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神奇的世界,白昼与黑夜仅仅一墙之隔。
静园老和尚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拉动了一道门的门闩。随着一扇大门的开启,一道耀眼光芒迎面扑入,晃得张幺爷和张子恒无法睁开眼睛。而站在正门口的静园老和尚硬朗的背影完全沐浴在了这道华丽无比的光线之中,使他整个人似乎焕发着神秘的光彩。
在这层神秘光影的包裹中,静园老和尚一步跨出了大门。张幺爷和张子恒不敢怠慢,似乎怕那道大门会突然关闭似的,紧赶了两步跟了出去。当两个人回头朝大门看去时,那道大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的眼前,仍旧是青青的草地、繁星点点的野花和苍翠的松林……
张幺爷不敢相信地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真切的皮肉之痛使得他紧皱了一下眉头。
张子恒小声朝张幺爷问道:“幺爷,我们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张幺爷不耐烦地说:“你自己掐一下自己的大腿不就知道了。”
张子恒还真掐了一把,疼!
而静园老和尚已经朝着来时的那条石级山道走去。
张幺爷和张子恒来不及细想,紧紧跟上去。对于刚才经历的和现在正在经历的,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分辨真与假、虚幻与现实的能力了。此刻,在他们的意识空间里,已经出现了时空错乱、阴阳颠倒的局面。
走了一段,张幺爷小声对张子恒说:“这个静园老和尚的水太深了,简直摸不透了。我原先咋就一点都不晓得?”
张子恒却说:“我觉得他刚才用的就是法术!障眼法!故意麻我们的。”
张幺爷却摇头说:“我感觉不是障眼法。那个白森森的怪物我是在老林子里的那个树洞里亲眼看见的。”
张子恒说:“不是障眼法?那这个事情咋解释得通?”
张幺爷说:“是有点解释不通。”说到这儿的张幺爷又是一脑门子的疑问了。他还是想解开心里的谜团,于是紧赶几步撵上静园老和尚,没话找话地对静园老和尚说:“静园师傅,咋惠真没有跟着我们出来呢?”
静园老和尚看了一眼张幺爷,把张幺爷的心机已经猜中了八九分,说:“惠真暂时还不能出来。那个地方,他恐怕得守上一阵子了。”
“那憬悟寺你们还会去吗?”
“那得看缘法。”静园老和尚说。
张幺爷见从静园老和尚的嘴里已经套不出什么话,有些气馁地放缓了步子等着张子恒走上来。
张子恒不知不觉间好像突然精神了许多,双手没有拢进袖口里了,走起路来甩手甩脚的了。
张幺爷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发现张子恒的精神状态发生了这样的大转折的,咦了一声说道:“子恒,你咋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像刚才那种煨不熟煮不烂的样子了。”
经张幺爷这么一提醒,张子恒才感觉自己的确是精神抖擞了许多,却故意说:“我几时煨不熟煮不烂的了?我一直就这么精神的。我当兵的时候正步是操练得最好的。”
张幺爷啧啧说道:“你就在幺爷面前吹吧!反正幺爷这辈子也没有参过军。”
这时,张子恒突然想起个事情,说:“幺爷,你说疯子张子坤是何时报名参的军?我们咋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张幺爷说:“你别说,这个事情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也一直没有解开。人咋会有那么沉得住气的,一装疯就装那么多年?再说,他这么装疯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事情!而且事情不简单。”张子恒说。
一路说着话,三个人已经回到了刚才的石拱桥边。石拱桥下已经没有了那群漂亮女人捶洗衣服的声音,也没有对唱情歌的动静,而是传来佘诗韵婉转凄凉的歌声:
念双亲,重返空凄凉。
家成灰,亲墓生春草,
我的妹,流落他方!
风凄凄,雪花又纷飞;
夜色冷,寒鸦觅巢归。
歌声声,我兄能听否?
莽天涯,无家可归!
路过石拱桥的张幺爷和张子恒听见佘诗韵唱这样的歌,便走到桥边朝桥下望去。只见刚才那群洗衣服的女人将佘诗韵围在中间,都安安静静地在听她唱歌,脸上和娥眉间布满了忧郁悲戚的神情。
张幺爷朝唱着忧伤歌曲的佘诗韵喊道:“佘女子,你咋不唱点儿高兴的歌?唱这种悲悲调调的歌,听了心里好不安逸哦!”
张幺爷站在石拱桥上不合时宜的喊话倒把桥底下安静的气氛给打破了,桥下的人都一起仰头看着桥上的张幺爷和张子恒。
这时,日渥布吉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见了走在前面的静园老和尚,恭恭敬敬地朝静园老和尚行了个佛礼,然后又径自朝张幺爷走过来。
看日渥布吉急匆匆的样子,张幺爷预感到日渥布吉遇到了什么事情,就看着他,没挪步子。
日渥布吉走到张幺爷跟前,还没开口,张幺爷首先问道:“是要马上赶路回卧牛村了吗?”
日渥布吉却说:“我还正说来找你们两个呢!今天恐怕是赶不了路了,得在这儿耽搁一晚上了。”
张幺爷不解地说:“为啥?这儿就是再好,也还是赶路更要紧啊!出来几天了,我心里头还真是着急得很。”
日渥布吉说:“村子里的一个枪手死了,我得超度他的魂魄过桥上路。”
“哦?何时死的?”张幺爷吃了一惊。
“就刚才一阵子的事情。”日渥布吉说。
“怎么死的?”
“被毒箭射死的。”
“被毒箭射死的?什么毒箭?谁射的?”
“暂时还不知道,兆丰已经带人去出事的地点看去了。”日渥布吉的脸色很是难看。
“该不会又要出啥不好的事情了吧?”张幺爷的心里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