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贼头贼脑地望了望,关上门坐回来压低嗓门道:“我和你们一样是个盗墓的。”

我吃了一惊,刚想问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盗墓的,马天行在桌子下面悄悄踹了我一脚,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人似乎觉得自己猜得很准,有些得意地道:“打开你朋友的短信看看。”

马天行道:“先说说这手机你是怎么得到的,难道是我朋友给你的?”

那人呵呵笑道:“你朋友是不是长得很瘦,满身都文了花皮的人,名字叫何壮,我没说错吧?”

这点又出乎我们的意料,难道还真是何壮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他的?过了一会儿,马天行道:“你的意思是他自己把手机交给你的?”

他道:“当然是了,我是个倒手的,偷也不偷活人的物件。”

我忍不住道:“他怎么可能把手机交给你呢?”

他道:“你朋友并没有将手机交给我,不过他交给了我的学生,昨天晚上碰到的那两个人,你们还有印象吧?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道:“可他们两个是小偷啊,都是有老大的人,怎么又成了你的学生?”

他道:“盗墓贼本来就是小偷的一种,要不然怎么会有个‘贼’字呢:再说秃子和我本来就是一路人。他的手下做我的学生值得奇怪吗?”过了一会儿,他继续道,“你的朋友说如果在报纸上看到你被通缉的消息就说明你们失手了,让我加入进来,可不是我没皮没脸地硬要入股,至于你的行踪也是你的朋友透露给我学生的。这两人跟了你们一天,后来这位姓马的朋友进了公安局,他们不敢确定车子里到底有没有人,所以假装说要偷车子,其实是察看情况,总不能上去直接敲门问你是不是盗墓贼吧?不过没想到你车子里有一尊邪神,他们道行不深,以为是你们从墓里带出来的,心一寒当时没敢招惹二位。我知道以后批评了他俩,正要做补救措施,没想到马大哥居然自己找上门去了,真是失敬,哈哈。”

我道:“你刚才说我车子里面的是一尊邪神?什么邪神?”

马天行咳嗽了一声,道:“现在说不着那些没用的。你说是何壮找到你们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们很牛逼吗?”

我对马天行疑心顿起,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说清楚那尊铜像的来历呢?那人却不知道我心里想的事情,对马天行道:“兄弟,既然你是闻土的,就应该知道这行里焦四爷的名头。不是我说话狂,既然敢和杀了七个人的好汉见面,这就不是一般人敢做的事情,我说得有些道理吧。咱们这行里只要是四爷我出手就没有带不出来的物件,你的朋友可不是傻瓜,他比你清楚这点。如果不是你们二位出道不久,我这么打眼的一个人,你们怎么会连我都不知道呢?”

他说得大气,倒也真像那么回事,不过何壮居然会说我们俩是盗墓贼,他这么做的原因何在?马天行道:“你的意思是这票必须有你一份了?”

焦四爷自信满满地道:“我从来不做那种强人所难的事情,老实说我现在吃穿不愁,掘坟挖墓有损阴德,这种事情就算有再大的利益我也不愿意做了。不过龙墓就不一样了,当年我盗墓上天入地,你们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我都进去过,唯独就是没有进过龙墓。这次既然有机会,我当然想试试了。不为钱。如果这真是龙墓,也算我这辈子没进错这一行,到时候花钱把那里修缮一下,也算是补补过去干的那些缺德事情。”

马天行不无嘲讽地道:“这么看来你还真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焦四爷叹了口气,表情忽然又变得严肃起来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是我爷爷那辈的事情。我们焦家上数三代都是干这行的,也算是这行当里的世家了。我们这代管得严,相对而言很多阴宅都不好动,但我爷爷那辈就不一样了,他们只要能找到洞就往里钻,也没人管没人问。我爷爷名叫焦长兴,他的名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辈子他只失过一次手,也就是这一次再也没出来,行里的人都说他掘地碰到了尸老爷,被活吞了。其实狗屁,都死了多少年的人哪里还能爬起来走,真要是这样,市面上能有这么多的古货流通?扯淡的,这都是同行编故事吓唬同行的,好让别人都怕了没人做这事,只有他一个人独揽最好。我爷爷出事的内情只有我们家人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碰到了尸老爷,而是挖到了龙墓。”

我差点儿没把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喷出来,估计这位脑子是真坏了,这种事情都能意淫,马天行看样子也和我差不多。焦四爷察言观色道:“也难怪你们年轻人不相信,毕竟见得还是不多。龙墓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其实历代君王只要运气够好就能发现一座两座的,只是他们掩人耳目没有发布消息而已。”

我道:“他们为什么不发布消息呢?难道在自己治理的朝代发现龙墓不是个好兆头吗?”

焦四爷表情严肃地道:“你这样一说那就大错特错了!龙墓并不是好兆头,风水师所说的龙脉指的是龙穴,就是龙居之所,那才是祥瑞所在:而龙墓是掩埋神龙尸骨之地,属于极阴地,是大凶所在,那里的特征非常好辨认,寸草不生,也没有任何生物,最奇怪的是肯定存在一处乱坟岗,老人们都说那里恶鬼当道太岁把门,任何一个敢轻易进入者都死无葬身之地。”

我道:“龙墓旁有乱坟岗,那到底是埋人还是埋龙。这些死人又是谁埋进去的?”

焦四爷道:“我就知道。”

马天行道:“凭什么,你爷爷这么厉害都没有出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焦四爷道:“当然是听你那个朋友说的。”

马天行道:“何壮会告诉你这些?我真怀疑你脑子是不是被人撒盐了,天天成(闲)得慌,没事编故事骗人玩呢?”

