还未曾和他见过面!
但是,他却已被射伤,躺在医院中,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也是情况不明。他们三个人,自被称为“东方三侠”以来,不知经历过了多少危险的事情,但是却没有一次,比这次更凶险的!高翔紧紧地握着拳头道:“不,我不能听从你这个命令。”
“可是你的枪伤还没有好!”方局长大声叫。
“是的,我的枪伤还没有好,”高翔也激动地叫着,“可是我至少已得到了几天的调理,而兰花与秀珍,即连调理也得不到,她们可能都负着伤,自己在照顾着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下,除非我是冷血动物,不然我是不能坐在办公室中的。”
方局长某呆地望了高翔半晌,叹了一口气道:“好的,随便你吧。你的右手,可还能发枪么?”
“当然能!”
“昨天,上级警局发下来两柄军械局新研究成功的火箭枪,每一柄火箭枪中,有二十枚小人箭,可以一次发射五枚,也可以每次发射一枚,射程比普通的手枪远七倍,缺点是瞄准性能欠佳,反震力强,和容易发生障碍。上面的命令,只是叫我们试用——”
方局长未曾讲完,高翔已然道:“给我用。”
“是进备给你用,但是你要小心,我已经试射过了,除非你是站在结实的地面上,不然不要发射,它的后挫力会使你跌倒的。”
高翔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一面说,一面向病房门口走去。
当他来到了门口,略略俯身,去拉门柄之际,他感到肩头上一阵剧痛,几乎令得他呻吟起来。但是他却忍住了未曾出声。
因为这时,他如果表示受了枪伤之后的痛苦的话,那么方局长是一定不肯让他出院去寻找木兰花和穆秀珍的下落了。
高翔拉开了门,向外走去,走廊上的护士,都奇怪地望着他,高翔故意大声道:“咦,你们都望着我干什么,我是科学怪人么?我出院了。”
医生值日室中,立时奔出了两个医生来,拦住了高翔的去路,道:“不可以,高先生,你如果不经小心治疗,你的左臂。可能终生残废!”
高翔“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道:“我说要出院了,就是要出院了,你们当我是一个衰弱的伤者么?我让你们看看!”
他的情绪显得有点文常地激动,他陡地扬起左手来,搭住了一位医生的肩头,猛地向旁一扳,那医生被他扳得一个踉跄,向旁跌了开去。
高翔哈哈笑着,向前连跨出了三步。
他虽然将那医生扳得向旁跌了开去,可是他自己一用力,牵动了伤口,却也感到一阵剧痛。令得他额上,不断渗下汗珠来。
他快步地向前直走了出去,不再理会身后的非议和叫嚷,他来到了医院大门口,不顾停在医院门口的警车上警员的惊愕,上了警车,道:“回总部。”
司机刚回过头来,高翔不等他开口,便道:“快……快回总部去。”
高翔在十五分钟之后,便到了他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还未待坐下来,便连连地按动他桌上对讲机的钮掣,一连按了七八个。
然后,他才坐了下来,道:“各单位的负责人,可以听到我讲话么?”
在七八对讲机中,都传出了声音来,道:“听到!”有的更加上一句:“高主任,你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么?”
高翔叹了一口气道:“没有,我没有怪愈,但是因为形势的险恶所以我更需要各位充分的合作,军械保管组组长,请你将两枝火箭枪拿来给我。”
“是!”一具对讲机中,传来回答。
“侦查科长,和所有的探员:去调查一切医院、医疗所或医生住宅,务必要找到受了伤的木兰花和穆秀珍为止——”
高翔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心中又是一阵难过,然后他又道:“这个任务极端秘密,内部人员之间,也不得相互谈论。”
“是!”又一具对讲机中的人回答。
“其余各部门人员,须保持最佳的配合。”高翔讲到这里,办公室外已有人在敲门了。高翔关上了所有对讲机的掣,才道:“进来。”
军械保管组长推门而进,手中捧着两只盒于。
他走了进来,将盒子放在办公桌上打了开来。
高翔低头看去,盒士所盛的特种火箭枪,看来和普通的小手枪没有什么分别。只不过枪口特别细长。在枪旁,是两排二十枚,只有半枝香烟那么大小的火箭。
高翔皱了皱眉头道:“这玩意的杀伤力——”
“可以杀死在一百码之外的生物”军械组长回答,同时他拉下枪柄。将二十枚小火箭推进去,又指着一个掣道:“这个掣推上去,是逐枚发射的,拉下来,每扳动一次枪机,就发射五枚,那时,后挫力也大五倍,是一个大缺点。”
高翔将火箭枪接了过来道:“希望不要自己伤了自己,嗯——陈组长,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当然可以。”置械组长以怀疑的眼光,望着高翔。
高翔向自己还吊着绑带的右肩指了指,道:“请你替我准备一件比较宽大的上装,使我可以将绷带掩饰起来,没有那么碍眼。”
“好的,可是——为什么?”
