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朱骏走出警局,发现天空下起了雨,他不知雨是什么时候光顾F城的,他讨厌雨夜,甚至有些恐惧。
拖着疲惫的身体,朱骏从警局回到家中,妻子已经休息,为了不打扰妻子休息,他悄悄地走到了书房,书房内摆着一张单人床,他太累了,头刚刚接触枕头便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忧伤的音乐飘进书房,声音迅速扩散,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他翻动了一下身体,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钢琴声,怎么会有钢琴声?他屏住呼吸,仔细地寻找声音的源头。
钢琴声似乎是从天花板上传来。
这是七楼,已经是这个建筑物的顶层,楼上怎么会有人弹钢琴呢?而钢琴声却又如此忧伤?
钢琴声还在继续,它穿透钢筋混凝土,穿过他的耳膜,狠狠地刺入到他内心深处。
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没做任何考虑,迅速披上一件衣服,走出了房间,黑暗的楼道内异常安静,在这里他听不到一丝钢琴声,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朱骏对这里很熟悉,知道左侧是通往天台的阶梯,于是,他快速向上走去。
一股闷热潮湿的气流扑面而来,他已经打开了通往天台的门,但是,他没有看到想像中的一幕,天台上空无一人。
他在天台没有听到钢琴声,只有淅淅沥沥地雨声在他的耳边萦绕。
奇怪,钢琴声应该是从这里传来的?他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远处几个高大的建筑物正在施工,洁白的灯散发出柔和的光,借着这些光他努力地寻找着。
忽然,他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迅速转过身,但身后根本没有人,只有那扇门在轻轻地颤抖着,发出诡异的呻吟声。
他的心脏几乎蹦了出来,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用手轻轻地擦了一下,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眼前那扇门,门的后面是漆黑而充满神秘的楼道。
那里有什么呢?刚才是谁在我的肩膀拍了一下?
十几年的警界生涯,铸造了他坚强的意志,也锻造了他顽强的性格,他迅速冲进黑暗的楼道,仔细地寻找着。
寂静的楼道内,回荡着他皮鞋清脆的声音,他找了很久,但是一无所获。
“也许最近压力太大了,产生了幻觉。”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这样找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他有些累了,摸索着楼梯的扶手,向家中走去。
朱骏又回到了书房,钢琴声已经消失。他点亮了房间的灯,疲惫地坐在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幻觉吗?
突然,他嗅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
手上怎么会有血呢?
朱骏猛地一惊,恐惧地走到镜子前,他发现自己的脸上布满了殷红的鲜血。
血——
朱骏大声喊了出来。
他从梦中惊醒,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可是,我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噩梦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举起手臂在额头擦了擦,然后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手心处的汗水并没有变成殷红的鲜血。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嘴中默念道:“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朱骏走过去推开了窗,怔怔地看着烟雨中的F城,放眼望去,一幢幢大楼林立,好不喧嚣。
一会儿有个重要的约会,他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八点十五了,该出发了,他向来是一个守时的人,宁可去等别人,绝对不会让别人去等他。
他启动汽车,快速向珠江路驶去。
车刚刚开出不远就发生了堵车,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就要到约定的时间,今天这个约会非常重要,他有些着急了。
正在朱骏一筹莫展的时候,前面的车陆续地开始移动,堵车已经疏通了。
半个小时后,朱骏到达珠江路的海泥根酒吧。珠江路附近人很多,这是F城比较热闹的街道之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作为约会的地点,也许,这里曾经留给他很多回忆吧!他看了一眼酒吧的牌子,打着伞,快速走进酒吧。
他将雨伞关闭,快速在酒吧搜索着,终于在一个角落里,他找到了蔡可微,朱骏走到她的对面坐下,轻声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蔡可微看到他额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一定是急匆匆地赶过来的:“没关系,我也是刚刚到。”
朱骏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打量着对面的女孩儿,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头发自然地披在身后,她的脸色很差,显得有些疲倦,似乎昨夜没有睡好,但是这些都难以掩盖她的美丽。
“我的样子很难看吧?”
