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感觉田古道也是脸色大变。显然这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情况。

“一边去,李大胆,别在这里瞎搅和!”公裁人老者一声呵斥。

原来是本村以前在鬼屋被吓成精神失常的李大胆。真是虚惊一场!

李大胆却不理睬老者的呵斥,仍然吵着要下赌注。

老者道:“再不走,我就将你丢到鬼屋过夜!”

很是奇怪,刚才还不依不饶的李大胆听了这句话,居然脸露惊恐,慌忙逃跑了。我很是诧异,难道这鬼屋真有这么恐怖吗?

显然,按照赌注,赌我们死的人越多,下的赌注越大,我们赚得就越多;赌我们活的人越多,下的赌注越多,我们赔得也就越多。

由于李大胆的出现,引来一阵吁声。

“我下一千文,赌活!”在李大胆之后,居然又冒出一个与众不同的村民,此人看上去是跑江湖的。

于是,大家都骂此人脑子进水。迎来一大片取笑声、讽刺声。

“你考虑清楚哦,现在要改还来得及。”公裁人规劝他。

“不改了,我就赌他们活!”江湖汉子回答斩钉截铁。众人摇头,露出一脸惋惜。

这个江湖汉子难道看出了我们的法力?我当下也很是郁闷。

下赌注的人越来越多,继续着,有的闻讯正在赶来,生怕错过了看热闹和赚钱的机会。

“大家静一静,现在我来宣布一下下赌的情况:赌死的四十二人,共下注十一两四钱银子。请赌死的人站到左边对号!”公裁的老者喊道。

九-九-藏-书-网于是,呼的一声,几乎所有的人一下都站到了左边。

公裁老者继续喊:“赌活的两人,其中庄家一人,为田师父,还有一人,是王大炮,下注一吊钱!请站到右边!”

这时只有田古道与王大炮孤零零地站在一边,与左边的热闹形成强烈的对比。

见到这种情况,众人大笑不已。按照赌一赔十的游戏规则,如果今晚我们没有丢了性命,除了支付王大炮十两银子外,我们还应该进账一百零四两银子!

本来我对今晚的胜算还是很有把握的,但是刚才看了李大胆的表情,心里不免打鼓。

为了防止我们跑出鬼屋作弊,村民选举了几个壮汉在远处观察。

田古道进得屋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哈哈,秀才,这次我们发大了!幸好赌活的人只有一个,奶奶个泡菜,要是多几个,我们还不赔死!狗日的李大胆愣是把我吓个半死!”

“我看我们轻视不得,这屋子内估计是猛鬼,小心为妙!”我给田古道泼了点冷水,我心底还是担心发生意外。

田古道听我这么一说,也变得谨慎起来。此时,外面已经一片漆黑。我们开始布置辟邪之物。

我们从屋子里找出几个扫帚,将扫帚反着倒放于墙角,这样可以保证人安然入睡。其实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必要,因为我们今晚压根儿就不打算睡觉,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设置一下比较放心。

接着,我们开始在大门口、后门各放了一只大瓷碗,碗里盛满一整碗干净水,然后在碗口外沿围上一条打了活结的红色丝线,再用红线纵横相间封住整个门洞。这样可以防止外面的鬼跑进来,也可以防止屋内的鬼跑出去。万一有鬼经过此处,只要碰到水碗,就会落入碗中,因为水已经施法,成了辰州符水,可以煮鬼,鬼入水,便成油炸鬼。

田古道在所有的门窗上贴了辰州符。在我们呆的房间的入口还加贴了降妖万能符。尔后,再回到二楼布八卦阵。

我从随身携带的口袋里拿出一把古代方孔通宝,用红线穿起来,围绕我们自己和死尸布置成八卦图形。因为古钱历经万人之手,可集众人之阳气,以抵御阴间鬼魂。

布置妥当,我们不敢大意,重新察看了一下,才退回二楼房间,然后再在死尸上加贴了定神符。

我料想半夜子时之前,那鬼魂绝对不会出来作祟,为了养足精神对付恶鬼,我决定先打个盹。嘱田古道一定不能分神与睡觉,同时示意鬼崽妖监督田古道,免得他支撑不住也见周公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子时,田古道正逗着鬼崽妖玩耍。我责怪田古道没有及时喊醒我。