“我要去见一个人。”
“高主任,你一个人去?”
“是的。”高翔抬高了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军械组长的脸上,现出了极其耽忧的神气来,他显然是想劝高翔,但是高翔却不等他开口,便道:“请你快去吧!”
本来,高翔是医方的特别工作组主任,他的地位,势必会在各科长、各组长之上,但是由于他工作表现的出色以及他的勇敢,便他蠃得了全体人员的敬爱,像如今这样,他请陈组长为他去准备一件上衣,陈组长是绝不会以为高翔是小觑了他的。
五分钟之后,高翔穿上了一件花呢上装,那件宽大的上装,的确令得他扎着绷带的地方,看来不那么碍眼丁,但是,他苍白的脸色,即不是任何衣着所能遮盖的了。
他将一柄火箭枪放在裤袋中,又将一柄放在上衣右边的袋中,他向外走去,一路上有人向他打招呼,他到了警局的门口,陈组长仍然跟在后面。
到了门口,陈组长实在忍不住了,道:“高主任,你要一个人去,你如何驾车呢?如今。你的左手分明不听使唤!”
“如果我连开车也不能,”高翔苦笑着,“我又何必前去见那个人,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凶险事情发生哩。”
“高主任,请告诉我,你去什么地方?”
陈组长几乎是在恳求了!
陈组长这种近乎恳求的语气,令得高翔十分感动,他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人多了一点用处也没有,反而容易坏事!”
陈组长只得道:“你多保重!”
高翔点着头,登上了一辆汽车,他虽然只剩下了一条手臂可用,但是驾车的技术,劫是一点也不逊色,车子滑出了警局的大门。
陈组长还未曾转过身去,一个人便从楼梯转角处闪了出来,他是侦察科长,他问道:“高主任到什么地方去?我们必须保护他!”
“他不肯说。”
“我们进行追踪!”陈组长连忙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折回办公室去了。
汽车向前迅速地行驶着,高翔感到肩头上的疼痛似乎不如才出医院时之甚了。当然,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伤势是不会好转的。
但是高翔因为知道自己将要去做的事情,不会顺利,可能还要以负伤之身,经过剧烈的打斗,才能见到自己要见的人。
所以,这时候他是绝不能感到疼痛的。如果连这时候也感到疼痛的话,他如何还会有行动的勇气,而他必须要有勇气。
因为,他要去见甘八。
高翔已可以料定,以甘八在本市犯罪组织的地位而论,他是绝不会不三加这次布置“杀人奖金”的事情的。各地犯罪份子云集本市,说不定就是甘八发起的,而那个神秘、狡猾、凶狠的凶手,极可能就是甘八请来的,所以他必须去见他。
当然,去见老奸巨滑的甘八,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尤其,当甘八正策划着谋害木兰花,而他自己又受了伤的时候,事情加倍危险。
但他必须去,他必须这样做。
除了这条直接而凶险的路之外,他已别无线索了!
高翔的面色虽然苍白,但是他面上的神情,却极其镇定,在那种镇定的神色中,更可以看出他对于自己行动的坚强的决心。
车子驶上上山的道路,穿过了两旁全是峭壁的一条路,在两扇巨大的铁门之前停了下来,那铁门的旁边,挂看一块牌子,写着“甘寓”两个金字。
甘八在名义上,是本市极有地位的一个殷商,他住宅之牡润华丽在本市也是出名的。从那两扇高大的铁门望进去,是一条继续通向山上的私家路。
然后,在一百码开外,才是一幢古色古香的二层建筑物,和打理得欣欣向荣的花卉树木,在屋前,有一个很大的水池,和两股喷泉。
那种豪华的住宅,是一般升斗小民梦中的天堂,也许他们做梦所做到的,还不及这住宅中实际享受的十分之一!
高翔停下了车子,按了几下喇叭。
一个穿着制服的仆人出现在铁门口,冉冷冷的眼光望着高翔,道:
“找甘八爷。”高翔的回答上分简单。
“先生和八爷事先有约定么?”
“没有,我叫高翔,高下的高,飞翔的翔,你去告诉你主人,他一定会见我的,别忘了告诉他,我是一个人来的!”
