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佛经价值连城,匪徒的目的不过是要出手。我们决定顺藤摸瓜,找出收购的下家,竟意外发现,下家就是正高物流的张海涛。我们驱车来到张海涛的公司,本打算一探究竟,却亲眼目睹了他被人绑架的全过程。海韵别墅外,我们从一个马仔的口中知道了李海东是如何背叛褚帅,并将其置于死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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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刑警光荣殉职,让警方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新闻发布会上,市局局长当众放出狠话:“此案不破,我立即辞职!”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我苦苦思索:褚帅怎么会和Janncik搞在一起呢?两个人虽然有同一个目的,都是为了敦煌佛经。可是当初毕竟是发生过冲突的。他们在一起后,无疑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十分巨大的阻碍。尤其是褚帅有头脑,Jannick有身手,这两个人联手,只怕日后少不了麻烦。
萱萱剥了一个橘子给我,问道:“还在烦心?”
“没办法不烦心哪,一个褚帅,一个Jannick,这两个人强强联手,真不能小瞧了他们呀……”没想到我的话刚说完,三光急匆匆从楼上下来了:“佳亮,刚接到杨洋的电话,发现了褚帅的尸体!”好似一记晴天霹雳,我当场怔住了。褚帅的尸体?怎么会这样?我来不及多想,从沙发上跳起来,连萱萱递过来的桔子都没接,拿起外套就飞奔出去。来到事故现场,这里位于秦皇岛的东山浴场,冬季很少有人会来这里,警方已经将四周控制,几个法医正在现场采集证据。我们隔着老远看到了沙滩上的一具尸体,从来来往往忙碌的警察的身影中,依稀辨认出了这就是我们苦寻多日的褚帅。
杨洋对我们说道:“初步勘察的结果,我们认为是死后被人移尸,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海水里,现场大部分证据都被破坏了。我们只从死者的身上找到了这些东西。”说着,她拿出了一个塑封袋给我们看,那里是褚帅的身份证、钥匙和钱包。
三光看了一下这些东西说:“按照一般罪犯心理来说,凶手不应该把这些东西留在现场的呀。要知道,晚一点破案对凶手是非常重要的。很明显,凶手知道自己杀的是谁,也知道及时带走了这些东西警方还是会查出死者的身份。”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可能是黑吃黑,褚帅被Jannick干掉的可能性非常大!”杨洋一字一句地说。“死因是什么?”
“割喉,一刀毙命。”我左手的食指拢着下巴,思考片刻说道:“如果是Jannick的话为什么不用枪呢,他的枪法很准,应该比用刀的成功率更高。”
“你的意思是,不是Jannick干的?”杨洋问道。我双手插进衣兜里,摇摇头:“不好说,只能说是我的一种直觉。而且我们之前就分析过,Jannick是德国人,他在中国犯这么大的事,很容易被锁定目标。所以他行事更应该谨慎,就像这次,他和褚帅走到了一起,这完全超出我们的预料。这么张扬,而且堂而皇之地将褚帅的尸体扔在这里,不像是他的做法。”杨洋撇撇嘴:“谁知道呢,现在他是惊弓之鸟,已经成为了警方的目标,狗急跳墙也说不定。”回到家中,我对此事甚为费解。虽然杨洋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我还是觉得Jannick不像是为这起命案买单的人。虽然警方已经介入了,可是我却觉得越来越迷惑了。就像是被一团雾笼罩着,怎么也走不出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似乎一直被这些人牵着走。先是麻克,然后是朱逸章,接着是褚帅,接着是Jannick……我摘下眼镜,掐着太阳穴。
我先是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薛总,薛总在电话那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佳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您说,薛总。”
“敦煌佛经重新面世引来这么多人的争夺,究竟是为什么?”
“钱呗,除了钱这个原因也没其他的理由了。”
“这就对了,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派人去销赃的市场上看一看,查一查有哪些买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一语惊醒梦中人,既然是拿下了国宝,当然是急于出手获利才对。我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警方已经设卡布防,不管是真正的凶手还是Jannick,或许两者就是同一个人,都插翅难逃,只能是滞留在秦皇岛。而这批国宝在严密的盘查下也不可能运出城。若是联系买家的话,外地的买家也很难将国宝运出去。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联系本地的买家!
