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并不算大的林子,和老林子比起来,这个林子就显得相当的小气了,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走出林子来到那片陡崖下。而且林子里长的竹子都是高大修长的斑竹,没有遮天蔽日的阴森气象。这让张子恒的心情稍微感到了一丝轻松。

但林子里依旧很黑暗,几乎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张子恒跟在兆丰的后面几乎就是摸索着朝前面走了,有几次脑门都撞在了冷冰冰的斑竹上。

突然,前面的兆丰停了下来。张子恒没有来得及收住脚,撞在兆丰的后背上。

兆丰怕他晃倒,反手一把抓住了他。

张子恒的心怦怦地又狂跳起来。

黑暗中,黑子在前面不远处发出低低的呜呜声,仿佛在朝着一个人撒娇。

兆丰朝着黑子发出低吟的地方轻声喊道:“小杨子!是小杨子吗?”

没有回应。

张子恒听见兆丰喊小白,心里顿时激动起来,小声说:“真是小白吗?”

兆丰没有理会张子恒,朝黑子那边摸了过去……

终于,兆丰在一垄竹子下停了下来,黑子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乌漆漆的光。竹笼下模模糊糊有一个人影的轮廓,人影似乎斜靠着一根竹子半躺着,一动不动。

张子恒的心紧张起来。

兆丰蹲下身,划亮了一根火柴。

在火光骤亮间,果然是白晓杨双目微闭着斜靠着一根竹子躺倒在那儿。

白晓杨的脸色煞白!

张子恒的心抽扯着疼了起来。

兆丰朝张志恒说:“快去找几根干竹篙过来生火。”

张子恒哦了一声就急忙去摸索干枯的竹篙去了。

一会儿,林子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干竹篙被拧断的声音。

兆丰用一些干竹叶引燃了一堆小火,张子恒抱着几根掰断的干竹篙过来,放在了火堆上。火舌立刻舔上干透的竹篙,呼呼地着了起来,发出如饥似渴的爆裂声……

竹林在这堆燃起的篝火中有了一丝生气。

兆丰把身上的棉袄脱下来铺在地上。张子恒见状,也赶紧脱身上的棉袄。兆丰却说:“不用了,一件就够了。”

张子恒想了一下,还是脱下来,披在兆丰的身上。

兆丰扭头看了眼张子恒,说:“你不冷吗?”

张子恒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秋衣,交抱着膀子,说:“我年轻,身子骨扛冻。呵呵……”

兆丰说:“那你就靠近火堆点吧。”然后就不再理会他,把白晓杨抱起来,放在铺在地上的棉袄上坐好。

白晓杨的身子软塌塌的,根本不能使劲。

张子恒说:“小白是昏迷过去了吗?”

兆丰半蹲着,用膝盖顶在白晓杨的后背上,不让她倾倒,又用手在她两侧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动着说:“性子犟啊!身体虚弱成这样了,还急,看着都心疼啊。”

黑子这时也蹲卧在火堆边,静静地看着白晓杨。

不一会儿,白晓杨煞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血色。

兆丰在白晓杨的眉心处掐了一下,又在她的肩上砍了两掌,最后在白晓杨的背心上捶了一拳,手法熟练干净。白晓杨轻咳了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见出现在眼前的是愣头愣脑的张子恒,凄凉地一笑,说:“谢谢你,子恒哥。”

张子恒很实诚地连忙说:“你不要谢我,你得谢他。”说着指着白晓杨背后的兆丰。

白晓杨回过头,看见兆丰正用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脸上轻笑了一下,泪水也和着笑容一起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兆丰轻轻拍着白晓杨的肩头,说:“别伤心,小杨子,有你兆丰叔叔在这儿,再大的事情都会扛过去的。”

白晓杨哽咽着说:“他们……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

兆丰笑笑:“没事的,小杨子,孩子不会有事。他们抢你的孩子只是为了要挟你。他们不敢把孩子怎么样的。”

白晓杨说:“可是孩子饿,她要吃奶的。”

兆丰依旧安慰白晓杨说:“没关系的,饿不着她。”

白晓杨梨花带雨地说:“他们怎么那么狠?连刚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

兆丰也无言以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白晓杨轻轻抽泣着又说:“我是带着黑子一路找到这儿的。在这儿发现了孩子的尿布。”

兆丰说:“所以你就让黑子回来报信?”

白晓杨点头。

兆丰说:“都怪我,大意了。回去的时候你万祖祖就责备我,说你的身边不该离人。他催促着我快点回来,可还是来晚了。看来还是你万祖祖能掐会算啊!”

白晓杨说:“我现在真想去看看万祖祖。”

兆丰叹了口气说:“你万祖祖现在也不是想见就能够见着的。盯我的眼线多得很。你万祖祖现在过得也很憋屈啊!”

白晓杨泪光闪烁地看着兆丰。

兆丰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巧玲珑的葫芦,从里面倒出两颗药丸让白晓杨服下,看了一眼张子恒说:“一会儿我让他送你回去吧。你的身体太虚弱了,得好生养一段时间啊!”

白晓杨却说:“不,我要找到我的孩子。她不能那么小就离开我的。”

这时,陡崖上的那个蛮洞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很微弱,但在这寂静的竹林子显得很清晰。一直静静卧在地上的黑子的两只耳朵立刻就支棱起来,它机警地站起来,朝着传出婴儿哭声的方向汪汪地叫了两声。

白晓杨急切地也想站起来,说:“快,我女儿就被藏在那个洞里。我要去找她。”

兆丰拍了拍白晓杨,说:“别着急,小杨子。兆丰叔叔去帮你找回孩子。你就先和这位子恒哥回去。”

白晓杨着急地说:“可是我想亲自找回我的女儿!”

兆丰说:“小杨子,别犟好吗?那么高的陡崖,你上不去的。听话,跟着子恒哥回家。我这就上去找你的女儿,她不会有事的。”

说着兆丰给张子恒使了个眼色。张子恒上去扶白晓杨起来。白晓杨却固执地说:“不,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等。”

见白晓杨这般坚持,兆丰显得有点无奈,说:“好吧,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这就上去。”

说着兆丰就要朝陡崖下走。黑子摇头摆尾地要跟着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兆丰朝黑子说:“你就不用去了,就在这儿守着小杨子吧。”

黑子听不懂兆丰的话,依旧使劲地朝兆丰摆动着尾巴,显得很亢奋。

张子恒朝黑子厉声喝道:“黑子,卧下!”

黑子听见张子恒的喝声,果然规规矩矩地卧下了。它可怜兮兮地看着张子恒,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吟声,似乎显得很委屈。

兆丰背着手,挺直了腰杆,朝陡崖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