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四十分,新疆库尔勒机场。

私人飞机缓缓停在机场的航站楼附近。大家收拾好东西,谢过空姐和飞行员,走出豪华机舱,登上了旋梯。凉爽的夜风迎面吹来,大家立刻精神一振,尽情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谢虎环视着灯火通明的机场,对大家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我们终于到新疆了。”

“是啊,真不可思议!刚刚还在西州,现在却站在新疆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易小甜感慨道。

他们走出机场,就看到车位上并排停着三辆灰色越野车。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米色休闲装的中年男人迎上来,先是和钟伟国寒暄了几句,然后微笑着和他们一一握手。这人叫钱萌,和钟伟国曾是同事关系,几年前辞职下海经商,现在在库尔勒经营一家玉器批发公司。

金坤能感觉到,钱萌和钟伟国的情义非同一般,远远超过同事之间的关系。谢虎听到钱萌的名字,扫了一眼并排停着的越野车,心想不愧叫“钱猛”,果然名副其实。

钱萌来库尔勒经商仅有几年的时间,对新疆不算特别熟,而且他今天有一笔大生意要谈,所以就给他们找了个公司的员工做向导。向导名叫克里木江,是土生土长的库尔勒人,身材高大,外形彪悍,典型的维吾尔族人的容貌,但他却缺少维吾尔族人的幽默与热情,是个少言寡语的中年人。

钱萌定好了酒店,大家虽然很着急,但盛情难却,草草吃了几口,就催促钱萌让司机开车上路。告别钱萌后,三辆越野车乘着夜色驶入国道,向于田县高速驶去。

金坤、易小甜和谢虎坐在头车上,开车的司机是克里木江。金坤坐在副驾驶位,看着克里木江轮廓鲜明的侧脸,询问多久能抵达于田县,以及“拉克库木”指的是什么。克里木江干脆地回答说,大概八个小时左右能到于田县,“拉克库木”指的是于田县辖属的一个小村子。

金坤算了下时间,最迟下午两点能到达拉克库木。他担心神秘组织也在去往拉克库木的路上,心想如果他们迟一步,就会前功尽弃,于是让克里木江尽量加快车速。

金坤靠在椅背上,望着车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他忽然觉得钱萌的身份很可疑,似乎不止是玉器批发公司的老板那么简单。刚才在酒店吃饭的时候,左椿律投其所好地与钱萌探讨玉器的鉴赏知识,但钱萌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钱萌为什么要转移话题?肯定是对玉器方面的知识不够精深,怕被人看穿。一个玉器批发公司的老板,对玉器研究得不深入,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钱萌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金坤隐隐觉得,钱萌的真实身份应该还与文物有关,因为他毕竟从事考古工作二十多年,那些带着历史厚重感的“老古董”早已融入他的血液和灵魂,怎能轻易就放弃呢?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金坤试探着询问克里木江,但没能从他口中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克里木江不仅沉默寡言,还是个口风极严的人。不过,他这样的人有个好处,不会轻易泄露别人的秘密。

金坤有些顾虑,但又觉得矛盾:钱萌是钟教授的老友,应该不会对他们不利啊?

三个小时后,越野车驶入沙漠公路,天空也渐渐亮了起来。道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苍茫荒漠,那些正缓缓移动的沙丘向远处无限延伸,与灰色的天空连接在一起,地平线消失在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荒漠里。

灼目的阳光从公路正前方射来,克里木江戴上墨镜,指了指挡风玻璃外:“这就是著名的塔里木沙漠公路,它采用了高科技的施工工艺,以及芦苇防栏和芦苇方格防沙体系,全长552公里,是世界上在流动沙漠中修建的最长公路,贯穿了号称‘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但说完这句后就沉默不语,专心开起了车。

金坤望着窗外看不到边际的荒漠,忽然感受到一股令人压抑的窒息。他们要在这样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荒漠里,寻找一座失落了数千年的“大漠魔城”,这恐怕要比在原始丛林里寻找“山鬼尸谷”的难度要大得多。因为荒漠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没有任何可利用的资源,而且随时有可能遭遇沙漠里的自然灾难,比如隐藏在沙面下的流沙陷阱、恐怖的黑风暴等。

“我们能找到‘大漠魔城’,顺利拿到‘银玉尸衣’吗?”

金坤很担忧,总觉得这次新疆之行将发生什么不祥的事情。他十分清楚,这种莫名的担忧,不止是神秘组织给自己的压力,更多的是来自那座埋在沙漠下几千年的古老城市。那座古城中究竟藏着怎样诡异的东西和杀戮机关?它灭亡之前的统治者会是谁?“银玉尸衣”又为什么会被藏匿在那座古城里呢?那究竟是一座怎样的古城?

