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书房抢走手提电脑的人是童皛。傍晚的时候突然接到川香贞子的电话,让他单独行动抢夺三药的电脑,而且叮嘱他必须接到行动命令后才能动手,如果没有行动命令就放弃。

天黑以后,童皛就来到了紫槐胡同附近,不过迟迟没有接到开始行动的命令。他不知道川香贞子在等什么,一直等到接近十一点的时候,耳机里终于传出熟悉的声音,让他开始行动。

童皛潜入四合院内,情况与川香贞子讲的完全一样,只有正房西侧的书房有人。童皛心想,姑姑真是太厉害了,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童皛闯入书房,抢出电脑后并没有逃走,而是攀上了胡同里的一棵大槐树。

苏苓和廖昆仑进入胡同的时候,童皛刚在大槐树上隐藏好,然后看着两人走进门楼里。他猜不出为什么姑姑把这些人的行踪掌握得如此精确,几乎是分秒不差。童皛把情况向川香贞子汇报后,接到离开的命令,便悄无声息地溜下大槐树,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苏苓乘坐廖昆仑的车赶往陈家胡同,廖昆仑一边开车一边问:“苏队,那个美国导演会不会是幕后黑手?”

“很难说,至少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那我们以什么理由找他?指控他与萧碧菡发生过性关系,可是这又不违法啊?”

苏苓摇摇头,模棱两可地说:“先找到他再说,我有种预感,这个导演可能会出事……”

“出事!出什么事?”

“不知道,我只是有这种直觉,到陈家客栈看情况再说。”

捷达车停在了陈家胡同口,两人下车后快步向胡同里跑去。来到艾伯特居住的院门前,苏苓把脸靠近两扇木门之间的门缝往里查看了一下,因为有影壁墙遮挡着,看不见院内的情景,不过隐约能看到有亮光,主人似乎还没有休息。

苏苓轻轻推了一下门,没想到木门竟然虚掩着,没用力就被推开了。苏苓怔了一下,侧脸看了廖昆仑一眼,好像是说情况不对劲。

两人迅速拔出手枪,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门楼里。绕过影壁墙后,果然看到正房的东屋有灯光,因为有窗帘,从外面看不见屋子里的情况。苏苓向廖昆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站在原地不要动,自己蹑手蹑脚地靠近卧房的窗口。

苏苓靠近窗户后侧耳听了一下,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于是查看了一下窗户,想寻找一下是否有缝隙什么的,却注意到窗帘下部有十多厘米的地方有一点点翘起。她急忙靠近缝隙处,用一只眼睛向屋里查看,没想到看见了一幅令人作呕的画面。

从这处窗帘的缝隙,刚好能看见卧房内土坑东侧摆放的炕柜,只见一个白人男子赤裸着身体背靠着橱柜坐在土坑上。让苏苓受不了的是男子的胸膛上竟然戴着女人的黑色乳罩。

苏苓厌恶地扭过头去,就在回头的一瞬间,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急忙又把眼睛贴到玻璃上,只见靠在炕柜上的人头有点向一侧歪斜,而且他的脖颈好像拴在一条黑色带子上。她明白过来屋子里在玩什么东西了,说了一声不好,转身就向屋门口跑去。

苏苓两步就蹿到屋门口,本想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去,刚抬起脚急忙又放下了,把手枪又插回腋下枪套中,迅速从口袋里摸出汗布手套,戴上手套后又拿出微型强光手电,用强光照射着门把手查看了一下。

廖昆仑听到苏苓叫了一声不好,猜到一定是屋里发生了意外,急忙走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屋里的人可能发生了意外。”

这时苏苓注意到房门是虚掩的,里面的插销并没有插上。她伸手将房门推开,然后走进屋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东侧的卧室里,只见艾伯特背靠炕柜面向西坐着,下身赤裸着,一条黑色带蕾丝边的女式内裤套在左腿的膝盖部位,低垂的阴茎上还套着避孕套,胸部的黑色乳罩内鼓鼓的好像塞着什么东西,脖子上勒着一条带花纹的鳄鱼皮带,皮带的另一端被炕柜顶部的橱门别在上面。艾伯特的头向一侧歪斜着,舌头吐在外面,眼睛微微睁着,身体旁边还有几本彩色艳照的外文杂志。

