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别墅中,窃听到常德昌一伙与李海东、Jannick的对话,李海东提出条件,欲除我们而后快!别墅内,我们的身份被识破,双方动起手来。眼见我们即将落败,关键时刻警察赶到,将义哥一伙人绳之于法。狡兔三窟,警方数次扑空,始终难以查找到常德昌与李海东等人的藏身地,但在抚宁境内的野长城上发现了张海涛的尸体。本来二人的甜蜜世界被一个怪异的包裹打扰,更重要的是里面是一颗要命的炸弹!萱萱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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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之前我的猜测是对的。杀死褚帅的真凶不是Jannick,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李海东。那个一开始就藏得非常深的人,心机如此之重,就连一向精明的褚帅都栽在了他的手里,这个对手远比朱逸章、褚帅之流强劲得多。“非主流”没有注意到我们疑虑的神情,接着说道:“褚帅的尸体被警方发现后,李海东就带着我们到了这里,因为风声太紧了,这些古书放在身边就像守着一个定时炸弹。好不容易昨天联系上了买家,这不,李海东和老外带着人去交易了。”
“在哪里?”本来想借这个问题证实一下我们的猜测,结果一想,这么大的事,李海东这种城府很深的人是不可能让一个小喽啰知道的。
果然,“非主流”哭丧着脸:“这我哪里知道啊?”
“一共有多少人?”我们必须知道对方的人数。“不多,他们开着一辆别克商务车去的,加上李海东和老外也只有五个人。”大力和崔力升看着“非主流”,三光和我俩避开他来到转角处商议。我问三光怎么看。三光说:“一辆别克商务车不可能装得下那八百多部经书,很可能是他们带过去一部分让常德昌他们看看样本,然后再去藏宝的地点。”我抬头看看四周说道:“藏宝地点应该就在附近,说不定就在这个别墅区里。”
“嗯,咱们的想法一样,与其冒险出击,不如守株待兔!”打定了主意,我们先是搜了一下“非主流”的身,搜出来了一张轿车的通行卡、身份证、钱包等。接着将他五花大绑,又封住了他的嘴,将他塞进了后备箱里。然后利用通行证把车堂而皇之地开进了别墅区,避免让对方察觉,我们特意将车停在了一个既隐蔽又能观察到入口的地方。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静静观察着别墅区的正门。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进。后面那辆车车头凹陷,正是武当派的车!崔力升急了,正要拉开车门冲下去,我们急忙喝止:“别急,再等等!”两辆车进来后,一直沿着主干道朝别墅区深处走去。我决定不再开车,大家下了车,沿着主干道跟在后面。两辆车七拐八拐,一直走到了最深处的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这幢别墅位于别墅区的边缘,依山而建。我们见他们停了下来,赶紧弯腰躲在灌木林后。
只见李海东、Jannick、常德昌和义哥等人先后下了车。常德昌仰头观瞧,说道:“李老板好兴致呀,居然能找得着这样的好住处!”李海东似乎对闲聊的兴趣不大,转而说:“常先生客气了,里面请。”这些人进了别墅,外面留两个人把守。大力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我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大家声音小一点,说道:“他们人多势众,不是有功夫就是有武器,硬拼不是办法。看样子,国宝十有八九就在这里了,先报警。”三光打通电话,报了警。我趁机悄悄地伸出头去,看看门口的两个守门的,缩回来对三人说道:“门口的两个人看着眼生,像是李海东新收的小弟,应该没见过咱们。”大力也探出头去看了一下,说道:“我来摆平!”
