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大会是个费神也费体力的事情,需要不断辗转于各个不同比试地点。

经过第一轮和第二轮比试,有了分晓。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决试即将开始。

决试在我与曲派弟子青斑之间进行。

最后一轮比试的地点设在天坑。

天坑是个很奇特的地方,位于峡谷西岸,呈奇特的巨型漏斗状,上大下小。坑口圆形,状如大鼓,因此而得名。天坑上口大小约两百丈,底部约七十丈,天坑直深百来丈。四壁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高大的乔木荫天蔽日;底部是绿茸茸的草地,长有各种奇花异草。不时可以看见相思鸟、红腹锦鸡和猴面鹰等在里面活动。

据说这个天坑是当年齐天大圣与二郎神恶战时,不小心打翻了天庭的香炉,香炉盖跌入凡间,落在此地,砸出一个巨大的天坑。

因为这是最后一轮比试,因此大家显得尤为重视,各门各派都已经早早到此等候,大家神色庄穆,不敢松懈嬉笑。

一干人来到天坑的底部,现场勘裁人早已在底部的东南角摆桌设坛,并置了赶尸始祖木雕鎏金像,上三炷清香祭拜,两千多赶尸人在礼生的带领下,弯腰、作揖,跪地,三叩首。

礼毕,众赶尸匠退后,分成两列,相对而立。一列为不参加比试的,在一旁观摩;另外一列为参加比试的,与自己赶来的死尸站在一起。而在天坑的底部,坡腰,以及天坑口,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这时的围观者很多,很多人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场比试,自然是最精彩的,纷纷从各地赶来。尤其是各地的巫师术士,更是不愿意错过开眼界长见识的绝好机会。在现场,还可看到不少穿着怪异的人,从服饰上判断,应该是从云南赶来的术士。云南的秘术是很有名的,这大概与他们不辞千里到处观摩研学的传统有关。

我与曲派弟子青斑早已暗中交过手了,知道对方的底细,自然不敢大意。于是,我们开始比试前的精心准备。

就在我与青斑各自检查要赶的死尸的时候,听得旁边的看客议论纷纷。

“这两人好像法术都不错,到底谁赢谁输只怕很难说。”

“我看那脸上有青斑的赶尸匠更厉害些,那飞龙洞的青龙他都可以唤得出来,法术绝非一般。”

“我看未必,那秀才模样的赶尸匠也不弱,先前没有出狠招,是故意麻痹对方,再说,高手往往是最后才出狠招,这才是战术。”

“我看他们旗鼓相当,鹿死谁手,实在难以预料。”

田古道听到他们的议论,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插话进去:“你们觉得曲门弟子会赢?”

见身为赶尸匠的田古道也加入讨论,看客更加来了兴趣,争论不休。

见火候已到,田古道话锋一转:“我坚决认为,柳派的弟子在这个合回合一定会赢!曲派的弟子绝对会输!”

这话果然产生了效果,引来众多反对声。

“你凭什么说柳派的秀才会赢?简直是胡说八道!”

“你是自己给自己门派脸上贴金!因为你是柳派弟子!”

“我看你们柳派的赶尸匠弱不禁风,一副落魄秀才的模样,绝对赢不了!”

田古道生气:“谁说我们柳派的坏话我跟谁急!我告诉你们,柳派在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实话告诉你们,这秀才在我们柳派的法术是最差的,但是对付曲派的那个青斑还是绰绰有余。”

旁边很多人听了田古道狂妄的口气,很不服气:“你就吹吧,反正吹破了天有高个子撑着……”

这时又来了一个男子,满脸怒气:“谁说曲派弟子会输?我告诉你,他赢定了。”因为过于激动,那男子脖子上青筋暴起。看样子,估计是曲门的弟子。

田古道一副更加来气的样子:“不服气是吧?那我们打个赌,如果我们柳派的秀才输了,我愿意赔钱!如果柳派的秀才赢了,你们赔钱!敢不敢?我看你们不敢!”

旁边的人被激怒了:“谁说不敢!赌就赌!”

