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天就是农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民间传统的小年。过了小年没几天就到春节了,这正是大家忙着采办年货的时候。各单位也开始了年复一年的写总结、写汇报、报计划、发奖金,准备着新一轮的尔虞我诈。天气虽冷,街上却满是喜气洋洋。卖糖酒罐头的、灯笼炮仗的、对联挂钱的、年画年历的、瓜子花生的,在一层雪地上摆开这花花绿绿的摊子甚是好看。

就在这么热闹的时刻,关老师却在家里一病不起,吃什么药也治不好。老伴儿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自从那天在公墓见到了怪事以后,关老师就告了假安心修养,可是那双脚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每时每刻都能浮现出来。那天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清晨起来发现公墓边上又多了几行脚印。真的特别奇怪,那多出来的脚印也是凭空在雪地里出现。就像是从天上飞下来的,走了几十脚又回到了天上。

以关老师一辈子的学识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这些怪事了。他能做的就是调整自己,安心静养。这段时间,他看了不少书籍,有些是关于灵异类的,或是解释些奇怪现象的。虽然没有为自己经历的奇怪事情找到解释的理由,但起码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难以解释的事情很多,不足为奇。想到此还多少有些释然。这精神上一解脱,饭量也跟上了,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一早主任就来了电话,说快过年了,上头给公墓的工作人员分些年货。虽然东西不多,可也是个意思。孙所长今天要光临公墓,给大家开个年终总结会,完事了大家还可以找个馆子聚餐,再来点酒乐呵乐呵。关老师自然没法推辞,笑着应承了下来。

公墓的小屋里今天喜气洋洋,一改往日的萧条。隋主任、徐会计、张达、我、孟哥、老王头早就到齐了。为了迎接孙所长,擦门擦窗好不热闹。关老师到了之后大家问寒问暖以示关心。我想:“唉,如果一直是这么多人在的话什么鬼来也不怕了。”

所长的尼桑停到了管理处的门口,大家忙得更起劲了。除了我们几个临时工以外,那几个真正的公差每次见了孙所长都是摇头晃脑,只恨自己没长尾巴,看得我真有些恶心。

孙所长为人还是不错的,长相也很斯文,白白胖胖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从来都是穿得板板正正,真有所长的派头。他一边让老王头和孟哥去他的后备箱里搬东西,一边乐呵呵地走进屋内挂了大衣和大家打招呼,还特别询问了关老师的身体情况。

接着全体人员一起开了一个茶话会,大家喝着热茶、吃着水果、嗑着瓜子听孙所长的讲话。然后是主任作总结,张达和会计表决心,最后再让我们这些舅舅养大的孩子提点意见。当然,歌功颂德声一片。其中,主任和张达的发言中都突出了徐会计认真敬业的英雄事迹,听得我和孟哥不住地在底下偷着对望,努力憋着没笑出声来。

会议结束以后,大家都松了口气。终于到了正题,隋主任在山下的饭馆里订了一桌的席,今天大家要去高兴高兴。

我还头一次看见公墓上面不留人一起下山吃饭呢,心里倒是十分兴奋。孟哥嬉皮笑脸地问主任:“主任,您今天订的是哪个大馆子呀?是吃海鲜吗?”

“胡说,咱们公墓从来都是勤俭持家,啥时候用公款吃过大餐,今天订的还是朝阳村的那个十里居。”

十里居?我愣了一下。那个闹鬼的村子,小静所在的饭店。

我的心紧张起来。

有快半个月没看见小静了。这段时间她也没呼我,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可能是饭店的工作忙吧。

那次和小静去吃串以后我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小静为人不错,长得也十分抢眼,又温柔,还很喜欢我,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我始终觉得她太小了。和她在一起,我总有种勾引未成年少女的罪恶感。不过,虽然做不成男女朋友,把她当个小妹妹看也挺好。不管怎么说,被人喜欢总有种美美的感觉。见了小静我一定问问那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我是不是送她来着。那么多的谜团等着去解呢。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下了山。这次是所长的尼桑开路,主任的皮卡在后,里面载着公墓的一干人等。两辆车刚进村就有许多人驻足观望。那年头这样的两辆车开进村里还是很吸引眼球的,不像现在什么车都有,就算路上来去几辆宝马也没人觉得奇怪。

十里居门口早就站了两位脸熟的服务员,满面春风招呼我们进去。里面是主任订的那个大包厢,一干人鱼贯而入,按主宾位置坐好。孙所长上坐,然后点菜,然后推杯换盏渐入佳境。

所有人里,我年龄最小。他们也很照顾我,只给我倒了些啤酒,他们却清一色地喝五粮液。渐渐地,我有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几只“苍蝇”围着所长不住地献着殷勤,孟哥也混在其中,两位老人在聊着他们那个年龄的话题。只有我好像是多余出来的人,哪里也融不进去。

