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孙头家,重新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后,大牙又来了精神。贼眉鼠眼地四下瞅了半天,盯着我和柳叶小心翼翼地问道:“妹子,来亮,你们说那下面,咱还去不去啊?”
柳叶没有吭声,而是直接看向了我。
我见他们都盯着我,低头想了想,分析道:“我觉得那井底下可不简单。我刚才还合计来着,那座山距二龙湖直线距离也就是一百多米,但是我和大牙在地下走了可不止二三百米,只不过当时没有指南针,所以具体的方向也有些拿不准。但是如果是朝向二龙湖方向的,那么,我和大牙当时所处的位置其实应该是二龙湖的湖底。”
“湖底?不会吧?湖底不是赫尔苏城吗?”柳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我笑了笑:“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当然如果方向不对,我们也可能在山里。”
大牙吧嗒了一下嘴:“要我看,既来之,则安之。子曰,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再说。在这儿说破天也没用,下去再看一圈不就知道了吗?虽说那底下不是人待的地方,不过咋得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这一通折腾,已经五点多了,我们让老孙头张罗了几道小菜,一边吃着,一边小声地商量着计划。反正那处管道井在山中很隐蔽,也用不着等天黑了,我们把要用的东西装好后悄悄地又溜上了山。
回到那口管道井旁后,大牙指着井口冲柳叶撇了撇嘴:“妹子,就是这儿了,这底下危机四伏,要不要拉着哥哥的手啊?哥咋的也能保你个周全。”
柳叶“哧哧”地笑了笑,冲大牙白眼道:“哟,你还是自己管好自己得了,我不喜欢猴粪味儿。”
大牙撇撇嘴,就像秋天落了架的瓜秧,立时就蔫巴下来了。
我紧了紧鞋带,单手晃了晃钢管,看大牙和柳叶也弄得差不多了,点了点头,率先就钻了下去。顺着那道暗门,轻车熟路,顺利地回走到了那堵水泥墙前。
用钢管敲了敲这堵水泥墙,我示意柳叶,我和大牙先前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柳叶捂着鼻子四下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开着手电站在一边帮我们照着亮。我和大牙则从包里取出锤头,直接组装在套管上,把套管又接长了一尺,用手掂量了一下,感觉力道还不差。我让大牙往后先躲躲,然后气沉丹田,大吼了一声,抡锤子就砸了下去。
锤头本来就沉,全力抡起来后,足有拔山撼海之势,就听“砰”的一声,锤子差点就脱了手,震得我虎口发麻,赶紧抖了抖手。而墙上仅仅才出了几道裂纹,看来这道墙比预想中要坚固多了。
我和大牙咬着牙,趁热打铁,见缝猛打,你一锤,我一锤,十几锤都几乎砸在了同一个位置上。最后终于“轰”的一声,水泥墙被砸出来一个碗口大的窟窿,从里面“呼呼”地灌过来一股阴风。
透过窟窿用手电往里照了照,发现里面仍然还是通道走廊,也看不到尽头,这堵墙只是把这条通道拦腰给截断了。看来后面并不是什么烂尾子工程,这里之所以要堵上,应该是里面隐藏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想想这洞里的日本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真让大牙给蒙对了,这里面真是日本人的物资储备库?
“叮叮当当”地又一阵猛砸,终于砸出来一个水桶粗细的豁口,我们几个缩着身子,勉强钻了过去。
我取出了罗盘定好方位,然后在地图上标注上,让我们有些意外的是,我们一直在往西走,并不是二龙湖的方向。不过既然都进来了,也先不管这些了,瞅着前面也没啥危险,我们疾步快行,连续拐了几个弧形弯后,通道突然开始偏向了正南方。
正南方正是二龙湖所在的方向,看到这儿,我们心中都是一阵窃喜。
这条宽阔的地下通道足有一千多米长,我们越走越吃惊,这么大的工程量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完成的,而且看这修造的手法很明显是出自于专业的土木作业人员,十有八九真是日本人当初修建的。可是这么长的通道有什么用呢?为的是什么呢?
走着走着,柳叶突然紧张地拉住了我,问我有没有听到有人唱歌?
大牙一听,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就都看向柳叶。
柳叶皱了皱眉,看了看我俩,不再吱声了,战战兢兢地紧跟在我的身后。
走了没有几步,柳叶突然从后面一把就把我给拉住了,一脸惊恐地看着我,随后用手指了指前面,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问我:“胡哥,刚才你……你看没看见……好像……好像有个人影闪过去了!”
我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一听柳叶说前面有人,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是一激灵,硬着头皮用手电往前照了照。面前是一条直路,并没有什么遮挡,光照之下,一览无余,空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啊!就在我刚有些放松的时候,柳叶突然喊了一声“地上”,我赶紧往地上又照了照,这才发现十几米外的地上竟然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当时就把我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躺着的那些人,姿势很怪,脸全部朝下趴在地上,全身蜷成一团。每个人都显得瘦小枯干,脑袋上还都扣着顶帽子,服装也都差不多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情景极为诡异。
要说我们的动静也不小,但是那伙人好像睡得很实,根本就没被我们吵醒,始终一动不动,难不成是死人?
在这儿僵持着也是白扯,我心一横,冲大牙使了个眼色,然后屏气息声,蹑手蹑脚地往前靠了过去。
走近后这才看清,果然全是死人。而且烂得都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衣服空落落地黏在了骨头上面。裸露的骨头颜色发黑,甚至还出现了很多蜂窝眼。至于皮肉早就烂没了,一个个都是指骨弯曲,挠着地,脑袋插在胸前,四肢蜷成一团,看情形好像死得很痛苦。
大牙突然惊叫了一声,指着前面道:“闹了半天,全是日本兵!”
柳叶听说是日本兵,也往前凑了凑,打量了几眼后点了点头,告诉我们,死的这些人的确是日本兵,穿的是“98式”日本军服。
对于日本军服我倒是没有什么研究,只不过平时看电视时还真注意过,在不同战场上,日本人的军服还真有些差别。
柳叶见是死人,也就不怎么害怕了,用手电照了照军服上的胸章,告诉我们,最常见的日本军服除了“昭和五式”之外,就是这种“98式”了。
“昭和五式”军服有肩章,军衔也都体现在肩章上面,而领章是体现兵种的,不同颜色区分不同兵种,红色为步兵,绿色为骑兵,黄色为炮兵。这种军服一直用到1938年,当时东北的很多日本人都是穿这种军服,纽扣是铜的,很大很显眼。
侵华战争爆发后,在与中国军队的战斗中,日本人发现这种军服金色的肩章容易使军官的目标太过于暴露,经常会成为狙击兵的狙击目标,所以后来才设计了“98式”军服。这款新式军服模仿的是德国军服,用了立翻领,把原先的领章给取消了,增加了胸章,而军衔标志则由肩章改为了领章。
说到这里,柳叶又用手电晃了晃死在地上的那些日本兵,让我们看看这些日本人军服上的胸章,然后告诉我们,胸章都是深褐色,应该是日本的工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