“不,不是。”朱骏有些尴尬,立刻躲开她的眼神。
蔡可微吸了一口杯中的饮料:“能告诉我你们昨天审问的结果吗?”
“可以,我们现在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
“他是凶手的几率大吗?”
“我向来不用几率来分析问题,不过我们会尽快查清楚的。”
“朱警官,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吧!知道的我一定会告诉你。”
蔡可微紧张地环视四周,过了一会儿,她将视线转移到朱骏的脸上:“他额头和眼角的血是怎么回事?简直太恐怖了。”
朱骏从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慢慢点燃,随着烟圈的缓缓飘起,他嘴中吐出几个字:“他患有罕见的汗血症。”
“汗血症?”
“你听说过汗血宝马吧!”
蔡可微想了一会儿,说:“夕阳西下,一匹马驾云而来,四蹄生风,以泛着血光的汗水折射着霞光;云在后退,风在轰响,一声嘶鸣由远而近,雄壮昂扬,连绵不绝,足已叫醒即将昏睡的夕阳……”
朱骏惊讶地看着她:“你对汗血宝马很有研究?”
“不,只是看过一些资料,据说‘汗血宝马’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但是,这跟黑衣人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关系,现在这个传说已经变成现实,而且发生在我们人类的身上。”
蔡可微惊讶地盯着他:“你是说黑衣人额头的‘血’其实就是‘汗’?”
“确切地说应该是血汗,这种病症很罕见,汗水的颜色时常会变成血红色。”
“可是……他为什么要跟踪我?”
“他根本不承认跟踪过你,那只是巧合,不过,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事实的真相。”
“谢谢你。”
“这是我的职责。”朱骏盯着手中即将燃烧殆尽的香烟,他忽然想起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在杀人后都会吸半根烟,他为什么要吸烟呢?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吗?
蔡可微发现他手中的香烟即将烧到他的中指,“朱警官,你怎么了?”她语气充满了关心。
朱骏从思考中回过神,颤抖着手熄灭了即将燃尽的香烟,然后抬起头慌乱地盯着蔡可微说:“没什么。”
“吸烟有害健康。”
“我知道,谢谢。”朱骏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下意识地将手举到眼前看了一下。
他紧张的神情,细微的动作蔡可微都尽收眼底,她疑惑地问:“汗血症会传染吗?”
朱骏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表情:“不会传染,我……”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清晨做了一个恐怖的噩梦,梦中自己也患上了“汗血症”。
蔡可微主动转移了话题。“您今天找我来还有别的事吧?”
朱骏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
“对。”朱骏拿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似乎这样能排解他内心的压抑:“你是不是有一个祖传的首饰盒?”
蔡可微惊讶地盯着他,疑惑地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没有任何事可以瞒过我。”
“我确实有一个首饰盒,可是首饰盒与连环凶杀案有关系吗?”
“现在还不清楚,但我不能遗漏任何蛛丝马迹。”
蔡可微环视四周,也许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到酒吧喝酒,酒吧内其它桌子都是空着的,只有远处吧台站着几个服务员在聊天,而他们并没有向这边看。于是,她慢慢从衣袋里取出首饰盒。
一束绿色耀眼的光刺入朱骏的眼中,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盯着首饰盒。十几秒钟后,他看了看蔡可微,发自内心地说:“它很美。”
“谢谢,可是它却给我带来了很多噩运。”
“这个没有生命的盒子,怎么会给你带来噩运?”
也许眼前这个男人能帮助自己脱离噩运,也许他能找出首饰盒背后隐藏的秘密,蔡可微叹了一口气,开始讲述那段离奇的家族往事。
听完蔡可微的讲述,朱骏诧异地盯着她,没想到眼前这个文弱的女孩儿居然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便安慰说:“你是一名大学生,应该相信科学。”
“但是,有些现象科学是解释不清楚的。”
“什么现象?”
“比如超自然现象。”蔡可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听说过美洲的著名遗址‘黄泉大道’吧!”
朱骏点点头:“它是不是号称‘行星轨道数据’?那些遗址的距离,恰好显示了太阳系行星的轨道数据?”