田古道说见我睡得很香,没忍心打扰我。

于是,我让田古道也打个盹。鬼崽妖却毫无睡意。

我接着逗玩鬼崽妖,两人玩了一个多时辰,鬼崽妖终于开始打呵欠,不久即合眼睡去。只剩下我一个人静坐着。

其实,静坐的时候,闭眼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很多脏东西使人产生幻觉,如果静心合眼则看不见。

我一直就这样静坐着,却不敢闭眼,怕闭眼后睡了过去。

为了消磨时光,定神静心,我念起了太上老君的常清净经: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夜,死寂。

我就这样静坐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时突然闻到鸡鸣声,继而又听到远处更夫敲更的声音,此时已是四更时分。我心里想,这屋子哪有什么猛鬼,看样子今晚很平静,大概是我们贴的神符,布下的八卦阵发生了作用,眼看着就要天亮了,根本就没有一点鬼影子。

正在我庆幸的时候,突然,隐约闻得外屋有异响。

听了一会儿,却不见动静。我以为自己听觉错误,便竖起耳朵,屏息敛气,侧耳倾听。

还是沉寂。突然,阴风忽袭,烛光闪烁,火焰的影子照在墙上,显得诡异莫测。

“不好!”我立即摇醒了身边的田古道和鬼崽妖。

“脏东西来啦?”田古道惊然坐起,顿时清醒不少,严阵以待。我感觉已有游魂入屋。

“秀才,这鬼魂一定是藏在屋子内,并非外面进入。因为我们早已在门窗等入口施法、贴符、布阵。鬼魂不可能进得来!”田古道分析道。

人死之后,躯体逐渐腐朽,而灵魂则成为鬼魂,其中有一些鬼没有进入阴间而继续游荡于阳世,或在夜里离开阴间潜入阳世,出来作祟施乱。如有鬼魄作祟,则要以符箓、经、谶、咒等缚鬼、驱鬼和杀鬼。

又一阵阴风吹来。烛光摇曳几下,忽然熄灭了。

我与田古道没有说话。房子内陷入一片寂静。

“嘭!”不知哪里发出一声异响,分不清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

“秀才,那东西终于现身了,准备为我们的一百两赌银而战吧。”田古道重新点燃了火烛,低声对我说。

说来也怪,烛光重新燃起后,那声音就消失了。

为了争取主动,把握时机,我让鬼崽妖出去探一下虚实。

就在鬼崽妖出去的当口,突然又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好像楼下与楼上同时发出。

就在这怪声响起的时候,我们听到远处村寨的狗狂吠不已,彼伏此起,发出惨烈的吼声。

“不好,这狗如此叫下去只怕会惊尸。”

我们赶紧念起哑狗咒,不一会儿,村寨又恢复了宁静。

“吱吱,吱吱……”突然,鬼崽妖脸色惶惶,惊恐地进来。

鬼崽妖用手朝楼上指了指。

“难道恶鬼在上面的阁楼?待我去看看……”田古道起身要上楼。

我一把拖住他,低声喝道:“去不得,否则就中了那鬼魂的计谋。”

“鬼还会使计谋?看来真是只狡猾的厉鬼!”

“是的,你看它发威在试探我们,说明这只恶鬼并不唐突,我们要备加小心才是。”

“秀才,你说这恶鬼使的计谋?”

“刚才就是要吸引我们去楼上观看,如果去了就正好中了它的诡计。”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嘛!”

“这鬼魄是要将我们化整为零,然后各个击破。所以,我们现在不要出去,只要它不进这个屋子,我们就不要理睬,免得分心乱了阵脚……”

“秀才厉害,你分析得有道理!我们只管守住这间屋子就是了。”

又是一阵沉寂。少顷,只见烛光频闪,我恍惚见到门口一个影子飘过。

田古道起身,在门顶悬吊了一把桃木剑,在窗户扣撒了一把糯米,然后回座静养。

正在我专心盯着房门的时候,突然又是一股阴风吹来,火烛再次熄灭。

“秀才,要不要再点燃火烛?”

“当然要,一次燃两只,快点!”

一会儿,房子内重新燃起火烛。我们的眼睛尚未适应过来的时候,鬼崽妖用手推了我一把,嘴巴朝屋内的一个角落撅了撅。只见角落里,先前静止的一把无人坐着的摇椅在不停地自己摇摆着……

我与田古道不免骇然。门口和窗户都已施法,且驱鬼神符、缚鬼咒、杀鬼法器也一并上齐了,为何那摇椅在自己摇摆?难道恶鬼已经进屋?倘已进屋,为何又能突破层层法网?莫非真是罕见的猛鬼?

