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显涛就像拉家常似的和白晓杨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幺婆婆客气地把他一直送到门口,临了还招呼吴显涛:“有空经常过来耍啊!”

送了吴显涛,幺婆婆转身回到白晓杨身边,说:“你看人家吴医官,读过书见过世面的人,说话就是客气懂道理。”

张子恒却说:“幺婆婆,我看你这个人就是听不得几句好话。人家说两句好话,你就把人家当成好人了?原来他是怎么整幺爷的你难道又忘了?”

幺婆婆说:“我咋会忘了?凭良心说,其实那回也不算是他整你幺爷。人家一个独苗苗儿子,接香火的种,被你幺爷差点活生生地打死。换上另外的人,恐怕还要找你幺爷拼命呢。人家吴医官当时也没咋为难你幺爷,还是听中间人的调解。说起来那个事情你幺爷要占一半的过错。小孩子家,不就摘几个柑子尝尝鲜吗?那能吃的东西,哪个不惦记着?何况还是小娃娃。你幺爷那阵子年轻,脾气也怪,你看他,就是现在的脾气也是火爆爆的。那回子还算他运气好,没有失手把吴章奎打死,要是失手把人家打死了,他这辈子就只有坐班房了。”

听幺婆婆这么说,张子恒愤愤地说道:“我懒得跟你说,你们女的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幺婆婆一听张子恒说这话,立刻就不乐意了,说道:“子恒,幺婆婆把你一泡屎一泡尿地带大,得到的就是这句话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幺婆婆当养了个白眼狼黄眼狗了。”

张子恒急忙分辩道:“幺婆婆,我不是那个意思。”

幺婆婆说:“那你是啥意思?”

张子恒自知自己信口开河说错了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眼巴巴地看着白晓杨。白晓杨却朝他莞尔笑了下,轻言细语地说:“你身上不疼了?”

见白晓杨帮他转了话题,于是他说:“早就不怎么疼了。我的皮厚实,他们伤不了我的。顶多就是皮外伤,没有事的。”

幺婆婆立刻大惊小怪地说:“那你刚才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把你幺婆婆吓得那么恼火!”

张子恒笑道:“我不装像点咋会把冯蛋子吓住?不吓住他,他不是还要变着法地收拾我?”

幺婆婆有些无奈地朝张子恒说道:“你鬼点子还真是多。我还以为你真的被他们打成内伤残疾了呢!”

这时张子恒突然说道:“哦,对了,你们还得赶紧上憬悟寺去躲一下。一会儿幺爷回来,看见你们几个还没有走,又该对我跳起脚的日妈倒娘了!”

白晓杨说:“子恒哥,真的要出去躲吗?会不会是自己吓自己的?”

张子恒说:“真的。不光幺爷这么说,就是兆丰也这么说。这个事情看起来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白晓杨听了张子恒的话,就对幺婆婆说:“幺婆婆,那我们就赶紧走吧。”

幺婆婆应了白晓杨,又到灶屋里去喊五婶了。

白晓杨又问张子恒:“子恒哥,那你呢?”

张子恒说:“我要等一会儿再去。我还要到老林子里去找幺爷他们呢。”

白晓杨和幺婆婆他们带了简单的包袱走了,只剩下张子恒一个人。屋子里冷清下来。

他在竹椅里坐了一阵,来不及多想,起身朝老林子走。

刚走出祠堂,就看见张幺爷带着三个愣小子从老林子里出来。

远远的,张幺爷就朝他喊:“子恒,咋鼻青脸肿的?摔跤了还是被人打了?”

“被冯蛋子那龟儿子打了。”

张幺爷一听,停住脚,说:“怎么?那几个瘟神还没有走?”

“走了,被吴显涛劝走的。要不我也不会来找你们了。”

张幺爷有些不信,说:“真是被吴显涛劝走的?”

“真是被他劝走的。我都有点不咋相信,这狗日的咋这么听吴显涛的话?”

张幺爷说:“冯蛋子和吴章奎是穿连裆裤的。吴章奎就是冯蛋子肚子里的蛔虫,他做的那些见不得天的事情,吴章奎知道得一清二楚。吴章奎老子的话他当然要听。走了就好,我还真怕这帮瘟神知道村子里发生的这些事了。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们到村子里抬两块大石板,那边等着要用。”

张子恒说:“怎么,真的要把那个洞盖上啊?”

张幺爷说:“当然要盖上!不盖上咋得了?你是没有看见那个洞里边是些啥子东西。你看见了估计也得吓得尿裤子。”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未必还真是鬼了?”

“比鬼都吓人。你幺爷我平常走夜路都不怕鬼的。可是这回,青光白日的倒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听张幺爷这么说,张子恒有点半信半疑。

“可是到哪儿去抬大石板?祠堂后花园的那两块大石板又动不得的。”张子恒说。

“去抬七婶家铺猪圈的石板。只有她们家那几块石板好抬一点。”

“可是七婶刚和幺婆婆上憬悟寺去了。不跟她打一声招呼啊?”

“招呼个屁!连两块石板的事情我幺爷也做不了主?赶紧,别磨蹭了,再磨蹭一下,天就快黑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几个人说着话就朝七婶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