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又叮嘱道:“这件事情,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就连周毅和小何,也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什么。明天你就跟他们说今天是你身体不舒服,跟我请个病假,被让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

倪可颔首道:“谢谢你考虑这么周全,马文哥。”

“我已经介入到这件事中来了,也答应了要帮你的。”马文说,“而且,我要帮你的,不仅是帮你掩饰这件事,还有更重要的。”

“是什么?”

马文盯着她的眼睛,“倪可,这么多年来,也许你为了躲避和生存,已经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会在梦中怀孕?难道你不想揭开这个谜?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倪可呆住了,过了许久,她微微点头,沉声道:“我想,我做梦都想。但是,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了,已经成了一个永远无法破解的谜。我该怎么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也许单靠你一个人,确实很困难。但现在,有我帮你,也许就不一样了。”马文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寻找答案。我要洗清你当初受到的冤枉和屈辱,还你一个清白!”

倪可泪流满面地望着马文,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弃了洗清冤屈。我以为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没想到,上天让我遇到了你。你不但相信我,还愿意帮助我……如果七年前的事情真的能真相大白,我就算死了也甘心……”

“别这么说。”马文把倪可拥在怀中,“不论怎样,你都要好好地活着,答应我……”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好几分钟后才分开,马文看了一眼表“啊,不知不觉都十点钟了。”

“我送你回去吧,马文哥,”倪可说,“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森林里的?”

马文说:“其实你的脚受伤的那天晚上。你回家时,我悄悄的跟踪了你,但是只跟到你走下公路。”

“你看见我进入森林里了?”

“是的。”马文说:“但是我在森林里迷了路。转了2个小时才找到这里,你为什么不会迷路呢?”

倪可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所房子的位置,在森林中胡乱寻找,浪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我早就摸清路线了,实际上,从我进入森林那个入口起,朝十点钟方向一直走十分钟就到这里了。”

马文恍然大悟。

第二天,倪可按照马文说的,回到店里上班。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像往常一样积极努力地工作。马文在店里,也没有表现出跟倪可关系密切,保持者老板和员工的距离。以前额看上去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这些都是表面上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这几天晚上,马文都会去倪可的小木屋——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分别从公路走到森林入口,再一起同行。每一次,马文都会给梦女带上一大袋腐败的猪肉。他把这些猪肉放在木屋附件一处比较隐蔽的场所,倪可再把梦女带到这个指定地点进食。一来二去,梦女跟马文也熟悉了,她知道是这个男人在位自己提供食物,对他的态度变得友善起来。

有时候,马文会觉得,梦女好像成了自己饲养的一只大蜥蜴。他不敢把这种想法告诉倪可。

这段时间,马文每天都在电脑上搜寻着各种资料。一天上午,他在家里突然查到一条二千年的新闻。看完这则消息,他坐在电脑前,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条新闻,也许可以解释倪可七年前那离奇的遭遇?他在信中暗暗思索,我必须马上告诉倪可跟她谈谈。

马文打电话到店里,让倪可以出去进货为由,立刻到他家里来。

马文的家离店只有几分钟的距离,不一会儿,倪可就到了。马文让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并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她自己的发现,而是对她说:“倪可,关于你七年前遭遇到得怪异事情,你是不是真的想弄清楚?”

“当然,”倪可肯定的说,“怎么?马文哥,你知道什么了?”

马文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倪可说:“如果你想弄清此事,那就要配合我问你的问题,这些问题中,可能有些会让你不舒服,让你再次回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希望你不要排斥,尽量冷静客观的回答,好吗?”

倪可顿了一下,似乎做好了心里准备,“好的。”

马文点了下头,问道:“首先,我们要排除一些你之前没有想到的可能性——那天下午,你和那个男生到山上去玩,后来你不慎从山上跌落下来,摔昏了,是不是?”

“是的。”

“也就是说,那个男生找到你的时候,你应该是处于昏迷状态,对吧?”

倪可点了点头,“你醒过来,也是他把你叫醒的,这么说,你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些什么事?”

倪可好像有些猜到马文的意思了,她皱起眉头,“你怀疑,那个男生把我?”

“有这种可能性吗?你觉得。”

倪可很认真的想了想,说:“不,我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们当时年龄都很小,也很单纯,我们在一起玩,连牵手和拥抱都没有过,他不可能会想到,做那种事。另外,当时天上下着瓢泼大雨,我又受了伤,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也动不了那种念头。”倪可红着脸说。

马文点了点头,“确实,我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可以排除了,那么,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他停顿了一下,问道:“倪可,那天晚上你做的那个可怕的噩梦,真的是梦吗?”