那仆人又疑惑地望了高翔一眼,转身走进了铁门旁的一幢小屋子,高翔耐着性子等着,足足过了十五分钟,才看到那仆人又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门旁转了转一个键盘,电控制的大门,便迅速地打了开来,高翔驱车直驶了进去。
他的车子才转过了那个水池,便看到甘八站在房子的门口的石阶上了。高翔停下了车子,打开车门,从车中跨了出来。
他的行动竭力维持着从容,因为他不希望对方看出他伤势未愈,可是甘八部不愧是一个老奸巨滑的大狐狸,他一面搓着两只翡翠球,一面“呵呵”笑道:“高主任,少见啊。”
高翔向石阶上走去,道:“不请自来,是个恶客。”
甘八道:“不,不,高主任枪伤未愈,肯来探我,我是欢迎之极的,高主任,我们上次见面到现在,已有好几年了。”
想起了上次和甘八见面的情形,高翔心中的勇气又增加了些。那时候,高翔还未曾改邪归正,他曾经以黑吃黑的手法,将甘八运来本市的一批走私货吃没,后来甘八找人来和他谈判,高翔了无所惧,甘八的威逼利诱,都无奈他何。
从那次之后,高翔便再没有和他会过面,当然,如今的高翔,已不是当年的高翔了。
“是啊,”高翔说,“有好几年了,现在你还恨我么?”
“交个朋友,高主任”甘八奸笑着,“这些年来,你果然将我当作朋友,我不但不恨你。而且还相当感激你哩!”
高翔的心中,不禁暗叫了一声:好厉害!
甘八这样说法,分明是想高翔默认,警方不来找他的麻烦,是因为高翔在暗中维护着他,看来是不着边际的一句话。事实上是可以将高翔拖进混水之中的!
事情的真相当然不是那样,警方之所以不来找甘八的麻烦,是因为甘八行事小心,一点证据也没有,暂时奈何他不得而已!
高翔立时冷冷地道:“八爷,那你可想错了,这要感激你自己的调度得宜。行事小心,和我高某人又扯得上什么关系?”
甘八“呵呵”笑着,道:“请进来坐。”
他侧身一让,高翔便向大厅走了进去,当他的双脚,踏在软绵绵的波斯地毯上的时候。他的心头,也不禁抨抨乱跳了起来。
大厅中有八个穿着跟班制服的人,垂手而立。看来他们只是仆人,但是高翔都一眼就可以望出这八个人,个个是技击高手。
高翔来到了大厅中。和甘八对面坐了下来。
“八爷,”高翔开门见山,“我想请你介绍认识一个朋友,不知你肯不肯。”
“请说,请说!”
高翔伸手向自己肩头一指道:“你明白了?”
甘八摇了摇头,表情十足道:“我不明白。”
高翔若是未曾和老奸巨滑的甘八打过交道,这时见他居然赖得一乾二净,自然要大光其火了。可是他却知道甘八的脾气,不到无可抵赖,他是不肯承认的。
高翔本来也没有确实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个凶手是甘八收买来的,但是他持有着一张王牌,那便是落入他手中的李特。
是以他冷笑了一声,道:“八爷。有一件事情,你要引以为憾的,那便是在你的立场而言,李特实在是一个十分卑鄙的小人!”
甘八的手指,停止了动作,面上的神色也变了一变,道:“这是什么意思,李特是什么人?我听到过他的名字么,嗯?”
“甘八,”高翔老贸不客气地直呼其名,“不管你在社会上的地位多么高,交游多么广,但是李特的供词,却可以使得你下半生出不了监牢!”
高翔此际,身在虎口之中,他对甘八讲那样的话,是极其危险的,如果甘八一横心,起了杀机的话,他死也是白死!
因为赏际上,他并没有掌握任何可以使甘八人狱的证据,他摆的是“空城计”。甘八阴森森地望着他,高翔的面上,则带着傲然的冷笑。
在别人看来,高翔一定是胸有成竹,毫无所惧的了,但却不知道高翔的镇定,全是强装出来的。为了维持他面上那种“高傲的冷笑”,他面上的肌肉都几乎发硬了!
僵持了好一会,就在高翔感到自己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甘八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甘八的笑声,更令得高翔几乎沉不住气!
他牵了牵身子,已经准备应付非常的局面了。
但是也就在此际,只听得甘八止住了笑声,道:“看来,你是想找一点外快花花了,哈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真不错。”
甘八一开口讲了那样几句话,高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甘八心虚了,要向自己妥协了,可是这个老狐狸劫还以为自己要在他的身上,弄一些外快花花!高翔只是连声冷笑,再不出声。
“好了,爽快一些吧,你要多少。”
“我只要一个。”高翔冷冷地回答。
“什么一个?”甘八惊愕地反问。
“一个人,我要你介绍我认识一个人。”高翔将话题转回到原来的地方。“我不要什么钱,只是要追寻一个人!”
要形容甘八这时候的神情,是十分困难的,他看来愤怒而又焦急,从他眼中的杀机看来,他心中早已起了欲置高翔于死地的念头。但是他却偏偏又有顾忌,不敢对高翔下手,他的手指紧紧地捏着那两只翡翠球,发出“格格”的声音来。
又过了半晌,甘八才道:“好吧,什么人?”
“就是在戏院中向我开枪的那个人,甘八!”高翔一字一顿,语音十分凝重,“也就是你们要他杀死木兰花的人!”