焦四爷道:“我当然不会随便相信一个人的话,但是你那位朋友的话我却相信。因为他身上的文身和我爷爷当年得到的那张织锦上所绘的龙陵守卫完全一样,本来我也以为这都是扯淡,不过看到他以后我就全信了。”

又出来一个龙陵守卫,不知道和龙族守卫是不是同一个“系统”的。焦四爷喝了口水继续道:“我听我父亲说过龙陵守卫,那是一群厉鬼,当然人也有做这行的,得是顶级巫师才能到这份儿上,他们守卫着龙墓的一切,不允许世上任何一个体内流淌血液的生物进入龙墓。”

听到这里我渐渐觉着这件看似荒诞的事情或许也不尽全是假的,因为阴阳书生就是杀死神龙的人,而龙陵守卫似乎也和邪将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相似性。如果说阴阳书生担心神龙复活,而派遣手下把守龙墓,从道理上也能说得过去。

我正在胡思乱想。马天行道:“四爷,按理说要是正常人我就应该打电话给精神病医院了,不过我们也确实不属于正常人,所以你的话我们也能听得进去,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解释清楚,你爷爷没从龙墓里出来,你是如何得到那幅织锦的?”

焦四爷一竖大拇指,道:“果然是同行,我说了这么多话,你能把这点细节记住,并发现它的重要性确实不简单,其实道理不复杂。虽然我爷爷没回来,但是同行的人总有回来的。”

马天行道:“那个人是谁?”

焦四爷指着自己道:“当然是我了,那时候我已经20出头了,早就跟着他老人家做事情了,本来我也是要入穴的,但是他没同意,现在看来他的经验是非常丰富的,并且为了这座龙墓,他作了很多准备。”

马天行道:“这么简单一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你觉得我们真有那么好骗?”

焦四爷道:“早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今天我把能带来的全带来了,当然你非要说我假装,那我也没话好说。”说罢,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截红绳子,上面挂着的小物件我一看就忍不住道:“龙鳞。”

这句话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嗯了一声道:“没想到你也是个识货的,本来我还以为你们不会相信这东西呢。”

我当然相信了,因为他脖子上挂着的龙鳞和阿雪给我的那片一模一样,由不得我不信,马天行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询问我的答案,我点点头道:“没问题,如假包换的龙鳞。”

焦四爷满脸得意地道:“这下你们该信我的话了吧。当时我爷爷从龙墓里跑出来,整个人早就不成形了,脸上的皮全没了,要不是衣服还在,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冲出来以后将这片龙鳞和一幅织锦塞到我手里,让我赶快逃命,连声音都变得异常尖厉。我当时也确实被吓惨了,根本就没想到要救他,拔腿就跑,没跑多远身后就发出了很奇怪的声音,我也不敢回头看,就拼了命地跑,这才留下一条命。我的爷爷、父亲、两个叔叔全丢在那里了。”

等了一会儿,他见我们俩没有说话,继续道:“本来我对你朋友的话也不是完全相信,但是他把手机交出来的那天早上又出现了度娘,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普通人了,所以我就肯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我道:“你也知道度娘?”

他道:“有几个盗墓贼没见过度娘的!我们成天在土里钻,身上阴气重,容易见到这些神神怪怪的事物。但我那两个学生没见过世面,被度娘吓得不轻,我听他们一说就知道其实只是看见了度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天行道:“你也够可以了,为了和我们联系上,装神弄鬼的事情还真是做了不少!”

焦四爷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不想这样,所以请两位谅解,但是这件事情我觉得你们也没有必要再犹豫下去,龙墓虽然是天下最凶险的墓穴,但那里面有世界上最奇异的珍宝,一旦被找到了,你们一辈子都享用不尽。”

马天行道:“你当然也有好处了,别老是撇清自己。”

焦四爷点头道:“我从来不做婊子还立牌坊,但钱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一家人都折在了里面,我要替他们讨个公道。”

思考了一会儿,马天行道:“你稍等,我们出去商量一下。”

焦四爷没说话,出了包厢我立刻将帽檐压低,马天行将我拉到大厅一处没人的地方,道:“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我道:“校长一开始给我们布置的任务就是去龙墓调查情况,但后来我们都认为根本没有这件事情,现在看来我们想当然地做错了事情。不过既然真的有龙墓,我们自然要去把它搞清楚,无论是哪方面我们都必须有一个交代。”

过了一会儿,马天行道:“罗子,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刚才我们也听老焦说了度娘的事情,这就说明了一个情况,耳钉和我们说的他看到的那一系列诡异的情况其实是真事,而非骗我们,这样有一点情况就很清楚了,那就是关于方伦春的预言,不是异能学院毁灭的,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顿时明白过来,刹那间一身冷汗,因为道理是明摆着的。方伦春做的几段手影,很明显之前度娘出现的那个片段是在向我们证实他预言的准确性,让我们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或是闲得无聊,目的是要告诉我如果进了龙墓,那里有个人正在等着用剑杀我,他是在向我报信。

想到这里,我对马天行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杨成龙就曾经预言过我可能会死在海里,所以上一次出海校长没同意我去。”

马天行道:“我建议你最好别去,莫名其妙地死在那里面没有任何意义,校长肯定不知道龙墓的情况。否则他也不会同意你去的。”

我想了想,道:“我不是懦夫。”

马天行道:“没人说你是懦夫,但白白送死那就是白痴了,关键是死也要有意义,否则图什么呢?”

我的心里已搅成了一团糨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马天行道:“你也别再犹豫了,咱们现在还是赶紧把何壮找到,那个肥婆不是给你下指令了吗?天知道不按她的意思办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你觉得呢?”

我犹豫了一会儿,道:“咱们还是看看何壮的手机里到底是条什么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