“小心点儿。”我嘱咐道。大力点点头,很自然地站起来,嘴里吹着口哨朝别墅走去。
一见有人来了,其中的一个人很紧张:“干什么的?”大力往前走了两步说道:“哦,李老板今天约了我,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李老板,哪个李老板?”守卫似乎不相信大力的话。“就是李海东呀,你们不会不认识自己的老板吧?”大力又往前走了两步。
见来人准确地说出了老板的名字,两个守卫也犯了嘀咕,窃窃私语了一番。随后一个守卫说道:“你等一下。”转身就要进去通报。“等一下,”大力扳住了他的肩头,“还有一件事。”那人回过头来:“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力一记重拳闷倒在地。紧接着,没等另一个人反应过来,大力又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踹倒。这两招迅若奔雷,两个人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大力招招手,我们这才走上前走。合力将两个人拉到了灌木林深处。
崔力升干完这些,拍了拍手,问:“佳亮,下一步呢?”我盯着这幢豪华别墅说道:“敌我形势不明,贸然冲的话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斗。咱们已经报了警,只能是在警察赶来之前尽量地拖住他们,延缓国宝交易的时间。”崔力升有点儿着急:“喂,这不像你的性格呀?以前没见到这些国宝,你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现在国宝已经在眼前了,怎么还往回缩了呢?这多大点儿事啊!”说完,也不顾我们的阻拦,自己推门走进别墅。
我们一下子傻眼了,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我急忙追上前去。崔力升已经进了别墅,我们也唯有冲进去了。每个人都抱着必死的信念:这下完蛋了……但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力升出什么事。没想到我们从门口进去后,原本喧闹的大厅都安静下来了,看了看我们,又继续该聊天聊天,该玩牌玩牌。崔力升悄悄问我:“什么情况?”我环视四周,发现好多人都不认识,一下子明白了,对他说道:“一定是李海东想树立威信,表示自己刚刚接手就为组织赚了6个亿,所以找了一些人来作见证。这些人把咱们当成武当派的了……”我们见这些人没有动作,也就放心了。李海东等人也不在大厅,我问一个人:“兄弟,东哥在哪里?”那人指指楼上:“刚上楼,在书房和正高物流的常总谈话呢!”说着,他对同桌的人说,“来来来,该谁出牌了?”我们顺着楼梯走上去,在幽深的走廊里,找到了枣红色门的书房,这里很幽静,可以清楚地听到里面的谈话。李海东说道:“常总,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为本,不是讨价还价,说好的12亿怎么又变成10亿了?”常德昌嘿嘿一笑:“嘿嘿,李老板财大气粗,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当然不能和你比了!尤其是我们的公司最近财政吃紧,而且……”他压低了声音,“谁都知道贵公司所犯的案子,我们收了国宝,一时三刻也出不了秦皇岛,搞不好我们是花了十多亿买了一个定时炸弹哪。所以……嘿嘿,希望你能在价格上作一个让步……”李海东急了:“放屁!老子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栽过呢!再说了,谁都知道这批国宝有多值钱,等风声过去了,一倒手,只怕你挣个十倍还不止!常总,做人可不要太贪心哪。”常德昌不为所动,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没点胆子敢到这里来吗?实不相瞒,这批国宝不只我惦记上了,只怕我拿了国宝,却不能活着离开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只是听闻李老板原来是跟随褚老板混的,可不知为什么,褚老板就被人杀了。有的人连褚老板这样的人物都敢杀,更不用说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了!”常德昌一席话彻底将李海东激怒了,他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常德昌,你既然摸清了我的底细,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用张海涛的钱来做这笔生意,你不用花一分钱就能得到价值百亿的国宝,你这算盘打得也很响啊!”我摇头苦笑,原来这俩人早就知根知底了。可是我没想到常德昌居然早就知道李海东是杀死褚帅的真凶,这可是我们和警方都没有想到的啊!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Jannick急忙站出来做和事佬:“二位都不要生气,听我说句公道话。常先生,虽然你不是代表张海涛来的,但价格也是我们能接受的底线了。而且又不是花你的钱,不用在这个问题上较真吧?你想一想,到时候一出手,这两个亿跟上百亿比起来哪个重要?”虽说他之前说这是“公道话”,可是摆明偏袒着李海东。
常德昌低头不语,似乎在沉思,权衡利弊。Jannick接着说:“这里毕竟是李先生的地盘,真要是闹翻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这些话处处透着威胁。过了良久,常德昌终于说了一句:“好!就依你们,12亿就12亿。”
“爽快!”李海东难得说了一句称赞的话。“慢,我还有个条件!”常德昌突然冒出来了一句。房间内又安静了一会儿,李海东说道:“样本已经给你们看过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不想我辛辛苦苦才拿到手的国宝又被别人半路夺走,这一路上一直有人站出来跟我作对,我都已经烦了,也疲了。所以,我想借助你的势力帮我铲除一个心腹大患。”我听到了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应该是李海东点了一支烟。他问道:“谁?”