甘八突然间了,道:“木兰花已经死了,是不?”
高翔的心中,感到一阵难过,但是他即面如铁石,冷笑道:“如果你以为木兰花那么容易杀死,那就大错特错了。”
甘八“嘿嘿”地笑了起来,道:“那么死了的是谁?”
“没有人死。”
“谁受伤了?”甘八紧逼着问。
甘八显然是知道所发生的一切的,如果对他说没有人受伤,那么他一定连“木兰花没有死”这句话也不棺信了,所以高翔道:“伤的是穆秀珍,你的凶手不怎么中用,他没有射中木兰花。也没有人致命。”
甘八突然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甘八真的是一头老狐狸,他竟然料到木兰花在出事之后,可能根本未曾和高翔见过面。如果高翔在这个题上稍呆了一呆的话,那么便可能看出破绽来了!
然而高翔也是极其机警的人。他毫不犹豫,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道:“甘八,你多少让我也保留一点秘密,好不好?”
甘八乾涩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高翔已经知道,自己倾全力寻找木兰花姐妹的努力,一定是白费了。木兰花是绝不会被警方人员找到的。
木兰花的下落,不但是警方人员,还有甘八手下大大小小数千个爪牙,他们急欲知道凶徒狙击的结果,他们也想找到受了伤之后的木兰花!
如果警方人员找得到她们,那么甘八的手下,一定也会找得到她们的,这样,她们便会变得十分危险了。从开始直到如今:木兰花仍然毫无信息这一点来看,木兰花似乎并未丧失她的机智,她仍然可以躲起来不被任何人找到,这使得高翔的心中,多少有点安慰。
甘八也狡猾地笑了起来,高翔催促:“为你自己着想,你应该将那个雇来的凶手交出来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期限。”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甘八沉吟了一下,“明人眼前不必说假话,这个人的来历,我也不清楚,他是单独行动的。”
“你怎样和他联络?”
“他和我联络,不是我和他联络。”
“甘八,”高翔站了起来。进一步地恐吓他,“别以为警方不会采取行动,你要保全自己,就不能再保全那个凶徒!”
甘八“嘿嘿”地乾笑着,摊了摊手,道:“我明白,我的确没有法子做到这一点,如果警方要找我麻烦的话,相信我也有力量周旋的!”
高翔冷笑了两坚道:“你不妨多考虑一下!”
甘八的神态,这时已完全恢复了奸诈阴森,他摇头道:“我不必考虑,我看还是你去考虑一下的好,我出手一向是阔绰的,你知道。”
高翔的心中,十分懊丧,他冒险来见甘八,竟然一点结果也没有。虽然从表面上看来。他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可以安然而退的。
但是,他却已在甘八的神情上。知悉甘八是迟早会将他除去了,也就是说,他今后将要加倍小心,提防凶徒的暗算!
此行当真可以说得不偿失之极!
高翔一直在冷笑,转过身,向外走出去,甘八一直冷冷地跟在他的后面,直到目睹他的车子出了铁门,他才转过身子来。
他才一转过身来,便拨动他手中的翡翠球,其中一只,“拍”地一声,裂了开来,变成了两半,在球中有着许多按钮。
甘八按动了其中的一个,一张沙发,向旁移了开去,一张椅子从地洞中升上来,椅上坐着一个人,高而瘦,戴着黑眼镜。
那人正是班奈克。
班奈克站了起来,冷冷地道:“要我连他也解决掉?”
“当然要,”甘八恨恨地道,“但首先要解决木兰花,她没有死,你听到了,高翔还曾和她见过面,而且还会再见面。”
班奈克晃动着他高而瘦的身子,向外走去,道:“你们所开的支票是一个月期的,如今便来埋怨我,未免太早一些了。”
“当然,我不是埋怨你。”甘八连忙解释。
在门口,班奈克又停了一停,发出了一下阴冷的冷笑声。那种冷笑声,连老奸巨滑的甘八听了,也觉得极度的不舒服。
甘八望着班奈克的背影,心中都又另外有了念头……
高翔驶着车子,出了大铁门,才转了一个弯,便意外地发现草丛旁埋伏着不少警员。高翔叹了一口气,那是没有用的。
他不怪他的同僚,因为这事情本就是那样地凶险。
他慢慢地停下车子来,侦察科长从埋伏的地方迎了出来,道:“高主任,你安然出来,我们总算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如果我不出来呢?”
侦察科长呆了呆,的确,如果高翔不出来呢?他们仍然是不能冲进去的,因为甘八是商界名流,是在社会上极有地位的人!