想到这一点,我马上联系金锁,让他将所有的秦皇岛古玩市场的潜在买家都查了一遍。金锁是天津人,对秦皇岛的古玩市场倒也不陌生。原本这项工作应该由茂叔来做最为合适,可惜……他不在了……
金锁马上联系了河北省内尤其是秦皇岛的同行打探消息,三天后,终于有了结果。北部工业园区有一个公司老板要收购这批敦煌佛经。我听了金锁的消息,敲着桌子:“北部工业园区,北部工业园区……那里虽然大的公司工厂不少,可是……收这么一批国宝也得是天价了……”金锁说道:“那个老板开出了12亿的价格!”12亿已经是一个天价了,可金锁的表情语气却丝毫没有惊奇,这只能说明,对于敦煌佛经而言,12亿算是一个低价了。以这样的价格就卖出了国宝,看来他们那边也是急于出手呀。
我说道:“12亿,真不高……看来这些人也是狗急跳墙了……”金锁神神秘秘地说:“嘿嘿,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呢,你知道收购国宝的是谁吗?”
“是谁?”
“张海涛!”金锁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差点儿从椅子上摔到地上,“张海涛,他不是破产了吗?”张海涛原是秦皇岛地区数一数二的物流商人,这小子本来因为物流赚得盆满钵满,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后来竟然在国宝盗案中干起了国际文物倒卖的勾当。在国际刑警的打击下,又被日本文物贩子小林健二陷害,导致自己赔尽人力物力,最后公司破产。幸亏最后抓到小林健二洗脱了他的嫌疑,才保住一条性命。没想到这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操上了老本行。“我也纳闷呀,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子靠他亲戚的关系又东山再起了!现在在北部工业园区开了一家物流公司,生意那不是一般的火!”我点了点头说:“我们之前和张海涛打过照面,这次不好再抛头露面了,想办法换个人去。”在一旁的萱萱忽然说道:“我去!”我们一愣,随后我一挥手:“不行!开玩笑,怎么能让你去?太冒险了,容我再想想。”萱萱显得很急切:“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以谈生意的借口去和他谈谈,尽量套出一些口风来,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见我还是低头不语,大家也开始劝我。三光说道:“佳亮,你想清楚,眼下弟妹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四哥,你就让嫂子去吧,咱们在外面守着,绝对没问题。”我想了好久,然后才下定决心:“好吧,萱萱,你一定要小心。你在和他交谈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用手机录下谈话内容。”
“嗯。”萱萱点了点头。
我们驱车来到了北部工业园区,这里是秦皇岛重要工业产业的集散地,地处偏僻,远离闹市区。我们按照金锁的引领来到了一家物流公司。抬头一看,楼顶上用鎏金大字标出了公司的名字——正高物流。
打开车门,萱萱款款地走进公司,和门卫简单攀谈几句后就进了办公楼。我们在车上松了一口气。大家全都屏气凝神,静静观察着正高物流办公楼内的动静。我双手握在一起,感觉手心都出汗了,擦擦手掌,拍了一下驾驶座上的三光:“给我支烟。”三光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连着打火机给我:“别紧张,没事的。”之前我们不只一次跟张海涛打过招呼,要说对萱萱不利,他是不敢做出来的。可我最害怕Jannick也在里面,那样的话无异于送羊入虎口。我们这是一次赌局,赌注就是萱萱的命!
一连吸了三五支烟,舌头都没知觉了。萱萱才从里面出来。一上车,我们就驶离正高物流,路上问她里面的情况怎么样。萱萱说道:“一进去我就看到了他办公室内的一些古玩,渐渐地将谈生意的话题转到这个上面来了。”我问道:“有没有录音?”萱萱拿出了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只听萱萱说道:“想不到张总对古玩还有研究。”张海涛说道:“哈哈哈哈,说笑了,研究谈不上,只是喜欢。”
“是吗,那可巧了,我本人也很痴迷这些。”
“哦,像童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喜欢古玩,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请坐。”
“张总,咱们快人快语,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不知道张总能接受的价位是多少?”
“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多呢?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要的是和童小姐合作的一个机会,而且我也不缺钱。这样,一口价,三万,我帮你把货物平平安安运到南京。”萱萱语气略显不快:“三万,要价也太高了吧?”