田古道步步诱对方深入:“我看你们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别赌大了,就赌个输一赔三算了,好不好?”

旁边的一伙人越发恼火:“谁说我们没钱!我看是你自己没钱,胆怯了不敢赌大的才是!干脆赌注下大一点,输一赔十!敢不敢?”

“输一赔十!敢不敢?”人群里很多人发出附和的声音。

田古道假装底气不足的样子,不答话。

那些被他奚落了一番的人更加来劲:“不敢了吧,量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这时,田古道猛然一喊:“谁不敢了!奶奶个泡菜!今天老子豁出去了,输一赔十!”

这时,有好事之人搬来一个木几。

田古道一蹬而上,站了上去,大声吆喝:“快来啊,押宝了啊,要发财的快来啊,投一赚十啊!赶紧来下注啊,来晚了失去赚钱的机会莫怨我啊。”

刚才他们争论的时候,就已经围过来一大群人,这下他站在高处一喊,更是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争相往里面挤,生怕失去了看热闹的机会。

“大家可听清楚了啊,我做庄,赌注为输一赔十!我赌柳派的秀才赢!赌柳派的秀才赢的,站我右边,赌曲派弟子赢的,站我左边。”

来看热闹的人,不是巫师术士,就是江湖艺人,或是当地的大胆土著,荷包里有的是银子。这钱来得轻松,加上脾性豪气,押起宝来,自然毫不吝啬,你一两,他二两,不一会儿,白花花的银子便摆满了木几。

没有想到的是,众多赶尸匠也纷纷参与进来。

师傅远远看到田古道的表演,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则心里更是增加了几分沉重,但也坚定了赢得胜利的决心。

此时,我与青斑各自赶着一具死尸来到天坑底部的正中央,相视而立,两人相隔不过十丈。

按照规定,我们两人谁先将尸体赶到天坑口的一棵古树处,谁就算赢得了胜利。

“哐当……哐当……”

锣敲三遍,鼓响三通。

那根“梵咒天杖”被插于神坛的骷髅之中,因为马上即将诞生它新的主人。

梵咒天杖神圣威仪,浑身浸透着一股霸气。天杖手柄处的龙头被系上了红绸绣球,这红色在骷髅与青山绿水之间,显得尤其突兀,却又无比鲜艳。

我与青斑站在天杖两侧,两人神色凝重。

“曲”门大旗和“柳”门大旗分插两旁,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这无疑又是一场恶战。

我们都明白,这将是一场不仅仅属于自己的比试,更是一场事关门派荣辱的决斗。

闻得锣声,我赶紧施法,欲赶起尸体立即就走。

其实,在之前,我就已经将松籽绑压在仇沙的后背的穴位上,只待一声令下,便可飞快行走。

正在我快施法完毕的时候,却见青斑无动于衷,立在原地不动。

我感觉不妙。这样的情境下,对方居然没有动作,那就意味着他另有企图。

果然,只见他突然从怀里取出那条青花小蛇,然后往空中一扔,然后潜入草丛不见。

我叫声不好,难道他又要引青龙出动?或是引龙王显灵,实施水战?

就在我寻思之际,突闻四周发出惊叫声。我环视一番,却见草丛里不时有蛇虫爬出。

青斑并不慌乱,从袖中取出一叠神符,嘴里吐火,一把将其烧了。

坡腰与天坑口发出一阵惊叫。

仰头一看,各种各样的蛇正从天坑口不断往底部游来,腰坡与天坑口的看客纷纷躲避,发出阵阵惊叫。

这些蛇,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成千上万,不计其数。有巨大的蟒蛇,有剧毒的王蛇,有青花蛇、滑鼠蛇等,犹如一个巨大的圆形瀑布,从天坑口的四面八方向天坑的底部涌来,虽然速度不快,但架势却甚是骇人。

