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们迈步,只见血光迸射,鳄鱼怪的尾巴竟然被扯断了。

屠神将这截尾巴握在手里,愣了一会儿,猛然间,鳄鱼怪反身一口咬在了屠神左肩上。随即,我们听见了巨大的骨裂声,然后是屠神震天动地的吼叫。我的耳朵嗡嗡直响,差点儿没晕过去,只见屠神纵身跃起,只靠一只手和两只脚,迅速攀爬至树顶,庞大的身躯在树顶腾跃挪闪,瞬间就没了踪影,而那条被遗弃的断尾还在不停地扭曲着,似乎有生命一般。

打了胜仗的鳄鱼怪似乎对伤口并不在意,扭动四肢,又爬回了树丛,而树上的怪人很快也如猴子一般,悠荡着树枝藤条走了个没影,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我们。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说:“我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那场打斗是不是真的?”

秦海点头道:“是真的。想不到,那条如鳄鱼般的怪物居然会断尾。我猜测,那个人也是个鬼兽师。”

我们返回营地,却见贾小兵竟然没有逃走,似乎是被吓傻了,正盯着于求真的尸体怔怔地看着,对我们的去而复回没有丝毫反应。

“贾小兵,你没事吧?”我尝试着与他沟通,但还是没有反应。秦海冲我摇了摇手,带我们去了刚才两人挖坑处,被挖了半人多深,半露着一截造型奇特的棺椁。说是棺椁,却又不像,看着裸露的部分,像是一个巨大的青铜器,棺盖敞开着。

于求真不怀好意,唆使贾小兵活埋马一飞,结果挖出了一口凶棺,这就叫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也没人惋惜,只有马一飞低声咒骂:“想活埋老子,死了活该。”

秦海叹口气道:“人死得这么惨,也是遭了报应,过去就过去了。马一飞,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是继续和我们一起走呢,还是想跑?说实话,我没有把握押着你出这座山。”

“干吗让你押着我?我长腿了。”

“这么说,你不打算离开我们,一个人单独行动了?”

“在这里,单独行动就是送死,我不是傻瓜。”

“好,如果你真是这么想,那咱们可得有一个君子协定。在这里,我们保你平安。出山后,你必须老老实实跟着我去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不同意的话,现在咱们就分道扬镳。”

“别啊,兄弟,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马一飞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未来,这让我们暗中松了口气。虽然山里危机重重,可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加上那个随时出面替我们解决难题的怪人,对于未知的前途,我们倒也不是非常担心。

转出大石,秦海低声对我道:“你和贾小兵关系不错,劝劝他。我觉得他是即害怕又后悔,如果这个坎过不去,弄不好都能神经了。”说罢,带着众人离开我俩一段距离。

我蹲在贾小兵身边,点了两支烟,递给他一支:“你小子还没回过神来呢?”等了一会儿,他没说话,我继续道,“还记得咱们打架那事儿吗?我觉得要是真打,我未必是你对手。”贾小兵还是没有说话。

我心里有些担心,但也不敢再说刺激他的话,只是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和这事儿毫无关联的事情,可从头至尾,贾小兵一声不吭。我有些急了,严肃地说道:“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刚才情况那么凶险,咱们不都化险为夷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小兵低着头,还是一声不吭,马一飞忽然大步走过来,边走边嚷嚷:“刚才老子差点叫你们给活埋了,我连个屁都没放,你小子反倒委屈了,装得跟个小媳妇似的,你他妈是爷们吗?装熊给谁看呢?老子可不吃你这一套。”

话音一落,贾小兵忽然把头埋在臂弯处,放声大哭起来。他一出声,我们反倒安心了,人只要能发泄出来,就不会走极端。马一飞恨恨地对他说:“真他妈想不明白,差点被杀的不委屈,想杀人的倒委屈了。”接着又对秦海道,“警官,这叫杀人未遂,你出去得处理他。”

秦海似笑非笑地说:“出去后,再说出去的话吧。当务之急是赶紧收拾东西,尽快动身。屠神虽然跑了,但没死,说不定现在正往回走呢。”

秦海的担心很有道理,众人急忙打点行装,匆匆上路。

路上,马一飞煞有介事地说:“那个时不时露一面的人,我看真是奇怪,你们说,他为什么帮助咱们?”马一飞问道。

我道:“你这就是多余操心的,他帮助咱们,总比对付咱们要好。你管他为什么呢?说不定,他觉得咱们人都不错。”话虽这么说,我心里也觉得奇怪,这人几次三番相助我们,却一句话也不对我们说,他为的是什么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宽阔的山路渐渐变窄,接着,一条悬空而建的木板桥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座山也走到了尽头。去对面的大山,必须要通过这座木板桥。这一看就是当地原住民所建,只用了几条麻绳,两端固定,铺几块木板在上面,以东西粘牢。这是我见过的可能是全世界最简陋的小桥了。