“呵呵,老实讲,一点都不高,你可以四处去打听打听,这个价位已经算是很便宜了。”
“张总口口声声不缺钱,可是一开口就开出这么高的价钱,真让我难以接受呢!倒显得正高物流店大欺客了。以前我听闻贵公司曾经因为财政赤字倒闭了……”这次轮到张海涛不悦了:“那都是老黄历了,可以这么讲,我现在是财大气粗,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流动资金就在十几亿上下。你像我前不久就谈成了一笔古董生意,准备花12亿把它买过来呢!”
“哦?”张海涛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喜欢讲排场,果然没几句话就说到了正题。他怕萱萱不相信,又往下说:“可以说,12亿现在对我不过九牛一毛。我开出三万的价格不过是想交童小姐你这样的朋友。”
萱萱说道:“张总说笑了,不过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古董值得张总花这么高的价钱。”张海涛说道:“不高不高,一般的古董收来总要等一段时间才有升值空间,可这一样东西不同,我以12亿收上来,后面加个零就可以直接卖给下家,这就叫投资!”
“据我所知,好像国内的卖家没这么傻吧?”萱萱明显是引着他接着往下说。“的确,中国的老东西自然是中国人玩儿得转,一般能做这种亏本生意的大多是老外。可是这次不一样,还真就是中国人!他最近遇到了麻烦,需要资金周转。”接着,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萱萱起身告辞。
从这段不算长的录音中,我们获悉了两个关键点。第一,张海涛以12亿天价收购古董不是空穴来风,而这件东西很可能就是八百余部敦煌佛经;第二,负责与张海涛接头的是一个中国人。我嘀咕了一句:“中国人?不是Jannick?”三光说道:“佳亮,会不会是Jannick觉得自己不方便出面,而派一个手下过来了呢?”我频频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看来咱们得二十四小时监视张海涛了。”大力和崔力升自告奋勇承担起了这项任务。价钱既然已经谈妥,剩下的当然是如何交易了。张海涛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抓住这根线,把背后的交易人揪出来。
当天晚上,天空忽然降下了小雪。在路灯的映射下,纷纷扬扬地闪着金光。不一会儿,气温骤降,雪渐渐地大了。我们担心还守在北部工业园区的大力和崔力升,因此由我和三光去给他们送一些在车上过夜的羽绒衣物。路上的雪越来越大,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我说道:“下这么大的雪,今天晚上不会有什么动静吧?”三光控制着方向盘说:“咱们这么想,只怕Jannick也这么想啊,依我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说不定他们玩一招‘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呢。”来到了北部工业园区,在正高物流公司附近的一个约定地点我们见到了大力和崔力升。两个人在车上开着空调,关了车灯。见我们来了,他们赶紧拉开车门迎了下来。我和三光把御寒的衣物塞给他们说:“辛苦了。”
“心不苦,命苦!”崔力升吸着鼻涕说,看样子他是感冒了。
正说话间,大力指着我们身后紧张地说:“有情况!”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一看,一辆面包车打着车灯停在了正高物流的门口。三光眉头微蹙:“这么恶劣的天气,这面包车怎么会停在这里?一定有蹊跷!”为了隐蔽自己,我们都上了车。两辆车相距不足百米,可是由于大雪的原因,我们又没有打亮车灯,他们没有发现我们。过了一会儿,大力说:“瞧见没,张海涛办公室里的灯灭了,估计他快下来了。”崔力升说道:“照这么看,面包车是来接应他的。”正说话间,张海涛已经下来了,走到门口后向门卫交代了几句就开车出来了。可是面包车并没有迎头追上,而是悄悄尾随在了张海涛的车后面。我们急忙跟上去。
不对呀,如果是来接应张海涛的,理应是面包车走在前面带路,为什么此时张海涛的车会走在前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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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离了北部工业园区,距离市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两边都是空旷的麦田,此时又正值深夜,除了几条野狗,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说时迟那时快,面包突然提速,狠狠地撞上了张海涛的座驾。两辆车都停了下来。张海涛拉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吼道:“他妈的,你们眼瞎啦?连我你们都敢撞,下来下来,看看我的车,你们这帮穷鬼赔得起吗?”面包车车门也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了一群人,少说也有七八个。一见这阵势,张海涛觉察到了不妙,转身就要跑。这些人一拥而上,将张海涛按在车门上。借着面包车的灯光,我们赫然看到这群人为首的正是那个武当义哥!
