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僵尸竟然半天都没有爬上来,我睁眼一看,哈哈,我说怎么它们弄得铁链哗哗的响,却没有爬上来呢,原来铁链的长度不够。真是天助我也,危险解除,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准备拉着老李好好躺在这儿休息一会,今天已经折腾得我全身都快散了架。
“老李。”我顺势稍微往里翻了个身,手脚呈大字一样伸开,仰面躺着,叫他也休息会。
叫了一声,老李没有回答我,第二声,还是没有回答我。我当他疲惫至极,没力气回答我,于是也不再喊,只管自己仰面躺着大口喘气休息。
忽然一道明晃晃的灯光直朝眼睛射来,即便是闭着眼睛感觉也非常的不舒服,更何况我现在极需要清净的休息以养精蓄锐。我知道是老李作怪,用手挡在眼前,恼怒的道:“老李,灯拿开,不要对着我。”
老李没有回答,这也就罢了,居然还变本加厉的拿着灯朝我眼前乱晃。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翻身坐起来,瞪着他,厉声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我需要休息!”
老李见我坐起来,不管我正在发火,连忙指着旁边,示意我快去看。我眼睛被他探照灯的强光晃得看哪里都是一样白花花明晃晃的一片。如此一来更是火冒三丈,“你哑了?”我没好气的道,“什么鬼玩意!”
“罗……”老李终于开口说了一个字,可是声音颤抖得厉害,“罗……”继续颤抖,这下我眼睛稍微能看清楚点东西了,只见老李神色异常的恐惧,从上山以来遇到那么多事,我都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恐惧的神色,连脸都害怕得变形了,他不停的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连着说了两个“罗”字以后,就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全身不停的颤抖,脖子仿佛支持不了头的重量,软软的使得头不停摇来摇去,他头上的探照灯也随之不停的摇晃,我这才明白他不是故意拿着探照灯晃我。
“怎么回事?怎么了老李?”我觉察到事情不对劲,急忙站起来扶住他。
老李还是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把头缓缓偏向一边,示意我看。灯光照过去,赫然一具日本人的尸体躺在那儿,胸前一大片凝固的血迹,衣服丝丝缕缕的挂着。好事,说明鬼子被干掉了,这有什么好怕的。
“老李。”我转身笑着拍拍老李的肩膀,“一个死了的鬼子,也就是把我推到血泉水里的畜生,他死了我高兴都还来不及,你这么害怕为什么?”
老李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他伸手先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来摸我的脸——受了极大的惊吓,那手冰块一样。我被他冰得打了个冷战,还好他立马收手回去,又把自己胸前的衣服摸索了一遍,然后放心的松了口气,才道:“罗……罗技……师……”声音依旧发抖,不过稍微能说句完整的话了,“罗技师,那个日本人,胸前…胸前……你去看……”
那日本人胸前一片凝固的血迹,这很正常,不知老李何以害怕成这样。我疑惑不解的望着他,道:“这是山本那一伙的,看不清脸,不知道具体是谁。他胸前我看清楚了,就是一大片血迹,衣服破了。”
“你……你去仔细看……”老李哆嗦着把我往那边推。
我倒不见得多怕死人,于是过去。
老李将探照灯开到最大,站得远远的给我打灯。我俯身一看,这不是背上背着个奇怪的大方背包的短眉小眼的吉野太郎吗?他身手矫健,为人沉默寡言,一路上都是山本做主定夺,很少见他说话,我以为他只是山本的一个忠心的部属而已,也没有对他有多关注。而此刻他,终于近距离的看到他,他脸上五官扭曲变形,胸前衣衫破烂有血迹自不必说,关键在于他的胸膛裸露出来,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两边想撕开,但又力气不够,撕得半裂不裂的可以清晰见到里面的五脏六腑。
一股透心凉意从脊背上升上来,然后迅速爬满全身。一个情形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但是不敢去想第二遍。老李已经吓成那个样了,我不能说出来,不能让他阵脚全乱。于是我后退两步,假装十分镇静的对老李说:“这是吉野太郎,和那些日本鬼子是一伙的。现在死了,我们赶快走吧。”我本以为自己说得很流畅的,但是话出口以后,才发现自己也是哆嗦得不行一句话说了好久才说清楚。
“走……走……走吧。”我过去拉着老李说。
老李万念俱灰的道:“走?下面是深渊,怎么走?”