“张佳亮一伙人!”听到这里我们几人都是周身一颤,常德昌身为武当派的高手,居然要联手黑恶势力对付一群毛头小子,太卑鄙了!又听李海东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找他们的,这些人也给我惹了不少麻烦。这次警方戒严,听说也和他有关系。”
“那就好。”常德昌放心了,说道,“带我去见见东西吧?”我们知道这些人要出来了,急忙一路小跑躲到了大厅,这里人多,我们只要背对着他们,光凭一个背影是很难被认出来的。
不一会儿,李海东、Jannick和常德昌等人下楼。大厅中的众人频频朝他们点头示意。我们始终背对着他们,不敢高声言语。若是这个时候被他们发现,那我们必死无疑。
这些人出门上了车,也没有发现门口站岗的两个小子不在了。看着车驶远,我们松了一口气,四个人稍微调节了一下情绪,然后朝门口走去。突然,一个声音在二楼响起:“喂,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嘛,着什么急呢?”我们大骇,回头一看,义哥正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冲我们狞笑。其余的人也都站了起来,离门口最近的两个人合力锁上了大门。我心一沉:没想到居然被这伙人发现了!而且刚才我只注意到了三个领头人物,完全没有注意到义哥不在其中。这一次真是羊入虎口了!
义哥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来。正愁找不到你们呢,你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三光高声叫道:“义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知道武当派收了国宝,是特意来道贺的!”他这么说是因为心里有底,我们已经报了警,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义哥走下来说道:“这里有三十二个人,你们是插翅也难飞了,给我上!”没想到他根本不理会三光的话茬,直接一挥手,这些人全冲了上来。有的手持棒球棒,有的就干脆抄起了椅子。
一个人举着棒球棒就冲向三光,一棒砸下,三光跃开,叫了一声:“各顾各吧!”蓦地,一个小子抡着椅子杀来。我赶紧使出一记扫堂腿,直接将这小子绊倒。趁他哀号之际,伸手夺下那把椅子,使出吃奶的劲直接砸了下去。“哗啦”一声,椅子被砸得粉碎,我手里就剩下两根椅子腿。这东西虽不能作为正规武器,却也可以抵挡一时。一人舞着棒球棒冲过来,劈头就是一棍。我架起左手的椅子腿,挡住了这一招,然后右手的椅子腿送出去,正中他的小腹。这人马上倒着飞出去跪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叫。我笑道:“怎么样,哥哥的功夫不差……”还没说完,忽然觉得头边风紧,本能地往右一偏。一根铁棍的顶端擦着我的头皮掠过,狠狠地砸在了我的锁骨上。这一招的力道非同小可,我吃痛不住,左手的椅子腿脱手。血水顺着头部的左侧慢慢流出,浸湿了我的左肩的衣服。我跳开一步,回头一看是一个彪形大汉,他左手握着一根铁棍有节奏地敲打着右手,说道:“我让你们今天有来无回!”说罢,铁棍兜头砸下来,我左边锁骨像是断了,只要轻轻举一下都有种撕心裂肺的疼。无奈,只好单架右臂了。可是这样的一个大汉,他的力道又岂是我一只胳膊就能挡下的?椅子腿和铁棍贴上的一瞬间,我身子迅捷向一旁跳去。哪料还没站稳,身后就有一人举起椅子砸过来。我只觉得后背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似乎我的胸腔都要爆了!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来。
尽管被打趴在地,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三光、崔力升、大力,大家都还在厮杀。可是三个人又如何能与三十个人对抗呢?更何况对方阵中还有义哥这样的高手。
义哥走过来,抓起我的头发,得意地笑道:“张佳亮,没想到你也会有一天栽到我手里!”旁边一个人抓住我的衣领,揪起我来对义哥说:“用他做筹码,让那三个人住手。”说着,就拖着我往前走。