我从里面出来,看到熟悉的一个服务员站在门口。我冲她微笑了一下,她也冲我笑。她两腮上的两团红像熟透了的苹果。我们一般管这种腮红叫“农村红”,一般农村的孩子冬天脸上会长,不知为什么。

“小静呢?”我压低了声音问那个服务员。

“什么小静?”她愣了一下。

“就是和你一起的那个服务员小静。”我都有点急了,这姑娘是不是缺心眼呀。

“你在说什么呀,我们这里的服务员没有叫小静的。”那小姑娘撇撇嘴,显然对我的口气也不太满意。

“你是说她不在这里干了?”我焦急地问。

“我再说一次:我们这里从来就没有叫小静的服务员。”那姑娘笑着问隔壁间门口站着的另两个服务员,“你们听说过叫小静的吗?”

那两个服务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没有?天哪,我遇见鬼了不成!我脑子里像过电一样显示和小静交往的每个片段。

对了,我想起那次她们一起去公墓玩的有三个人,眼前的这个小服务员就是一个。铁证如山,这她总不能忘了吧。我得意地说给她听。

“你说什么呀,你是说那次张达大哥约我们上山玩?那次我们只有两个人呀。”

“什么?你再说一次!”

小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仿佛被我吓懵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摆出这副要咬人的架势。“本来嘛,上次去公墓玩就是两个人呀。不信你问她。”她一指站在门口的另一个女服务员。那个服务员也有点娃娃脸,但比起小静的长相平庸了许多,想是听见了我俩的对话,此时也走过来说:“对呀对呀,那次就是我俩去山上玩的,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我碰见了鬼?不会的,小静怎么可能是鬼。据说鬼是不能生活在阳光下的。而且我还大白天的和她在外面逛过街。还有,鬼还能吃羊肉串?别逗了。就算是真有鬼,这些也都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我心里才算踏实了些。这时孟哥出门上厕所,撞见了我正和“农村红”说话,冲我乐了乐:“桃子,有两下子,在这里泡服务员呢?”我也笑了笑算作回答。我看见他的脸喝得像猴屁股。

我重新回到了屋里,屋里的气氛已达到了高潮,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孙所长不胜酒力,此时在求饶,另几位正在拼命地向他推销手里的酒。徐会计更是不惜动用美色,还把手放在所长的大腿上不住地滑动。老王头抢先进入了状态,好像已经进入了极乐世界,正咧着嘴注视着眼前的劝酒好戏。只有关老师显得比较清醒,在低头品茶。他面前的那个小酒杯里还有一大半的酒,不过脸色不怎么好,豆大的汗珠正一颗颗从他的脸上掉下来。

我挨着他坐下,低声问:“关老师,您怎么了?”

“没事,喝杯茶就好了。”

我深表关心地说:“您今天喝得有点多吗?”

“不多呀,也怪了,平时我虽然不怎么喝酒,但喝个三四两酒问题不大。今天这小杯,我刚喝了不到两杯,不知怎么心口就痛了。”

“噢,那您还是少喝吧,您不是心脏不好吗?”

“是啊是啊,以后得少喝了,年龄大了,身体就不顶用了。”

“关老师,我问您一件事啊。那天晚上您在公墓看到什么了?”

关老师听到我这句问话,大惊失色。

关老师的表情让我觉得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今天我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桃子,这件事情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也很不愿意自己吓自己,但我确实碰见了怪事。”

在我的追问下,关老师把他那天晚上看到的怪事都和我全盘托出。听完之后我更是吃惊不小,原来关老师会记得梦游中的情节,而且还有——脚印?

“关老师,我说句话您可别害怕,我只想和您一起把这件怪事弄明白。”

“你说吧。”

“那天晚上,我也来过公墓,我看见了您,也确实看见了圆圈里的那双女人的脚印。”

“啊!”关老师目瞪口呆。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但那声音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我还以为是幻觉。还有,第二天早晨我确实在雪地上看到了另一行脚印,难道那行脚印是你留下的?不过并没有车轮印呀?我也没听到有车上山。”

“难道,那真的是一辆鬼车?”

