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一刻。

玻璃窗上传来了细密雨滴的敲打声,朱骏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烟雨朦胧的城市。

朱骏推测,凶手有可能就在校园内,随时都可能行凶,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他立刻下命令,从今晚开始在10号公寓和3号公寓秘密布控,一旦疑凶出现,立刻拿下。

朱骏仔细地分析了10号和3号公寓的地形,10号和3号公寓的停车场是便于隐蔽的地方,可以在车里监视公寓周围的一举一动。

半个小时后,电话响了。

朱骏看了一眼窗外的蒙蒙细雨,皱了皱眉头,接起电话。

电话中传来赵棋的声音:“头儿,一切都安排好了。”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朱骏挂断了电话,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雨伞,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又是一个雨夜,天空弥漫着细细的雨滴,但风小了很多。

朱骏和赵棋正在面包车里养精蓄锐,朱骏看了看腕表,现在是晚上十点,他又将视线转移到车窗外,透过车窗,朱骏看到,窗外的雨仍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偌大的校园早已经空无一人,10号公寓的大门还没有关闭,几个学生还在10号公寓的大厅内徘徊。

朱骏也没有十足把握,他不知道“守株待兔”能不能奏效,不过今晚是个雨夜,也许凶手会选择在今晚杀人。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朱骏的视野内,他心跳立刻加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身影,他拍了拍身边的赵棋,赵棋与他交流了一下眼神,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看到。

那个身影慢慢地向10号公寓走来。

那是一个陌生男孩儿的身影,他走到10号公寓附近,稍作停留,转身向学校大门方向走去,渐渐地消失在雨夜之中。

朱骏失望地摇摇头,看了看身边的赵棋,小声地说:“虚惊一场。”

赵棋点点头,脸上也浮现出失落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到了凌晨一点。

车窗外,所有的路灯都已熄灭,整个校园内一片漆黑,风力渐渐地加强,吹过树叶时,发出诡异的声音,仿佛有无数幽灵在呻吟。

雨越来越大,打在车窗上发出“啪啪”的响声,似乎有人在轻轻地敲打车窗。

朱骏有了困意,但他还是尽量地克制,他清楚,这个时间段最危险,凶手一般都会选择人们最疲劳的时候作案,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朱骏向车窗外看了看,整个校园笼罩在无边的夜色中,隐约看见附近的几棵枫树轻微地颤抖着,他仰起脖子向613宿舍看了看,心想:“看来今晚要空手而归了,难道凶手看穿了我的想法,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朱骏的视野里,朱骏立刻精神百倍,一双冷峻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身影。

由于校园内的光线很暗,朱骏根本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清这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身影,手中拎着一个很大的袋子,走路的速度很快、很飘逸,透出一丝鬼魅,就像传说中的幽灵。

瘦小的身影快速走到10号公寓附近,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儿。

他并没有发现黑暗中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大胆地从袋子里拿出一根长长的绳子,向10号公寓一抛,绳子就像长了手,牢牢地抓在墙上,那个瘦小的身影双手抓住绳子,用力一拉,身体缓缓上升。

朱骏看得出来,这个瘦小的身影一定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赵棋想冲出去捉拿凶手,朱骏按住他,小声地说:“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我们现在抓住他,没有现场证据,他肯定不会承认。”

瘦小的身影很快就爬到了二楼停下了,隐约看见他好像是在撬二楼的窗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朱骏很疑惑,他为什么跑到二楼撬窗户,为什么不在一楼撬?他想起来一楼的窗户都有防盗窗。

几十秒钟后,二楼的窗户被他撬开了,朱骏向赵琪使个眼色,两个人冲出了面包车。

二十分钟后,朱骏押解嫌疑人回到警局,他们没有休息,连夜审讯嫌疑人。

朱骏走进审讯室,坐在瘦小男人的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

他的脸色很苍白,头发稀疏,一对三角眼,眼中放出凶光,一身黑色的衣服已经被雨水完全淋透,裤脚偶尔会滴下细小的水珠。

赵琪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半夜爬到女生宿舍?”

瘦小的男人眼睛眨了眨,装作无辜的样子说:“报告警察同志,我叫许二,最近手头很紧,所以想到学校偷点东西。”

赵琪眼睛瞪得大大的,气愤地说:“有你这样偷东西的吗?老实交代。”

朱骏看得出,眼前这个男人肯定在撒谎,于是大声地说:“我们已经在10号公寓等你很久了,还是老实交代吧!别浪费时间。”

许二看了看眼前两位警察,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虚地说:“你们都知道了?”