两座山之间的距离可不短,高度深不见底,山腰之下,雾气蒙蒙。如果走到一半,绳子突然断了,我们绝无生还的希望。秦海道:“这桥可没谱,绝不能一起上。咱们一个个的过去,谁打头阵?”过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秦海笑道,“算了,还是我先来吧。”

话音刚落,猛然,身后的山谷里传来一阵骇人的吼叫。是屠神!虽然我们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料到它就跟来得这么快。秦海脸色大变:“来不及了,咱们得赶紧过去。”

话虽简单,但不好做。那座所谓的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都悬,如果我们一起上去,估计十有八九会断。秦海尽量保持平静地说:“咱们不能再拖延时间了,一旦被屠神抓到,还不如摔死来得痛快。”

说话间,远处的树叶开始哗哗作响,显然,屠神正以极快的速度朝我们而来。秦海道:“你们先过去,我在这里替你们殿后,谁先过?”

面对这种局面,最后走的和最先走的,风险程度都很高。危急关头,刻不容缓,容不得我们再多耽搁。我正要自告奋勇,马一飞一声不吭地踏上了木桥,摇摇晃晃地朝前快步走去。眼看他走了一半,老豆腐一把将林丽搂进怀里,紧紧抱着她说:“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安全给我走过去。”说罢,将林丽推上了浮桥。第二个自然是相对安全的,林丽扭头看了老豆腐和她哥哥一眼,满眼都是泪水。说实话,连我都被老豆腐感动了,何况林丽呢。

第三个踏上吊桥的是贾小兵。这时,屠神距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近,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它那狰狞的五官,而这次,它居然手里还握着一根巨大的类似于拐杖的东西。这怪物居然会使用器械,这实在太出乎我们的意料。秦海急忙命令道:“没时间了。何冰,老豆腐,你们一起过去,我立刻跟来。千万记住,绳子要抓牢,万一发生意外,至少能有缓冲。”

时间紧迫,我立刻跟着老豆腐踏上了吊桥。立刻,吊桥摇晃起来,那感觉就像踏在云里一般。我额头上的冷汗急速地冒了出来,腿软得随时都要跪在木板上。没走两步,吊桥又朝下一沉,原来是秦海也踏了上来,我的心更虚了。

吊桥这时候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动,听来是那般刺耳。随着一阵阵闷吼,我即使不看也知道,屠神已经到了身后,秦海的声音也有些颤抖:“速度要快些。”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屠神居然双手抱胸站在桥的那一端,就像看着唾手可得的猎物那般,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们。我被这神情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咬紧牙,加快了脚步,朝前而去。

突然,身后传来咔吧一声,吊桥剧烈晃动了一下,我的心随之也沉到谷底。再次回头望去,只见屠神将那边固定绳索的粗大木桩拔出了一根,抱在了怀里,立刻大叫:“抓紧绳子。”

屠神忽然咧嘴笑了,嗓子里发出咯咯声,然后一松手,将木桩丢了出去。吊桥立刻朝一边歪去,我们也朝歪倒的方向倒了过去。由于失去重心,纷纷被甩出了桥体,幸亏得到秦海的指导,我们三人握紧了绳子,都没有掉下去。饶是如此,悬空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峡谷,我也吓了个半死。屠神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们,它怪笑着,又将仅剩的一根木桩拔出,还耀武扬威地冲我们晃了晃,这才一松手。我们顿时犹如坐过山车一般,呈扇形,一边下坠一边朝对面山体冲撞而去。伴随着我们的惊呼声,三人同时撞击在山体上,一个个被撞得七荤八素。还没等我们缓过劲,忽然见屠神已从悬崖处腾身跃起,弹跳力之惊人,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无需借助任何东西,这长达三四十米的断坑,屠神只纵身一跃,便过去了。

突然,山谷里传来了林丽尖利的叫声,从声音中能听出恐惧与绝望,老豆腐比秦海还要着急,他大吼一声:“我操你妈的。”然后奋力朝上爬去,我们也立刻跟着向上爬。老豆腐的声调颤抖:“那个人呢?那个人怎么这次不出来帮忙了?到哪儿去了?”似乎要哭出来。