我不但没弄明白自己想到的事情,却又多了不少新问题,真是难受得可以。

“关老师,别害怕,您不常和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吗。那我们就坚持我们的信仰,这些事情,总有一天我们会弄明白的。”

“是呀,你说得对。桃子,你很勇敢。”

“呵呵,我想,这里面一定会有人装神弄鬼。有机会我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这时所长站了起来:“我真的不喝了。徐会计,你不要和我动手动脚好不好。咱们都是人民公仆,行为上一定要检点一点。”看见孙所长生气了,几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张达急忙打圆场说:“所长,坐下来说话。我们也是为了今儿个大家高兴,不喝就不喝,何必生气呢。我提议,一会儿都上我家歌厅唱歌去如何?”几个人余兴未尽,一致喊好。徐会计被刚才所长那几句话说得脸一阵白一阵红,暗道:“你个老孙,别不识抬举,总有一天老娘有办法让你倒台。”

两个老头推脱不会唱歌,准备告辞。主任来了兴致,说今天是公墓成立以来比较特别的一天,人聚得最齐,谁也不许走,要是天晚了回去打车公家给报销。这可是个不错的提议,起码我是偷着乐。老人们看推辞不过只好客随主便了。

张达家的歌厅离我家不远,其实也就一站地左右。甚至我每次上学时都从那个门前走过,只是以前不知道那是他家开的罢了。上次我在出租车里看到他和徐会计就是在这间歌厅门口。那时候东北的这种小练歌房大都比较单纯,一般来的客人基本都是来唱歌的,并没有什么小姐三陪之类的。当然有带着小蜜来的那就另说。我们一行人等入座以后,几位兴致正浓的公差就开始演绎各种老掉牙的解放时期歌曲,这对我这种七零年代出生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我们喜欢听的都是周华健、张学友、齐秦、林忆莲……早知道是这样还真不如不来呢。其他人和我不一样,包括年龄和我最接近的孟哥,也整整大了我八九岁。他们对那些歌曲兴致盎然,每个人都微笑地看着屏幕,甚至还在小声地跟着唱。看来只有我成了局外人。

屋里的乐曲声太大了,震得我的耳膜都跟着一下一下地跳动。在这个最喧闹的时刻,我的心里却格外地平静。抛开那些繁杂的声音,大脑开始运转起来。

关老师看见了一对女人的脚印,这没错,因为那双脚印我也一起看到了。他听不见我喊他,这个很好解释,因为他是在梦游,并不是真的醒着。他早晨看到的另一行脚印是我的,这个绝对没问题。车印不会很明显,加上一夜的风被填埋掉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的问题是,那天为什么到后来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我怎么回的家?还有那双女人的脚印是谁的?小静到底去哪里了?一定是什么人在捣鬼,那个人对公墓又一定很熟悉。那个人是谁呢,他又出于何种目的呢?难道是自己内部的人?

我开始环视屋里的每一个人。关老师还是非常斯文地坐在那里,很有风度,像是大学里的老教授。一定不是他,他和我一样也是受害者,而且他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者。要想解开这些谜团,只有寻求他的帮助才行。孙所长此时有些喝大了,脸色白里露红,正闭目养神。这是一位我敬佩的长者,虽然在鱼龙混杂的社会大染缸里,但却出淤泥而不染,清正廉洁,周旋于官场之间真的不易,当然不会是他。主任此刻拿着一个麦克风和张达合唱《骏马奔驰保边疆》,世界上要是有比他一个人唱歌还难听的,那就是他俩的合唱。主任这人虽然有些窝囊,什么事都管不了,犹豫不决,但得承认,人还算个好人。他最近怪怪的好像有些心事,但也没有其他的什么变化,应该与他无关。张达为人虽然穷凶极恶,大家都畏他三分,但他为人倒也简单,除了打架、烟酒、女人,也没啥别的爱好,基本也可以排除他。老王头又喝上了,咧着嘴笑露出他那被烤烟熏得发黄的牙齿,这农村老头更是没啥心眼。孟哥是我最相信的一个,我们年龄差距较小,又一起干活,了解最多,他是绝对不会装神弄鬼的。最后我把眼光落在了徐会计身上。她今天穿了件红色的绒衣,紧身的裤子,一双高高的真皮白筒靴,妆化得十分妖艳,在歌厅的紫光灯下显得有一丝诡异。对呀,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她。她这个女人我一直都猜不透。她对很多男人都具有浓厚的兴趣,甚至还和张达有染。那双脚印会不会就是她的作品。我在仔细地回忆雪地中间的那双鞋印,尺码上倒是和她的脚差不多大小,而且也是一双高跟鞋。

不会吧,难道一切来源于这个神秘的女人……

天色不早了,已经有些昏暗。两位老头推说公墓还需要人照看,合打了一辆车回山里。我也借着机会和大家告辞,说有些东西落在了饭店,要去取一下,也上了他们坐的那辆夏利。

其实我并没有落什么东西在饭店,我要去办一件别人看来十分恐怖的事情——去找小静。

老王头坐在前座,歪着头好像睡着了。我小声地和关老师在后面聊天。

“关老师,我觉得咱们公墓就一个女人,你说徐会计会不会……”

