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战壕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小沙包,炮火肆虐后,上面布满坑洼沟壑。一个相貌清秀,文质彬彬的青年军官正在这里指挥着一个排的战士阻击日军的进攻。

“指导员,小鬼子的炮火实在毒辣,楼兰的千年风沙也经不起他们这样折腾。”一个战士焦急地说道。他整个身子在战壕里蜷缩成一团,炮火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狗日的小鬼子这次是下了血本了,就咱这几十号人,就算全打光了也挡不住这群疯狗,连长和考古队的人已经进入了太阳墓,你去告诉一排长和二排长,如果他们实在顶不住了,就带着自己的队伍撤到古墓里去!”青年军官气喘吁吁地说道。残酷的军旅生涯让这位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骨子里充满血性。

战士眼中闪过一丝惊奇,犀利的眸子像两把尖刀射向远方,只是青年军官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他坚决地执行了青年军官的命令,冒着枪林弹雨冲出战壕,向不远处的一个同样在发生激战的壕沟跑去。

青年军官正是特遣队指导员肖俊,宋乾坤带领考古队进入太阳墓后,他率领特遣队担任阻击任务。这场战斗打的十分艰苦,日军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而且每次进攻几乎都是自杀式的,在部队数量、后勤补给、武器装备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尽管特遣队顽强战斗,伤亡还是很大,阵地面临着即将失守的危险。

一颗炮弹从肖俊的头顶上空呼啸而过,他本能的向一边卧倒。一声轰鸣过后,地上多了一个一米多深的沙坑,他半个身子也被黄沙埋住。他挣扎着站起身,感觉一阵晕眩,视线开始变的模糊,隐约看见一个年轻女兵朝自己这边跑来。

“指导员,你受伤了?”女兵关心地问道。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背一部电台,肩上斜跨药箱,怀里还抱着一个不断啼哭的女婴。女婴为何会出现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又为何现身神秘的古楼兰?无人知晓!一切都是一个谜。

肖俊深深地看了女兵一眼,淡淡道:“没什么大碍,你怎么来了?”

这时,又有一颗炮弹呼啸而来,女兵本能的将肖俊扑倒在地,黄沙散落在二人身上。一旁的女婴啼哭更加刺耳,仿佛利刃划过玻璃,声音尖锐而又饱含幽怨。

过了良久,肖俊觉得胸前有两团柔软似水的东西在蠕动,脸紧贴上另一张洁白嫩滑的脸,迎面扑来一缕缕清香的热气。

女兵迅速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黄沙,偷眼一瞧肖俊也有些不自然,玉面顿时绯红。

“蝴蝶,我……”肖俊有些不知所措。

“指导员,你什么都不用解释。连长叫你带领队伍退到古墓里去,我先走了。”说完,女兵心中如同鹿撞一般,抱起地上的女婴夺路而去。

肖俊凝望宋心雨远去的背影,良久不语。在他内心深处,这个温柔如水的谍报员一直都是个谜。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女兵远去的背影喊道:“蝴蝶……这里太危险了,你和孩子先去古墓……”

隆隆枪炮声淹没了肖俊沙哑的嗓音。

沙丘上的战斗打得十分惨烈,形势对特遣队越来越不利,宋乾坤当机立断决定把队伍开到古墓里去。他刚从古墓里出来就碰到了正在躲避战火的谍报员宋心雨。这是一个集古典端庄和现代优雅于一身的完美女性,再穿上那身裁剪整齐的国民党军装,显得英姿飒爽,多了几分英武之气。她有一个美丽的代号“蝴蝶”,她也如蝴蝶一般美丽。

此时特遣队的阵地被日军分割成两块,一排长马武和二排长巴特带领特遣队一部坚守沙丘西面的阵地,指导员肖俊带领一部在沙丘东面负隅顽抗。宋乾坤和宋心雨分头行动,通知部队撤进古墓。宋乾坤去了沙丘西面的阵地,而宋心雨则去接应肖俊一部。

沙丘上轰鸣不断,古墓被震得左右摇晃,不时有细沙散落在墓道上。

肖俊带领特遣队的战士们边打边向古墓方向撤退。黑洞洞的古墓入口近在咫尺,日军也步步紧逼,战斗打得异常惨烈,双方的伤亡人数呈直线上升。

“连长!你咋才来?这仗打得真他娘的痛快,小鬼子就像粘在身上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这样也好,老子昨天才金盆洗手,今天该杀他个天昏地暗!哈哈……”巴特双手握刀,接连砍翻三个鬼子,拿眼一瞄战场,宋乾坤伟岸的身影映入眼帘。

宋乾坤端起汤姆森M1冲锋枪,一个短点射放倒两个鬼子,然后又朝天鸣枪,对着周围的特遣队战士吼道:“都他娘的别打了,给老子往古墓里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长官一声令下,士兵们像潮水一般涌向古墓。他抬眼便看到了杀的正兴起的马武和巴特二人,他们没有马上要撤退的意思,恋战情绪十分高昂。他手持鬼头大刀一路杀将过去,指着二人的鼻子骂道:“两个败家子,把老子的家底都打光了,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二人将脸上的鲜血胡乱地抹了一把,嘿嘿一笑,来不及向宋乾坤“申冤诉苦”,便又和周围的鬼子厮杀起来。

宋乾坤是特遣队的最高长官和精神领袖,是这支历经生死考验的虎狼之师的“魂”。在他的带领和熏陶下,特遣队的每一个战士都谨记这样一个信条:英雄不单单是那些摇旗呐喊之人,更不该一味的去慷慨赴死,在他所成长的国家和民族要进行一场正义之战时,他应当具备一个军人应有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他更要时刻保持一颗冷静的头脑,只有这样,他骨子里的血性才能在关键时刻令敌人闻风丧胆。

在特遣队里,像巴特和马武这样响当当的汉子还有很多,他们骨子里的豪爽之气溢于言表,和宋乾坤一样,他们没有上过军校,没有受过军队的正规训练,但他们却个个身怀绝技,无论面对的是炮火横飞的阵地战还是刀光血影的白刃战,他们都将中国军人的血性酣畅淋漓地挥洒在战场上。当然,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沾点儿“匪气”,在常人眼里,他们还可能被当成“怪人”,但这丝毫不会减轻他们头上荣誉光环的分量。在他们那个思想贫瘠却又充满激情的世界里,他们的喜怒哀乐其实正是他们的可爱之处:高兴的时候把吹牛当成一种乐趣,心烦的时候扯开嗓子就骂娘,愤怒的时候拿小鬼子的脑袋当西瓜来切,悲伤的时候也会抱着兄弟的尸体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