我望了一眼青斑。

青斑用手中的法杖,以死尸为圆心,画了一个大圆,然后站回死尸旁。再从地上捡了一把干枝丫,折断,放在圆圈内的边缘处,朝着我的方向呈箭头状摆好。

我知道青斑施展的是招兽术,正慢慢游过来的蛇类就是他所招。

赶尸斗法,有一种最狠毒的办法就是将对方的死尸毁坏,这样对方纵有最大的法术,也无力回天。

这青斑何其狠毒!不过,在这种时候,顾不了道德仁慈,一切以夺取“梵咒天杖”为大事,使点小手段也无可厚非。

见到那蛇类潮水般漫过来,我也赶紧施法,也画了一个大圆,以保护自己与死尸不受侵扰。就在我画地为圆的同时,青斑再次取神符焚烧,嘴里念念有词。

不久,在蛇类的背后,又爬出不少山龟、老鼠、癞蛤蟆、石蛙、蜥蜴等野物。形成第二波进攻。尤其是那些山鼠,速度极快。

就在我思考对策之际,青斑又拿出一些神符,焚烧了。

果然,没多久,听得人们发出一阵尖叫后,从天坑口发出一声吼叫,那声音不怒自威,我一看,是几只山豹。在它们的身后,不断拥出豺狼、野猪、野兔,远处的森林和灌丛里也开始冒出獐、狍、麂、鹿等山兽,形成第三波攻击,朝着天坑的底部涌来。

这青斑的唤兽功非同一般!法力甚是了得!

我赶紧念起驱异物咒。可念了一阵,居然没有效果!

我惊出一身冷汗,此咒我施念多次,每次都很管用,为何独独此次无效?

望着那四面潮水般涌来的兽物,我寻思,一定是这些异物太多了,法力分散,因此咒语失灵,产生不了法效。

而此时,那些山兽已经离我越来越近,蛇群已经到了底部的半途,那些走兽也以铺天盖地之势越过下坡抵达天坑底部的边缘,要不了多久就会奔过来!

见到无数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吐着鲜红的信子,样子甚是恐怖,幸好我身边的是一具死尸,要是换成活人,只怕早已吓死过去了。

我朝四周环视了一下,此时,天坑的底部已经空荡荡的,刚才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全部跑出了天坑,各路赶尸门派也纷纷围绕在东南角斜坡的祭台周围。

整个巨大的天坑底部只留下了我与青斑和两具尸体。

我与青斑,还有两具死尸,伫立在底部的中心,四周成千上万的蛇兽,正铺天盖地朝我们袭来。

蛇兽已经越来越近,危机一触即发。

此时,蛇群已经窜至我的跟前,但因为被我施法画了圆圈,进不了圆圈,纷纷以凶残之势在圈外朝我吐着信子。有一条巨蟒欲强行入圈进行攻击,后面的小蛇也跟着朝我奔来,准备向我发起攻击。可那带头的蟒蛇的头部刚越过我画的法线,便被烧死,发出哧哧的声响,七寸处冒出一股浓烟。后面紧跟的蛇也因为来不及停止前进,一样身首异处。

圆圈的四周冒着一股刺鼻的臭味。

其他的蛇见状,再也不敢贸然进攻,但并不肯离去,围着圆圈打转。而青斑站立的地方却安然无恙。蛇群对他似乎视而不见。

我镇定下来,提醒这时绝不能自乱阵脚。我赶紧施展混乱术。

我迅速取下书生笔画了四道神符,插在四根香签之上,将四根香签按方阵状插于地上,嘴里念起咒语。

我又从怀里取出一把小香签,这些小香签是寺庙内的香烛焚烧后剩下的残余部分,因为受佛光照罩与熏染,具有一定灵力。

我一边念起咒语,继续施展混乱术。我将手里的一把香签往地下胡乱一扔,布了一个乱麻阵,用右手中指在狼藉的香签堆里一顿胡乱搅拌……

我猛然跺脚,大喝一声“着”,只见圈外的蛇类开始互相残杀,显然已经中招。其中几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身边的小蛇咬去,溅起一阵阵血水,那些小蛇顷刻就成了它的腹中之物,有的头部已经入了蟒蛇巨口,尾巴却还在拼命挣扎。