倪可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梦的话,难道我真的被一直蜥蜴……”

“听着倪可,”马文拥手势示意倪可平静下来,“我知道回忆这件事会让你非常不舒服,但为了弄清真相,这个问题是无法回避的,你冷静下来想想——你当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对这些事完全不懂,加上那天晚上你又发着烧,迷迷糊糊的,所以,你以为那只是一个梦,或者说,你内心为了逃避这种可怕的事实,强迫自己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噩梦,但现在,你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你肯定知道,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因为一个虚幻的梦儿受孕的。”

马文顿了几秒,接下来这句话她说的十分艰难,“你怀孕的唯一理由,只可能是你和谁发生了性行为。”

倪可浑身颤抖,从沙发上站起来,眼泪簌簌落下,“马文哥,结果,你还是不信任我,你觉得我是在编故事逃避自己不堪的往事?”

马文叹了口气,双手按住倪可的肩膀,让她坐回到沙发上,“倪可,我哪里是不相信你?我的意思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很显然你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错把那晚的事当成一个梦了。”

倪可拭干眼泪,望着马文说:“但是,马文哥,我没有自欺欺人,也没有因为恐惧而对自己的错误做心里暗示,我是真的认为,那天晚上我是在梦中。”

“说说看,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倪可努力回想起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理由有好几个,第一,如果那真的是一直蜥蜴,为什么会找人类,交配?第二,我梦中看到的蜥蜴有一个人那么大。我们家乡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蜥蜴,我怀疑全世界都不会有,第三,我虽然因为淋浴而发了烧,但还没有烧到练梦境和现实都分布清楚的程度,实际上,之前父母进来摸我的额头,喂我吃药的事,我都记得非常清楚,马文哥,我不知道你听懂我的意思没有,我没有到那种完全昏迷的状态。”

马文颔首道:“我明白,你别着急,慢慢说。”

“所以,假如……”她身体抽搐了一下,“假如真的发生了这种事,那种真实的触感显然和梦境不同,我不可能任由那可怕的东西对我,做出那种事。更不可能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后,还能继续入睡,我当时做了这个噩梦,甚至没有立刻醒来,而是一直睡到了天亮。”

这件事,看来真的非常蹊跷,马文暗拊,他皱起眉头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怀孕呢?而且,你生下来的女儿,为什么具有蜥蜴的特征?”

倪可捂着嘴,苦恼的说:“马文哥,我要是知道答案就好了。”

马文用指关节重重的敲了自己的头一下,是啊,我怎么把问题又抛给倪可了。真蠢。

他们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马文说:“倪可,你遇到的这件事情,看来确实不是这么简单的,答案还要慢慢寻找,但是你刚才说的有两点,错了。”

倪可茫然的望着他。

马文站起来,扬了下脑袋,“你还是自己来看吧。”

倪可跟着马文走进书房,马文走到电脑旁,打开之前找到的网页,对倪可说:“这是我今天早上在网上搜索到的。2001年的一则新闻,你看看吧。”

倪可坐在电脑前,刚看到这则新闻的标题,心就攥紧了。

“科莫多巨蜥逃出印尼,引发恐慌。”

科莫多巨蜥?倪可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种什么生物?

她滑动鼠标,看到网页上配的一张图片,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张清晰的照片,正是科莫多巨蜥的可怕面貌,而且这幅模样,和梦女非常相像——也和记忆中那个噩梦的蜥蜴非常相像。倪可的心中一阵颤栗。她竭力压下恐惧和不适,接着往下看。

“科莫多巨蜥又称科莫多龙,是现存类中最大的蜥蜴,生活在印度尼西亚的科莫多岛和林卡岛里,该物种濒临灭绝,已列为保护对象。它长可达三米,重可达七十公斤,主要以腐肉为食。能迅速运动,偶尔攻击人类。每天会出洞到几公里外的地方觅食,喜欢光照。”

“近年来,一些非法捕猎者看中了科莫多巨蜥的商业价值,私自到科莫多岛上抓捕巨蜥,运送到各地。当地政府一直在严厉打击这种私自捕猎的行为,但偷猎者仍然不绝,科莫多岛的官方负责人声称,这种行为是极其危险的,因为科莫多龙是一种非常凶猛的动物,牙齿和下颚都会分泌出致命的毒液,而且他们食量巨大,一旦出现食物匮乏的状况,就会变得饥饿凶残,攻击人类。捕猎者不了解科莫多巨蜥的习性,很大可能会受到袭击,以前就曾经发生过偷猎者被巨蜥袭击后致死,从而使其逃走的事件,这种动物没有天敌,一旦让其逃走,对当地动物和人类都是巨大的威胁。”

看到这里,倪可已是心惊胆战,冷汗直冒了,她惊恐的回过头,对马文说:“你是不是认为,这种科莫多巨蜥,曾经逃到我的家乡……”

马文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段说,“别忙,你先看完,这一段才是重点。”