“秀才,看来真是猛鬼!现在怎么办?”田古道也有些惶然,在我耳边低声道。

“以静制动!在八卦阵没有突破之前不要擅自行动,那恶鬼想扰乱我们的心志,千万不要上当。斗鬼千万不可先自己乱了阵脚!”

“八卦阵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突破了,还有得玩吗?”田古道见我漠然的样子,有些急了。

我嘱田古道、鬼崽妖靠近我,三人以品字形背靠背席地而坐。这样阵势可以从不同的方位观察情况,便于及时施法以及调整战术。

那摇椅自动摇摆了很长一段时间,见我们没有理睬,最后自己停了下来。

我朝摇椅上一看,那椅面布满了灰尘,待停下来的时候,还是满椅子的灰尘。如此相持了一阵。楼上的阁楼上发出“乒乒乓乓”的怪响。

接着楼下也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让人汗毛直竖,那声音像脚步声,好像是穿着棉鞋的声音,轻一脚浅一脚的,节奏感却很强。

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屋子里的温度变得冷飕飕的,我们感觉是那恶鬼在步步逼近。

我死死盯住门口,果然,看见一个影子很快闪过。

我立即以摧符箓召请六丁六甲神将,田古道则念咒语旨传诸尊神律令,勒令禁止鬼魄作祟,以驱恶鬼,杀邪灵。

可是,这套从未失手的程序居然没有了法效。一个身着素衣长袍的女子悄然无声地站在了门口,那素衣是死人常穿的寿衣,好像刚从棺材里爬出,女子脸色惨白,披着杂乱的长发,嘴唇紫黑紫黑。

眨眼的工夫,我发现那女鬼刚才惨白干净的脸上,居然流着鲜血,那鲜血从眼角汩汩而出,样子甚是骇人。

田古道迅速拿出照妖镜,朝那女鬼脸上照过去,镜子将烛光反射在那张苍白的脸上,那女鬼不停地躲避着反射光,最后隐去……

“秀才,看来还是照妖镜管用!”田古道按不住惊喜。

还不等他落音,门口又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衣的男鬼,也是披着长发,面目狰狞,仔细一看,脸上居然没有眼睛和嘴巴!

田古道再次端起照妖镜,朝他脸上照射过去。那男鬼顿时消失了。田古道放下镜子,正暗自高兴,却发现那男鬼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换了脸,变成了吊死鬼,吐着长长的舌头。

田古道再举镜子,那鬼即刻不见。田古道放下镜子,那鬼倏地又变了一副脸孔出现。如此反复,那鬼的脸孔越变越恐怖。

我让鬼崽妖跑到门口拉童子尿,那鬼顿时隐去。

可没多久,那鬼又重新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滋滋有味地啃着,我们仔细一看,好像是人的心脏,那鬼吃得满嘴是血,他却全然不顾。

“可能是幻觉,不要管他!我们赶紧念《正气歌》驱邪。”

田古道听我一说,便一起和我念起文天祥的《正气歌》,正气歌浩然正气,可以让群鬼退避三舍: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

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

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

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

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

只见门口升起迷雾,那恶鬼的身形渐渐隐而不见。

我们稍稍松了一口气。田古道对我的指挥产生质疑:“师兄,我看我们这样谨慎防守不是办法,得主动发起进攻,否则那鬼以为我们怕他!”

质疑之间,却见那鬼再次出现,这一次更加恐怖,他取下自己的头部,拿在手里,不停地从左手抛到右手,那脑袋滴着鲜血,其状惨不忍睹。

田古道见状,由不得我命令,便猛然站起,咬破自己的中指,鲜血顿时汩汩而出,他快速走到门前,隔着门槛朝那鬼身上甩去,以血溅之。那鬼居然没有反应,与他面对面僵持着!

我也从怀里取出虎牙镇尺,朝那鬼魂一把拍将下去。却还是没有反应!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我们出道以来见过最不怕人,也不怕施法的恶厉鬼了!