高翔拍了拍侦察科长的肩头,道:“我们回去吧,看看可已有了木兰花的消息。”
大队警员开始撤退,高翔和侦察科长同车而行,回到督局去。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峭壁之上,有一个人用远程望远镜在监视着高翔的车子。
那人是班奈克。
当他在望远镜中看到高翔的时候,他原是可以一枪轻而易举地射中高翔后脑的,但是他却未曾开枪,连高翔自己。也不知道他刚才所讲的那几句有关木兰花的话,使得他免于这时被班奈克所狙击,班奈克这时不开枪,是因为要先在他的身上,得到木兰花的下落。
他抄峭壁上的一条小路下山。反倒赶在高翔的前面,他在半途上已换上了一套乡下人的装束,头上戴着一顶大草帽,骑着一辆自行车。
那辆自行车看来十分残旧,在向前去的时候,发出“支格”、“支格”的声音来。所以,当高翔的汽车,赶过了这辆单车的时候,高翔根本未加注意:
高翔自然更不知道,那辆看来如此残破的单车,实际上隐藏着超四型的高性能摩打,和大量的压缩燃料,它可以在极坏的路面上,达到时速一百二十米的高速。
班奈克跟在高翔的警车之后,离得高翔相当远,一直到警局。然后,他和甘八的几个手下联络,将警局的几个出路,全都围住。
高翔还不知道他自己受到了那样严密的监视!
他回到办公室之后,最关心的,自然是木兰花的下落,然而正如他所料,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了,他们找不到木兰花。
木兰花和穆秀珍,究竟到哪去了?她们的近况如何,这是匪徒方面和督方都急欲知道的事情,但是却没有人可以获知她们的消息。
木兰花和穆秀珍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
对木兰花来说,扶着受伤的穆秀珍,自大厦后巷中逃出去,那是她一生中最困苦焦急的时刻。一则由于穆秀珍身受重伤,这是一件完全意外的事情,令得木兰花的心中既焦急又难过:二则,她知道敌人就在近侧,而且定然是居高临下的。
那也就是说,如果她在退却的时候,不小心被敌人发现了踪迹的话,敌人一定会追踪而至,或仍然在远处向自己发射的。
所以,木兰花是紧靠高墙,一步一步向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的,当她穿出后巷,来到了街口之际,她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穆秀珍刚才曾经清醒过一阵,但这时,又因为伤重和出血太多而昏了过去,她完全软垂在木兰花的身上。这时,已经是午夜,街道上十分寂静,等了片刻,木兰花未见有什么特殊的动静,这才又走到她早已准备好的车子之旁,将穆秀珍放好在车厢中,她驶车疾驰而去。
本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木兰花是应该立即将穆秀珍送到医院去的,因为穆秀珍虽然未立时毙命,但如果失血过多的话,是一样会送命的。
当木兰花扶着穆秀珍,从电梯中下来之际,她的确是打了主意,准备将穆秀珍立时送到医院中去的。可是在这时,她却改变了主意。
因为这时候,她已在极度吃惊的情形之下,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她已考虑到不论去去找什么医生,或是到任何医院去,警方都会立部知道的。警方一知道,班奈克也一定会知道的,那就是说,在穆秀珍受了重伤之后,她们仍然逃不脱班奈克的监视!
木兰花已经失败了一次,这次失败的结果,是穆秀珍身负重伤,可以说,这是木兰花一生之中,最严重的一次失败。
她实在是不能再经受一次失败了。因为她实是不能想像,如果再有一次失败之后,会造成怎样的结果。所以,她必须尽一切可能。去避免自己的行踪被班奈克知道,只有在班奈克全然不知她们的下落的情形下,她才有可能从极度的劣势中扳回优势!
木兰花在替穆秀珍草草包扎伤口的时候,已经知道子弹是穿过了穆秀珍的身子的。虽然那样的伤口,失血更多,但是在治疗上,却不必先将子弹取出来了,那也就是说,一位有经验的中医,也可以将穆秀珍的伤势治疗痊愈的了。
她在开动车子的时候,便已经作了这个决定。
所以,她不是去到一间医院,而是将车子开到了一条十分冷僻的路上,在一幢小小的房子面前,才停下车来。那房子是属于一位姓汪的中医师所有的,那位汪老先生,算起来是木兰花的父执辈,木兰花是称地为世伯的,木兰花当然可以完全信任她。
而且,木兰花知道汪老先生的子女全大了,离开了父母,这幢屋子,只有汪老先生两夫妇居住着,那可以说是一个最秘密的所在了。
当木兰花停下车子,按看电铃,五分钟后,汪老先生披看衣服出夹开门的时候,穆秀珍又曾醒过一次,但随即又昏过去了。
木兰花一看到汪老先生,便道:“汪世伯,秀珍受了枪伤,子弹不在她的身内,但是她流血很多,你有把握医治她么?”