就在他被一连串疑问困扰时,紧跟在后面的越野车突然大声鸣笛。克里木江一惊,猛踩刹车,越野车向前滑行了一段,稳稳地停下来。

克里木江跳下车,跑到后车的驾驶窗前,拍开车窗吼道:“发生了什么?”

那司机也是个维吾尔人,汉语说得磕磕巴巴:“他,他让停下的。”说着,他指了指副驾驶位上的钟伟国。

这时,金坤跑了过来。钟伟国就跳下车,把金坤拉到路边,紧张道:“刚才,北京的李先生给我打来电话,说是接到了次仁丹巴发来的短信……”

金坤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急道:“什么短信?”

“短信的内容只有两个字——救命!”

“救命?”

“对。李先生接到短信后,立刻回拨了电话,但无人接听。他又反复拨了很多遍,始终没有人接,他认为事情很蹊跷,就赶紧把这事告诉了我。”

“一定是神秘组织干的!”金坤神情凝重地说,“我猜次仁丹巴要么是被绑架了,要么就是遭遇了不测。”

“不对吧?我们一点都没耽搁,可至今还没到于田县,他们的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神秘组织肯定是个集团性质的文物走私组织,触角遍布全国各地,只需一个电话,事情就会就近解决,我们当然没他们的速度快。”金坤拉了一下钟伟国,冷静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先到拉克库木,争取想办法救出次仁丹巴。”

金坤坐回车里,命令克里木江把车速提到最快。三辆越野车一字排开,在沙漠公路上高速驰骋,宛如三颗灰色弹头,呼啸前冲。

下午一点钟,越野车驶进于田县境内,但没有开进县城,而是绕过城区,向昆仑山的方向驶去。大概又开了半个钟头,穿过一片茂密的胡杨林,汽车拐进了一个荒凉的小村子。

金坤远远就看到村子里冒着滚滚黑烟,进村之后,方才看清原来是一栋民宅起火了,他赶紧催促克里木江把车开过去。

汽车停下来,金坤第一个跳下车,看到着火的民宅前围着十几个村民,就拉过一个村民询问。据那个村民介绍,民宅的主人正是次仁丹巴,上午十点左右,次仁丹巴的家门前停了两辆汽车,大约两个钟头后开走了。但汽车开走后不久,房子就起火了,村民已拨打了消防电话,消防车正在赶来。

金坤又询问了几个村民,得到的信息几乎完全相同。显然,来“拜访”次仁丹巴的是神秘组织的人,火灾也一定是他们制造的。那么,次仁丹巴会不会被大火烧死了呢?

金坤正担心次仁丹巴的安危,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跑过来,说出了一条关键信息。这个小男孩路过次仁丹巴的家时,亲眼看到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把次仁丹巴塞进车里,他的双手还被反绑着,嘴里堵着棉布条。

次仁丹巴还活着。

金坤分析,神秘组织之所以要绑走次仁丹巴,有两种可能。第一,次仁丹巴没有交出秘密笔记;第二,神秘组织拿到了秘密笔记,但想利用次仁丹巴进入过“大漠魔城”的经验。

无论是哪种可能,次仁丹巴暂时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现在别无选择,要想找到“大漠魔城”,就必须先救出次仁丹巴!

可是,次仁丹巴会被神秘组织绑到什么地方了呢?

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金坤认为此地不宜久留,以免滋生事端,浪费时间,于是招呼大家上车。汽车开出村子,避开警车,兜了个圈子后驶进国道。

越野车开到于田县城附近时,克里木江询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进入县城,还是返回库尔勒?”

金坤郁闷地吐出口气,指了指县城的方向:“先进去安顿下来再说吧。”

“其实,你可以……”克里木江侧目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金坤坐直身,盯着他的侧脸:“怎么?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越野车开进县城,克里木江减慢车速,道:“从库尔勒出来时,老板特意交代,如果你们遇到困难,让我尽量帮你们……”

金坤打断他的话,问道:“哦?这么说,你真的有办法救出次仁丹巴?”

“我没办法救出他。”克里木江干脆地答道。

金坤先是一愣,随即心中蹿出一股怒火,心说你这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家伙存心逗我呢,但又觉得他不是那种随便开玩笑的人,就强压怒火,质问道:“那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汽车在一家宾馆前停下,克里木江摘下墨镜,看着他说:“我有办法查到次仁丹巴被绑到了什么地方,但能否救出来,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金坤心中一喜,随即满脸狐疑地问道:“你真能查到次仁丹巴被绑到了什么地方?”

克里木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先把大家安顿好,然后我带你去见一个奇人异士。”

“奇人异士?”

克里木江点点头,轮廓鲜明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那是一位世外高人,一会儿你见到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