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星跃下骆驼,走到雄黄圈跟前,只觉雄黄的药味扑鼻而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这三名白袍赶尸客想必是势在必得,所以才下了这么大的剂量。
连星伸出脚去,在雄黄圈上用力一抹,立刻抹出一道缺口。尸獒“嗖”的一声,从缺口中一跃而出。
连星摸了摸尸獒的脑袋,飞身上驼。三人决定在荒冈上找个地方露宿一夜,第二天一早再行起程。
众人四处望去,黑漆漆的夜色中,远方似乎有一座白色的土堡。大魁指着那座土堡对连星和杰克逊道:“咱们不如到那土堡中暂住一夜,你们看如何?”
连星点点头。三人随即纵马鞭驼,驰了过去。尸獒在前方带路,两只大枭也跟着飞向土堡。
待连星三人驰到白色土堡前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座大户人家废弃的民居。前后三进的房子,屋顶已经露出天幕,院墙也都是断壁残垣。整座院落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似乎早已荒废。
三人由大门走进去,来到天井中。天井中种着一棵高大的树木,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实,在夜色中显得分外美丽。那些果实甚为奇特,一个个有拳头大小,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果实。而此时满天的乌云尽去,斜月银辉下,又使这棵奇异的果树平添几分妖异。
连星看着树上的果实,微微皱起了眉头。大魁和杰克逊也颇感奇怪,不由多看了几眼。
杰克逊奇道:“师傅,这是棵什么树,这么好看?”
连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连星从来没见过这种树,更叫不上名字来。看着这棵树,看着那满树红彤彤的果子,连星却隐隐地有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大魁看连星脸上神色恍惚不定,奇道:“怎么了?”
连星缓缓道:“你们难道没有觉出来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大魁摇了摇头。
连星伸出手去,指着那满树的果子道:“你们想想,在这荒郊野外,又没有人看管,果子为何没有人偷摘?这难道不奇怪吗?”
经连星这么一说,大魁也觉得这棵树有些古怪,问道:“那你说是什么缘故,这果子竟然没有人采摘?”
连星迟疑道:“也许,想采摘果子的人都已经死了呢?”
连星说得冷冰冰的,大魁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他转头望着连星,强笑道:“你可别吓我啊!”
连星没有说话,两眼望着那株奇异的果树,眼珠不住转动。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杰克逊和大魁目不转睛地盯着连星,等他示下。
半天没看出端倪,连星一摆手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自是和这棵树有缘一见。咱们先休息一夜,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三人将那匹白骆驼放到天井中,将两匹马拴在外面大厅门廊的红漆柱子上。尸獒卧在外面门廊下便睡了,两只巨枭便栖息在那棵奇异的果树树杈上。
一切安排停当,三人这才走进那间残破的大厅。只见这间大厅屋顶不知何时已经洞穿,清冷的月光斜斜地射进来。
三人四处看了看,只见大厅左面角落中还算是整齐。三人随即走了过去。角落中摆放着两把太师椅,椅子靠背上雕着松鹤延年的图案,显是寓意长命百岁之意;另一把太师椅上则雕着牡丹花卉,那自是象征富贵吉祥。
连星笑道:“想不到这里还给你们二位准备好了椅子。”大魁哈哈一笑,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就坐了进去。
杰克逊谦让道:“师傅,你先休息一会儿。”
连星笑道:“还是你坐吧,杰克逊,我先在这里想想事情。”杰克逊见连星执意不坐,方才坐了下来。
大魁和杰克逊坐到太师椅中,不过一盏茶工夫,二人便鼾声如雷。
连星靠在角落中暗自沉思。过了片刻,一股困意袭来,正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际,忽然听得头上屋顶传来“咯”的一声轻响。
连星浑身一震,立刻清醒过来,微开双眼抬目望去,只见屋顶的大洞中慢慢地探进一颗人头,鬼鬼祟祟地向屋里张望。
连星假装酣睡,口中发出鼾声。
屋顶上的夜行人望着闷头大睡的三个人,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他慢慢地将头又缩了回去。屋顶上又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那人已经渐渐远去。
连星待脚步声终至寂灭不闻,悄悄爬起身来,走到大魁和杰克逊跟前,轻轻拍了拍大魁的肩膀。
大魁机灵一下,浑身一颤,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见是连星才放下心来。他不满地对连星嘟囔道:“连星,你吓死我了!人家睡得正香呢。”
连星又把杰克逊摇醒。二人见连星神色郑重,都不明所以。
杰克逊低声道:“怎么了,师傅?”
连星沉声道:“有敌人来了。”
二人都是一惊,齐齐站了起来四处搜寻,低声道:“在哪里?”
杰克逊更是掏出洋枪,随时击发。
连星摆摆手道:“不要紧张。适才有一人前来探路,再过得片刻,必定会伙同同伴前来偷袭。”
大魁还是有些紧张,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连星静静道:“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大魁急道:“这样不会有危险吧?我看咱们不如弃庄而去。”
连星摇了摇头,道:“这荒郊野外,数十里地都是一马平川,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这里毕竟还有一个藏身之处,大可和那些人周旋一番。”大魁和杰克逊听连星已经作出决定,便也再无异议。
三人就在这破旧的大厅中静静等候。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果然有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三人浑身一震。大魁看着连星,低声道:“果然来了!”