朱骏被连环凶杀案压抑很久了,也许眼前的瘦小男人就是凶手,他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绕圈的话,气愤地说:“少说废话,我没有时间跟你绕圈子,快把你杀害三名师生的原因和经过说一遍。”

许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委屈地谁说:“冤枉呀!警察同志,我真的是冤枉呀!”

朱骏大声地说:“你冤枉?我看死去的三个人才是冤枉的。”

许二大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紧张地说:“连环杀人案我也听说了,但那真的不是我干的,与我无关呀!”

赵棋大声问:“那你晚上鬼鬼祟祟爬到女生宿舍干什么?”

许二沉默了很久,心里在作斗争,他知道说出来也许能从轻发落,因为自己只是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如果不说,他们认定自己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那我就死定了。许二沮丧地说:“我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了王傅宏的话,希望警察同志明察呀!”

朱骏脸上布满了疑惑,他发现眼前这位瘦小男人有很多疑点,也许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平和的语气问:“许二,到底怎么回事,如实招来。”

此刻,许二的心里防线已经完全被攻破,他知道现在无法再隐瞒,从法律的角度说,自己只能算是帮凶,希望坦白的交代能得到法院的从轻处罚,许二开始讲述王傅宏的阴谋。

十五年前,王傅宏还是理工大学的学生处处长,虽然是学校的中层领导,但他手中握有实权。许二是王傅宏的远房亲戚,听说王傅宏发达了,不远千里从陕西跑到F城,希望王傅宏能帮助他,王傅宏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当时就收留了他,并且许诺让他留在理工大学当工人。许二非常感激王傅宏,从此,许二成了王傅宏的心腹。

十二年前的一个下午,王傅宏收到一个神秘人寄给他的邮件,打开邮件发现一盘录像带,他好奇地播放了录像带,他万万没想到,录像带的内容是他贪污受贿的证据。王傅宏知道,那个神秘人手中一定还有一本相同的录像带,随时可能揭发检举他。

就在他绝望时,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他要挟王傅宏用五十万人民币来换他手中的录像带。他很气愤,但是也很无奈,为了保全官位,他答应买回那盘录像带。

神秘男人要求王傅宏把钱放在学校图书馆的垃圾箱里,取到钱后便会告诉他到什么地方取录像带。王傅宏按照他的要求将钱放在了垃圾箱里,一个小时候,王傅宏的电话响了,电话中神秘男人告诉他录像带就在A教学楼的208教室第三排的桌子里。

王傅宏立刻向208教室跑去,当他来到教室门口时,恰好遇到魏黎曼从教室走出,她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王傅宏来不及多想,立刻冲进教室,教室内已经空无一人,他在教室内找了很久,但是并没有找到那盘刻有他贪污受贿的录像带。

王傅宏猜测,魏黎曼手中拿的黑色盒子一定就是自己要来取的录像带。

“如果魏黎曼将录像带送到检察院,我岂不是要受牢狱之灾?”王傅宏的心跳开始加快,脸上布满了恐惧。

王傅宏想了很久以后,作出一个决定:今晚派许二到魏黎曼的宿舍偷取录像带。并嘱咐许二,一定要把录像带拿回来,如果被发现就杀了魏黎曼。

许二当晚便乔装一番爬到魏黎曼的宿舍,希望能找到录像带交差,他并不希望杀人,但是魏黎曼发现了他,情急之下,就将她推下了搂。

许二讲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悔的表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几天之前,王傅宏在校园内无意中看到了蔡可微,他觉得蔡可微与魏黎曼也许存在着某些联系,又开始疑神疑鬼,认为那盘录像带有可能在蔡可微手中,派我今天晚上来偷取录像带。可是,我还没等进入10号公寓,就被你们抓住了。”

朱骏听着,脸色变得愈发阴沉,眼中露出愤恨的目光,他回忆起十二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段沉痛的往事。

那是十二年前的一个清晨,朱骏刚刚从刑警学院毕业不久。

这一天,理工大学发生了一起女大学生坠楼死亡案。此刻,柳萧拿着法医送来的报告,认真地看着。鉴定书上写着:死者死亡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到凌晨四点之间,死亡原因是高空坠落导致双腿粉碎性骨折,右臂粉碎性骨折,骨折部位突出皮肤表层,肋骨八根粉碎性骨折,压迫胸腔和腹腔内器官,各器官严重损伤,胸腔、腹腔内大量出血,死者最终由于失血过多而死。

柳萧看完这些鉴定,将手中的尸检报告递给身边的两个助手,然后问:“你俩说这个好色的王处长有没有作案的可能?”