我当下大骇,心想今晚只怕真的得命丧这鬼屋了。这时田古道已经退回八卦阵内寻求自保。

那鬼见田古道退回屋内,便得寸进尺,慢慢跨过我们事先设置的高高的门槛,走进屋来。

我甚是奇怪,鬼怎么可以跨过高高的门槛,且毫不惧怕我们的法力,按说我们的法力已经很高深了。

“难道是假鬼?!”我当下一激灵,冒出一个念头。

那鬼手里提着自己的脑袋,慢慢向我们逼近。

就在同时,门外发出一声尖叫,似狼嚎,似狐鸣,然后声音慢慢变得沉闷起来。

只见原来的女鬼再次出现在门口,女鬼的后面居然还站着一个壮年模样的男鬼,跟在无头鬼的后面,朝我们踱过来。

这时,鬼崽妖拿出弹弓,往门外的那女鬼脸上使劲弹去,只听得“哎哟”一声叫喊,女鬼立即移开了。

鬼崽妖接着往女鬼后面的男鬼弹去,那男鬼用手捂住被弹到的地方,也迅速消失。

从刚才女鬼发出叫声,我判断这是一伙真人扮的假鬼!

我当机立断,命鬼崽妖上前将那无头鬼手里的脑袋抢过来。鬼崽妖得令,一跃而起,瞬间便将脑袋抢到了我手里。我提起一看,果然是个假脑袋。

居然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根本就不是什么鬼魂!得调整战术,整一整这帮混蛋!

他们现身的有三人,身后还有多少人尚不得而知,看来硬拼是不行,得出怪招。我迅速将信息告诉了田古道,田古道会意。

那无头鬼见被我们抢了脑袋,便加速朝我们逼来。

“且慢!三位鬼大哥鬼大姐,我们也是刚刚新亡的孤魂野鬼。我们生前是结伴作生意的,不想前些天遭山贼杀戮,魂魄一直漂泊在外,今天来到这间老屋,只是想等机会超生,重新投胎做人,不想大水冲了龙王庙,占了你们的地盘……”我胡乱编了些胡话讹他们。

那无头男尸听我如此一说,顿时停下来了脚步。

虽然没有脑袋,我们还是可以感觉得到无头男鬼的狐疑。

“我们之所以贴符布阵,是担心有道士之类的人进来惊了我们的魂魄。因为我生前也懂得一些方术,便自己在一处庙里偷了些尚未施法的神符以求自保,既然你们也是孤魂野鬼,倒也无妨。”我一边说着,一边将八卦阵拆了。

田古道见我如此讹他们,也装作鬼魂的样子,冷漠毫无表情地望着他们,鬼崽妖见状,也跟着学了。

我知道他们怀疑我说的话,以为我们也和他们一样在装鬼。

为了打消他们的怀疑,我一把将杀手却无名的尸体拉了过来:“这位生前是我们的老大,他死得最惨,怨气也最重。来,你过来摸摸他的寒尸就知道他的怨气有多重了。”

那无头男鬼迟疑了一会儿,果真走了过来,看来他对我的话还是将信将疑。

他径直走到却无名的死尸前,我掀开却无名的棕斗笠,暗地里用指甲弹了些药粉。

那无头男鬼伸出左手,抓住杀手却无名尸体的右手。死尸本来就寒气逼人,而却无名又是冷面杀手,其寒气更甚,可以浸透到活人的肌肤。摸了一会儿,果然,那无头鬼伸出的手陡然弹了回去,显然是没有感觉到半丝活人的体温。

为了彻底让他相信我们是鬼魂,我接着说:“我生前听说,人死后半个月之内,如果有善良的陌生鬼魂连续掐住其人中,就可以使寒尸恢复阳气,可以增加他超生投胎重新做人的机会。我看这位大哥生前一定也像善良之人,今天请你帮忙掐一掐他的人中吧。”

那无头男鬼果然伸出右手,死死按住却无名鼻孔下面的人中穴,另一只手掩住却无名的嘴巴,显然,他是想试探这到底是不是死尸。

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那无头男鬼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双手。之后,退了一步。站在那里犹豫着。我知道他已经相信自己摸到的确实死亡已经很久的死尸。

我哪肯就此放过他:“这位鬼大哥,我们这位老大死得很惨的,他是被山贼用五步蛇活活咬死的。那山贼的五步蛇是用蝎子、蜘蛛等剧毒的活物,放在一个百年蛊瓮里养大的,所以只要被那毒蛇咬过,就会瞬间气绝身亡。不好意思,我忘记告诉你了,由于这种毒性太强,凡是接触过中毒尸体或魂魄的,其余毒也会迅速扩散到触摸者的身体内,最多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全身发紫,倒地而亡。”

那无头男鬼听我如此一说,伸出自己的双手,果然发现双手开始成黑紫色,他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冲出屋去。