一场蛇群的混战开始了。

此时,外围的第二波与第三波爬行动物,以及野兽也已经赶到,朝我逼近。

我再念咒语,搅动香签。

后面拥来的动物也纷纷中招,加入了相互撕咬的行列。先是同类相残,然后异类相互搏杀。

为了使混乱术的效果达到最佳效果,我取狼箫朱砂笔,竖吹一曲《悲秋吟》。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哀沉处,寒气逼人,砭人肌骨,似见败秋萧条,山川寂寥。凄凉时,凄凄切切,呼号喷发,摧败零落。高扬中,箫声铮铮,金铁皆鸣,如刑官断首,万物俱戮。洞箫凄绝之声,苍凉袅袅,不绝如缕。人闻之则色变,禽兽闻之,丧心摧肝,不能自持,相互残杀,惨象甚烈。

一时间,天坑的底部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动物陷入一场混战……

我再看对面的青斑,显然他被这场面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但是仍然拄着法杖施法,然而却始终控制不了局面。

青斑施法组织的进攻,已经被我化解。

来而不往非礼也,该轮到我进攻了。

我将地上的乱麻阵收了,用香签小棍重新布起射杀阵。

我取出虎牙镇尺,横放于脚前。然后,在镇尺的前方摆放香签,香签朝着青斑的方位呈散发状,所有香签形成一个弧形。布置妥当,我念起咒语。

我刚一撤消乱麻阵,众蛇兽就停止了相互撕咬。

当我布好射杀阵之后,所有的蛇兽便调转方向,朝青斑直奔而去。

青斑见状,立即将手中法杖横在自己身前,席地而坐,念起咒语。

刚才掉头的蛇兽行至我与青斑的中间时,便不再前进,有的甚至再次掉头,头面朝我。

我知道是青斑施九九藏书用灵力相抗拒。

这时,成群的蛇兽便僵持在两个圆圈之间,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

如此一来,实际上变成了我们两人在拼比灵力。而法师身上的灵力与道行深浅是成正比的。实话说,我们两人的道行不相上下。如此僵持下去,势必会耗尽各自身上的灵力,到时就不能施法,这样后果就很严重,我们都会因此沦为这群蛇兽的腹中之物!

我知道青斑已经破釜沉舟了!

显然,斗法的时候两败俱伤绝非上策。我脑海里开始快速寻找破解的办法。

其实,只要能将青斑跟前的箭头阵破除,即可解除对峙。可是,我出不得圆圈,实在没有很好的办法。

正在困惑之际,突然听得鬼崽妖站在高处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我眼睛一亮,只见鬼崽妖取下脖子间的那串老尼姑赐他的骨片,往空中一抛。我见状,将狼箫朱砂笔往空中一抛,朱砂笔化成一只老鹰,往骨片的方向飞去,将骨片在空中稳稳接住。老鹰接住骨片后,返回落在我身边后,又化作了朱砂笔。

我拿起那串骨片,仔细端详着。

虽然不知道这串骨片有何神妙之处,但知道既然鬼崽妖出手,肯定自有用处。

我将这串骨片拿在手里,用手搓揉着,感觉到骨片的温度升高。我感到奇怪,接着搓揉,骨片温度陡然升高,感觉有些烫手。

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刚才还僵持在我与青斑之间的蛇兽突然变得躁动起来,我感觉怀里的朱砂笔也变得暖和起来,便取出笔来。当接触到骨片时,我压根就没有念咒语,那笔便再次自己化作老鹰,朝青斑极速飞去。青斑始料未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老鹰已经将他跟前的箭头阵破坏,然后将地上的枝丫用爪子夹住,叼了出来。接着发出一声尖叫,落在我的肩膀上,顷刻恢复了朱砂笔的原形。

见箭头阵被毁,施法的道具也被叼走,青斑大惊!

