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又看见地上的茧人动了动,看得真切,是动了下。不由得脸色微变,怕它再爬起来。老李也看到了,连声道:“罗技师,你问他们给不给,不给我们就要走了。”听起来口气是很强硬,但底气非常不足。

可是再看德国佬,他们一看那茧人动了下,个个脸上更是漏出恐怖之极的神色。其中汉斯,他脸上的冷汗都已经冒出来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在怀里摸索半天,那神情就像割他心头肉一样,不住的看着掏出来的东西,摩挲了半天,才递给里斯克。

里斯克伸手接过,恨恨的看了我一眼,二话不说递给我。

我知道是地图,随手扔给老李,让他打开看看是否是真的。老李匆匆看了一遍,点点头,拿出罗盘准备找方向。

里斯克忽地一声惊叫:“起来了!”跟着他们三人拔腿就跑。我一看,那茧人竟挣扎着要爬起来!

“快走!”正想跑,老李已经拽着我跑了。

跑出几步,刚才那张奇异的药草香味忽地又出现了,闻几下只觉浑身舒泰精神振奋,连胆子都变得大起来。“别急,我想看看这怪物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心里冒出个想法——也许可以见到他们所谓的保护我的人,于是硬生生停下脚。

“罗技师?你!”老李又急又气的死命拽着我,“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我只觉内心无比镇定,从来没有的镇定。“我要看下这个怪物长什么样子。”我道。话一出口,自己又忍不住觉得好像是小孩子在耍小脾气一样。

“你疯了!”老李撒开手,想走,又没走。

正在这时,那茧人就摇摇晃晃的的站起来了。这次它离我比较近,我看清楚了。它的长相是典型的藏族男人长相,身上没什么衣服,黑黢黢的一片。最诡异的是它身子的左边,似乎紧挨着身子长了半边人一样,是缩水版的半边人:半个头,一只耳朵,一只眼睛,半边鼻子和嘴巴,半边身子,身子上手脚各一。不敢看侧面,怕看到一肚子的半截肠子和五脏六腑。饶是如此,我也看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了。

茧人慢慢挣扎着,想朝我们这边走来,但走几步,似乎有所畏惧,又不敢走了,停在那里,摇晃着身子看着我们,龇牙咧嘴的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一下子能把我撕成两半。

我强烈忍住胃里的不适,心一横,就要朝茧人走过去——“就不信这时候你都还不现身。”我暗道。

脚刚踏出去一步,老李见势不妙,立即死死抓住我,在我耳边大吼一声:“罗练,你着魔了是不是!”

这时,那种奇异的药草味更浓了,不一会已经烟雾缭绕,看不清四周情况。我趁机连忙悄声对老李说了我的想法。他根本不理,只管把我往一边拖,边拖边道:“你疯了!”

我没疯!我实在很好奇是什么人这么神通,居然能让不可一世的德国佬甘心奴颜婢膝的把地图还给我们。

可是……我失望了,烟雾慢慢散去后,那茧人已经瘫倒在地上,周围静悄悄的,一丝气息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害怕。

老李也松开了我的手,目瞪口呆的瞪着我,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再看其他人,马亚提斯几乎是小跑着过来要跟我站着,而其他德国人则讪讪的看着我,想过来,但是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来一样。

“怎么回事?”我非常废话的问老李。

老李茫然的摇摇头,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你看见了,刚才是很明显的有人在暗中帮你。”

看来这个计划是失败了,那神秘人士根本就是不想露面。我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的。

这时,马亚提斯走过来,讨好的对我道:“罗练……”他声音有些发抖,但又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害怕,“罗练,汉斯他们说你有个朋友在这里。”

我开始还没在意他的话,过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什么!”我几乎是大叫起来,激动的抓着马亚提斯的衣领,道,“我有朋友?!在这里!”连续问两遍。

马亚提斯一脸无辜的道:“我……我不知道。是他们……”他一指汉斯他们,道,“是偷听他们说的。”

我冷静的想了想,本来在西藏,除了部队里那么几个人外,还真不认识其他人。更别说这么神出鬼没,救人于危难中的高人了。“你确定他们是这么说的?”我又很罗嗦的问了一遍马亚提斯。他拼命的点头。

