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没来得及问锁上什么了,鬼伍即用红布盖住那布袋,道了声:“跟我来!”言罢夺门而出,沿着村子崎岖的土路奔着村东头方向就去了。他疾步如飞,几个年轻小伙子一路穷追,等到了目的地鬼祠堂的时候,一个个只剩了喘气的劲儿了。
几人跟着鬼伍摸进了祠堂的后院,顿时一股浓烈的硫磺味扑鼻而来,四周漆黑一片,就在前方残垣断壁环绕的一小片空地上,赫然有一道浅浅的金黄色光芒,黑暗中极其醒目,诡异的是,这道光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在不停地窜动着,似乎是什么活物在那里不停地兜着圈子。
所有人吓了一跳,鬼伍让人快速地点了火把,四周立即被照亮。借着火光,众人再定睛一看,但见院子正中间的位置,用硫磺粉围了四个古怪的圈,呈环状排列,一层套着一层,每个圈并不是密闭的,而是有一个食指长的口子,几个圈排列着,如一个迷宫一般。一只金黄色的四脚蛇,被困在最里面一层,左突右窜地似乎想逃脱出去,但却忌讳着硫磺的厉害,一次次又无功而返。
那四脚蛇浑身金黄,面貌狰狞可怖,它体长足有一尺有余,浑身金黄的刺状鳞片,头上长着红色鸡冠一样的肉瘤,此刻它正呲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在场的所有人,那模样,活像一只丑陋的变色龙。
吴奇望了望鬼伍,问道:“怎么?你说的锁上了,就是指这东西?”
鬼伍一点头回道:“我布的是索笼阵,就是锁住这鬼熄灯,这东西现在出不了这圈,你们不必担心!”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吴奇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所谓的鬼熄灯,继续问道:“你说天赐就是被这东西咬伤的?你是要用这东西入药吗?”
鬼伍嗯了一声,指着鬼熄灯解释道:“人体中都有一种业火,支撑着人的生命,传说这东西就是偷吃人体业火的妖孽,随着业火的逐渐微弱,人便会随之衰老,到了一定程度,业火熄灭,即油尽灯枯,人自然也就随之死亡。”
看吴奇听得将信将疑,鬼伍继续解释道其实那只是民间传说,鬼熄灯的舌头上有很多像针一般的倒刺,里面密布着毒腺,一旦被鬼熄灯咬伤,轻则中毒,重则一命呜呼。鬼熄灯嘴下无活口,赵二流家那小子没当场毒发身亡,已经算是万幸的了。
“我要捉住它入药,需要你们帮下忙!”鬼伍一边说,一边用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而几人一听这,几乎都吓得面如土色,止不住都往后退了一大截,犹豫着没有一个人敢出头。的确,有了赵天赐的先例,再加上鬼伍之前的一番渲染,当下谁还敢逞英雄,拿自个儿的性命开玩笑。
赵二流一见这急了,大手一挥道:“他娘的都是爷们儿,危险的事情小伍大夫都兜住了,你们还怕个求啊,平日里那些高觉悟都到哪去了?”说完显然觉得说服力还不够,赶忙又加大了砝码,扯着嗓门道:“甭啰嗦了,是爷们就放个响屁,谁帮着捉了这鸟东西,老子赏一千块!”
那个时代,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一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平常人家娶房媳妇儿都够了,看来赵二流为了儿子的性命,当下也下了血本豁出去了,即便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也拿出了十足的狠劲儿了。
这话来得有劲,几人一听都被镇住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当下再次阐明了它的实用性,几人虽然还是害怕,但已经不再退缩了,哆嗦着上前跃跃欲试。
鬼伍见状又道:“你们围着圈站一圈就好,不要留任何空隙让它跑了!”说完便让几人围着地上的圈站好,再给他们每人发了一粒抗毒药丸服下,以防万一。吴奇一看暗自失笑,这药丸正是之前上山捕赤鬼火炼时候,牛老道给众人吃的药丸,除了能镇定安神外,狗屁解毒作用不起,鬼伍这厮还真得牛老道真传,也玩这阴招儿。
鬼伍用索笼阵困住鬼熄灯,仅仅是为了困住不让它逃走,鬼熄灯生性极其狡猾,平时的警惕性非常高,用这索笼阵困住它,却根本无法将其捕获,只有它在逃亡的时候,警惕性才最低,这时才最容易下手。但即便如此,容易也只是相对而言的,这时候如果出了一点点差错,后果不堪设想,成败在此一举。