门口的一男一女两个装鬼的家伙重新出现后,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站在那里发愣。

于是,我接着施展障眼法,抽出杀手却无名身边的夺命刀,一刀将自己的脑袋砍了,然后用手提了,来到两人跟前,将血淋淋的脑袋递给那女鬼。手里的脑袋还在睁着眼睛张开嘴巴说话:“刚才你们朋友的脑袋没有了,你赶快把我的脑袋给他接上,这样还可以落个全尸,到阴间报到的时候,可以少受些折磨。”

那女的哪见到这场景,没来到及叫一声,就瘫倒在门槛上。

她身后的壮汉见状,拔腿想跑,我在他脚下下了个绊子,他四脚朝天翻倒在地上,望着我手里不断眨着眼睛的脑袋,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嘴里直喊:“鬼大哥饶命,鬼大哥饶命!”

这时,田古道与鬼崽妖扮成僵尸跳了过来,田古道假装对我说:“哥,我自从死了这么多天,至今还没有人给我们祭奠、供奉些吃的东西,我好饿啊。我看这个人的肉很多,我们把他吃了好不好?”

我心里骂田古道比我还狠毒,嘴里却说:“鬼只能吃鬼,不能吃人,如果吃了人,就再也没有机会超生做人了。”

田古道接过话茬:“那可以吃了他,他是鬼又不是人,没有关系的。”

那壮汉听我如此一说,好像抱住了根救命稻草,不停磕头求饶:“鬼大爷,我是人,不是鬼,你们不要吃我啊。”

鬼崽妖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粗木棍,对着那壮汉的头部一棍子打下去,那壮汉来不及吱声就倒在了地上。

我嘱田古道与鬼崽妖将两人绑了。

我来到楼下,看到那扮无头鬼的男子正在楼下,捧着自己的手在大厅内狂窜。只见他手里操起一把生锈的砍刀,就要朝自己的手砍去,大概是想制止毒性扩散。

我决定再捉弄他一把:“且慢!我这里有治疗剧毒的解药,口服即可解毒。哦,我忘记你的脑袋已经被砍掉了,可惜啊,我也救不了你啦。”

“我有脑袋!快把解药给我!”那家伙自己卸掉外套,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把从我手里抢过药粉,往嘴巴猛吞。还没待他吞完,药粉就发作,“扑通”一声栽在地上。

我给他服用的哪是什么解药,其实不过是蒙汗药而已。我用绳子将他也结结实实捆了。

我们将三人拖到一起,一齐绑在楼下大厅的主梁柱上。打点妥当之后,外面已经露出毛毛亮。

“秀才,我们这次真是发大了!一百多两银子在向我们招手!”田古道露出猥琐的惊喜表情。

我没理睬他,四处巡视了一番。发现屋后门我们事先布置的红线已经被扯乱。看来这伙装神弄鬼的家伙是从后门溜进来的。

我站在后门,放眼望去,只见屋子紧紧与山体相连,迈出门槛不到五尺即可入后山。而后山树木葱郁,显然是藏身的好地方……

我们收拾了一番,不觉已是拂晓,天已经亮了。

田古道很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鬼崽妖在窗户口探头探脑,突然他拉起我往外看。

我透过窗棂,看见外面已经站满了人群,眼睛望着鬼屋,三五两群在交头接耳。

看来这些人都是起了个大早,赶来鬼屋看热闹,同时也兑现自己的赌注的。

“秀才,我敢肯定,外面的村民以为我们已经死了。我还敢肯定,他们也希望我们死了。哈哈……”田古道发出得意的笑声。

田古道的笑声惊醒了刚才被吓晕的“女鬼”,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木柱上,见到我们站在身旁望着她,吓得直哭:“鬼大哥,放过我吧……”

田古道和我耳语一阵,露出一脸的坏笑。田古道将女人从木柱上解下来,然后故意作出狰狞的模样问那女子:“想活命吗?”