义哥抬起一只手来挡在他的胸前:“哎,不急,跟他们玩玩。谁死谁活,就让天定吧。哦,不对,最后都得死。不过我想看看谁死于乱军之中,哈哈哈哈……”我渐渐地缓过气来了,骂道:“你……你真……他妈的卑鄙!”义哥不怒反笑:“卑鄙,能有你们卑鄙吗?要不是你每次都捣乱,敦煌佛经早就是我的了。我之前听过你们的名字,知道你们这伙人本事大得很,什么国宝盗案、国宝奇案,都是你们破的。但是……”他揪住我的头发往后面扯:“我要让你知道,张佳亮,你这辈子注定得死在我的手里!”大力已经渐渐支撑不住了,动作慢了许多。三光和崔力升过来接应他,三个人背靠背勉力招架。见到我被俘,他们也都点儿着急了,一直想冲过来,可是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人问义哥:“干脆用枪得了!”义哥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No、No、No,用枪那是你们的作风,我们都是文明人,让你看看,我们的功夫不比枪差。在社会上混,不要老仗着自己有枪,万一有一天枪没了,你说怎么办好?”正说着,一声惨叫响起,大力被摔在了地上,一群人一拥而上,绑住了他。义哥得意地说:“看看,不比你们差吧?”我一下子慌了:大力身手敏捷,这都没能逃过去,看样子,三光和崔力升也是凶多吉少了。我大叫一声:“三光,崔力升,你们能跑就跑,总比全军覆没强!回去……”
“报信”两个字我还没说出来,腹部就挨上了一记重拳。义哥抬起我的下巴骂道:“妈的,话这么多!”他另一只手向旁边一摊,旁边的人拿出了一把刀递到他的手里。他继续说:“话这么多我就让你以后再也说不了话!”他虎口两边的手指一掐,我疼痛难忍,乖乖地张开了嘴。义哥握着那把刀伸过来,我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刀锋带着的丝丝凉意。
恰在此时,警笛大作——援军终于到了!门外响起的警笛声让大厅内的人都呆住了,义哥率先反应过来,吩咐道:“你们挡住警察!”然后和另一个人押着我和大力急匆匆跑上二楼,将我们带进了先前他们议事的那间书房。四个人的神经全都紧绷着,我和大力盼着警方能搭救我们,义哥二人则希望能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化险为夷。“咣”的一声,警方破门而入。接着就听到了一名警察的大喝:“不许动,警察!”可是厮杀不断,听声音,像是有人直接扑向了警察。然后就是枪声大作。
我看了一眼义哥,滴滴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喉结抖动着,显然是怕极了。我决定采用心理战,说道:“别挣扎了,看到了吗?枪比你的功夫厉害多了。”
“你他妈少废话!”义哥扼紧我的脖子,勒得我喘不上气来。他问同伴:“这里有后门吗?”那人摇摇头:“我才跟东哥没多久,我怎么会知道?”义哥看看书房:“刚才和李海东谈判的时候,李海东不是说这间书房和一般的书房不一样吗?我们得找找看。”他们撇下我和大力,两个人在书房里小心地摸索起来。
我看着他们,心中一个劲儿地祈祷:过了这么长时间,常德昌和李海东应该交易完国宝了,义哥是唯一的线索了。千万不能让他们找到密道,千万不能找到密道呀!
正在这时,我忽然觉得刚才还紧缚着我手的绳子忽然有所松动了。我看看大力,他正冲我眨着眼。我顿时明白了,大力妙手空空的绝技再次派上了用场。我们俩都成功脱缚。如果我们和一般人二对二,绝对不会吃亏,可眼前的是武当的高手义哥。但是有警察在外面坐镇,又急于抓住他们,我们两个趁他们不备,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见我们突然挣脱了绳索,两个人错愕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挨上了我们一招。但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四个人在狭小的书房内战作了一团。
另一个人终归要菜一些,很快就被我撂倒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和大力一起夹攻义哥。之前在武当山,我们已经领教了麒麟肘的厉害,梁师傅又曾经提点过我们。麒麟肘不过是短打的功夫,想要破他,要么贴身近打,要么站在圈外用长拳攻击。我和大力一近一远,短时间竟和义哥战成了平手。
也许是身陷险境,义哥的招数逐渐乱了,他边打边退,一直到后背抵上了书架。蓦地,只听“咔”的一声,书架竟然向后闪开了一条缝隙,原来是暗道机关不小心被触动了。义哥大喜,急于抽身的他转身就要走。我急忙追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他双手抓住我的手想要挣脱。大力追上来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上,义哥松开手捂住胸口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趁机扑上去合力将他掀翻在地!