“……”趁现在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的时候,我决定去问个水落石出——不然心里搁了事,尤其还是这样神出鬼没的事情,会让我抓狂。

“你过来。”我对马亚提斯道,“你跟我去当翻译,我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本来汉斯他们还有懂汉语的里斯克,但不是很放心他们,因此才叫马亚提斯跟我去。马亚提斯一下子明白过来,以为我拿他当自己人,喜滋滋的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朝德国佬走去。

看到我和马亚提斯过去,汉斯眼神很复杂,但是,我可以很确定的是,他眼里有种一旦得势,立马报仇的眼神。肯定有,我一向不会看走眼。不过没关系,我从来不认为他们一下子卑躬屈膝起来,就是心悦诚服的死心塌地效忠我了。

“汉斯,我想问你一点事。”我假装没看见他的神色,大喇喇的说。跟着旁边的马亚提斯立即翻译。

汉斯厌恶的看了马亚提斯一眼,用德语向里斯克嘀咕了几句。然后里斯克站出来,道:“罗练,你有什么事直接问我,不用带翻译。我的汉语水平——不会很差。”

我想了想,把老李叫过来,又让马亚提斯跟在身后——预防德国佬耍花招,至少马亚提斯现在是非常想讨好我,他们要有什么小动作,马亚提斯应该会说的吧。

这下我放心了。于是神情倨傲的问里斯克:“你们遇到了什么人,他怎么说他是我朋友?”本来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哪知里斯克听到我这话,脸上居然露出极为敬畏的神色,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汉斯,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要不要告诉我们。汉斯沉着脸点了点头。里斯克这才吞吞吐吐的道:“是……是你的一个朋友。”

我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重复的问了他一遍。里斯克有些嫌恶又不敢表示出来的看着我,确定的道:“是你的朋友。一个男人,听声音还不是很老。”

我更是糊涂了,哪里来年轻的神秘高人是我朋友!“他——怎么说?”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

“……”里斯克的神色忽然大变,眼里又是恐惧又是悲愤,“你可不可以不要问这个……这会让我想起可怜的马克。”他道。

这还和马克有关系?事情好像更加复杂了。我承认我对德国佬没有一点同情心,他死就死,活就活,和我没有关系,就像我们的死活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我很想知道。”我毫不留情的冷冷的道。

斯塔方双眼一睁,上前一步来,作势又要开枪。我挑衅的斜眼看着他,动也不动,眼皮都不眨一下。这次没人拦他,他自己想了一会,气呼呼的把枪插回去。末了又狠狠的瞪着我。我连看也不看他,对里斯克道:“我很想知道究竟是我哪个朋友……还有,如果不弄清楚的话,我想也没心情往下走了。”

这一招果然见效,里斯克悲戚之色还没去掉,但立即接过话去,斩钉截铁的道:“好,我告诉你。”

这下他连商量都没和汉斯商量,直接就道:“我告诉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必须答应和我们一起继续往下走。”

不往下走,我难道还能回去?冷笑了一声,要没有表态。里斯克见状连忙又补充道:“我们要合作。”

我仍旧没表态,倒是老李接过话去,道:“可以。”

里斯克还待再讨价还价,我有些不耐烦了,转身欲走。他连忙道:“你别走……是这样的!”

原来汉斯他们一下来,立即和我们一样陷入到混乱的黑暗中。他们的混乱和惊慌自不必说,众人胡乱闯了一气,也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忽然马克大叫一声,接着颓然倒地,众人涌上去一看,他脚上血流如注,而且缠着数根白丝。汉斯正待给他止血包扎伤口,哪知马克忽地抽搐起来,不停的抽搐……紧跟着嘴唇立即变得乌紫,双眼紧闭,整个人完全失血一般的变得苍白透明,犹如成熟的即将吐丝结茧的蚕一般!

汉斯他们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乱了阵脚,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要救都也不知怎样下手救。就在大家慌乱不已的时候,马克身上已经慢慢结出许多丝来,渐渐将他下半身都裹住了!马克似乎感到痛苦,不住的扭动腿脚,挣扎着,但嘴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这时,终于有人——汉斯意识到马克不对劲,连忙招呼众人赶紧走,说此马克已不是彼马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