左边的助手说:“头儿,我觉得就这点儿恩怨,还不至于杀人吧?”

朱骏说:“那可不一定,有可能那个处长是个变态,对,变态杀人。”

柳萧拍了一下朱骏的肩膀,反问道:“变态杀人?”

朱骏解释说:“头儿,现在国外变态杀人很多,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案例吧!”

“一个叫莉娜的女孩儿得知好朋友出车祸去世了,她悲痛欲绝。一天后,她去参加了好朋友的追悼会,追悼会中她遇到了很多年没有见到的表姐,她很惊讶,表姐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她和多年不见的表姐聊了很久,就在这时,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向她们走来,莉娜以为小伙子想认识她,于是热情地打了招呼,但是她发现小伙子和表姐早就认识,而且关系很暧昧。后来通过表姐介绍,她得知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就是表姐的未婚夫。莉娜开始嫉妒表姐,甚至觉得表姐配不上眼前这个帅气的小伙子。追悼会结束后,莉娜心情郁闷地回了家,一个星期后,莉娜的表姐被人杀害。”

朱骏顿了一下,缓缓问道:“你们知道是谁杀了莉娜的表姐吗?”

柳萧和他的另一个助手几乎同时说出:“会不会是莉娜?”

“对,凶手确实是莉娜。”朱骏又神秘地问:“那你们知道莉娜杀害她表姐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吗?”

另一个助手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不会是因为嫉妒吧?”

朱骏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柳萧问:“头儿,你猜出来了吗?”

柳萧也实在猜不出,他看了一下腕表,说:“时间不早了,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朱骏得意地笑了笑:“她只是想在表姐的追悼会上再见到那个帅气的小伙子。”

柳萧的头顶传来阵阵酥麻,手心也渗出一些冷汗,眼睛盯着朱骏的眼睛问:“这个案例是真实的吗?”

朱骏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

柳萧站起来,拍了拍朱骏的肩膀说:“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变态杀人的动机正常人永远猜不到。现在,我们应该去王傅宏的办公室走一趟,说不定会有收获。”

朱骏和另外一个助手点点头,三个人走出了警局办公室。

此刻,王傅宏正在办公室发呆。

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傅宏的心里猛地一抖,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小心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他看到了三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脸上的肤色黝黑,棱角分明,身穿身材魁梧,一身便衣打扮,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察。

王傅宏慌张地问:“你……你们找谁?”

便衣警察走到王傅宏的身前,象征性地伸出了手,冷冷地说:“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科的,我叫柳萧,这是我的两个助手,想找你了解关于魏黎曼坠楼的一些情况。”

王傅宏立刻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便衣的手,满脸堆笑地说:“原来是警察同志,快请进来。”王傅宏让三个人坐在了门附近的沙发上。

柳萧坐到沙发上,从兜里拿出证件,冷冷地问:“王处长要不要看看我们的证件?”

王傅宏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历经无数的风雨,而且是心理学专业毕业的,很会揣摩别人的心理,他非常友好地说:“这是哪里的话,我相信你们。”

柳萧淡淡地说:“看来王处长阅人无数呀!”

王傅宏皱了皱眉头,苦笑着说:“哪里,谈不上阅人无数。”王傅宏端过三杯茶,放在茶几上讨好地说:“三位警察同志,你们喝点茶吧!”

朱骏没有客气,端起一杯茶水,品了一口讽刺地说:“哟,王处长很有品位嘛,这可是上好的毛尖呀,我们可有点享受不起呀!嘿嘿……”

王傅宏听出来对面这个警察话中有话,故意在嘲笑他,但是他忍住没有发作,依旧满脸堆笑地说:“这是我的一个云南的同学给我带来的,我平时很少喝茶,对茶没有什么研究。”

柳萧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直接切入主题,一双冷峻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王处长说:“你应该知道贵校一个女孩儿坠楼身亡这件事吧?”

王傅宏看了一眼柳萧,发现他的眼神太犀利了,他不敢直视,慌乱地躲开柳萧的眼神:“哎!我……我也是刚刚听说,真的很不幸,一个花季女孩儿就这样走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偏偏要去跳楼自杀。”

柳萧仍然盯着他,表情严肃地问:“自杀?王处长怎么知道死者是自杀,而不是他杀?”