秦海虽然也急,却比老豆腐镇定:“你先别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情过于紧张,会加速身体疲劳,一定要调匀呼吸。”老豆腐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力气,简直就像个猴子一般,蹭蹭几下爬上了断崖,接着就没影了。等我们费劲气力上了断崖,眼见一片茂密的树林,却没有半个人影,连屠神也不见了。老豆腐呢?他又去了那里?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秦海还是掏出两把手枪,递了一把给我,做了个朝前的手势。我们蹑手蹑脚穿过树林,眼前呈现的却是一派祥和景象,真说得上是风景宜人,让人有一种身处梦乡的感觉,与我们曾经走过的西面那片风景秀丽的山地几乎如出一辙。美丽的风景并不能抵消我们心中的恐惧,相反,却让我们更加害怕。因为那里生活着一堆嗜血成性的小动物,整个生态系统完全是变异的。但这里似乎真的很平静,四下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动物,只有各种花草。如地毯一般的绿草地由近及远,一直延伸到一处地形隆起之处。山坡顶端长着一株造型古怪的大树,由于小山坡上没有任何其他树木,所以这棵树看起来异常显眼。

秦海大声喊着每个人的名字,却无人搭腔。我们越来越觉得古怪,便缓缓向前,没走两步,却发现地上有一块大约二十厘米左右的方形铜板,中间镶嵌着类似于阴阳太极的罗盘,一枚类似于古剑的指针正吸附在黑鱼之上。秦海将铜板拿起,仔细看了看,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如果单从造型上看,有点类似于太极八卦图,可细看之下,却又不像,我摇摇头说:“从来没见过。”

秦海将这东西放入背包,我们继续朝前走。缓缓爬上一个山坡,正打算登高望远,猛然发现坡下是一片乱坟岗。我和秦海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妙,越发担心起那几个人的安危。

这座山峰不大,转一圈用不了多长时间,可还是没有发现那几个人的踪迹,连屠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正焦急万分,秦海突然一把捂住我的嘴,将我拖进一片密林,躲在一株大树后。我这才发现,屠神正双手抵着吊桥的固定木桩,朝悬崖下打量,似乎在寻找我们的踪迹。这家伙是从哪儿转过来的?巴掌大的这么点儿地方,刚才怎么就没发现它?幸好我们没有和它正面以对,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屠神朝着山谷俯瞰了很久,然后伸手将绳索一点点扯上来,直到确定上面没有一个人,这才恼羞成怒,仰头大吼一声,将两根木桩连根拔起,随之一起扔下了悬崖。它猛一扭头,正好跟我和秦海面对面。二人赶紧缩回树后,也不知是否被这怪物发现,心里咚咚跳个不停。等了很久,没见异动,这才略微放下心,鼓足勇气,又朝那边望去。

此刻,屠神对着树林正怔怔地发呆,就像人类思考问题那般。它不动,我们也不敢动,结果,屠神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月色初升,也没动一下。

忽然,静谧的山谷里犹如爆豆一般,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这声音其实是从我们藏身之处传出,屠神脑袋猛地转向这里,绿色的眼珠子在夜空下闪闪发光,就像一对手电筒。很快,这要命的响动被从秦海身上找到,就是他白天捡拾的那枚铜板。此刻,铜板的指针移动到了黑鱼之上,正震动个不停。这时候,屠神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我们知道,不跑就是坐以待毙,于是撒开丫子,便朝山坡上跑去。一直跑上山顶,我才敢回头望一眼,却发现屠神并没有跟来,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有些意外,觉得非常不正常:“它没过来,真是见鬼了。”

秦海也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没错,还就是见鬼了。”说着,用手一指。我放眼一看,乱坟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正对着我们微笑。她的面色蜡黄,满脸的皱纹,身着蓝布衣裤,脚着布鞋,右手挎着一个破烂发霉的竹篮,里面居然堆放着一个骷髅头。突然,我想起了什么,慌忙往山顶望去。

夜空中,忽然响起一阵诡秘的嘎啦声响,就像有人用指甲扣动木板时发出的,我下意识地朝那里一看,赫然看到头顶上有东西在飘。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面色苍白诡异的中年人正站在那棵唯一的怪树的树梢上低头望着我们,那眼神机械呆板,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

秦海面色大变:“坏了,我们这是进了鬼望坡,还记得那句话吗?山上有厉鬼,山下有阴婆,咱们在这儿,现在就兑现了。”这时候,我的腿早已经软了。是树上那个怪物,虽然样子跟厉鬼有差距,可那诡异的神态令我冷到了骨头里,耳边响起秦海压低了嗓门的声音:“咱们得走,不能留在这里。”