我们两个压在义哥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这时,警察也都冲上来了,踢开房门后一拥而上,将这个不可一世的武当高手当场制伏。义哥被反剪双手铐上手铐,临押上警车前,义哥不服气地回头冲我们说道:“张佳亮,要是没警察,你早就死了!”我摸摸头上刚包扎好的伤口,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要没有这么多人在你身边帮衬着,你都活不到现在!”义哥一怔,被警察押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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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们在探监室里见到了委靡不振的义哥。如今的他换了一身黄色囚服,头发和胡子也都很长了,低着头。只是透过长长的头发,依然能从他的眼睛中感受到那种桀骜之气。见到是我们来了,他冷笑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们不就是想来看我笑话的吗?”我们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嘶哑着嗓子说:“别以为能从我嘴里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不可能背叛师门的!”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可是依然这么狂傲,这让我怒不可遏。我喝道:“别他妈在这里放屁了!你以为你这不是背叛师门吗?我不知道你们武林的规矩,可是武当派那也是响当当的名门正派,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武当派的列祖列宗知道了你是这个样子,他们会怎么想?同样是师出武当,梁师傅怎么不像你这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武当派,你不过是拿武当派当幌子,自欺欺人!”大喝了一通,我才逐渐平静下来,问了一句,“常德昌是你师父?”他不说话。“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我想他总归是你的长辈,师父也好,师叔也好。你拍拍自己的良心,问一下自己,你跟他学到了什么?”义哥总算开口了:“他……毕竟教了我功夫……是我的恩人。”我讥讽道:“功夫?你告诉我功夫是干什么的。你见过哪一个武学大家是靠打家劫舍扬名的?中国武学核心是一个‘侠’字,什么叫‘侠’?你连这个问题都没搞清楚,就算练成了绝世武功也是个废人!”我的话刚说完,义哥突然像发疯了似的冲到栏杆边,双手抓住栏杆晃动着,嘴里大叫:“我不是废人,我不是废人,我不是!”狱警赶紧冲上来把他拉开,喝道:“老实点儿!”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要不是有栏杆隔着,义哥早就冲上来吃了我了。我喝了一口水说:“是不是废人,你自己心里清楚。看你的年纪也不大,被关在这种地方,滋味好受吗?你口口声声说常德昌是你的恩人,真是你恩人的话就不会不管你了。你现在是囚犯,他怎么不想办法救你出去呢?他这会儿在干什么,你知道吗?”见义哥还不说话,我又说,“国宝到手了,当然是抓紧时间联系下家了!你以为他会管你死活?”义哥的头慢慢低下去,双手抱住了头。“还你的恩人呢,恩人会带着你四处违法犯罪吗?我老实告诉你,常德昌的下落我们是没有查出来,但他离不开秦皇岛。我们现在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能说出常德昌的下落,你还有机会重新做人。不然的话,你就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吧!”他还不言语,我们只好起身往外走:“话我就说到这里了,你好好琢磨琢磨吧。”见我们要走,义哥突然嗫嚅着说了一句:“在……”由于声音太小,我们没听清楚。我问他:“在哪里?”他抬起头,正对着我的目光,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3540。”我点了点头,马上出去将这一消息告知警方。3540即3540工厂,是新中国成立时设置的一个兵工厂,起先设立于承德市,后迁至秦皇岛。伴随着90年代的军队体制大改革,原来很多隶属于军队的机关部门纷纷下放独立。在这个部队精兵简政的大背景下,3540的命运更是很早就已经注定了。中国人民解放军3540工厂正式从部队编制里撤除了,变成了地方企业。撤编后的3540工厂从此一蹶不振,逐渐走了下坡路……如今的3540工厂已经成为了一个勉强支撑的被服厂,家属楼破败不堪。因为紧邻燕山大学和河北科技师范学院等众多高校,许多老人索性就干起了日租房的生意。通常沿着河北大街西段走一圈,起码也有二三十个老太太主动上前问:“租房吗?”看见一男一女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情侣,就会围拢上去。
因为房租低廉,许多外来的打工者也都在3540家属院租了房子。这一带鱼龙混杂,常德昌选在这个地方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警方先是仔细盘查了一下常德昌最重要的藏身地点,锁定了其中一幢家属楼的一户民居。可是破门而入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杨洋沮丧地说:“常德昌果然狡猾,知道义哥被捕,他就匆忙逃掉了。”抓捕行动扑了空,警方士气也很低落。回到家的时候,三光在电梯里问我:“我现在不担心常德昌,秦皇岛戒严,他插翅也难飞。”
“你担心的是李海东和赵旭东吧?”
