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洞内,果然就如洛桑之前对我们描述的,里面是一个非常空旷的石洞,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黑黢黢的石壁在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透出一些微蓝的反光。洞内也不像以前那般幽静,总让人感觉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某种东西在黑暗的地方注视着我们。
在洞的对面,有一个直接雕刻在石壁上的巨大石像,石像高十多米,造型怪异,确实像洛桑所讲的如同原始人的图腾一般。两只和脸不成比例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似乎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在洞的正中间,我们看到了那个直径五六十米的巨大石窟窿。我们几个慢慢地围了上去。张凡拿手电筒照向里面。手电筒的光线渐入石窟之内,然后消散,给人的感觉这个石窟就如同黑洞一般,吸收着一切事物,包括光线。
张凡在洞口边探头探脑地望了几下,然后说:“要是那几个德国人也在下面,多少也能看见些他们手电筒的光亮啊,现在下面这么黑,估计他们还没有找到这个地方。”
洛桑在旁边嘿嘿地笑了一声,说:“你以为人家会像我们这样用这么原始的照明方式啊?他们肯定都戴着红外夜视仪,根本不用手电来照明。”
对于德国人用什么照明方式,我并不十分关心,但是听了洛桑这句话,感觉有些问题。我扭头问洛桑:“你好像比较了解这些德国人,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洛桑犹豫了一下才说:“他们的到来其实和我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和张凡还有何影不由得都把疑问的目光盯向了洛桑。
洛桑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向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不要离石窟窿边太近。等我们也后退了几步之后,洛桑这才对我们解释说:“当赵秉义和岳丛林发生意外后,科考队的成员对老刘的固执多少都有些意见,都要求老刘公布这次科考的目的。老刘在思考之后对我们说,这次白公山的地下之行是为了证实一个巨大的猜想。如果在还没有接近到目标的情况下就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一旦行动失败,出去后很难保证大家都能严守这个机密,所以请大家能够理解。老刘说完这些以后,科考队成员显然对老刘这番话并不满意。有成员就说只是一个猜想,你又怎么能保证这次猜想的正确性呢?老刘只是说,猜想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他是在得到一份德国方面的材料后才有所顿悟的。”
张凡插嘴说:“就凭这也不能断定今天来的德国人是和洞内的事物有关系啊?”
洛桑并没有理会张凡的发问,仍自顾自地说:“关于这份德国材料的具体来源,老刘并没有说明。但是我在洞内脱险以后,非常想弄清这次科考之行的目的,就忍不住给德国一家名叫马普克的实验室发了一封邮件,并且附有一小块白公山铁管的样品。我并没有作太多的说明,只是想让他们做一个详细的化验。当然,这里面试探的成分较大,而且我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一个月之后,我就收到了一封热情洋溢的回信,信内感谢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研究样品,并说要付给我一笔钱,然后要求我详细说明怎样发现的铁管,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当时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头,也就没再理会。没想到,两周后,竟然来了两个德国人按照我的发信地址找到了我,想让我给他们带路,去找这个发现铁管的地方。我当时拒绝了,那两个德国人临走的时候对我说,‘其实我们也知道,2009年8月22日这一天,我们也会来的。’”
我听了吃惊地说:“今天是8月20日,离22日就差两天,这一天会发生什么?”
洛桑说:“那个德国人说这句话,我想也是在试探我对事情的了解程度。我当时感觉到了,其实他们知道得比我还多。我虽然不知道8月22日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但是我肯定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于是就把这个日子记了下来。你说你今天在路上碰上了一群外国人,我立马感觉到一定是他们来了。”
我指了指那个巨大的窟窿,问洛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能确定那些德国人的凶狠程度吗?”