许是受了惊吓,女人鸡啄米似的点头不已,却出不得声。

“既然想活命,外面这么多人,你怎么不喊救命呢?”田古道提示她。

吓懵了的女子经田古道一提醒,仿佛恍然大悟,歇斯底里地大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这时,我听见外面突然停止议论,很多人愣愣地看着屋内,他们拿起了木棍、石头等做自卫武器,一些胆小的女人躲在男人的背后。

“光喊不跑也活不了命!”田古道再次提示。

那女子似乎已经灵魂出窍,果然拉开屋门,一边大喊救命一边朝外面狂奔而去,身后却拖着一根绳子。

见鬼屋里跑出一个浑身素衣的女鬼,外面的人群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后退。那“女鬼”冲出屋子没多远,便倒在地坪的草丛里。

人群一阵骚动,见到女鬼倒下后,几个胆大的男子操起棍子,很谨慎地慢慢挪过去,走近之后,却不敢接触那女鬼。

人们重新将目光投向鬼屋,指指点点。

“哈哈,哈哈,哈哈……”就在人们七嘴八舌的时候,田古道大笑着从屋里走了出去。

人们更是一头雾水。

“这就是鬼屋里的女鬼,里面还有两个男鬼,已经被我们捉住绑了!”我将屋门打开,人们将信将疑地望着我和鬼崽妖。

“这三个真的是鬼吗?”这时有人问了一句。

“不是,是人装的鬼……”

我们将夜里的情况告诉村民们。村民才跑进屋去,围住两个男鬼看稀奇。

我让人提来一桶冷水,泼在两人身上,那壮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茫然地望着大家。被蒙汗药蒙住的汉子歪了一下头,依然酣睡着。

我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他的嘴里。不一会儿,他也醒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村民将三人重新吊在了坪边的一棵大树上,狠狠地打了一顿,让三人老实交代。

三人起初不做声,或是答非所问,有人恼了,又是一阵暴打。

三人经不起拷打,便如实招供了:

原来这三人是江湖骗子,那女的与扮无头鬼的男人是夫妻,壮汉是女子的弟弟。

这三人在当地是一霸,一天在墟市行骗时被人识破,他们恼羞成怒,将揭穿他们骗术的人活活打死,从此开始了亡命江湖的逃窜之旅。

当他们逃窜到这里时,发现树木洞这个村寨是很好的藏身之处,便决定在这里藏起来。躲在山里观察了一天地形,他们决定占用这座房子,于是三人便决定扮鬼将主人吓跑,制造鬼屋的假象,从此栖身于此。如果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便溜进山林之中。

村民听了他们的招供,气打一处来,纷纷对三人拳打脚踢解恨:

“我操你妈,我相亲的女子听说这里有鬼屋死活不肯嫁过来,你们害得我打光棍。”

“我让你装鬼,害得老子半年没敢上山打猎。”

“你个狗日的,我晚上愣是不敢从这里过路,害得我要转一个大圈。”

“害得我天天上香烧钱纸,浪费了我的银子。”

众人排着队,踢一脚声讨一番。

这时,田古道将一张破桌子搬到坪里,然后大声喊道:“快来啊,快来啊,现在是赌注开宝的时间啊。赌死的过来出银子,赌活的过来取银子啊。”

众人听田古道一喊,方才想起赌注的事情。有人想趁机溜走,赖了银子,被站在桌子上的田古道发现,大声喝住。

这时,作为公裁人的老者也出来说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古以来,愿赌服输。大家都过来,不要离开,免得传出去,留下笑柄,我们树木洞的脸面往何处搁。”

听老者一说,果然没有人要离开了,纷纷按照昨日登记的名册,按照赌一赔十的规则出了银子。

“谢谢啊,谢谢啊……”田古道每接一次银子,便道声谢,笑得合不拢嘴。

望着满桌子的银子,田古道眼睛发直,拿起一个布袋,准备将银子一把扫了。

“田师傅,这里面还有王大炮的银子。”老者提醒田古道。

“对对对!王大炮在哪?请取走属于你的十两银子!”

王大炮钻出人群,人们发出一阵嫉妒的嘘声。

“各位乡亲,对不起了啊,你们输了银子,要怪就怪这三个坏东西。”田古道一边将银子装了,一边喊道。

村民听了田古道的提示,纷纷来到三个骗子跟前,排队朝他们一顿踢打——

“还我的二百文!老子踢死你。”

“我的银子,狗杂种,害得我输了银子。”

“娘的,老子半个月酒钱打水漂了。”

我们收拾了行头,赶着死尸,朝前赶路。临了,田古道向人群挥手致意:“乡亲们,有机会我们下次再来下赌注……”

离开树木洞没多远,田古道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刚才赢来的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里放出贪婪的光芒。我也颇感欣慰,一下子就赚了一大把,抵得上赶十多趟尸。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目前赚的银子也不少了,再加把劲,就可以将两百两参加乡试的费用赚齐了。想到这里,心里暗自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