“嗯,李海东说过要除掉我们,这一次我们抄了他的老窝,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赵旭东一直觊觎国宝,名义上是合作,其实根本不会这么简单。这两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咱们得小心一点儿了。”
“有道理,还有那个麻克,十足的一个亡命之徒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对了,佳亮,这几天一定要顾好两个女孩的安全。”
“这个我知道,萱萱我会照顾好的。至于洪诗诗,还是交给金锁吧。”大家听到我这话都笑了,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没几天我们接到警方的电话,在阜宁县的界岭口村,发现了张海涛的尸体。
张海涛的死在我们意料之中,因为他看到了常德昌等人的真面目,必死无疑。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警方才发现。三光说:“不对呀,义哥落网的那天,咱们不是在录口供的时候提起过张海涛被绑架到界岭口了吗,为什么他的尸体现在才被发现呢?”韩笑说道:“这次的案子属于大案要案,听说连中央公安部都惊动了,警方没理由不重视。”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张海涛没有在那时候死掉……”大力说。
我闭着眼睛仰在沙发的靠背上,脑海里一条条地捋着思路:界岭口……常德昌……张海涛……敦煌佛经……大家的分析很正确,张海涛不会是早就遇害的。理由是什么?是常德昌觉得他没必要死,还是为了声东击西,让张海涛死得更有价值呢?猛然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马上打电话向杨洋求证:“杨洋,张海涛的尸体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界岭口的野长城上!”
“之前抚宁警方有没有仔细查过界岭口?”
“当然了,现在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秦皇岛所辖的所有警察都在全力以赴地侦破此案。”挂断了电话,我明白了。我立即将这一推测告诉大家:“很可能这是常德昌的声东击西之计。他想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抚宁一带,自己借机流窜到别的地方。”
“等一下,这……这不太合理吧?”金锁提出了异议,“如果常德昌想这么做,必须有一个前提是,他一直在界岭口。杨洋不是说了吗,抚宁警方已经查过了。”我说道:“一般警方盘查的话,会联系村委会,打听到有没有生人来过。可是如果这帮人躲在野长城上面呢?”三光想了一下我的话,点点头:“很有可能。常德昌是只老狐狸,他绝对有可能这么做。”我又摇了摇头:“想到这些也没用了,没能救了张海涛。另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不在界岭口了。”大家想到这一点,又都唉声叹气了。
下午,我们到了北戴河,向薛总汇报了这一情况。薛总挠挠头说:“很关键,现在是非常时期。常德昌这个人一定要把他翻出来。佳亮,你要记住,八百多部敦煌佛经一旦流出国门,你我可都是千古罪人啊!”轻轻搅动着咖啡杯里的耶加雪啡,脑子里想着薛总的话,我也想努力找到常德昌的下落。可我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义哥除了知道他在3540之外,别的一概不知。可见常德昌并没有真正把他当做自己的心腹。专门从事心理学的大佐也没有把握,这让我倍觉吃力。我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反复念着:这只老狐狸究竟躲在哪里呢……
忙碌了一整天,我累得身心俱疲,回到家中,外套随意往沙发上一扔,一个人躺在了沙发上。要是平常的话,这么累早就睡着了,可是因为想着常德昌的事情,怎么都睡不着。我只好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
这时候,忽然感觉有一阵苹果的清香扑面袭来。苹果是最普通不过的水果,却是我最中意的。小的时候,老家有果园,每年丰收的季节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守着一筐筐的苹果,那时候觉得是最大的快乐。我慢慢睁开眼睛,萱萱正趴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捏着苹果的短把在我鼻子前面晃来晃去。我笑了。
她见我醒来,也笑了,说:“苹果的魅力比我还大吗?”我坐起来,从她手里接过苹果说道:“苹果的魅力哪有你大啊?”萱萱很满意这个答案,哪知我接着说道,“你手里为我洗好的苹果才是魅力最大的!”萱萱又气又羞,笑着轻轻打了我一下。
我拿起苹果刚要咬下去,她又说道:“饭马上就好了,稍微等一下吧。”我又把苹果放下了,拉住她的手说:“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萱萱也拉住我的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知道我辛苦就好,你可要给我补偿的哟!”我笑了,说:“补偿是肯定的,不过……我现在不饿,一会儿你先吃吧,不用管我。”萱萱叹了口气:“是不是还想着常德昌的事情?”