汪老先生先是吃了一惊,但是医者特有的镇定,即使他立即冷静了下来,他立即反问道:“为什么不送她到医院去?那更安全。”
“我们不能给任何人发现我们的行踪,所以我们不能去找任何别的医生,汪世伯,你必须帮助我们,我找不到别人了?”
汪老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好的!”
木兰花连忙来到汽车旁,将穆秀珍扶了出来,汪老先生走过去帮助木兰花,等到两人扶着穆秀珍,一起走进了屋子的时候,穆秀珍的伤口,又开始出血,她的半边身子都红了,汪老先生将她放在一张床上,又叫醒汪老太太,她立即振笔疾书,开了一张方子,令汪老太太叫开药店去配药。
木兰花则走过去打电话。
她的电话是打给马超文的,由于是午夜,电话铃响了许久,才有人来接听,又等了许久,马超文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什么人?”
“是我,木兰花,请你维持镇定。”
“是不是……秀珍出了事?”马超文立时敏感地问。
“是的,她受了伤,我不能终日看护她,我想,你来侍候她几天,等她的伤势有了起色之后,你再离开,做得到么?”
“当然做得到,可是,你为什么不将她送到医院去?”
“是因为我们的行踪,必须严守秘密,连你的行动也必须绝对秘密,我给你地址,你要不动声色地前来,如果发现有人跟踪,你必须先将之摆脱,我可以告诉你,秀珍的伤不轻,但是她的生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你不必再紧张了。”
“是的,我知道。”马超文回答看。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回到了房中,她看到汪老先生正在用温水洗刷穆秀珍的伤口,伤口十分深,汪老先生用金针刺了伤口附近的穴道,血已被止住了,这种已震动世界的神奇医术,这时果然发挥了奇妙的效能。穆秀珍的面白如纸,但是气息甚顶。
她双眼似开非开,似闭非闭,看来已从昏迷状态中慢慢地醒过来了。
等到汪老太太回来之后,马超文也赶到了,汪老先生将虎骨粉酒在伤口上,又将伤口小心地扎了起来。再吩咐汪老太太煎药。
这时候,穆秀珍已完全醒过来了。
她慢慢地挣开眼来,看她面上的神情,分明是在她刚睁开眼来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渐渐地,她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停在木兰花的身上。
又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抖动着嘴唇,低声地叫了出来,道:“兰花姐,我……我是在什么地方?我……还活……着么?”
在床边的马超文已经哭了出来,可是听了穆秀珍的话之后,他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道:“你当然活着,你当然活着!”
穆秀珍缓缓转动着眼珠,她又看到了马超文,她无力地叫了一声:“超文!”然后她又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木兰花站了起来,道:“秀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现在为止,我还不十分明白,我一定尽量设法为你报仇,秀珍,你什么也不用管,我替你叫来了马超文,他会陪看你,汪世伯一定可以令你痊愈的,你一定要在这里静养!”
穆秀珍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我……就是想不听话,也是不行的了,兰花姐,你放心好了。”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穆秀珍再没有说话,那自然是她的身子,衰弱到了极点,根木连讲话的气力都没有的原故,所有的人都陪在床边上。
一小时后,穆秀珍服下了药,沉沉地睡看了。
众人仍然守在床边,一直到天亮。
汪老先生不住地按看穆秀珍的脉息,直到第一线阳光射进了屋子,他才松了一口气,道:“我看,她不会再有恶化了。”
汪老先生的话,令得大家的心头,都放下了一块石头。
木兰花向马超文作了一个手势,两人悄悄地退了出来。木兰花在客厅中跟了几步,才道:“超文,我将秀珍交给你了!”
马超文道:“你——”
“我去找伤她的人,超文,我可能不再到这里来,直到我除去了我要除去的人为止,我走之后,你和秀珍两人,绝不能打电话和出门口,你们住在这里,必须保持极端的秘密,任何疏忽,都足以惹来杀身之祸的,你可别当看儿戏!”
由木兰花的声音特别严肃沉重,是以马超文紧张得手心之中,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冷汗来,他不住地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木兰花来到了门口,打开了门,让朝阳照在她自己的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昨天晚上的失败,曾经令她沮丧,但是却不能打击她的信心。
这时,她沐在朝阳之中,她只觉得斗志昂扬!
整个事件,发展到现在,虽然她一直处在劣势之中,但是到如今为止。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班奈克一定不知她的下落。
那也就是说。她未曾彻底失败,她还可以反败为胜!
木兰花在门口站了片刻,又折了回去,她换上了一套老太太的衣服,将头发挽了,一个髻,又套上了一个网,然后又在脸上和手上进行了简单的化装,这样,她看来便像是一个中年妇人了,她又戴上了一副眼镜,才从汪家的后门,走了出去。
她在街道上走看,买了几份报纸,然后在一个小公园的长拨上坐了下来,翻阅看报纸上有关昨晚事件的记载,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的撤退成功了,没有人知道她如今在什么地方,她甚至可以肯定,班奈克一定要急于知道昨晚的伤者究竟是什么人!
