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和爷爷都没有察觉,自顾谈论着关于土地公公的话题。爷爷说:“土地公公虽好受人敬重,可是土地婆婆就没有几个人喜欢她了。”

“哦?为什么?”我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那就有好几种说法了,从这里说到家都不一定能说完呢。”爷爷呵呵笑道。

我紧紧抓住爷爷的一只手,却假装平静的说:“反正现在走夜路没有事,不然太没意思了。你就讲给我听嘛,能讲多少是多少。”

爷爷答应了,终于把土地婆婆的事情也娓娓道来。

第一种说法最简单。虽然百姓们都知道土地公公还有一个老伴——土地婆婆。可是,自古以来,人们绝大多数只供奉土地公公,不供奉土地婆婆。因为,土地公公是一个不分贫贱富贵而广施荫庇的慈善老头,所以人们普遍崇拜他。而土地婆婆却“笑人穷而忌人富”,是个心肠狭窄的婆娘,因此她未能像土地公公那样享受“万代香火”。

第二种说法与第一种不同,但是还是说土地婆婆的不好。传说玉皇大帝委派土地公公下凡时,问他有什么愿望与抱负。土地公公回答希望世上的人个个都变得有钱,人人过得快乐。土地婆婆却坚决反对,她认为世间的人应该有富有贫,才能分工合作发挥社会功能。土地公公说:“那么,贫穷的人不是太可怜了吗?”土地婆婆反驳道:“如果大家都变成有钱人,以后我们女儿出嫁,谁来帮忙抬轿子呢?”一句话说得土地公公哑口无言,并打消了这个原可让世人“皆大欢喜”的念头。也正是因为土地婆婆的反对,人世间才有今天的贫富差别。所以有的地方的人们觉得土地婆婆自私自利,是一个“恶婆”,因而不肯供奉她,但却对土地公公推崇备至。但也有人认为土地婆婆的观点符合人的社会发展,所以有些土地庙常有对联称:“公做事公平,婆苦口婆心”。

第三种说法与前两种又有不同。这种说法与孟姜女哭长城那个故事有点联系。在讲第三种说法之前,爷爷告诉我说,孟姜女并不姓孟,“孟”为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大的意思;“姜”才是其姓氏。“孟姜女”实际的意思是“姜家的大女儿”。

秦朝秦始皇建长城的时候,孟姜女的丈夫也被抓去了。到了寒冬的时候,孟姜女给她的丈夫范喜良送寒衣。她翻山越岭吃尽了苦头才到了长城。可是一问修筑长城的工人,才知范喜良早在她来之前就死了。她的丈夫是修长城累死的,身尸和石头一起埋进长城里了。孟姜女听了这个消息大哭起来。才哭了头一声,“哗啦啦”长城坍了!十份坍了一份。大石头下,露出了一堆一堆的白骨。

孟姜女看看这么多骨头,那几根是自己丈夫的呢?她咬破了手指,用带血的指头去拨。如果是自己丈夫的尸骨,指头的血就会粘附在上面;如果不是丈夫的尸骨,指头的血就会流走。通过这种方法,她终于得以把丈夫尸骨收拢齐全,用衣裙包了包,就哭着往回家的路上走。

孟姜女把裙包挂在前胸前。一路走,一路想,想起她跟丈夫的恩爱,想起丈夫在长城上累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都滴在裙包上。范喜良尸骨七零八碎,被眼泪打湿。慢慢的,慢慢的,一根一根连接起来了。

正好,土地公公、土地婆婆路过,碰到了且行且哭的孟姜女。土地婆婆一看,范喜良身尸就要活过来了。她想,人死了,眼泪滴下会活转,这法子若传开,大家跟着学,那阴间岂不是要空堂堂了!不行呵!于是,土地婆婆就对孟姜说:“孟姜女呀,你一个女流之辈,妇道人家,把这么重的裙包挂胸前,太费力,怎么走远路?不如把裙包挂在背上,背着走,这样省力多了。”

土地公公马上说:“不行!孟姜女,你不要听她的,还是放前面挂着的好。”