“嗯,我觉得我真没用,秦皇岛就这么大,我偏偏找不出他来。一天找不到,我们谁都有危险。我自己无所谓,连累了你,连累了三光他们,连累了薛总和……我……我……我真没用……”萱萱张开双臂抱着我的头:“不要埋怨自己了,警察那么大本事,不也是没有结果吗?没事的,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大家这么努力,不都是因为你吗?你现在不吃饭就能找到他啦?还是先吃饭,不要让大家担心你了,好吗?”
“嗯。”我趴在萱萱的怀里点了点头。
萱萱的厨艺很好,她以前出国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虽然身价不菲,可是过日子却很省,她对我说:“吃饭尽量……”她话还没说完,我就接过她的话茬:“尽量不要在外面吃,不卫生,也贵;自己在家做饭,又省钱,吃着还放心。大姐呀,你这番话我都会背了!”萱萱娇嗔地打了我一下,摘下围裙说道:“快吃吧。”三光他们没有回来,今天家里就我们两人。萱萱一个劲儿地往我碗里夹菜,嘴里还不住地说着:“这道糖醋排骨是我新学的,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夹起来一块送进嘴里,嚼了几口突然皱起了眉头假装说:“哇,太甜了!”
“不会吧,难道是我的糖放多了?”她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咀嚼了一会儿说,“不甜啊,正合适!”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笑道:“当然啦,还很好吃呢!”萱萱气得就要打我,我急忙一躲:“好了好了,我投降,吃饭吧。”这时,门铃响了。我站起来要开门,萱萱却说道:“不行,要罚你把这块排骨吃完,快点儿。”
“大姐,有人按门铃呢!”
“我去开,你快吃!”
“好好好。”看我放到了嘴里,萱萱才满意地去开门。
她先是看了一下门镜,说:“不认识啊?”这一句话一下子让我打了个激灵,我冲上去按住萱萱的手制止:“先别开!”萱萱看我紧张的神情,也怔住了。
我看了一下门镜,按门铃的人穿着红蓝夹克,戴着一顶鸭舌帽。我心道:不会是李海东这么快就找来了吧?为了不让萱萱担心,我示意他退后,然后问道:“哪位?”
“您好,顺丰快递!”我谨慎地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快递员微微点头,双手往前递出了一个包裹:“您好,您的包裹到了。”我说道:“我没有订过东西呀?”
“啊,这不是9栋2002吗?”
“对。”对方说出了准确地址,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洪诗诗小姐不住这里吗?”
“她是住在这里。”萱萱在旁边说。“这就对了,这就是她的包裹。请您签收一下。”我这才拉开门,原来是洪诗诗订的东西。接过包裹想要拆开看,萱萱出来阻拦:“人家女孩子的东西你也要拆开看!”
“我得帮她验验货嘛。”
“少来,要是女孩的秘密不小心被你看到了怎么办?”说着,萱萱签了字,快递员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不是李海东派来的杀手就好。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对萱萱说道:“女孩能有什么秘密?这点儿秘密已经被日本爱情动作小电影公之于众了。”萱萱打了我一下。我说道:“还是你好呀,你看洪诗诗,都来秦皇岛了还不忘上网淘点儿东西,这样的女人幸亏没跟我呀,要不然我可养不起!”萱萱推我到餐桌旁:“你呀,先吃饭吧,我把东西放到她楼上房间去,顺便看看是什么?”