洛桑说:“这个窟窿我曾经下去过,不过那次却把我那个朋友给彻底弄残了。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似乎地下有个东西在不定期地发作似的。”
我又走到那个窟窿旁边,探出身子往下面看了看。底下深不可测的黑暗和不知何时发生的危险让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我直起身子,一抬头,正好望见对面那个巨大的石像。我盯着看了两眼,觉得在这样一个地下石厅里,有这么一个石像是非常奇怪的。
我绕过石窟窿,向那尊石像走了过去。
张凡和何影还有洛桑也跟了过来。
我站在这尊高十多米的石像面前,仔细观察着。这尊石头人面像雕刻得十分粗糙,而且脸上的五官也不成比例。两只眼睛硕大无比,几乎占了整个面部的三分之二,而鼻子和嘴却又小得可怜。如果真有人长成这副模样,那肯定就是一个畸形。想到洛桑曾经对我说过,科考队的武成认为这或许是原始人的崇拜图腾,我也觉得这或许是最合理的解释。
张凡和何影在石像前面好奇地摸来摸去,而洛桑则眉头紧皱,盯着石像观察着什么。
看了半天,除了这尊石像的石料和洞内石壁有些不同之外,我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当我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这尊石像的时候,我听见从那个巨大的窟窿里似乎隐隐约约地传出点儿声音来。
我看了看洛桑和张凡他们,显然他们也听见了。我们几个互相对看一眼,都慢慢地走到了窟窿跟前,想要仔细听听是什么。
刚走到窟窿边沿,就听到下面突然传出一声很大的声响。这个声音如同炸药爆炸一般,声音非常之大,震得我两耳嗡嗡作响。
我们几个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紧跟着从窟窿里又传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这连续两次巨大的声响,震得我们几个耳朵都快要聋了。洛桑反应奇快,只听他大喊了一声“不好”,便拉着我们想要跑到来时的入口处。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在入口处突然出现了我们上次见到的那种巨大的虫子,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一定是刚才的两声巨响把它们给引到这里来的。
我们几个急忙往后退,一直退到石像跟前。
何影以前虽然没有见过这种虫子,但是看到这些虫子的个头如此之大,而且密密麻麻的,自然也是胆战心惊。她用发颤的声音问:“这是什么东西?”
洛桑一边在包里翻着什么,一边说:“这种虫子常年生活在黑暗的地下,没有视觉,似乎是靠声音来辨别方向。只要哪里出现声音,使它们受到震动,它们就会涌向哪里。我们几个不能再说话了。”
听了洛桑这话,我和张凡也立马想到上次就是因为我的一声大吼才把这些虫子给招来的。或许洛桑的这番话有些道理,我们便紧紧地闭上了嘴,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了。
我们四个人紧紧贴着石像,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发出任何一点儿响动就把虫子给招惹过来。
窟窿里传出来的轰鸣声逐渐减弱,而那些虫子果然如洛桑所说,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只见它们一层层地涌进来,前赴后继地如同瀑布一般掉进了窟窿里。
我们几个松了一口气,心中都在暗想:刚才如果被这一群虫子从身上爬过去,恐怕剩下的就是四具白骨了。
可是这心刚放下没多大一会儿,我们就发现问题了。窟窿里的声音渐渐消退了,可是虫子却还未见减少。
洞里的虫子已经不再往下跳,而外面的虫子仍旧往里涌,慢慢地,整个大石厅内都是黑压压的虫子了,一边发出哗哗的声音,一边慢慢地接近着我们。
洛桑焦急地说:“有麻烦了,气味恐怕也是这些没有视力的生物寻找食物的主要方式。”
我看了看身旁的张凡和何影,张凡瞪着眼睛张着大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而何影更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已经紧张得快要哭了。
我和洛桑转过身,抬头看着身后的石壁,想和上次一样找一块儿能攀爬上去的地方,但是让人失望的是,这个石洞里的石壁不同于上次,虽然有几块突出的地方,但是都很小,别说站个人上去了,就是放个手机恐怕都放不住。
洛桑刚才的说话声似乎吸引了虫子,它们慢慢地向着我们几个涌了过来。眼看着虫子越逼越近,我扭过头盯着石像看了起来,想看看能不能在这个石像上找个落脚点,但是同样也失望了。虽然石像的眼部比较突出,但由于是圆形的,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我不甘心地盯着石像的眼睛,突然有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我急忙对张凡说:“快把我抱起来。”
张凡一听,结结巴巴地说:“你……小子……太不……仗义,想……想……拿我当……落脚点啊。”
我没时间跟他解释,冲着他大喊一声:“让你抱你就抱!”
