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奇一听这微微放松了一些,论医术自己在行,但神乎其神这类玩意儿,还是鬼伍更能上得了台面,看鬼伍现在如此肯定,想必已经有了应对的招儿了。

“去王六子的住处看看!”鬼伍说道,接着三人在祠堂的残破的外堂转了一圈,便探进了内堂,在一间隔间里,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破碎的满地锅碗瓢盆,几件破旧的家具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整个房间显得脏乱不堪,这便是王六子的住处了,相信这就是原来的样子,没有经过挪动,想起王六子蹊跷的死法,吴奇不由得有点发毛,住在这阴晦脏乱的地方,想不中邪都难。

除了有些脏乱之外,其它的倒平淡无奇,王六子在这里住得时间也不短了,以前也没听说过出什么事儿。鬼伍环视了下四周,对着吴奇很奇怪地道:“怎么是这个味道?难道这里有……?”他没说完便顿住了,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眼前那张同样凌乱不堪的床上,走近前搜寻着什么。

王六子的被褥实在脏得离谱,估计自从用过了就一次也没洗过,床单、被子、枕头上遍布黑漆漆的油污,一掀开便泛出令人作呕的怪味,实在想不通都两年过去了,这味儿居然还这么浓烈!赵二流皱眉捂了捂鼻子,心道这小子指的不是这种味道吧!

鬼伍不顾这些,他直接将整床的被褥都掀开,仔细搜寻不放过一个角落,很快,他便发现了床尾右侧的地方有一块破损的洞,里面塞着一只破旧的蛇皮袋。蛇皮袋用线绳牢牢扎住,紧紧地塞在床尾位置的那篮球大的破洞内,手一摸便能感觉到里面很充实,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吴奇也还没明白过来鬼伍指的到底是什么味道,却见鬼伍如获至宝,一把拿过那蛇皮袋举着道:“我们赶紧回去,半夜我们开始行动,明晚就取药!”

几人赶回了赵二流家中,鬼伍吩咐赵二流多找点人手来,越快越好,然后迅速开了张条子,让他照着上面的东西让众人赶紧去准备,自己却又飞一般朝着祠堂方向奔去。

赵二流是村干部,平日里在村里一呼百应,但鬼伍此时一发话他也不敢怠慢,于是赶紧找了面锣,大晚上的围着村子敲得叮铛响,不一会儿就招呼来了好几十人。

村里能识文断字的人不是很多,看鬼伍开的那药方都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幸得吴奇精通此类,赶紧给众人一一解释,十几类药物一介绍完,连吴奇自己也傻了眼,但见鬼伍开的方子上,当归、菟丝子、杜仲、羊腰子……赫然林立,竟然全是大补的猛药,这副药别说是一个重病之人了,就是健康人吃了,也非得七窍出血、一补不起不可!

吴奇很诧异,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当这些药不是内服的,三令五申之后,一大群人四散而去忙着准备去了。

“呃!赵主任,还缺一味药。”吴奇指了指那张药方上的最后一项,有些为难地道:“这最后一样东西,恐怕得麻烦赵婶跑一趟了!”

“什么东西?”赵二流探出头一看,但见药方的最后一项写的是:红铅!

红铅是中国炼丹术里的词,通常指炼制而成的某种铅类终极产物,但在中医药上,则指的是处女的经血,再严格一点,则特指处女第一次的经血。民间传说中,处女的经血不但有特殊的药效,而且可辟邪,在某些奇门异术上常有用地。明朝嘉靖帝就曾以秋石、红铅为原料,炼制丹药服用。

眼下时间紧迫,按这山村的人口规模,吴奇估摸着能找到原料就不错了,也不敢奢望太多,只是和赵二流的老婆强调了一下,一定要处女的经血,否则效果大打折扣,并嘱咐她如果找到合适的人先通知他一下。

很快,鬼伍已经急匆匆地赶回来了,进门就问道:“东西都开始备了吗?”