“对,公元十世纪时,最早来到这里的阿兹台克人,沿着这条大道来到这座古城时,发现全城没有一个人,他们认为大道两旁的建筑都是众神的坟墓,所以就给它起了这个奇怪的名字。”蔡可微盯着他,发现他对自己的观点很感兴趣,便继续说:“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很多超自然现象,科学根本无法解释。”
“可是,这与首饰盒有什么关系呢?”
“首饰盒上的玉石来自浩瀚的宇宙。”
“来自宇宙?”他透过玻璃盯着窗外的天空,过了几秒钟,他又将视线再次移回到蔡可薇的脸上:“也许它只是一颗漂亮的陨石而已。”
她看了一眼手首饰盒上的玉石,严肃地说:“不,我认为没有这么简单,也许它具备超自然能量。”
朱骏似乎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他又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即使它具有超自然能量,但与连环凶杀案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我不知道,但是也许有人知道。”
“谁知道?”
“凶手。”
朱骏更加疑惑:“凶手?”
“我五岁的时候首饰盒曾经丢失过,直到上个月它才神秘地回来了。”
“神秘?”
“对,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醒后它就出现了。”
“哦?这么说偷走首饰盒的人有可能就是凶手?”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拿走它的人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蔡可微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首饰盒上的玉石,缓缓地说:“那是十五年前的往事……”于是,她向朱骏讲述童年的回忆和奶奶告诉她的秘密。
朱骏听完之后,仔细地想了一会儿,说:“既然他们已经在十五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
“我昨天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昨晚我无意中见到一个神秘的中年男子,我的想法改变了。”
“神秘的中年男子?”
“对,我回奶奶家时,在火车上他曾经见到过我的首饰盒,当时他的举止很怪异,似乎很恐惧首饰盒。”
“你昨天在什么地方见到的他?”
“昨天离开警局后,在校园超市中我见到了他,我觉得他极有可能就是凶手。”蔡可微停顿了一下,盯着朱骏不解地问:“但是,我想不明白,如果他与我有恩怨,为什么不直接针对我,而是针对我的朋友呢?”
朱骏感觉喉咙有些干痒,他倒了一杯啤酒,然后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瞬间,冰凉的液体滋润着干痒的喉咙,他感觉舒服了许多,缓缓地说:“现在看来,凶手的行为也许是变态杀人,我们不能按照常理去分析,但他应该拥有极高的智商。”
蔡可微的身体有些颤抖:“变态杀人?”
“对,他的心理已经完全扭曲,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凶残的连环凶杀案。”朱骏看了一眼首饰盒,然后视线移回她的脸上:“能否把你的首饰盒给我看看?”
“可以。”她一边说一边将首饰盒递了过去。
朱骏接过首饰盒,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玉石通体墨绿色,散发出诱人的光芒:“它确实是罕见的美。”朱骏发出一声感叹。
突然,蔡可微发现他正在试图打开首饰盒,立刻惊恐地喊道:“不万不要打开它。”
朱骏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打开?”
“我……我也不知道,奶奶曾经嘱咐我绝对不能打开它。”
他将首饰盒拿到耳边,轻轻地摇了摇:“这里面藏着什么?”
“奶奶说,有一根玛瑙项链。”
“但里面似乎并没有东西。”他一边将首饰盒递给蔡可微,一边说:“你还记得那个中年男子的长相吗?”
“当然记得。”
突然,朱骏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蔡可微,迅速接起电话:“我是朱骏。”
电话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头儿,又出事了,理工大学出现一具男尸。”
“什么?”朱骏脸色变得阴沉,就像暴风雨来临时乌云密布的天空,几秒种后,他嘴中吐出四个字:“我马上到。”
蔡可微从他的脸上似乎读懂了什么,慌乱地问:“朱警官,发生什么事了?”
“理工大学又出现一具男尸。”朱骏拿起桌上的烟盒塞进口袋里,急切地问:“你跟我一块去吗?”
蔡可微不知道他口中说的“男尸”会是谁,但她认为肯定与自己有关,她的心倏地下沉,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虚弱地说:“我和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