孟姜女不知道面前的一对老夫妇就是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她听两个老人讲两样话,不知道照谁讲的做才好。后来一想:这位老公公长得面目丑陋,不值得信任,还是听老婆婆的话。于是,她就把尸骨包往背上甩,又哭着上路了。这一来,范喜良的尸骨在背上一颠一颠,孟姜女的眼泪滴不到了。然后,范喜良的尸骨慢慢又散开,不能活了。

孟姜女一走远,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相骂了。

土地公公说:“你真作孽呀,害人!你若不出这坏主意,她的丈夫就活了。”土地婆婆争着说:“这法子弄成,传了开去,世间的死人都活转,那还了得啊!人一多,人吃人怎么办?”土地公公说:“你不念她空守房门的苦,也要念她千里送寒衣的情。你太狠心啦!”

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谁也不服谁,越争执越生气。直到现在,他们俩还闹不和呢。所以,有的土地庙里不供奉土地婆婆是因为怕他们吵架。

“原来是这样啊!”我感叹道,“从人的角度来说,每次都是土地婆婆太狠心,土地公公很仁慈。可是土地婆婆做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呀。”

爷爷点点头,说:“土地婆婆确实聪明多了。她还帮土地公公断过案嘞。”

“土地婆婆帮土地公公断案?断的什么案哪?”我的味口又被爷爷吊起来了。我和爷爷刚好翻过文天村和画眉村之间的一座山,从下坡的路上,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爷爷的家静立在朦胧的圆月之下,营造出一种异样祥和而神奇的效果。让我觉得此时的爷爷就是土地公公,他现在就要回到静伏在不远处的土地庙里去。

爷爷笑道:“讲完这个故事就刚好到家。”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一天,土地公公忙到很晚才疲惫不堪地回到土地庙来。土地婆婆就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土地公公说:“有两个坟墓挨着一起的鬼争地盘,我忙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怎么断案。”土地婆婆抚掌大笑道:“你这个土地公公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样简单的事情有什么难的?”

土地公公不满道:“你都还没有听我讲事情缘由,怎么就确定这件事情简单呢?”

土地婆婆答道:“这种事情当然再简单不过了!全看你自己想怎么判。要是你想让先告状的鬼败,你就责问先告状的鬼:‘他不告而你告,是你挑起矛盾,侵犯人家,是恶人先告状’;如果你想先告状的鬼胜,就责问后告状的鬼:‘他告而你不告,是你先侵犯人家,你自己应该知道理曲’;要是你想后死的鬼胜,就责问先死的鬼:‘你是乘他未来,先行霸占’;倘若你想先死的鬼胜,可以责备后死的鬼:‘他死的时候你还活着,他已经占有了那块地方,你后死的却要强行把墓建在旁边,是你无事生非,故意挑衅’;如果你想让富的鬼胜,就可以责备穷的鬼:‘你贫困潦倒就耍无赖,想引火打劫,掠取不义之财’;要是你想让穷的鬼胜,就吓唬富的鬼:‘你为富不仁,兼并不已,想以财势压孤茕’;要是你想让强的鬼胜,就责问弱的鬼:‘人间世情是抑强扶弱,你想以苦肉计危言耸听吧’;要是你想弱的鬼胜呢,就责问强的鬼:‘天下只有以强凌弱,无以弱凌强。他若不是真受冤屈,是不敢与你争辩的’;要是想让双方都获胜,就说:‘无凭无据,争议何时了结?双方平分算了’;但是如果你想让双方都败的话,则可以说:‘人有阡陌,鬼哪有疆界?一棺之外,皆人所有,你们怎么可以私吞?应通通归公’。这样的种种胜负,那里有一成不变的常理呢?”

土地公公听了大吃一惊,说:“夫人你从来没有当过乡官里宦,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尽透彻呢?”

土地婆婆嘲讽他道:“告诉你吧,老东西!这么多的说法,各有词可执,又各有词可解,纷纭反复,无穷无尽。你们这些城隍社公,做大官的,高高在上,明镜上写着光明正大,背地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鱼肉平民。还自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那些冥吏鬼卒早就知道了你们肚里那点小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