木兰花关上了报纸,闭上了眼睛。
直到这时,她的脑筋才算得到了休息,她才算可以冷静地将发生的事情,仔细地想了一想!
穆秀珍的伤势是没有问题的了,可以暂时撇开一边,如今所要检讨的,倒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知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为什么穆秀珍只向巷口那人开了一枪,立时便接连有两枪,准确地射了进来,其中第一枪,并且射中了穆秀珍呢?
木兰花已经知道在巷口死去的那人,只是身材酷似班奈克的犯罪份子,而不是班奈克,那么,接连放射这两枪的,一定是班奈克了!
那也就是说,班奈克也料定木兰花会监视戏院的,所以他便进行反监视,但是他即又不知木兰花在什么地方,所以才令人假扮他自己,引木兰花先动手!
至于穆秀珍的枪声响后,班奈克立刻知道了她们的准确所在,木兰花推测,那班奈克有极其精密的声音方向探测器,也就是声波反应器的原故,极可能声波反应器是连结了自动发射设备的,这或者就是第一枪来得如此之快的原因了。
木兰花一直闭着眼睛,养了好一会神,才又站了起来。
在那一段时间中,她只是休息着,而当她沿着公园,慢慢地向前走看的时候,她才又开始动起脑筋来。她知道,班奈克若是拿不出切实的证明自己死在他的枪下的话,那么他一定是拿不到杀人奖金的。所以,他必须要找寻自己。
他要自己,当然要从医院着手,那不会由他亲自出马的,他自己也不会高枕无忧,因为事情已闹开了,他一定不想事情再扩大。他一定希望快点拿了钱离开这里,他就必须有所行动。他将循那条路线夹寻找自己呢?
木兰花独自行走着,仍然不断地在想着:如果易地以处,自己是班奈克,那么,自己会怎样做呢?先从警方人员处着眼!
木兰花的心中陡然一忧,班奈克会以为自己会向警力求助,他不追寻自己的下落则已。一要追寻。那是必然会在警方人员的身上着手的。
而高翔当然是警方人员中的最大目标!
木兰花已经有了进行的目标,她要设法使自己秘密地藏在高翔的附近,因为她料定班奈克也会在高翔的附近,希望发现自己的。
木兰花在一家茶面店中,吃了早餐,才到高翔受伤的那个医院中,可是,高翔却已经出院了。木兰花无法知道高翔去了何处。
她从医院中出来,到了警局,高翔是不是在警局中,她不知道,但是她却在一个十分妥当的地方,监视看警局的大门。
那时候,高翔正在甘八的家中。等到高翔自甘八的家中回来,回到了警局之际,木兰花是看着大队警员和他的车子一起驶进去的。
高翔自然不知道木兰花就在近侧。
木兰花那时,是在警局对街的一个巷口。那个巷口,本来是一个织补档的,木兰花给了那织补当的妇人一些钱,吩咐她千万不可出声,暂时离去,由她坐在这里,木兰花的理由是,她有一个做小偷的儿子,从警局押送出来,她希望看他一眼。
所以,当木兰花用十分动人的声调讲完她的故事之后,那女织补者还是含看泪离开去的。木兰花在一张梯子上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了一条裤子。
她是低头的,任何人看来,她都是在从事者织补的工作,但是事实上,她低看头,却是在注视看篮中的几个小镜子。
利用了折光的原理,她在那几面小镜子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警局周围的情形,她看到了便衣人员不断地进出看,也看到了警车呼啸地来去。
过了十分钟左右,有一辆自行车从转弯处转过来。
那辆自行车,才一在小镜子上出现,便已引起了木兰花的注意,因为这和普通的自行车不同!
可是,当木兰花想更进一步看清那辆车子和骑在车子上的人时,车子却又突然转过街角去了。
木兰花知道那辆车子一定有古怪,但是她却不追上去看,因为若是那样的话,她的目标就是暴露了,她只耐看性子地等看。
在木兰花这一段等候时间中,高翔办公室中的电话,响了起来,一位警官拿起了电话听筒,将它凑在高翔的身边,高翔沉声问:“谁?”
“是你要找的人。”那是十分阴森的声音。
高翔立及作了手势,两名警官立时走出去,调查电话的来源。那阴森的声音又道:“高先生,听说你在找我,是不是。”
“是的,我在找你。”
“很好,我也想见见你,你到秀水路来,我在那里等你,当然。那要有一个条件,先要你敢来,如果不敢,那就算了!”
“答”地一声,电话收线了。
一个警官冲进来。“主任,电话就是在街转角的杂货铺打来的,方警官已带人出去围捕了,这凶徒好大的胆子啊!”