靠近炕边有一把椅子,他的衣服都搭在椅背上,整个场景即滑稽又有些恐怖。

苏苓先摸了一下艾伯特的脖颈,然后用右手撑开他的眼皮,用微型手电照射着查看了一下瞳孔,轻声说:“已经死亡,不过死亡时间应该很短。”

“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是个性变态,白天见到他的时候还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廖昆仑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味道。

话音刚落,叶雪寒提着勘查箱走进来,惊讶地说:“性窒息死亡!以前只在法医学书上看到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是死于性窒息不错,但是事情可能不这么简单,马上开始勘查现场,应该还有一个人在这里待过。”

苏苓边说边打开勘查箱,取出测量尸体的电子温度计,放在尸体的胸口上,随后轻声说:“身体温度是35.2,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廖昆仑指着艾伯特脖子上的黑色皮带说:“苏队,我感觉死者脖子上的皮带有点不对劲,皮带的上端是用上面的柜门别住的,稍微用点力应该就能拽下来。”

“嗯,他不是一个人在玩性游戏,是先被性同伴勒死,然后把皮带塞到上面。”

叶雪寒一边给尸体拍照一边轻声说:“无法想象,为什么有人会喜欢玩这个……”

“自慰时使用绳套等东西压迫颈动脉,使氧气及血液无法流向脑部,这样似乎会增强高潮的快感。”苏苓解释道。

“带着快感去见上帝,这种死法还不错。”廖昆仑用戏谑的口吻说。

“我想一定有人了解他这个嗜好,然后利用这一点送他见了上帝。”

廖昆仑看着苏苓问:“苏队的意思是艾伯特是被人杀死的。”

“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今晚的事情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苏队认为有人知道我们要找艾伯特?”

“今天下午我们采集剧组人员的DNA,知道内情的人肯定会想到艾伯特因为与萧碧菡发生过性关系而暴露,所以要除掉他,同时还可以制造混乱。”

廖昆仑注意到靠近窗户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台手提电脑,电源线还插在电脑上,于是走过去伸手按了一下开机键。电脑发出了嘀的一声随即启动,显示屏亮了后跳出一个提示框,里面是一行英文,“请输入开机密码”。看到这行字后,他轻轻骂了一句:“妈的,这个家伙设定了密码,电脑里一定藏着秘密。”

苏苓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脑,然后对他说:“他们拍摄的电影剧本说不定就在电脑里,你马上带着这台电脑回局里,让技术人员尽快把密码破了,我要看电脑里面的东西。”

“好的。”

廖昆仑答应一声,拔出电源线,合上电脑,从勘查箱里取出一个大号的纸质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电脑装进证物袋里,然后双手捧着电脑走出卧室。

叶雪寒已经把现场详细地拍了一遍,端着相机看着苏苓,想看她还有什么要求。

苏苓又把案发现场仔细地巡视了一遍,脑海中想象着卧室里曾经出现的场景,自言自语地说:“犯罪嫌疑人在跟死者做性游戏的时候不可能一直戴着手套,肯定会在某些地方留下指纹,这一次一定要找出来……”她回头看着叶雪寒说,“市局支援咱们的那辆勘查车里配备着一套大空间手印熏显系统,你马上去拿来。”

叶雪寒答应一声,转身走出卧室。

这时,苏苓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急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子琦的号码。她忽然想起来离开子家老宅的时候,子琦说要去看那幅古画,这个家伙肯定是等不及连夜去了派出所,便赶紧接通了电话。

“小苓,我不是跟你说要看《梦仙草堂图》吗,你怎么没有给派出所的人打招呼?”

“对不起,一着急给忘了,我马上给王所长打电话。”

“你快点,我现在就在派出所里。”

“你也太心急了,不会等明天再看吗?”