我失魂落魄地循声而去,蓦地,眼前一黑,仿佛进了无底的深渊。赶紧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被关在了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材里。这口棺材的空间巨大,周围满是被风干了的尸体。这大大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当下张嘴狂呼起来。

忽听数下撞击声,就见水晶棺盖上数条裂缝蜿蜒四散,接着一声脆响,棺盖被砸出一个裂口,秦海把脑袋探了进来:“你要是想活命,就把嘴闭上,否则,肯定变得和那些尸体一样。”我立刻住嘴。秦海也不含糊,用大石头几次敲击在水晶棺上,最后哗啦一声碎裂。接着,秦海将我一把拖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原本自己是站着的,周围的干尸失了依靠,纷纷跌落,遇到空气便化成了粉末。再看这口棺材,居然是嵌在那颗巨大的怪树中。

为什么自己突然会被送入这棵树里,我一脸的茫然,求助般地望向秦海。而秦海的脸色此刻也异常苍白,满头冷汗,似乎比我吓得还厉害,他悄声道:“这下知道鬼望坡的厉害了吧?我亲眼看你大步走到树体中间,拦都拦不住。幸亏咱俩一路,否则,你活不到明天。”

由于受了惊吓,我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树上的怪物却忽然咧嘴对我笑起来,黑夜的山谷里,顿时响起怪笑之声,犹如夜枭啼叫。坡下的阴婆此时也大声咳嗽起来。

秦海手里的铜板顿时噼里啪啦响得更加厉害,他将铜板举到面前道:“我知道了,这玩意肯定是测鬼的阴阳罗盘。”供我们好奇的时间已经不多,那可怖的阴婆此刻也冲我们打量个没完,似乎随时可能上来。“赶紧跑吧,总不能在这里等死。”秦海说罢,拉着我朝前跑去。

很短的下坡,此时竟然变得无穷无尽,无论我们怎么奔跑,长度丝毫不见缩短,那尽头总是随着我们的奔跑而不断延长。就在此时,忽然夜空中传来一声:“你们这么跑,跑死都没用。”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小坡对面的一株低矮的松树上,站着那个多次救我们的怪人。他总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出现,这次也不例外。看来,他早就预料到,一旦来到这座山,那么屠神根本就不是危险。看见他,我们也立刻觉得有了依靠,秦海急忙问:“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回去,回到那株鬼树的下面。只有站在那里,你们才能活到明天,否则,死路一条。”

毫不犹豫,我们立刻转身,朝那株大树方向而去。虽然山坡始终下不去,但大树却转眼就到了近前。站在大树底下,仰头就能望见树上穿着布鞋的一对大脚。此刻,微风吹来,怪物在树上缓缓晃动,却始终没有落下。只要它纵身朝下一跃,我们想跑都没有机会。

这里真的安全吗?想到这些,心里不觉又有些惴惴不安。

也不知待了多久,忽然一声巨大的咆哮声传来。原来,一直站在林子外的屠神对我们发出了一阵阵吼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面对这突发的情况,我们不由得更加担心,我甚至都能看见秦海两鬓流淌的冷汗。可是那个怪人却非常镇定,他站在树上,背身对着我们,不知道在摆弄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子,对我们道:“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们俩千万都不能走出树底一步,听明白了吗?”我们不约而同地点头,却都没有说话。

只见他手握枝干,站了起来。只见他手拎一片鲜血淋漓的动物肉段,使劲朝上抛去,这块肉在夜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掉在草地的一端。顿时,夜空中爆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音来自于我们头上的邻居。似乎是被这块肉给勾引的,这东西居然还会抒发高兴的情绪。我真恨不能用炮把它给轰了。

屠神忽然不吼了,它的目光似乎也转移到了那块肉上,空气中隐约能闻到丝丝血腥。又僵持了一会儿,屠神突然纵身跃起,几个起落便站在了那块肉跟前,它一把抓起肉塞进嘴里,嚼了几下便吞进肚子。那树上的怪物并没有和它争食,根本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屠神吃完肉,凶悍的目光忽然转向了我们。看样子,这回在劫难逃了,而那人似乎也不敢和屠神正面相对,此刻竟消失了,我不由自主地问秦海:“他说的话靠谱吗?我看屠神不准备放过咱们。”