我这才发现我们所在之处三面全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另外是洞壁,下面有还在不停扯着铁链试图爬上来的僵尸。怎么办怎么办,老李已经乱了阵脚,如果我再乱的话,我们完全丧失活着出去的希望。
有时候太害怕反而到最后完全不害怕了,只一心去想怎样逃脱。我强迫自己迅速镇静下来。虽然手脚仍然冰凉发软,声音也还是哆嗦,但脑子恢复了理智清醒多了。先稳住老李叫他不要害怕,然后取下他头上的探照灯查看这里的情况。
这里地上有很明显的人脚印,凌乱重叠且还比较新鲜,只是分不清具体曾来过多少人。三面都靠深渊,那深渊雾蒙蒙的不知究竟有多深,凭感觉人一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死无全尸。然后,我又看见了铁链,足足六根和洞里锁僵尸的一样粗细的铁链横跨过深渊,伸向对面。对面的情形看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判断仿佛是黑乎乎的山洞。
这些铁链上面有新鲜的锈迹被磨掉的痕迹,也许是人从这里滑到对面山洞去了,不过又不像,因为铁链这端打桩处土质似乎十分疏松,泥土和石块松松垮垮,仿佛随手一扯都能将它们连根拔起。
我有些犹豫,不敢贸然下主意,伸手扯了扯其中一根铁链,只轻轻一扯,它周围的泥土石块就慢慢凸起来,一松手,又塌下去。如此再使劲一扯,它周围的泥土又凸将起来,但又不散开,看起来随时都要被连根拔起,实际上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没将它拔起半毫。
“罗技师,怎么样。”老李也镇定了下来,过来也学着我的样子,拉了拉一根铁链看它是否牢固。
铁链这端牢固倒可以确定牢固,却不知铁链的另一端是什么东西,万一锁着僵尸,那就惨了。我见老李恢复正常,把这个顾虑给他说了。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应该不是僵尸……你看,铁链缝里还有木头渣滓,应该是个吊桥。”声音还有些轻微的哆嗦,底气明显不足,不过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成这样,已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了。我见他恢复了些,心里稍微踏实。
正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嗬”的一声,我大惊,转身一看:躺在地上的吉野太郎居然动了动手脚。“嗬……”他含混不清的叫着。
“难道他没死?”我迷茫的看着老李,问道。
他同样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十分不确定的道:“也……许。”
吉野挣扎扭动着试图站起来了,他费力双手撑地,几次想借此站起来,但总没能如愿,不过他每一挣扎,胸前的伤口就裂开大一些,那些内脏也随之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掉到外面来。
吉野不是活人,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活着。
“老李,吉野的胸前的伤口好像才进洞时候那些干尸的伤势。”我终于说出了之前的担心,“而且它现在不像是一个活人。”说完我只觉得浑身冰凉,脑子里轻飘飘的一片空白。
“那……逃吧。”老李沉吟了下,哆嗦着道。
“逃?”我机械的重复了一遍,茫然道,“怎么逃?”说话间一见吉野慢慢的站起身来了,嘴里仍在“嗬嗬”的叫着,胸前伤口虽大,却没有再流血。
“我……”我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吉野真的站起来了,而且非常缓慢,晃下身子内脏就随之动一下的样子,似乎要像我们走过来。
“尸变!”老李话一落音,立刻抓住一根铁链往下一跳,身子悬在半空中,“快!”他边说边用手往前移动。
我一哆嗦,连忙跟着抓住一根铁链学着老李的样子跳了下去,铁链真实的冰凉迅速从手心传到全身,我手脚发软,身子悬在空中,却没有力气换手挪动。耳边清晰的传来吉野缓慢的脚步声,一步一停,一步一停。
“咚咚咚……”心几乎要突破胸腔跳出来,我不住的告诉自己要稳住稳住,赶快到铁链那一边去,但是不管用,手依旧使不上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往前挪动一步。这一步挪过去,竟像走了千山万水一样艰难。
吉野已经走到了铁链边,木木转了转脑袋,伸出手脚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