就在他大惊失色的时候,一直僵持在我们中间的蛇兽,一股脑儿地朝他包抄而去,沿着那圆圈死死将他围住。

我跟前顿时不见了蛇兽的踪影,只留下一些残尸。我顿时松下一口气。却见那群蛇兽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将青斑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本气定神闲的青斑有些慌了手脚,脸上眉头紧锁,使劲念咒施法,可毫无效果,额头直冒汗珠……

我准备起尸而行,可是跟前蛇兽残尸遍地,不便死尸行走。

于是,我再次搓揉着鬼崽妖的骨片,待朱砂笔发热时,我扬笔往前一扔,那笔顿时化作一只巨大的箭猪,往天坑口直奔而去。两个又大又长的獠牙犹如一把铁犁,将拦在前面的蛇兽尸首一路刨开,形成一条两尺左右的路来。

于是,我施法念咒,赶尸前行。

青斑见了,哭丧着脸,颓然地跪坐在地上。

没多久,我便将死尸赶到了天坑口规定的古树下。柳门众弟子,顿时蜂拥而至,挥臂欢呼。

就在这时,曲门掌门并不肯认输,他一口咬定鬼崽妖不该出手相助,这是作弊行为。曲门众多弟子也挥手表示抗议。

柳派与曲派两门形成对峙之势,互不相让。

这时,现场勘裁人拄着令旗出来打圆场,说一切由评监团的十一位前辈裁决后说了算。

围在田古道身边的一伙押宝的赌徒,也开始跟着争论起来。因为这个比赛结果直接与他们的银子挂钩。如果自己没有压中,投注的银子就化了水,根据输以赔十的约定,除了本金,还得从自个荷包掏出九倍银子来,这个损失可想而知!

于是,押宝的两伙人也扯开嗓子争吵起来,有的甚至动起手来。

场面一时有些乱。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田古道站在凳子上,用符纸窝成一个喇叭,高声大喊:“打住!大家不要争了,先由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

众人听他一喊,顿时静止下来。

“这位是四川酉阳曲门的弟子。就在我们前往赶尸大会的途中,他们化装成土匪,对我们进行袭击。无非就是要阻止我们来参加赶尸大会,将各门派的高手阻止于大会之外,以便本门弟子在此次大会上夺魁。”

这时,天牛寨的络腮胡子将那假冒土匪四川跛子押上场来。

田古道此言一出,就像扔下一个重磅土弹,顿时炸开了花。田古道将跛子提上凳子,让他亲自承认了自己的丑陋行径。

跛子开始保持沉默,死活不开口,田古道便过去在他耳边悄声几句。

这时已由不得跛子不承认,因为曲门还有众多弟子被络腮胡子扣押在山寨里。

跛子只好如实招供了。

众多赶尸门派的弟子议论纷纷:

“难怪我们在来飞虎洞的途中,也遭到了土匪的骚扰。”

“那骚扰我们的土匪,只怕也是曲门弟子所扮。”

“想不到曲门居然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如此下去还了得,得好好处罚曲门。”

于是,现场勘裁人挥动令旗,宣布由大会评监团进行表决。

评监团的十一人用骷髅投票进行表决,最后,有十人赞成我获得胜利!

迎接我的是一阵阵大家热烈的掌声。

柳门弟子欢呼不已,摇旗呐喊。

众赶尸匠纷纷对我投以敬佩的眼神,有的眼神还夹杂着一丝妒意……

此时,我就像一个王者,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最后,是授杖仪式。

大家一致推荐沅州萧门掌门人萧阁老给我授杖。在今次赶尸大会人员中,萧阁老年纪最长,八十有一,且在赶尸这一行颇有威望,年轻时亦得过“梵咒天杖”。

萧阁老取了三根天香,现场勘裁人上前点燃,萧阁老虔诚的插在“梵咒天杖”面前,然后率众赶尸匠朝“梵咒天杖”三鞠躬。

礼毕,礼生用木勺舀了一勺山泉,萧阁老在木勺里净手;礼生再舀一勺山泉递到我跟前,我也用山泉净手。

萧阁老按照程序,先祝贺我,然后交代一番梵咒天杖的禁忌。我一一应了。

萧阁老来到梵咒天杖面前,单腿跪地小心翼翼地拔出天杖,然后站起,双手捧住,腰部微弯,天杖齐眉,恭恭敬敬地奉献给我。

我连忙单腿跪地,弯腰,双手齐顶,神色虔诚地接过梵咒天杖……

这梵咒是绝顶的灵通之物,据传为宋朝期间,一位来我国传授佛法的印度高僧用寺院旁一棵万年菩提树的树心精心磨制而成。整根天杖雕刻着一条青龙,那条青龙自下而上,环绕着杖体,若隐若现,最后在杖头握手处形成一个龙头。