秦海也没辙,叹了口气道:“他要想害我们,何必等到现在?你我根本没有退路,赌一下吧,还能怎么办呢?”话音未落,屠神“吱哇”一声尖叫,凌空跃起,朝我们扑来。还没等我把眼睛闭上,树上那个怪物也是腾空跃起,合身撞向屠神。只听扑通一声闷响,屠神硕大的身躯被撞得犹如断线的鹞子,瞬间跌在了山坡上。随后,屠神一阵骨碌碌地翻滚,转眼来到了阴婆脚下,总算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似乎晕了过去。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便发生了。就见阴婆干咳着,伸出利如尖刀的手指,在屠神额头上只轻轻一划,那连枪都打不穿的皮肤顿时被划开一块,鲜血流淌而出。阴婆就像脱衣服般,瞬间就把屠神的皮给扒了下来。之后,阴婆将这张皮仔细叠好,放进篮子里,一声不吭地朝远处走去,而我们头上的那个怪物,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那个人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松树上,对我们道:“一旦有人闯入鬼望坡,不交出一张皮是绝对走不出去的。所幸屠神替你们担了这份责任,也算是你们幸运。”

屠神硕大的身躯转眼成了鲜血淋漓的一块肉,看得我们差点儿没吐出来。如今危险解除,怎么可能再让他走,我急忙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几次三番地帮助我们?”

那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道:“帮助你不好吗?难道这还需要理由?”

“我们都感激你,但是我们更需要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对我笑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怪事,能活着就是最值得庆幸的事。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吗?比如说屠神,那么强悍,不也是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吗?”说到这里,忽然见屠神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速度远没有之前那么敏捷。而它躺着的地方,则留下一片人形血印,它没有脸皮的面孔看来反而不怎么可怕了。只见它伸出自己的左右手看了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跌跌撞撞朝山崖而去。到了跟前,也没有停步,直接跌落山下。过了一会儿,我隐约听见一声闷响,接着,怪人冷笑了一声,继续说,“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全身的皮肤都没了,却一点疼痛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思想。你说,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想到焦魁,我不禁牙根子发酸。这种遭遇实在太可怕了,可他是如何走到这里的呢?以他和我们分别然后再次重逢的时间来算,他走不了这么远的路,除非他会飞。

“可这里的东西再厉害,也无法伤害你,你应该比它们更厉害,对吗?”秦海问道。

“我没有它们厉害。我是人,是人就有弱点。但我比你们更加了解这些怪物,所以我可以做出更好的应对。”

“那么,我们的朋友一定早被你接应走了,对吗?”秦海下意识地用手捂在腰间,这是他拔枪的前兆。

“可以这么说吧,他们现在都在安全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那人的笑容有些怪异。

“那么你一定会带我们过去的对吗?”

那人思索了一会儿道:“这没有任何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分开你们。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如果答应了,我保证你们可以安全离开这里。”等了一会儿,见我们没说话,他继续道,“这个要求其实很简单,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打搅这座与世无争的大山了,无论这里面有什么东西,都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与我们没有关系,难道与你就有关系?”秦海反问道。

“当然没有关系了,可你们必须得答应我的条件,对吗?”那人似乎很有把握。

“如果我不答应呢?”秦海语气渐渐变得冷峻。

那人哈哈大笑:“如果连你们都对付不了,我还能在这种地方生存吗?别太天真了,还是留着你的子弹打野味,等着改善生活吧。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也很简单,无非只有一条路,就是在这座山里待到老死而已。当然,前提是,你们有本领,能活那么长时间。”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要走,我急忙喊道:“你别走,咱们有话好商量。”

秦海立刻阻止我说:“这事儿没啥好商量的,我就不信,凭自己的本事,会找不到他们。”

他盯着秦海看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那么,你就慢慢找吧。”说罢,转身走了个没影儿。

我急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们连这种鬼地方都出不去,还能找到被他藏起的人?”

秦海笑道:“你别担心,如果没有把握,我当然不会做这件事。其实,他带走我们的人反而是好事,或许那个地方就是我们都在寻找的地方。”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具体在哪儿呢?我们又没法子跟上他?”

秦海故作神秘地笑道:“我既然敢把妹妹带进山,能不仔细吗?别忘了,追踪器是公安部门最常见的追踪器材,我当然要带一套出来的。”说罢,有些得意地冲我扬了扬那块看似普通的手表。他随后一按弹簧,表面立刻被一块液晶屏代替,上面显示着两处闪烁的红点,但有些距离,秦海道:“这就是我和丽丽目前所处的方位,这就可以找人去了。”我顿时心服口服,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