赵二流对自己高效的动员体制深感满意,拍着胸脯道:“我们村坚决贯彻团结产生力量这个理儿,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二位放心,东西用不了多久保证全部到位!”赵二流有些得意,看来他这一副官腔在身上沉积的时间不短了,习惯成自然,什么情况下也不忘给自己脸上贴贴金。

鬼伍一点头,又道:“尽量快点,熬药需要很长的时间!”言外之意,必须得尽快行事,孩子的病情已经容不得他们再有任何耽搁和闪失了,鬼伍接着又列了几样东西,要赵二流赶紧去准备。

就这样耗到了后半夜,东西陆陆续续都备齐了,当地的中草药资源极为丰富,这十几类药草倒也不难找,只是最后一味红铅颇费了些周折,那玩意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村子只有这么点人,货源本就奇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家大姑娘也算识大体,一听是救命用的,也就红着脸让吴奇验明正身了。吴奇一阵忙乎,总算所有的东西都合格,这才松了口气。

但吴奇和鬼伍还是不敢有须臾的懈怠,所有的药草清理完毕,吴奇便开始煎药。按着鬼伍的要求,得用慢火熬满一整夜,直到满满一锅汤水熬干,汁液成糊状方可。

鬼伍招呼了下,赵二流便一脸困惑地将之前让他准备的东西尽数都拿了上来,摆到桌子上。东西极其平常,一团红线、一个布袋、一根筷子、再就是一块红布和几捧白米。白米的收集方式比较特殊,必须让一个人拿着米袋在村里挨家挨户地收集,每家捏上一小把即可,刚好收满一百家即止,必须刚好一百家,不许多也不许少。众人看了无一不跟着困惑,难道这些平淡无奇的东西也是用来治天赐的怪病的?幸亏这村子够大,要不然就得翻山越岭地去邻村讨米了。赵二流一见那些帮忙的村民都还不肯走,整个外堂都挤得水泄不通,当下怕影响二人的进程,于是只留下几人帮忙,其余的一个个打发了他们回去睡觉,吴奇他们则一直忙到了第二天。

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药总算是到了火候了,原本整整一缸的草药整个成了黑糊糊的一团。等那一罐子黑浆糊稍许冷却后,鬼伍便将其扒拉了出来,连搓带揉的跟搓面粉团一般,那硕大的黑药团被鬼伍揉压挤兑折腾了半个小时,最终变成了一粒仅有玻璃球大小的药丸。吴奇一摸便觉得坚硬异常,不难想象要将如此大的粉团捏成这般小需要多大的手劲。

鬼伍将桌上的白米装进布袋中,把那粒黑色药丸埋在了白米里面,再把筷子塞进布袋口,用红绳子扎紧布袋口,确保一粒米也洒不出来。然后,他又快速地取了红线团,取了两截红线,用手比划着丈量了下距离,在选定的地方打了个活结。再然后,他便用这两截红线捆住那布袋,将它固定在屋内的木柱子上,静观其变。

所有人皆面面相觑,不知道鬼伍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就连吴奇和鬼伍一起生活这么久,也不知道他有这等旁门左道的功夫。眼见鬼伍忙乎得像是在布什么阵一般,还好他嘴里并没有念念有词,要不然吴奇非得把他也当成是送神驱鬼的神婆不可。

没过一会儿,木柱上的布袋忽然动了一下,眼尖的人刚看到这一变化,那布袋突然不间歇地抖动起来,好像里面有东西想要出来一般,那布袋剧烈动了两下后,红线已经几乎承受不了它的重量了,眼看着随时都可能断裂。吴奇吃了一惊,再仔细一看,突然,那布袋猛地晃动了一下,系着它的两根红线的活结同时脱落,竟然打出了两个死结。

吴奇记得很清楚,鬼伍打的明明是活结,脱落的时候应该是两根光滑的线绳才对,怎么可能这绳索自己打了死结,难道是鬼伍搞的障眼法吗?

两个死结一打上,那布袋的动作很快缓了下来,折腾了两下,很快又恢复不动了,鬼伍这才微微舒展了下眉头,大功告成地道:“锁上了!终于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