“喂,不公平呀,凭什么你能看我就不能看?”我故意逗她。
萱萱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样子,“噔噔噔噔”跑上了楼。我摇头笑道:“唉,女人哪……”我盛了一碗汤,心中却打定了一个主意:等这档子事完了就和萱萱结婚,毕竟这么好的女孩,错过的话不知几时几日才能找到下一个了。
正想着呢,忽然楼上传来一声闷响,天花板的灯都跟着晃起来。坏了,出事了!我赶紧飞快地跑上楼。冲到洪诗诗的房间,看到门开着,大股大股的黑烟往外涌。我猫腰贴着墙根跑进去,看到满屋子都是烟尘。我捂着口鼻,挥着手驱散烟尘,赫然看到了萱萱倒在地上。她满脸都是血迹,衣服也被撕破……整个人昏迷不醒。我抱起她,歇斯底里地叫着:“萱萱,萱萱,醒醒,萱萱,你不要吓我,快醒醒!”见她没有反应,我抓起一件衣服套在她身上,抱起她就往医院跑去。
到了人民医院,正巧在走廊撞见张磊。张磊是这里的医生也是我的干妹妹之一,原来我的未婚妻沈晨雨住院的时候就多亏了她的照顾。她见我抱着受伤的萱萱,瞬间错愕了:“哥,这是……”我像是疯了似的:“救人,救人,快救人啊!”医生都纷纷跑了过来……急救室外,我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三光他们闻讯赶来,薛总也亲自来了。金锁问道:“嫂子情况怎么样?”我头脑乱得很,平静了一下说:“今天有一个寄给洪诗诗的包裹,里面是炸弹,萱萱不小心拆开了,被炸成了这个样子……”
“李海东做的?”三光问道。我苦笑:“除了他还能有谁?”我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墙上,“李海东,我跟你没完!”薛总上来劝慰我:“没事的,佳亮,萱萱福大命大,能挺过这一关的。至于医疗费方面你不用担心,智行公司会负责的。”
“……谢谢薛总……”大家都静静守候在外面,我拿出了当初萱萱送我的护身符,暗暗亲了一下,心中祈祷:上天,求您保佑萱萱平安无事,一定要平安无事啊!也许是命中注定吧,先是小雨,现在又轮到了萱萱,难道说跟我的女孩都会遭受噩运吗?
过了足足有五六个小时,急救室还没有动静。我就一直站着,盯着急救室的门。我多希望医生此时走出来对我说:“病人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只要调养几天就好了。”韩笑上来劝我:“四哥,你还没吃东西呢,想吃点什么?我们去给你买点儿。”我摇摇头:“不用了,你们都辛苦了,先去吃点儿饭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四哥,你别这样……”
“我没事……真的……我……没事……”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这时,我们期待中的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出来了。我们赶紧都围上去,纷纷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
“她没事吧?”
“医生,你一定要尽全力啊!”……
七嘴八舌的,医生也无奈了,摘下白口罩问:“你们一个个说,谁是病人家属?”我说道:“我是她的男朋友,您可以跟我说。”医生说道:“她受伤很严重,身体10%的面积被烧伤,以后可能会做植皮手术。”
“以后,意思是她没有生命危险了,是不是?”医生说道:“目前看是这样,但是你也要有思想准备。可能她醒过来需要很长时间……”
“很长时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洪诗诗因为这件事情抱有愧疚,询问医生。
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做好思想准备吧。”说完,就离开了。
见我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傻眼了,大家都来劝慰我:“佳亮,想开点儿,弟妹会没事的。”
“你现在可得坚强点儿啊,萱萱等着你唤醒她呢!”
“四哥,你放心,这段时间你就踏踏实实照顾嫂子吧,其余的事我们来办。”
“就是,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把李海东绑到你面前,到时候随你处置!”我强忍悲痛,转过身来对大家勉强一笑:“跟你们宣布一件喜事吧,这桩事了了,我和萱萱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