“如果找不出藏匿《禁方》的线索来,我根本睡不着,麻烦你赶快给值班人员打电话说一下。”

“好的,我这就打……”

苏苓刚要结束通话,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又说:“对了,子琦,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一声,不过这件事有点诡异,也许你能帮我解开其中的谜团。”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昨天从你的背包里发现那幅画后,叶雪寒从画轴顶端提取了几枚指纹,其中有一枚指纹与子伯伯的指纹匹配……”

“我爸爸的指纹!”不等苏苓说完子琦就惊呼了一声,吃惊地问,“上面怎么可能有我爸爸的指纹?”

“三年前在对子伯伯进行尸检的时候,我们提取了他的手印样本进行存档,叶雪寒就是与这些样本进行对比发现的。至于子伯伯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幅画的画轴上,我想唯一的答案就是三年前子伯伯看过这幅画。”

苏苓说完后手机里没有传出子琦的声音,这件事肯定令他非常震惊。沉默了一会儿后,苏苓轻轻地叫了一声,“子琦。”听到手机里应了一声,她接着说,“你认为三年前子伯伯是否有可能看过这幅画?”

手机那边沉默了好几秒钟后,传出子琦低沉的声音:“我感觉爸爸的去世肯定与这幅《梦仙草堂图》有关……”

“这么说你也认为这幅画三年前就出现过?”

子琦答非所问:“我一直就不相信爸爸的死是意外,他肯定是被害死的。”

“现在看来子伯伯的去世的确有疑点,另外还有件事,洞穴里尸体骨头的检测出来了,这个人的确有过吸毒史。”

这个结果在子琦的意料之中:“看来这个人就是我祖父的堂兄。”

“有这种可能,这边还有事,先说到这里,我马上给王所长打电话。”

苏苓结束与子琦的通话后,马上给王所长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通知值班干警把放在派出所的古画拿给子琦看。

刚打完电话,叶雪寒就提着两只铝合金箱子走进来。苏苓打开其中一只铝合金箱子,很快把挥发器组装好,放在屋子中间的地面上,开始进行熏显。

因为以前没有使用过这种寻找指纹痕迹的方法,叶雪寒感到很好奇,他走到院子里,来到卧房的窗户前观察里面的情况。透过窗玻璃可以看见挥发器的上部冒出了一股白色的烟雾,烟雾在微型电扇的吹拂下均匀地在空中散开,窗户玻璃上很快就附着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一样的黏性胶膜,看不清屋子里的东西了。

苏苓坐在客厅的圈椅上,看着手上的遥控器,只见显示屏上有好几组数字在不停地跳动着,显示着熏显房间里的温度、湿度、超级胶水蒸气的浓度以及熏显的时间等一系列数据。

从外面看不见卧室里的场景了,叶雪寒又回到客厅,兴致勃勃地问:“苏队,如果那个人与艾伯特在一起做性爱游戏,肯定会有身体接触,这种方法能不能从他的皮肤上发现指纹?”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在实际操作中采集成功的不多,这是因为皮肤具有渗透性和可塑性。另外皮肤表层的毛发、水分以及油脂对犯罪嫌疑人的指纹也会形成阻隔,所以皮肤上的指纹不易留下来,不过在身体的有些部位,如果是新鲜的指纹,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利用这套熏显系统,也有可能提取到。”

苏苓看了一下控制器上的显示屏,已经熏显了二十分钟,于是关闭了挥发器,随即打开了活性炭清洁器,开始清除房间里的有害气体。

五分钟后,苏苓打开通往卧室的房门,只见里面变成了一个奇异的白色世界,所有物体表面上都均匀地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物质,仿佛下了一场白霜。这种低黏性熏显胶干后就变成像塑料一样的白色硬层,包括艾伯特的尸体也如同穿上了白色外衣,就连眉毛头发也都变成了白色的,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苏苓打开微型手电筒,从不同的角度照射墙壁、家具、地面、火炕的边沿等地方,最后在艾伯特的尸体旁停了下来。她在艾伯特的大腿内侧发现了几枚指纹,随即把磁性指纹显现刷的塑料套拉下来。灰鼠尾毛制作的毛刷如同海葵一般立刻散开。她又打开盛有重磁性黑粉的小盒,把毛刷沾上黑色磁粉后,轻轻地扫过覆盖着一层白色熏显胶的大腿内侧,指纹随即清晰地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