连星点点头。尸獒显然听到了马蹄声,早就站了起来,两只碧油油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大门口,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连星三人都屏住呼吸,凝神静听。马蹄声越来越近,初时听着声音还在数里之外,片刻后便已经来到这破败的院落前。
连星转过头,正要向大魁说话,忽见廊下一条黑光向大门外飞了出去,正是那只蓄势待发的尸獒。
只听门外一声惨叫,接着便是喝骂声此起彼落,一阵大乱。惨叫声一路向东而去,数骑马匹跟着向东追了过去。黑暗中,连星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杰克逊心道:门外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师傅竟然还能够笑得出来,他这份淡定的功夫着实让人钦佩。
连星低声道:“好朋友来了,咱们招呼着。”
大魁拔出单刀,杰克逊掏出洋枪,随时准备迎敌。
三人站在大厅门口的暗处,抬目向外望去。只见大门外呼啦啦闯进来二三十名白袍怪客。这些白袍客和适才荒冈上逃逸而去的赶尸客装束一模一样,为首的正是荒冈上设计埋伏的那个赶尸客。
这些人站在天井中,都是一身白袍,看上去便如一个个吊死鬼一般。在漆黑的夜色中衬着那棵奇异的果树上血红的果实,显得诡异非常。
此时,这些白袍赶尸客也看到了天井中的大树,看着那满树通红的果实,都是一呆。
其中一个瘦小的汉子对为首的赶尸客道:“三哥,这棵树怎么这么古怪?”
被叫做“三哥”的人目光却牢牢地盯着天井角落里的那匹浑身雪白的骆驼,浑然没有听见瘦小汉子的问话。他喉结上下滚动,脸上神情异常紧张。过了片刻后,对身后的一个彪形大汉道:“就是这匹白骆驼。”
彪形大汉四方大脸,左颊上老大一颗黑痣,黑痣上还长着一缕黑毛。他皱了皱眉道:“老三,你看清了,就是这匹白骆驼?”
“三哥”咬着牙恨恨道:“错不了,就是这匹骆驼。”
彪形大汉点点头,心道:看来是找对人了。这匹骆驼浑身雪白,本就甚为罕见,黑夜中如此扎眼,老三自是过目不忘。更何况,这匹骆驼踢碎他兄弟三人面前的符水,破了控尸术,以致他家兄弟最后被尸毒所侵,现在还躺在客店中,人事不知。老三这才央求同门兄弟,前来找寻白驼的下落,势必要找出白驼腹下的人,以雪其恨。
“三哥”的目光缓缓转了过来,望向天井对面破破烂烂的大厅。大厅四扇厅门早已经掉了三扇,只余一扇厅门还孤零零地悬挂在大厅一侧。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三哥”心中一阵发毛,心道:虽然听快腿张三说大厅内有几个陌生人,且还正在酣然而睡,但经过刚才这么一阵喧闹,想必他们早就已经醒来,正在虎视眈眈地躲在里面,伺机偷袭。嘿嘿,倒不如将他们三人激将出来,我们这几十人一拥而上,任他有再好的武功,也必将他们三人一鼓而擒,为老五报仇。
心意已定,他随即向前走近几步,大声喊道:“狗杂种,鬼鬼祟祟地躲在屋里,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和咱爷们光明正大地干上一场!出来呀,你们几个缩头乌龟!”
话音未落,“三哥”突然间觉得头顶一黑,有一股劲风从大树上疾卷而来。骇然之下抬头观看,只见两只巨鸟正从大树上疾扑下来。
那两只大鸟双翅展开,足有一丈来宽,犹如遮天蔽日一般;铁喙更是尖利如钩,猛地向“三哥”头顶抓了过来。这两只大鸟正是连星、大魁自小养大的那两只巨枭。
“三哥”见势不好,一猫腰,身子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众赶尸客见这两只巨枭如此猛恶,不由得心慌意乱。不知是谁大叫一声,众人立即散了开来。
两只巨枭双翅一展,向前扑了过去。铁爪一钩,分别抓住一名赶尸客的背心,双翅一拍,猛地飞了起来。两名白袍赶尸客被巨枭抓住后心衣衫,硬生生提了起来,直吓得脸色惨白,在空中不住大喊大叫。
“三哥”再也顾不得自身安危,从腰间抽出七尺软鞭,吸了口气,纵身而起,手中软鞭猛地向其中一只巨枭爪中的赶尸客腿上缠去。这一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软鞭挥去,不差厘毫,正好缠到那名赶尸客的腿上。
两下里一用力,只听“哧啦”一声,那名赶尸客后心的衣衫一时间承受不了“三哥”和巨枭的拉扯,立刻撕裂。
在赶尸客的惊呼声中,他落到了地上。
另外一只巨枭抓着一名赶尸客径自飞出大门,这只巨枭随即跟了过去。两只巨枭一前一后,片刻间便飞得不见影踪。半空中只剩下那名赶尸客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天井中的众人脸上变色,心中怦怦直跳,想不到在这棵大树上竟然埋伏着两只大鸟。这两只巨枭来去如电,进退若神,身形之快犹似鬼魅一般。众赶尸客不知两只巨枭何时又返回来,再行袭击,心里都七上八下。
“三哥”苦着脸对彪形大汉道:“王堂主,现在咱们如何进退?”
王堂主望着黑漆漆的大厅里面,眼睛中露出一丝凶光,恨恨道:“擒贼先擒王。咱们已经有两个兄弟被伤,咱们现在只有问这里面的人去要。抓住那三个人,逼他们交出咱们的兄弟。”
王堂主的话语中带着一股森冷之意,众赶尸客听了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