崔力升说道:“好家伙,武当派的终于来了。”
“看来他们认为国宝落在了张海涛手中。”大力也说道。“妈的,这群人不是给咱们捣乱吗!佳亮,你有什么主意?”崔力问我,“张海涛咱们是救还是不救?”我心里也正在纠结这个问题。救他,我们就要面对一众武当高手;不救,那线索就这么断了……思索良久,我说道:“救他容易,那我们就都得报销了,虽说常德昌不在这里,可是单是那个义哥,我们就拿他没办法。”
“那我们就不救?”
“不救我们就全都白忙活了。”我对三光说,“一会儿咱们悄悄跟上去,先查清楚他们的大本营,然后……再说吧。”我脑子乱极了,眼前错综复杂的形势让我都没有一丝喘息的时机。
不要说张海涛只有一个人,就是有十个八个也未必是武当派这群人的对手。他只有哀求的份儿了:“各位老大,各位老大,轻点儿轻点儿……有话好好说……你们要钱,我给你们钱……”义哥走上来狠狠地拍了两下张海涛的后脑勺:“有钱了不起吗,了不起吗?告诉你,想要命就乖乖听我们的,带走!”一拨人押着张海涛上了面包车往郊外驶去。另两个人开着张海涛的车跟上去。我们则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最后。
这一带我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条泥泞的小路仅容一辆车通过,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蒿草,大雪已经覆盖了道路,三光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我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没来过?”崔力升开了导航:“像是抚宁一带。”车子摇摇晃晃,渐渐驶进了莽莽群山之中。群山山体错立,犬牙参差,在白雪皑皑中仿佛一头头面目狰狞的怪兽,让人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心生敬畏。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程,雪渐渐小了下来。凝目远观,天际的山体上有一段破败的野长城。三辆车依次穿过野长城的古门楼。穿过门楼是一个村子,我们在村口先停了下来,看到古门楼上赫然镌刻着三个大字“界岭口”。
三光说道:“咱们不好再跟下去了,这样的村子里,生人比较扎眼,只怕咱们一进村子,狗先叫了,那样就暴露目标了。”我赞同他的看法:“你说得对,咱们目前只能是守在村口静观其变。”村口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我们去那里买了一些吃食,顺便和老板攀谈起来。老板是个六旬开外的老汉。我们向他询问:“大爷,咱们这附近有什么旅店吗?”老汉眯起眼睛:“旅店,你们要住宿啊?有有有,呶,你们看到对面那家了吧,那就是我儿子开的。咱们这界岭口也是个旅游村,所以旅店还是有的。不过现在是冬天,又下着雪,没什么客人。”为了不让老汉起疑心,我们问他:“这段长城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有了,这段长城是明朝修建的,想当年,戚继光将军就曾经驻守在这里,那是相当厉害的。”
“咱们这里最近没客人吗?”
“没有,你看看现在的天气,多冷啊,还下了雪,爬山就更不合适了。但是也偶尔会有几个客人来咱们这里吃烤全羊,哎,说起烤全羊,全秦皇岛除了董家口,那就得是咱们这里了!”老汉满脸欣愉地说。
我们也没问出什么,也是,一个看超市老汉哪里会注意到生人进村了呢?没想到我们正要离开超市,老汉追出来了,直冲我们招手:“哎哎哎哎,小伙子,我想起来了。”我们又都围了上去。“前两天是有一拨人来了,说话口音像是南方那边的,有点儿像四川话和湖北话。”
“他们长什么模样,我们赶紧追问。”
“说不大清楚,带队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领着十几个小伙子。见天儿地游山玩水,哦,每天早上,他们就在村口的空地上打太极拳,好多人都看。”当晚,我们住在了老汉儿子的旅店里。这是最方便的,只要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村口的空地。第二天,我们特意起了一个大早。结果发现,武当派一行人并没有像老汉所说来到这片空地打太极拳。
崔力升挠挠头说:“今天他们没有来?”