关老师对我做了个动作,示意我小声一点,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桃子,这些事情是很古怪,我们不要再和别人讲了。如果是有人故意在捉弄我们,有什么目的的话,我会留意的。”

“嗯,那就好。”

车窗前面可以看见“朝阳村”那块牌子了,我让司机停一下自己先下车。

我等车开远了,越过那家十里居饭店接着向前走去。拐过那个弯,就可以看到通往公墓的那条山路了,当然同样也可以看到那天站了一个可怕的女人的位置,还有小静家的胡同。

从今天关老师和我所述来看,那天我去公墓确有此事,那这里站的那个女人也一定确有其人了。想到这一层,我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看天色,还没有全暗下来。我得赶快去找小静,别等到天黑就不好玩了,弄不好又自己吓自己。

走进小静家所在的那条胡同,我心里怦怦地跳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去女孩家。如果是她父母在,我该怎么说呢?还是就从外面看一眼,只要她在就行?犹豫间已经快走到胡同的尽头了。管他呢,见机行事吧。

她家就住在这个胡同的尽头,具体是左面还是右面我也不清楚,只记得上次目送她进胡同大概就是走到了最里面的位置,也没注意她是转向哪个门。我盘算着如果最里面是两三户人家该怎么办,脚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胡同的尽头。

一瞬间,阴风袭来,我彻底愣在那里不会动弹了——这是个死胡同,最里面根本没有人家,也没有一个门。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我想像了找到她家的各种情况,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世间难道真的有鬼?小静这个文静可爱的十七岁女孩子竟会是鬼?事实摆在面前,不由得我不信了。瞬间感到天旋地转。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那个地方的,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推理,发生的一切就是这样不合情理。

我记得有人说过,正常人是看不到鬼的,只有身体虚弱的人才会让鬼乘虚而入。可是,就算她是鬼,她和我交往总不会是没任何目的吧?为了和我玩?那鬼的玩心也太重了,好像不太可能。为了告诉我什么事情?可是她什么事也没和我说呀。为了吃我?更不可能,她绝不会是那样的鬼,再说如果她真是鬼,想吃我还不易如反掌。

我开始后悔自己今天的这个举动,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现在知道了,反而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我和关老师怎么说?他会相信吗?甚至公墓上的脚印,也许就是小静的。站在村口的那个女人,八成也是鬼。那个司机,难道还是鬼?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蒙头就睡,不一会儿就呼呼地进入了梦乡,让想不通的一切见鬼去吧。

年前我再也没去过公墓,也没有接到公墓的电话,估计公差们也都放了假。至于打更老头如何倒的班我就不得而知了。孟哥倒是约过我一次,他给我结了上月的工资,也没有几个钱,我们就当场暴吃了一顿。

转眼间年三十到了,千家万户都沉浸在过年的快乐当中。我家的习惯是去滴岛的姥姥家过年。滴岛是我们鸡西的一个区,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日伪时期,这里有著名的万人坑,就是日本鬼子把抓来的农工上万人都活埋在一个大坑里。我母亲年幼的时候和小伙伴们在那附近很容易就从土里翻出死人的森森白骨。这些年政府花钱修了个历史博物馆,从此那些无辜的冤魂算是有了归宿。

滴岛的姥姥家人丁兴旺,我有五个舅一个姨再加上家眷孩子,合成了一个近二十人的大家庭。你吵我叫好不热闹,大人们忙着包饺子,孩子们在外面放花炮。

我的卡西欧呼机不停地响,都是些同学朋友什么的发过来的祝福的话。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手机短信这样先进,只有汉字传呼可以直接看到祝福的内容,数字传呼机收到的只是一组代码,需要拨打126复台才可以知道对方留言的内容是什么。

反正那些祝福的话基本千篇一律,姥姥家又没电话,复台不方便,我懒得理了。再说那些东西有真的也有假的,人就是这样,有的天天当面祝福你,其实却恨不得你出点什么事才好呢。我弟弟妹妹一大堆,给他们点炮仗玩,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我也格外地开心。

大年初一和弟弟妹妹们打麻将、打拖拉机,忙得不亦乐乎,初二全家人才回鸡西。突然记起那些信息还没有复台,我就拨打了126。

“您共有十二条信息。”呼台小姐甜美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十分受用。

“第六条,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快乐。留言人姓名是小静。”

我大声地喊道:“等等,你重复一下。留言人是谁?”

“小静。”

我直接挂了电话,一时间听不见外面那些隆隆的炮声了。太不可思议了,一个鬼又一次给我发来了传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