“唔,”高翔点了点头,“捉不到他的了。”
那时,在警局大门对面的木兰花,看到一个警官,和好几个警员一起冲了出来,直向转弯一处奔去,但是过不多久,却看到那些警员折了回来。
木兰花不知究竟会有什么事。但是她却知道有一些事要发生了,她放下篮子,站了起来,走出了几步,将停在街边的一辆小汽车的门,用百台匙打开,并且打着了火,又退了回来,那样,她就可以随时使用这辆了,她相信会用得到的。
那辆汽车当然不是木兰花的,然而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她却也只好不告而取。暂时借来使用一下了。
没有捉到打电话的人,是高翔意料之中的事情,杂货铺中的人说,借打电话的是一个高而瘦的人,打完电话之后,且骑着一辆自行车走的。
高翔知道那人就是凶徒了。
高翔转过了旋转椅子,他背后的墙上是一幅巨大的本市全图,秀水路在近东郊的地方,可以说极其冷僻的小径。
那条小径的一边全是山崖,另一边则是一家养老院的高墙,凶徒约在这里相会,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是去,还是不去?
如果去的话,又应该如何去法?是带人前去埋伏,还是只身前往?他考虑了片刻,才转过身来在他的办公桌前,已有几位警官在听令。
“秀水路,”高翔吩咐,“派人去将这条路的两端封死,派便衣,行动尽量小心,别露痕迹,注意一个高而瘦骑自行车的人。”
“是!”两个警官退了出去。
“替我准备避弹车,由我自己驾驶,任何人接近我,都是十分危险的。”高翔继续吩咐看,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向那幅地图看了一眼,喃喃地道:“秀水路,秀水路”一面说看,一面快步地向外走了出来。
当他驾驶的避弹车驶出警局大门的时候,木兰花也立即跳上那辆汽车,跟在他的后面。这时候木兰花从那辆看来十分惹眼的自行车转过街角,以及警官奔向街角又回来,接看,大批便衣离开警局等一连串事情。加以连结,她已知道一定是有甚么人,在街角打了一个电话给高翔,约他到什么地方去见面的。
那打电话给高翔的是谁?难道就是班奈克?
木兰花技巧地跟在高翔的车后,事实上,高翔这时,只是注意看前面,并未曾注意看车后,他在想:从警局到秀水路的路程十分长,凶徒打完了电话,上了自行车,如果他不换别的工其,那么自己有可能半路上,就碰到他的。
所以高翔将枪取了出来,放在腿旁。
高翔未曾想到的是,那辆自行车,是特别制造的,它可以达到极高的速度,在高翔还未来到半路,便衣探员也未曾赶到时,它已经到了。
班奈克将车子放在山脚下。用杂草盖了起来,他自己则爬上了峭壁,伏了下来,居高临下地对看那一条只不过两百呎长的短路。
他同时在他的长程来福枪中,装好了子弹,以他的射击技术而言,他处在这样有利的地位,实在可以打中停在这条路上的任何麻雀的!
班奈克绝没有和高翔见面的打算。
他之所以甘冒危险,约高翔到这里来,是他假定高翔真的知道木兰花的下落。如果高翔知道木兰花的下落,那么在这样的情形下,是一定会邀木兰花一起来的,班奈克的目标,并不是高翔,而是木兰花!
班奈克的判断不错,如果高翔和木兰花有联络,他是一定会通知木兰花的,班奈克劫不知道,高翔根本和他一样,不知木兰花的所在!
所以,高翔是一个人来的!
班奈克伏在峭壁上,看到小路的两端,突然多了许多“行人”,他心中不禁窃笑,他居高临下,看得清楚,自然知道那是便衣探员。
他的心中,同时也暗暗高兴,因为便衣探员来了,那就是证明高翔一定要来了,而高翔来,就有可能将木兰花也带了来!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避弹车驶进了秀水路。
那辆车子在路中心停了下来。
班奈克的神经,不禁也相当紧张起来,他从远程瞄准器中看出去,看到车中只有高翔一个人,高翔正坐在驾驶位上。
车中的确只有高翔一个人,木兰花没有来!
木兰花真的没有来?班奈克想到这里,他决定耐着性子等看。
而木兰花已经来了!
木兰花跟在高翔的后面,一看到高翔的车子停了下来,她也看到了前面那条短路的环境,一面是墙,一面是山,山上岩石峰峨,十分有利于埋伏。
木兰花没有跟进去,她只是将车子一转,转到了老人院正门口,停了下来,下了车,推开了老人院的门,道:“我想来三观一下,捐点钱。”
老人院本来就是慈善机构,对于有人来捐钱,当然是极表欢迎的。木兰花立即被执事领了进去,在老人院中“参观”。
木兰花在到了老人院建筑中最高一层的时候,她进了洗手间,洗手间的窗口,恰好对看峭壁,木兰花将窗子打开一点,取出了望远镜,向山上寻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