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的消失,恐惧感也逐渐在心里边减弱。尽管地厅顶部的那个家伙仍旧龇牙咧嘴显得极其怪异恐怖,但是,由于没有了声音的刺激,冯蛋子反倒放松了下来。这个靠造反起家的家伙,毕竟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血性和胆量。他大声朝手下的民兵喊道:“怕个锤子,都给老子站直了!不就是一个比鹞子大的蝙蝠吗?用得着吓得屁滚尿流的吗?”

冯蛋子这么大吼后,才发现手下的这些民兵脸上的表情有点木讷。觉得奇怪,又大声喊道:“耳朵聋啦?老子在给你们壮胆呢!”手下们仍旧用疑惑的眼神傻里傻气地望着冯蛋子,然后不明就里地相互看着,就是哑巴一样地不说话。

冯蛋子也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了,用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喃喃说道:“咋一下子这么安静了?”

一个民兵朝冯蛋子说话,但是冯蟹子只看见那民兵的嘴在动,以为民兵说话的声音太小,他听不见,于是歪了脖子把耳朵朝民兵的面前凑了凑说道:“你说什么?大声点,老子听不清楚。”

那民兵就把手拢在嘴边,几乎是用喊的声音朝冯蛋子吼道:“冯书记,你刚才说的啥子?咋个我们一句都听不见?”

“你说啥子,老子咋听不见!”

“我说你刚才说的啥子?我们一句都没有听见!”

“你说的啥子?”

两个人这么来来回回地一阵吼,似乎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都一起闭上嘴巴,盯着对方不说话了。

用手塞住耳朵的张幺爷还是能够听见冯蛋子他们大声吼叫的声音的,于是朝身边的石营长说:“狗日的几个都好像成聋子了。”

石营长也是用手指塞住耳朵的,冯蛋子他们吼叫的声音他也能听出一点点动静,但是张幺爷说话的声音他却一点也没有听到。

突然,张幺爷的眼睛定在了冯蛋子的脸上,纳闷地说:“狗东西,咋鼻孔里开始流血了?”这么说着话的时候,他再朝另外的民兵脸上看过去,才发现另外几个民兵的鼻孔里也开始流鲜血。

张幺爷将嘴凑到石营长的耳朵边大声喊道:“大干部,事情不大对劲啊,我们得赶紧出去。”

石营长也看见了地厅里的人鼻孔出血,也听见了张幺爷的喊声,他刚松开塞住耳朵的手要和张幺爷说话,一种奇怪的声波立刻就像针一般地刺得他的耳膜生疼,石营长又立刻把耳朵给死死地塞住了。

而地厅里的冯蛋子这时也看见了手下的民兵一个个地鼻孔淌鲜血,大声吼道:“咋你们的鼻子都出血了?”却看见一个民兵朝着自己的鼻子指着,疑惑地用手背一擦鼻子,擦了一手背的血,才知道自己的鼻子也在流血。冯蛋子顿时就慌了。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眼睛和耳朵里也开始流出了鲜血。一伙人下意识地用手擦了鼻子和眼睛,擦出满脸的血污,顿时个个都成了血人。

看到这样的情形,张幺爷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样的情形对张幺爷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了。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是他老子张连春临死时的样子他历历在目,和地厅里的人此时的样子几乎是如出一辙。

张幺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大声说道:“糟了,糟了,我们得赶紧出去,这个洞洞里头有血光鬼,我们多半撞血煞了。赶紧走。”说着转身就要朝地洞外爬。然而,当张幺爷一转身之时,他顿时就僵在那儿了,黑漆漆的地洞里,有一双双邪恶的眼睛正闪闪烁烁地在黑暗中发出阴森森的光!

张幺爷又是一惊,他扭头朝身后的石营长大声喊道:“大干部,赶紧看,好多血光鬼啊!”

石营长正眼睁睁地看着地厅里变成了血面人的冯蛋子他们,隐约听见张幺爷的喊声,一扭头,也看见了在地洞里闪烁的那一双双邪恶的眼睛,一直半曲着的身子一下子就直了起来。但是因为地洞太矮,头硬生生地碰在了硬邦邦的石头上,石营长顿时有种眼冒金星的感觉,身子又曲了下来,塞住耳朵的手指也不由得松脱了。而那种能够穿刺耳膜的声音却消失了。

石营长大惊失色的同时用手掏了下耳朵,世界又恢复了原来的喧嚣,却是鬼哭狼嚎般的嘈杂,因为地厅里的冯蛋子他们现在已经开始炸了锅般地慌乱起来。有几个民兵急着要从这地厅里脱身,已经跑到了洞口的下面要朝洞口攀爬,同时看见了堵在洞口的石营长他们,于是伸出一双沾满血污的手,哀号般地朝石营长他们大声喊:“救救我们啊!赶紧救救我们啊!”

此时石营长哪儿还顾得上地厅里的人,地洞里那一双双阴森邪恶的眼睛正在一步步地朝着他们靠近。

张幺爷看看地洞里逐渐朝他们逼近的邪恶东西,接着又转过头朝石营长声音发颤地喊:“咋办?大干部,我们咋办?撞煞了!撞煞了!”

石营长朝张幺爷大声喊道:“把手指松开和我说话。”

六神无主的张幺爷朝石营长“嗯”地问了一声。

“把手指松开和我说话!”石营长又朝他大声喊。张幺爷这才松开了手指。

崔警卫和兆丰也同样发现了状况,他们也听见了石营长的大喊声,也松开了塞住耳朵的手指。

张幺爷开始本能地朝着后面退却,因为恐惧和紧张,牙齿颤得“嗑嗑”地响,嘴里念叨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老子临死前就交代过,不要随便进村子里的地底下,不要随便进村子里的地底下。撞煞了!撞煞了!”

石营长拉了一把已经被恐惧搞得失去了理智的张幺爷,大声说:“张幺爷,你冷静点好不好?”

张幺爷似乎没有听见石营长的话,嘴里依旧含含糊糊地说着话,身子依旧朝着后面退。

而地洞里那一双双邪恶的眼睛已经逼迫得越来越近了,而且似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石营长已经来不及顾及张幺爷,他居然朝崔警卫和兆丰一笑,轻松地说道:“你们怕了没有?”

此时崔警卫一双大眼睛里露出的眼神格外明净单纯,他居然也朝石营长轻松地一笑,说道:“不怕!”

石营长朝崔警卫竖了竖大拇指,笑道:“好样的,小崔。你呢?”他又问兆丰。

兆丰也一笑,说:“我要是有把枪,底气就和你们一样足了。”

石营长从腰间拔出手枪,还真递给了兆丰,说:“你拿着,见机行事。”

兆丰没想到石营长把他的玩笑话当了真,又把枪递给石营长说:“你说的是笑话。你使枪比我合适,不会浪费子弹。我枪法没你的准。”

石营长听兆丰说得也有道理,就朝崔警卫说:“小崔,把你的那把匕首给他吧。”

崔警卫二话没说,从裤腿里拔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交到兆丰的手上。

而一直朝后退的张幺爷却“扑通”一声掉进了地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