倪可不安的转过身,看到了马文指着的那一段——

“虽然科莫多巨蜥被普遍认为是一种异常凶暴的动物,但当地居民却并不这么认为,居民们说,他们时代以来和科莫多巨蜥和平相处,当地流传着一个科莫多巨蜥和人类结婚生子的传说。从前一名男子和一只科莫多龙‘公主’结婚了,后来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女,男孩是人,名叫格龙;女孩是蜥蜴,叫欧拉,他们生下来就分开了,当格龙长大后,一天他在森林中遇到一头长相凶恶的野兽,当他正要用矛刺向野兽时,格龙的父亲及时出现了,告诉格龙他和那只野兽是兄妹。”

倪可捂着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我刚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也非常震惊,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却暗示出科莫多巨蜥真的可能会跟人类交配。”马文压低眉头说。

“别说了,”倪可两只手都紧紧的捂住了嘴,好像马上就要呕吐出来,她紧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马文暂时没有说话,她等了几分钟后,才开口道:“抱歉,倪可,我知道这些内容会让你极度不舒服,但寻求真相的过程,本来就不会是轻松的。”

“我知道,”倪可努力遏制自己的不适,说道:“但是马文哥,你收集到得这些信息,只能提供一些猜测,不能说明与我当初遇到的事情有关系啊。”

“没错,”马文点头道:“所以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要想彻底揭开这个谜,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什么办法?”

马文定睛看着倪可,一字一顿的说,“到你的家乡去。”

倪可张着口,神情愕然的注视着马文,十几秒后,他说出的话令马文感到意外,“好的,我愿意。”

“我还以为,你认为自己的家乡是一个伤心之地,不在也不愿回到那里去呢?”

马文说。

“没错,但是我知道,这可能是唯一弄清真相的途径。”倪可坚定的说。

“本来我以为自己只能一辈子带着这种屈辱和冤枉苟活下去,但现在我遇到了你你愿意倾尽全力帮助我,我还有什么理由去逃避呢?马文哥,我不要生活在自暴自弃和浑浑噩噩中,不管真相是怎样,我都要探寻和接受。”

马文赞叹的说:“对,就是要有这种精神,妮可,我安排一下,我们马上就去你的家乡。”

“嗯。”

“这件事还是要保密,到时候,我会跟周毅他们交待,说说我们出发去外地的话,让他们……”

话没说完,马文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露出厌恶的表情,“怎么了,谁打的?”倪可问道。

“还能是谁?”马文没好气的说,“我那个像冤魂一样的前妻。”

倪可觉得自己不便逗留在这里,说道:“那么,马文哥,我回去上班了。”

“嗯。”马文点了下头,倪可走到门口,拉开门出去了,马文很想直接挂掉电话,但又怕这样一来这女人反而找上门来,只有按下接听键,厌烦的说道:“你又想干什么?你还要烦我多少次?”

电话里的人冷笑道:“哼,我看你后面一段之间可能有点烦了。”

“什么意思?”

“马文,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的那家店,你以为一直拖着不给我,我就会罢休嘛?告诉你吧,我已经向法院起诉,还找了全市最好的律师”电话里的女人趾高气扬说:“我的律师告诉我,我胜诉的把握有九成以上,哈哈马文,很快那家店就会归到我名下了,你等着瞧吧。”

你的那家店?马文胸中窜起一团火焰,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那几乎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店。马文恨的咬牙切齿,一句“你去死吧,贱人”正要怒骂出口,突然冷静下来,他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电话里的女人见马文没有说话,更加得意了,“怎么了,你也意识到了,是不是?”

“我告诉过你的,马文,当初没有婚前财产公证是你最大的失误,这样吧,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不想闹上法庭,给大家增添麻烦的话——你把那家店给我,我付你二十万补偿金,怎么样?”

“二十万……也太少了,能不能再增加一些?”马文用一种沮丧的话调说。

电话那边的覃岚明显楞了一会儿,其实她刚才那番话是故意说来气马文的,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能接受,“你是说真的,马文?你真的愿意以这种方式给我?”她疑惑地问。

马文以痛心的口吻说:“覃岚,其实你知道,如果是以前,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但一刚才那句‘念在夫妻一场’戳到了我的心,是啊,不管我们闹得多么不愉快,毕竟夫妻一场,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唉,算了,你要是喜欢那家店,我就给你吧,只是希望你能一直经营下去,你知道,那家店凝聚着我父亲的心血。”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覃岚说道:“我当然会的……马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给你五十万补偿金吧。”

“要不,我们明天出来谈谈”

“好的,在哪儿?”

“你到新区的光华路口来,我们在附近走走,好吗?”

“好,几点?”

“下午五点半吧。”

“就这么说定了,”覃岚明显压制着兴奋的心情,故作平静。

挂了电话,马文面色阴冷,去死吧,贱人……他从牙缝里轻轻挤出一句。

第二天下午五点半,覃岚如约而至。马文和她约的光华路口,实际就是自己的店面前面一点儿。马文早就等在了那里,覃岚的车开过来停好后,他走过去拉开车门,说道:“下车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