“一定是绑架了张海涛,忙着处理国宝的事情呢。”
“佳亮,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去抢夺国宝?”三光问我。
我说道:“Jannick没有和武当派的人见过,常德昌他们完全可以从张海涛那里拿到12亿,然后冒充正高物流的人进行交易,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
“他们要想去进行交易的话,肯定会经过这里,接下来我们留心观察就是了。”三光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守在窗口,留心观察着武当派的动静。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看他们进村后,就一直没见他们再出来。同时,我们联系了智行公司众人,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及时得到有关国宝的消息。金锁也在马不停蹄地联络古玩界的朋友,打听国宝的下落。
这一天,风和日丽。崔力升拿着一个面包,一边吃一边盯着窗外。我拿起外套,跟三光抱怨道:“看看,这件衣服都快馊了,再没有消息,咱们都快成要饭的了。”三光刚吃完早点,倒了一杯热水说道:“我估计呀,这几天张海涛肯定是咬紧牙关硬撑着呢。常德昌他们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一直没敢轻举妄动。依我看……”三光的话还没说完,崔力升就叫道:“来啦!”我们四人马上聚集在窗户边上,看到那晚义哥他们那辆面包车从界岭口的门楼里驶了出来,前不久撞的痕迹还在。我说道:“错不了了,就是它!”我们火速奔下楼,开车紧紧跟在面包车的后面。
现在敌我双方情势不明,对方有多少人,有没有武器,我们一概不知。唯一要做的,也只有跟着他们,看看他们究竟想去哪里。
很快,车上了高速,看方向是奔北戴河去的。我们丝毫不敢怠慢,虽然不敢跟得太紧,可是也不敢松懈。大家屏气凝神,多日的辛劳,也许今天就是收获的时刻了。
大力问道:“咱们要请示警方吗?”三光全神贯注地跟着车,没有说话。我想了一下说:“暂时先不用吧,咱们搞不清楚他们是去哪里,万一不是去交易,那不是报假警自找麻烦吗?而且这样做也容易打草惊蛇。”正说话间,面包车靠着紧急停车带停了下来。三光立刻紧张了:“不好,他们停下来了,我们怎么办?”对方停下来,如果我们也停下来的话必然引起他们的怀疑,可要是不停,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么溜走了。眼看我们就要开到面包车旁边了……我叫道:“三光,加速冲过去!”
“啊?”崔力升表示不理解。“冲过去!”我重申了一遍。
三光猛踩油门,车子的速度瞬间从80提到了120。我们注视着车窗外,车子与那辆面包车擦肩而过。我恨恨地说道:“可惜了,这群人太狡猾了,选在这种地方交易。你们看到刚才的地形了吗?四周空旷,我们要是突然出现也只能是对方的活靶子了。”三光说道:“不尽然吧?”
“三光,你是不是有办法?”三光说道:“你们看着附近,位于北戴河与抚宁的交界处,有很多的别墅区,都是供有钱人度假的。你想一想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交易。当然,佳亮,你刚才也没有说错,那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点就是暴露出Jannick一伙可能就藏匿在这个地方。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交易,是因为双方距离这个地方都不算很远!”崔力升听完这话,赶紧打开导航:“明白了,明白了,Jannick就在这附近。”他看着导航说:“这里的别墅区总共有三个,一个距离这里有18公里,一个距离20公里,还有一个是最近的,只有7公里!”三光点点头:“好,我们去看看。”兜了一个大圈,我们来到了一个名叫“海韵别墅”的小区。这里的建筑风格全都呈现出了巴洛克式的韵味,布局大气,装修豪华,一看就是为王孙富贾准备的。像这样的高档社区我们自然是不能轻易涉足的。
大家下车围着小区的栅栏观瞧着。大力说道:“是这里吗?看着不像。”崔力升说道:“这已经是最近的一处了,现在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了,那孙子早就出去交易了。”这时候,一个人从远处走来,看年纪不大,像是个非主流似的,一身怪里怪气的打扮。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子,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嘴里还哼着小曲。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掏出手机接起:“喂,哟,东哥,明白,你就放心吧。家里有我呢,没问题的。哎,您就放心,老外就算要分一半那也有6个亿呢,对对对,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他们不会想到的,对对对……”这小子也太明目张胆了,这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敢拿到光天化日下来说。
东哥无疑就是李海东了,老外就是Jannick了。本来我们也说不准,这小子又说“就算要分一半那也有6个亿”,12亿,一个东哥,一个老外,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呢。我给大家使了一个眼色。四个人悄悄地靠上去。
冬季的别墅区除了门卫基本上就看不到几个人,这也有利于我们动手。那个“非主流”挂断了电话,还美滋滋地往前走,我们迎上去一左一右突然摁倒了他。“非主流”趴在地上嘴里喊着:“喂喂喂,你们是谁呀,认错人了吧?他妈的,你们知道我后台是谁吗,你们知道我老大是谁吗?”我们怕他继续喊下去引来门卫的注意,急忙把他连拖带拽弄到了后面的一条胡同里。“非主流”这回有点儿怕了:“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真的,我老大是褚帅,你们应该知道吧?就当给他面子吧,好不好?”他一说这话,我们彻底坐实了之前的猜测。我看他的样子实在是好笑,于是就装狠了一点儿:“少他妈废话,褚帅已经挂掉了,你哪里来的老大?”崔力升扭着他的胳膊笑道:“你这小子,攀龙附凤也不瞅准对象!”说着,手上一使劲,疼得“非主流”哇哇大叫:“哎呦呦,您轻点儿……我说,我说。我现在的老大是李海东。”说完,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希望我们能放了他。
三光用冷峻的目光盯着他:“继续说下去!”
