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生用脚踢开地上的杂物,从衣架上取下西装一边穿一边向门口走,路过穿衣镜稍加整理,又进洗手间用水抹了把脸。
顾振生从洗手间出来,径直来到客厅的一张供桌前,供桌上几色水果和糕点摆放的整整齐齐,看得出,在这个四面杂乱的家里,这张供桌应该是最为整洁的所在。供桌的上方是顾振生的亡妻夏雪的遗像,照片中的女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几岁,正温婉的微笑着,一头乌云般的秀发长长的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显得端庄而美丽。顾振生划着火柴,点燃三支香,上下拜了三次,将那香插在小香炉内。顾振生站在遗像前,那神情就像是正面对着自己的爱妻,他默默的叨念了一句:“雪,我去医院一趟,你一个人在家,不用太担心,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顾振生登上皮鞋,甩上家门,步履杂沓的离开。
就在一年前,他还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而这一切都因为爱妻的去世戛然而止。作为业内的“一把好刀”,被温佟和花重金从省医院挖来做外科的主任医师,已经将近五年的时间,顾振生俨然成为了这医院的一面旗帜。其冷静坚毅的少壮派医学专家的形象曾被刊登在诸多的报纸、杂志,乃至学术期刊。而他娴熟精准的手术技艺更是在业内口耳相传,大批身患重疾的病人慕名而来络绎不绝,那时候的他真可谓风头一时无二。而在医专任职的夏雪又堪当贤内助的美名,不仅在事业上独当一面,而且把小家操持的井井有条。那时候的顾振生意气风发,然而妻子的突然患病让这一切徒生阴影,他没有想到从来很少生病一向坚强的妻子的身体竟就这样一路垮了下去,最终不治,更从来没有设想过妻子不在人世的情形,对他来说竟是如此凄凉,最初那段日子,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夜的细雨已经停了,东边的天光已经发白,春日的清晨带着湿润的寒意,并不十分平整的路面错落着积了不少雨水闪着粼粼的水光。顾振生脚步匆匆,来到医院主楼,现在的医院一片寂静,就像晨梦未醒。
顾振生进了电梯,随着电梯的攀升,他最后用双手揉了揉脸,使自己尽可能的进入状态。
而此时,在413病房门口,护士徐晨晨和吴欣瑶正站在那里,她们神情紧张,焦急的等待着主心骨的出现。在徐晨晨的手臂上搭着一件白大褂,显然是为将来之人所准备的。
顾振生从电梯出来,朝病房大步流星的走来。
徐晨晨和吴欣瑶同时叫道:“主任!”
她们的主任已经来到近前,徐晨晨把白大褂递给顾振生,并帮助他快速穿上。顾振生一面穿一面问:“站在外面干什么?”
徐晨晨和吴欣瑶又是异口同声:“死了!”
顾振生皱了皱眉,率先推门进了病房。
病房内测的病床上,李桂芬老太太僵直的躺着,她的嘴巴和双眼都因惊恐而夸张的张开着,显然已经死了。
顾振生戴上手套,站在李老太的病床前,先试探死者的颈动脉,接着用手电照眼底。吴欣瑶和徐晨晨站在顾振生身旁,等候指示。
顾振生冷冷转过头,说:“病人已经死亡五、六个小时了,你们怎么才发现。”
吴欣瑶连忙说:“晚上不是我们值班,是晓雨值班。”
顾振生没再说话,他轻轻解开死者的衣服,发现内衣心脏部位有一块不大的血渍,继而扒开内衣,他看到皮肤上出现一个很不明显的针孔,这针孔非常细小,如果不是专业的医生或是验尸的法医恐怕很难注意到。顾振生小心的合上死者的衣服,陷入沉思之中。
吴欣瑶伸手去把李桂芬老太太还圆睁的双眼合上,没想到刚松开手,老太太的眼睛又突然张开了,吓得吴欣瑶叫出了声。
顾振生上前,熟练地按揉了几下李老太太的眼皮,然后将她的双眼紧闭。他又注视了一会儿,看到尸体再没什么异样,才又转过头,问身旁两位惊魂未定的护士,道:“夏晓雨现在在哪?”
徐晨晨匆忙把视线从李老太转向顾振生,回答道:“她说半夜在这看见一个白衣服的女鬼,现在吓得躲在值班室里不敢出来呢。”
顾振生微微吃了一惊,但还是马上镇静下来,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吴欣瑶感到情况不妙,不想多说,于是借故离开,说:“啊,我去给太平间老洪打电话,让他过来把病人运走。”
顾振生没有理会,吴欣瑶转身出了病房。
徐晨晨说:“我们在宿舍里睡觉,夏晓雨半夜回来叫醒我们,非说听见了鬼哭声,她不敢去查房,要我们陪着她去巡查几间特护病房,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413的李桂芬,已经死了,我们不敢处理,这才给主任您打电话。”
徐晨晨不由又多看了一眼李桂芬老太的尸体,接着说:“其实这两天,李老太太已经有一些异常情况了,我们都没当真,所以就没向主任报告。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顾振生追问道:“什么异常情况?”
徐晨晨说:“这几天李老太一直跟人叨念,说她晚上睡不好觉,常梦见她早年间死去的女儿在她床边哭哭啼啼的。她女儿死的时候也就二十多岁,我们都以为她是人老了,出现了幻觉,没想到她真的被她女儿把魂给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