有九颗菩提子固定在龙头之上。杖头的龙珠之中镶嵌着两颗龙眼菩提,每一粒上均有一三角状眼,使天杖具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同时驱邪增慧。其他部位分别镶嵌着通天眼、太阳子、阿修罗子各两颗共六颗。龙嘴里含五眼六通果一枚,此果顶部有五个小孔,看似五个小眼睛,再在其首尾贯穿打洞,即成“五眼六通”。

“五眼”是指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五种能力;“六通”是指神足通、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智证通。五眼六通开启之后,可通阴阳,便于施法降妖除鬼。

而且,梵咒天杖从印度高僧打造之日算起,整整花费了整整十二年时间,高僧将天杖置于佛祖神像前,任凭香火熏烤,颜色渐深,最终形成一层护体佛光。关键是,高僧每日念诵金刚经、无上咒、万轮咒、天竺咒、大道咒等数百种咒语经文,使天杖具有无上法力。

加上梵咒天杖代代相传,人人把摸,且拥有天杖的每代主人都是法术高明的赶尸匠,天杖吸收了历代主人的灵气与法力,年代越是久远,天杖的神力越是厉害。

就在我接过梵咒天杖的时候,突然感觉浑身血液沸腾,关穴大通,一股灵气传入体内,顿感神清气爽,精神大振,天目喷张,慧根顿开,妙不可言。

授杖仪式结束后,大家还恋恋不舍,议论纷纷,我身边围过来一窝人,大多是表示恭喜,也有特意来瞻仰梵咒天杖的。

待大家慢慢散去之后,师傅向天朴走过来,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没有说话,眼睛里却噙着热泪,我赶紧朝恩师跪拜一下,师傅一把将我托起,师徒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

突然,师傅父惊然松手,低声问我:“异才啊,你的脉象混乱,若隐若无,有时似万马奔腾,无时如蜗牛不前。你是不是遭受过不测?”

听师傅如此一说,我也吓了一跳,入行赶尸以来,日晒雨露,昼夜不分,饱受阴邪浸染,且镇鬼无数,途中常有不测,怎么又记得起何时何地遭受的不测所致呢?

师傅先安抚了我几句,然后来到萧阁老跟前,嘀咕了几句。

萧阁老来到我身前,替我把脉,沉默良久,眉头紧锁。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开口说话:“小兄弟,你中蛊啦!”

师傅听了,大惊。我倒很平静,并不是不惧怕蛊毒,似乎因为早已知道,麻木了。

说来也怪,这时,我并不痛恨田小妹,反而有些想念起她来。

“萧掌门,劣徒中的是什么蛊毒?”师傅问道。

听到说中了蛊毒,旁边刚要散开的人,又重新围了过来,神色各异,有的替我担心,有的幸灾乐祸。

萧阁老见我师傅问究竟,大概也不敢大意,再次把住我的手,把脉一阵,大概有了把握,才开口相告:“我认定是情爱蛊!”

“嘘!”大师兄听说是中了这种蛊,示意萧阁老不要张扬,将他请到一旁。一个赶尸匠中了情爱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按照规矩,赶尸人是不能谈情说爱,娶妻生子的。

萧阁老精通各种毒术,也是解毒高手,基本上可以做到手到毒除,在辰州一带颇具盛名,大凡他认定的毒,铁定不会有错。

“那有药可救吗?”师傅向天朴显得很是着急,连忙求问。

“此蛊无药可治!”萧阁老的回答让我心头一冷,师傅也不说话,铁着脸。

看到我和师傅悲痛不语,萧阁老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接着说:“中了情爱蛊倒也无妨,并无性命之忧。中蛊之人,便会死心塌地跟着施蛊之人,从此后决无二心。此蛊除了施蛊之人,没有人能够解得了。”