我这一声大吼不要紧,整个石洞内突然静了下来,连虫子爬行的哗哗声也没有了。但这种沉寂只维持了一秒钟,那些虫子似乎更加明确了新的目标,刚才还是部分虫子过来,现在全部虫子都排山倒海似的朝我们这边涌了过来,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
何影尖叫着,张凡“啊”的一声,也不再考虑我让他抱我起来是什么意思了,机械地蹲下身子,抱住我的双腿,一使劲,把我抱了起来。
等我起来,手已经能够到那尊石像的右眼位置。我用手使劲往下一按,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尊石像的右眼“咕噜”一声沉了进去。紧接着,石像开始有了抖动。这时张凡也没有力气了,手一松,我掉在了地上。
那个人面石像则慢慢地向后面倒去。在石像脖子的下面,出现了一个洞口。我急忙让张凡和何影先钻了进去。洛桑进入的时候,还不忘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我一下,似乎很奇怪我是怎么找到这个机关的。
等我进入的时候,那些黑压压的虫子已经快到石像跟前了。我看到洞口旁有一个突出来的石头柄,来不及考虑怎样使用,就用手又摇又按胡乱折腾了几下,果然,这个石像很迅速地就合上了。除了零星进来的几只虫子外,那些如同水流一般的虫子都被挡在了石像外。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缓了缓紧张的情绪,这才转过身,看见张凡、何影还有洛桑都站成了一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睛里都充满了疑惑的目光。
最先开口的是张凡:“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机关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洛桑和何影也在旁边紧紧地盯着我,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也有相同的疑问。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张凡说:“你是不动脑子。你还记得我们在旅店碰到的那个在窗户外面看我们的人吗?他当时在街上冲着我们做的那个手势。”
张凡回忆着,一边做着那个人的手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眼,然后做了个向前推的手势,这才醒悟过来:“啊,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洛桑在一旁听了,说:“当时我也在暗处观察到了,我也没想到他的这个手势竟然会是提示这个机关。”
我问洛桑:“你好像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个这样的洞吧?”
洛桑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沮丧:“看来那个人知道的要比我多得多。”
我拿起手电筒照向这个救了我们命的通道。这个通道明显不同于以前那些貌似天然形成的通道,整个通道能容纳三四个人并排通过,两旁的石壁都明显有人工凿的痕迹。
我转过身,看了看刚才我们进入的地方,只见在那个能活动的石像后面,有着一些复杂的齿轮装置,一根巨大的链条紧密地扣挂在其中一个最大的齿轮上。这个链条通过一个水桶大小的口子,通到下面去了。看得出来,下面应该还有更大的动力装置。
洛桑也走了过来,用手摸着链条仔细地观察着。我在微弱的手电筒的光线下,看到他有些颤抖的手。可以感觉出来,此时的他似乎有些激动。
我们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看着洛桑这样反复仔细地观察着,我们也希望他能够发现点儿什么。
过了一会儿,洛桑抬起头,看着我们,用有些兴奋的语气说:“多亏了你们,我才能找到这个地方。”说着,指了指后面的通道,说:“我想,沿着这条通道走下去,我们就能找到科考队要寻找的终极物质了。”
“终极物质?”我吃了一惊,和张凡对望了一眼,然后问洛桑,“这是什么东西?”
洛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说完,转过身去,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顺着通道往下面走去。
我们三个人也急忙跟了上去。张凡一边往下走,一边靠近了我,小声对我说:“洛桑现在说话有些肆无忌惮了,似乎真的要找到他要寻找的东西了,我们应该多加小心了。”
洛桑似乎还未从兴奋中脱离出来,在前面边走边说:“没想到啊,这里竟然会有一条通道。当年如果我们能找到这里,或许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我在后面冷冷地提醒他:“你别忘了,给我提示的那个人,他应该早就去过你想要去的那个地方了。
说完这句话,我明显感觉到洛桑的脚步有那么一小下的停顿,接着,洛桑说:或许当年苏红梅说得对,一定要了解清楚了才能下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何影听了洛桑的这句话激动起来:你刚才说谁,苏红梅?我舅妈就是这个名字。
洛桑猛地扭过头来,问何影:你舅妈长什么样子?
何影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那时还小,没什么印象,我舅舅家里也没有照片。我只是听我爸说起过,我舅妈以前是个密码破译专家,去世以后,原来搞地质的舅舅才突然迷恋起了密码破译。
洛桑转过头去,慢慢地说:要是这样的话,科考队里的那个苏红梅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你的舅妈了。她是我们科考队死亡的第三个人,不过,我们都没有见到她的尸体,所以,你舅妈也是我重点怀疑的凶手之一。
你胡说!何影愤愤地说。
你别急,听我对你说。洛桑依旧声音缓慢地说,任何一个人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不是凶手,都会被列为怀疑对象的,这一点,不是能被私人感情所左右的。从我内心来讲,我也不愿意把这样一个敬业、坚持原则的女人列为嫌疑人,但是没有办法,我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的可能。只有找出真正的凶手,才能对得起死去的科考队队员。
洛桑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我明白他是不想在何影面前说出苏红梅的可疑之处,以免刺激到何影。
我们四个都不再说话,小心地沿着石道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