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缓缓转过头来。连星顿时一呆,只见这白衣人面相方正,神情粗豪,一双眼炯炯有神,看上去竟然非常熟稔。

白衣人看连星神情间有些疑惑不定,微微一笑,道:“连星兄弟,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一说话,连星蓦地想起一个人来,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司马大哥!”

白衣人哈哈一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大哥。”

这个人原来是和连星在大沙漠中一起出生入死的淘沙司马。只是原先和连星在楼兰古墓一起倒斗摸金的那个淘沙司马衣衫敝旧,风尘仆仆,怎么看都像一个佣仆。而现在他却一身华服,又多了一些养尊处优之气,着着实实的就是一门宗主,一派领袖群伦的风范。前后有天壤之别,所以连星才不敢相认。

淘沙司马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连星笑道:“司马大哥却是变了许多。”

淘沙司马微微笑道:“是吗?我怎么没有觉得?是哪里变了?”

连星道:“司马大哥变得更加神采飞扬了。”

淘沙司马笑道:“多谢小兄弟美誉了。”二人正相谈甚欢,突听外面传来几声惊呼。

连星心中一动,淘沙司马道:“连老弟,咱们先去外面看看热闹再说。”说罢拉着连星的手,两人携手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连星抬目望去,只见那只小船不知何故竟然慢慢向河中沉了下去。船上的十余人加上那个银发艄公掉落水中后,慌乱片刻,便挥动双臂,奋力向岸边游去。

那个恶舵手注视着河中落水者,一只手慢慢举了起来,然后往下一落。

数十名黑衣大汉举起火铳,只听“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河面上黑烟涌动,惨呼声此起彼伏!

小船上掉落河心的十余名大汉都被火铳击中,鲜血如涌泉一般流了出来,整个河心顿时血红一片。

银发艄公却十分敏捷,就在黑衣大汉举起火铳瞄准之际,一个猛子扎入水底,火铳便击了个空。待得众黑衣大汉这一轮火铳射空,银发艄公却从十余丈外的河面探出头来,怒骂道:“哪里来的王八羔子,黄河上使暗算,敢报上姓名吗?”

恶舵手向河心啐了一口,大声喝道:“乌老七,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问我家主人的名号,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今日让你逃得一命,也算是你的运气。下次再若落到老子手里,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赶快给我滚吧!”

乌老七听这形貌凶恶的舵手竟然认得自己,心里一惊,心道:看来这些人是专门对付老子来的,自己现在形单影只,万万斗不过这些人,还是避之为吉,这笔账留待他日再算。心中主意已定,立刻将头向水中一沉,向远处游去。

被上游滚滚而来的河水一冲,河心的血水和十余具尸体片刻后便即隐没无迹,黄河上便似没有发生过争斗一般,又恢复一片平静。附近的船只听到枪响,早就躲得无影无踪。大河上,只有淘沙司马的大船静静地停在河心。

连星心中微微感叹,适才小船上的十余人还生龙活虎,想不到转瞬间就已横尸河底。这些人满以为大船上诸人是为追杀自己而来,忙不迭地逼迫自己离开小船,以期保得一命。孰料想,阴错阳差,还是丧了性命。

淘沙司马看连星望着河心沉吟不语,以为连星是责怪自己下手太狠,于是对连星道:“小兄弟,这些人都是恶名昭彰之辈,无恶不作之徒,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

连星点点头,道:“大哥说得是。却不知大哥是如何得知小弟来到此地的?”

淘沙司马哈哈一笑,道:“怪只怪兄弟你太过惹眼了。兄弟你面如冠玉,眉目如画,这匹白驼又如此神骏,还有一只尸獒随侍在身。这道上兄弟早就盯上你了。”

连星心中一震,原来如此啊!

淘沙司马又道:“幸亏黄河附近是我的地面,所有徒子徒孙在这里行劫犯盗,都要知会我一声,是以才知道连老弟你的到来。大哥我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险险让你在乌老七的手里受到惊吓。”

连星微微一笑,道:“大哥说哪里话来?小弟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淘沙司马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连老弟,咱们这次相聚,可要到舍下盘桓数日,好好痛饮一场,让哥哥也领教一下兄弟的绝世刀法,如何?”

连星略一沉吟,道:“实不相瞒,兄弟此刻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和大哥长聚。”

淘沙司马“咦”了一声,道:“这却是为何?兄弟,不知你方不方便说,哥哥我倒是愿闻其详。如果哥哥能够帮上忙的话,那自是责无旁贷。”

连星叹了口气,缓缓道:“实在是一言难尽。”说罢将家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淘沙司马说了。

淘沙司马听闻后,根根胡须直立,双目圆睁,一拍那张紫檀木的桌子,厉声喝道:“竟有此事?”桌子上的茶杯被淘沙司马这一掌的劲力所激,猛地跳了起来,茶杯里的茶水溅得桌子上到处都是。

连星点点头,道:“小弟这血海深仇必须要报,是以才无法相陪大哥。”

淘沙司马沉吟片刻,沉声道:“既是如此,那哥哥我就陪兄弟你走这一趟,我倒要看看分丘灵官是否有通天本领。”

连星心中甚是感激,寻常人遇到这等事情,避之犹恐不及,哪还敢上前揽这等闲事?更何况那分丘灵官乃倒斗摸金四大门派中响当当的人物,得罪他可是非同小可!

连星沉声道:“兄弟十分感谢大哥的美意,只不过分丘灵官龙鹤年心狠手辣,行事每每出人意料,不可以常理揣度。兄弟此去,已经存了必死之心,报不得仇,也要和龙鹤年同归于尽。大哥将我载到对岸后,咱们兄弟二人就来日再会吧!”

淘沙司马勃然大怒,低声喝道:“连老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自从那日在大沙漠中和连老弟出生入死,在楼兰王陵中又转了一遭,哥哥那时就已看出连老弟是个肝胆相照的奇男子,哥哥早就想和连老弟结个生死之交,只是一时间不得其便。这一次,兄弟有难,哥哥自是义所当为,和兄弟同生共死走这一遭。”

连星心中感激,还欲推辞,淘沙司马又道:“兄弟,你别说了,哥哥是无论如何也要陪你走这一遭的了。”

连星点点头,再做推辞难免伤了这位古道热肠的大哥情谊,当下抱拳一揖,道:“如此多谢大哥了。”

淘沙司马见连星不再推让,心中欢喜,随即招呼手下调转船头,向对岸如飞般驶去。不一刻工夫,就已来到对岸一个小小的码头。

淘沙司马不等大船停稳,拉着连星的手纵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到岸上。

白驼见主人已经跃到岸上,口中也发出呼噜一声,四蹄陡然腾空而起,从众人头顶飞过,落到岸边。

淘沙司马哈哈一笑,道:“兄弟,想不到你这匹白驼竟然越来越神骏。”话音未了,就见半空中又是一道黑光闪动,尸獒也随后跃上岸来。

淘沙司马又对连星道:“兄弟,你有了尸獒和白驼,咱们对付那分丘灵官又多了几分把握。”

连星一时间不明所以,问道:“大哥,此话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