听了萧阁老一说,我悬着的心又轻松不少。

“各位,我想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劣徒中了情爱蛊,在这里,我也要提醒各位,以后行走江湖,要备加小心才是。”师傅向天朴突然站到人群中,大声相告。

望着师傅的举动,大师兄一脸困惑,叫苦不迭的样子。

“这小子走桃花运啦,哈哈……”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众人大笑不已。

笑毕,突然有人大喊一句:“既然中了情爱蛊,那就表示他动了男女之念,弄不好还会结婚育子,这明摆着与老祖师遗传下来的铁律背道而驰,有辱祖训,是绝对不容许的事情。”

众人一听,觉得甚是有理,齐声附和:“那就要交出梵咒天杖,免得玷污了那圣物!”

见到众人逼我交出梵咒天杖,柳门弟子愤愤不平。师傅向天朴却很冷静:“大家静一静!我想请教各位一个问题,如果你们在赶尸途中遭鬼魂缠身,你们会怎么办?”

“赶紧施法除鬼啊!”众人回答。

“如果此鬼是厉鬼,万一奈何不了,又该怎么办呢?”师傅接着发问。

“那就找道行深的前辈施法啊!”

“这样说来,你们不愿意被厉鬼缠身啦?”

“当然!”

“既然如此,请问劣徒愿意自己中蛊毒吗?”师傅突然反问旁人。

旁人才知上了师父的当,做不得声,不再起哄逼出梵咒天杖。

师傅见大家不再嚷嚷,接着道:“如果劣徒果真动了男女之情不能自持,或者结婚生子,我想绝不是他自己所想,仅仅是因为被轻薄女子所害。纵使如此,哪天劣徒真的坏了赶尸之大忌,我一定不会饶过他,定会将梵咒天杖追回,然后保管好,待下届赶尸大会召开时再交出来。”

见师傅向天朴说话有礼有节,众人也没有空子可钻,不再嚷嚷,慢慢地各自散去……

我又何尝不知道师傅刚才此举的意图!

他知道我最终还是要去报考功名,自然不能一辈子赶尸,刚才之所以这么说,其实就是给我先挖了一个下台阶,待我真要去考科举的时候,也不致招来非议。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眼眶一湿,不觉涌出一阵热流……

我们一行准备离去,此时田古道已经收了满满一袋子的银子,满心欢喜,见我们便迎了上来:“秀才,这次我们发大了,嘿嘿……”

出了乌龙峡,别过师傅师伯与柳门众弟子,我们赶着七具尸体继续往湖北来凤方向而去。

“秀才,这次赶尸大会我们真是发了横财了!你如愿以偿夺得了梵咒天杖,从此纵横江湖,大家都得敬畏你三分,同时为我柳门脸上争光。关键是我这次押宝赚大了。知道我这次赢了多少银子不?”田古道掩饰不住得意。

“二十两?”

“你太保守了,再猜!”

“五十两?”

“你真是个没见过银子的苦出身,再把胆子放大点,可劲地猜!”

“一百两?”

“不,二百两!”

“不会吧!”

“知道为何赢这么多吧?还要感谢赶尸大会,参加押宝的人这么多,自然就赢得多,不足为怪。奶奶个泡菜,这么多银子我父母就是省吃俭用八辈子也赚不到啊,真是苍天有眼啊……秀才,有福同享,我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你随便拿着用就是了!”

“最后一个回合,你怎么敢赌我赢?”我心里一直感到疑惑。

“老实说,我也没有把握!”田古道的回答让我意外。

“没有把握你还敢押宝?”

“我看了你的面相,最近气色不错,玉润饱满,白中透红,一定有好事缠身。刚好前来参加赶尸大会,所以,我就猜想你会夺魁!”

“这样也行啊,服了你!”

“押宝之事,本来就没有定数,就是因了这冒险,押起宝来才刺激,其实,押宝无非就是享受这份刺激罢了。”田古道说起押宝头头是道。

我突然莫名想起了田小妹。难道真是她施的情爱蛊在起作用啦!

实话说,在心里头,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子的,她很有才情,又清秀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