王傅宏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慌乱地用袖口擦了擦,然后故作镇定地说:“我也是猜测的,莫非她不是自杀吗?”

柳萧沉默了一下,神色依然很严肃地质问:“你应该知道死的这个女孩儿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吧?”

王傅宏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反问:“不一般?有什么不一般?”

柳萧的眼睛更加尖锐地盯着他,表情很疑惑地问:“难道,王处长不知道这个女孩儿有一个男朋友,是贵校的老师?”

王傅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说:“我想起来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她男朋友确实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他叫李易思,不过我们学校一直反对他们恋爱,他们的行为严重影响了我们学校的声誉,若不是看在李易思是名师的份上,我们早就将他们开除了。”

柳萧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神色慌张,眼神飘逸不定,他的心里一定藏着某些秘密没有告诉他,于是柳萧继续盘问道:“你跟李易思的私人关系怎么样?”

王傅宏觉得柳萧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随时可以戳穿皮肤,直插他的内心深处,任何谎言休想逃过他那双眼睛,王傅宏装作无辜地说:“柳警官,不瞒你说,我和李易思确实发生过一些矛盾,不过,那是三年多前的事了,最近几年我们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我们的关系也在逐渐的缓和。发生今天这样悲惨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是你们千万不要怀疑我,那天夜里我一直在家里打麻将,和我一起打麻将的老师可以为我作证。”

柳萧感觉他说的这几句话很诚恳,似乎没有说谎,柳萧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并没有说怀疑你就是凶手,我现在只是在向你了解情况。”

王傅宏额头已经满是汗水,他拿出纸巾,在额头用力地擦着。

柳萧继续说:“你也别紧张,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柳萧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皮肤油光白皙,大腹便便,如果一个人闯入女生宿舍,却没被发现,又成功杀人后偷偷跑掉,简直就是不可能。柳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感谢你的配合,这几天你不要离开F城,我们会随时找你。”

王傅宏立刻站起来,双手握住柳萧的手说:“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那天跟我一同打麻将的老师找来,你去问问他们,我们整整打了一宿的麻将。”

柳萧从王傅宏的双手中抽出手,表情严肃地说:“必要的时候我们会去取证。”说完,柳萧带着两个助手转身离开了王傅宏的办公室。

柳萧走后,王傅宏一屁股坐在他的豪华转椅上,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一辆黑色的警车拉响警笛,在高架路上飞速得行驶。车内,朱骏不理解地问柳萧:“头儿,为什么不把他带到警局,我感觉他不像什么好人,完全有可能作出变态杀人的事。”

柳萧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沉默了一会儿,说:“有的时候,不能靠感情办案,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

朱骏不解地问:“可以把他的那些所谓的证人找来,询问一下就知道了。”

柳萧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没有那么简单,你还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之后的几天,柳萧每天都在分析魏黎曼坠楼案,魏黎曼手中的那块碎布究竟是谁的呢?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难道真的像朱骏所说,这是一起变态杀人案?

柳萧正在办公室查阅一些关于变态杀人的案例。

正在这时,朱骏跑进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说道:“头儿,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杀害魏黎曼的凶手来投案自首了。”

朱骏的几句话令柳萧兴奋不已:“立刻将凶手带到审讯室。”

柳萧走进审讯室,看到一个身材瘦高,衣衫破旧的男人坐在椅子上,锁在他手上的手铐发出刺眼的白色光芒,当他抬起头看柳萧的时,脸上充满了恐惧。

当柳萧第一眼看到眼前这个瘦高男人时,他觉得这个男人很不起眼,他究竟与死者有何恩怨?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柳萧坐在罪犯对面的椅子上,仔细打量着他。

朱骏询问:“姓名?”

对面的男人微微张开嘴说道:“张强。”

“性别?”

瘦高男人极不情愿地说:“男。”

“为什么要杀被害人?”

“她长得漂亮,我想非礼她,她不让,我就把她推下了楼。”

“就这么简单?”

“对。”

柳萧忽然发现瘦高男子的衬衫被撕去了一小块,联想到魏黎曼手中的那块碎布,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瘦高男子一定就是凶手,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震惊F城的女大学生坠楼案,凶手的杀人动机居然如此简单。

柳萧气愤地走上前在他的脸上打了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清脆而有力,似乎这几日积蓄在他心中的怒火要完全发泄出来。柳萧大声地骂了一句:“你就是一个禽兽。”

瘦高男人没有反抗,只是眼神呆滞地看着柳萧。

柳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向朱骏交待了几句,离开了审讯室。

一个小时后,朱骏走进柳萧的办公室,说:“经过核对,魏黎曼死前撕下的那块碎布与张强的衬衫的缺口完全吻合。”朱骏一边说,一边将审讯结果递给柳萧。

柳萧认真地看了一遍,气愤地说:“这个人真够变态的,杀人的理由竟然如此简单。”

“头儿,案子破了,晚上你必须请客呀!”