鬼伍自然明白这点,所以他没有一点点放松,每进行一步都极其小心。只见他从身上掏出个像樟脑丸一般的圆球,在那圈里划出一条线,从最里面的圆圈一直绕了出来,就像是给那东西划出条轨道让它顺着走出来一般。吴奇认得鬼伍用来划线的那东西,那正是之前捕捉赤鬼火炼时,从明代棺材那只盒子里找出来的沉香丸。
那鬼熄灯异常敏锐,当下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原地转了几圈之后,突然“唧唧”叫了两声,像得了特赦一般,顺着鬼伍划的轨道就开始逃窜。它的动作异常迅速,电闪雷鸣之间,只见一道金光嗖地就蹿了出去。它丝毫不忌讳围了一圈的人群,左突右闪两下,直接朝着其中一人的面门就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鬼伍猛地一跃,像离弦的箭一般窜了上前,几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却听得“唧唧”几声惨叫,那鬼熄灯已经被紧握在鬼伍手中,只有首尾和后肢露在外面,舌头伸得老长,不停地挣扎着。而鬼熄灯的舌头距离其中一人的面目仅有几公分了,鬼伍出手再晚一步,只怕此人当场中毒身亡是在所难免的了。
鬼伍这才长吁了口气,额头的汗水顺着通红的脸颊就流淌了下来,而对面那人整个身子已经僵直了,当下半张着嘴呆立在那里,俨然已经吓傻了,鬼伍一收手,他便直接一头栽倒,口吐白沫一个劲地抽搐着,吴奇赶紧给其下了两针,总算没搞出什么大事来。
几人带着捕获的鬼熄灯,飞一般又疾速赶回了赵二流家中,鬼伍揪住它的肚子,狠命地一挤,一粒黑色的玻璃球大小的药丸从它的口中被挤出,鬼伍迅速取过,递给吴奇道:“快!赶紧喂给病人吃下!”
吴奇不敢怠慢,当下掰开赵天赐的嘴,直接就将药丸塞了进去,再灌了两口水,确保药丸被吞下后,这才放了心。鬼伍道了声:“没事了,两天后就好了!”说完松开手,那鬼熄灯玩命地一头窜进了夜色中不见了。
按着赵二流的意思,这玩意不该放走,直接打死了烧掉才好,免得它以后再害人。鬼伍告诉他们这样不行,鬼熄灯报复心理很重,这种东西同一个地方一般有一对,一旦知道其中一只被杀死,它必定会出来祸害人,到时候整个村子都可能遭殃。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那些荒芜阴郁的场所,不去招惹它们就不会有事。说完,鬼伍脑袋一晃,竟然晕了过去。
吴奇赶忙上前一看,很快发现出他手背上有伤,显然也是中了这东西的毒了,虽然鬼伍体质特殊,有抗毒能力,但鬼熄灯的毒性实在太强了,鬼伍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点侵害。吴奇不敢怠慢,赶忙小心地用拔罐给他吸出毒液,又下了几针。鬼伍身体好,没一会便苏醒了,已经没有了大碍,这要是换了一般人,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鬼伍一醒来,便打开之前绑着筷子的布袋,将里面的白米全部倒了出来,吩咐赵二流等两天后孩子醒来,第一顿就用这米给他煮百家饭吃,这病才能断了根。赵二流一个劲地点头,伸手接过,继而好像想起了什么,很困惑地在那米里找了找,突然发现原来这袋米里藏着的那粒黑色药丸居然不见了!
“咦,那粒药丸呢?哪去了?”赵二流以为是用那药丸和米煮粥,一见药丸不在当时就急了。鬼伍呵呵一笑,淡然道:“都让吴大夫喂下你儿子的肚子里了!”
众人皆愕然,这下就连吴奇也摸不着头脑了,刚才吃的那粒居然是之前米袋里藏着的药丸,可这药丸明明紧紧被封在米袋里的啊,怎么就跑到鬼熄灯的肚子里了?这鬼伍难不成是变戏法出身的吗?
奇怪归奇怪,这药效还真不是乱盖的,天赐服下那药丸后,当天夜里便开始呕吐,照例是之前那种黑乎乎像发团一样的粘稠物,不过这回吐了之后,他的身子便开始慢慢恢复原状,意识也渐渐清醒了,两天之后便完全康复了,下床没多会便又恢复了一贯的调皮,屋内屋外地追跑打闹起来。
赵二流说话算话,该赏的都赏了,一千块直接塞给了先前那位差点吓得没了魂儿的仁兄,接着在家里操办了几桌酒席,像搞庆功宴一般地整了起来,孩子病刚好,恰巧就赶上了过十岁生日,赵二流自然神清气爽,以他的性子,怎么也得铺张上一回。
这酒一直吃到了晚上才散,赵二流惬意地哼着曲儿在院里纳凉。眼下赵天赐的病已经痊愈,吴奇和鬼伍在客房中各自收拾下自己的东西,准备打道回府了。不经意间,突然床底的一个东西引起了他们二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