“好好,我以前是跟着褚帅混的。今年十月份的时候,褚帅带着好多兄弟出了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带来一个叫李海东的人。这个李海东为人仗义,平时对弟兄们又都不错,褚帅很器重他。两个人老是谈事情谈到深夜。半个月前吧,又来了一个老外,听说是德国人,来和褚帅谈生意。我们都是小人物,谈的什么也不知道。我记得也就是两个星期前吧,褚帅他们在山海关差点儿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被警察包围了。要不是有那个枪法如神的Jannick在,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结果那次死了三个警察,这么轰动的新闻,你们应该知道的,是吧?”
“别废话,接着说。”
“哎,本来这事别人谁都不知道,也就是我知道。你们既然找到我了,我就不敢不说,褚帅就是李海东杀的!”我们吃了一惊,大家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褚帅一向器重李海东,李海东怎么会“反水”呢?
看着我们疑惑的样子,像是生怕我们不信似的。“非主流”赶紧说道:“是真的,有一次,我半夜起来撒尿,路过李海东的房间,听到里面有动静。当时李海东有个女朋友,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每天晚上这俩人都在房间……嘿嘿。我血气方刚的,就想偷偷听一会儿。可没想到,听到的不是鱼水之欢,而是李海东和那个老外密谋的一件大事。只听老外说道:‘这么做,你不怕?’李海东笑了:‘怕什么,这样你分钱,我要的是他的位子。中国有句老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老外又说:‘褚帅可是你的老大,你想清楚。’李海东说:‘爹亲娘亲也不如钱亲,谁他妈敢挡我财路,我就让谁死!’我一听这话,汗都下来了。那个老外想了一会儿说:‘现在买家我也帮你联系上了,这次出手我只要一半。’李海东说:‘没问题,可是我有一个条件。’老外说:‘你说。’李海东这才说:‘你想办法帮我把褚帅引出来,就咱们三个人在场。你想想看,我这也是为你好。由他坐庄,你只能分三成,我坐庄可就不一样了,你能分到五成!’老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三天后,我们跟着褚帅去了一艘游艇上,说是和那个老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其实我知道,这是去送死了。”
“你为什么没有对褚帅说过这些?”我问道。“我哪里敢啊?褚帅特别相信李海东,我就是个小角色,你觉得我说的话他会信吗?”
“有什么就说什么,废什么话?”大力厉喝一声。“是是是。”他接着说,“到了游艇上,我们都被挡在了外面,说实话,那时候我是真怕呀!过了二十来分钟吧,李海东和老外出来了。李海东手里还拿着手绢擦着手上的血迹,眼皮都没抬一下对我们说:‘褚帅死了,从今以后你们听我的,有人有意见吗?’我吓得手脚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旁边的一个小子不识相,理直气壮地要往里闯,还喊着:‘褚哥怎么可能死呢?’他刚走到门口,就被李海东揪住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然后掏出了一把枪指着那个小子:‘敢怀疑我,那就是不跟我一条心了!’说着,就开枪杀死了这小子。然后让人绑上大石头沉到了海底。大家这下都怕了。李海东又让人把褚帅的尸体扔到了海里……”这回全清楚了,为什么褚帅的尸体会在东山浴场的海边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