柳萧点点头说:“嗯,你给理工大学的李易思打个电话,把此案的结果告诉他。”

朱骏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柳萧的办公室。

李易思正在家中发呆,他无心上课,向单位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他也已经想好了,等案子破了,他就随魏黎曼而去,他怕魏黎曼一个人在天堂会孤独。

正在这时,电话响起,他迅速抓起电话。

朱骏将凶犯已经抓获的消息告诉了他,李易思坚持要见见这个毁了他一生幸福的人,朱骏觉得李易思这个人很不错,也很同情他的遭遇,朱骏安慰说:“等法院裁决完毕,可以到监狱去见凶手。”他又安慰了李易思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南方的夏夜,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

一辆黑色的桑普,缓缓地停在一个酒吧前,车上走下三身材魁梧的男人,他们走进了酒吧。柳萧找了一个靠近吧台的座位,喊来服务生点了一些啤酒。

柳萧给两个兄弟倒满酒,一脸沉默,脸上并没有挂着破获大案的欣喜,反而更加忧愁。

朱骏非常了解柳萧的性格,猜出他一定有心事,举起酒杯说:“头儿,案子都破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柳萧叹了一口气,说:“是呀!案子都破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是不是想嫂子了?”

柳萧举起酒杯说:“别瞎说,我们离婚快一年了,我想她干什么?来,喝酒。”

三个男人碰杯,将各自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从酒吧出来,柳萧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红晕,他知道一定是酒喝的太多了,潜意识告诉自己开车的时候一定要稳。

黑色的桑普缓缓启动,驶入了高架路。

柳萧虽然喝了很多的酒,但是他的头脑依旧清晰,眼神依旧敏锐。他慢慢回忆起魏黎曼坠楼的案子,尸检报告上清晰地写着,死者没有遭到性侵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既然瘦高的民工喜欢美色,而且又已经成功闯入613宿舍,他为什么不非礼魏黎曼?反而将她推到楼下。

审讯瘦高民工那天,他的脸上布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既然他很怕死,为什么来投案自首呢?如果不投案,他可以躲在农村,从此不来F城,也许我们永远找不到他,如果说他是心理变态,为什么还要在杀完人后投案自首呢?

一连串的疑惑令柳萧非常不解。一个大胆的假设在他的头脑中产生,这个民工根本就不是真凶,而是替罪羊,真正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那么,究竟谁是真凶呢?

柳萧打算立刻回警局去提审瘦高的民工,也许能在他的嘴里找出幕后的真凶,想到这里,柳萧的脸上挂了一丝微笑。

突然,柳萧发现前方有一辆卡车,而他的车子距离卡车近在咫尺。不过,柳萧的车技非常的好,他曾经是警队的赛车手,代表警队参加过全省的大型比赛,这点问题难不倒他。

柳萧用力踩刹车,但此刻刹车居然失灵了,柳萧头脑一片空白,这可是单位新配的车呀!性能很好的,刹车怎么可能失灵呢?为了保护身边的朱骏,他立刻向右打方向盘,只听见“砰”的一声,柳萧失去了知觉。

朱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用眼睛一瞥,发现柳萧的双眉紧锁,一定是在思考重要的事情,他想询问几句,但又怕打断了柳萧的思路。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一辆卡车,就在与卡车相撞的一刹那,车子突然向右打舵,他立刻明白了柳萧的用意。

“砰”的一声,朱骏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朱骏感觉胳膊很疼,他用力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漂亮的小护士,而自己的头部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只露出眼睛以下的部位,左腿根本没有知觉。

护士看他醒来高兴地说:“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

朱骏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左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病房,发现病房内只有他一个人,便急切地问:“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呢?”

护士没有说话,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朱骏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门被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医生走进到了他的身边,看到朱骏已经苏醒,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小伙子,你终于醒了。”

朱骏没有接他的话,颤抖着手臂抓住医生的手,问:“医生,请你快告诉我,他俩怎么样了?”

医生沉默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忧伤的表情:“很不幸,我们救护车到现场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朱骏感到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一个月后,朱骏出院了,他额头永远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然而,他心中却有一道更深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