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京的路上,柳叶一边开着车。一边不断的感慨,说是像我和大牙,还有小宝这样的好朋友,现在真的是不好找了,她是打心眼儿里看着都羡慕,如果小宝真的在天有灵的话,相信也会安息了。

看得出来,柳叶说的都是心里话,说着说着,估计是又联想到了她自己,眼圈竟然不知不觉中有些泛红了。我和大牙见状不好,赶紧把话题扯开了,聊了些开心轻松的事情。

回到北京后,支票终于变成了现金,自然也是喜事一件,晚上免不了要大吃一顿,庆祝一下。

眼瞅着好几天过去了,估计董三爷等的应该也有些着急了。我回到家后,赶紧给董三爷拨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问他那边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商量一下移坟改墓的事情,董三爷听说后,很高兴,说是明天早上亲自过来接我和大牙。

董三爷这么客气,倒是让我又有些拿捏不准了。

这几天也过了那股兴奋劲儿,冷静下来后,从头到尾的又想了几遍,如果董三爷真的就是董喜,那十有八九就是那幕后的黑手,但是从他的神态和行为来看,好像是真的十分在意移坟改运的这回事,倒不像是硬装出来的。如果这是他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故意在表演给我们看,那只能说他这演技实在是太出色了。

整整一个晚上,满脑袋都是各种各样的疑问,问题一个接一个的不停的往出冒,越聚越多。直到最后也只能得出个模棱两可的结论,就是要么董三爷就是董喜,是幕后的黑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演戏;要么就是董三爷对这些珠子根本并不知情,一无所知,而是我们冤枉了他。

最后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感觉外面的天都有些放亮了,我才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睡的正香时,就听到手机响了,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阳光透过窗户都快晒到屁股上了,我赶紧揉了揉眼睛,抓过手机看了看,打来电话的正是董三爷。

我晃了晃脑袋,这才清醒了一些,接听了电话,果然董三爷已经到了我家楼下,正在下面等着我们。

放下电话后,我赶紧把大牙给吼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一阵忙活,十五分钟后,总算是连跑带颠的下了楼。虽然说董三爷现在是有求于我们,可是也不能让人家等的太久,毕竟董三爷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

上次从他家出来,我说要准备几天,本来就是个托辞,要说这种事其实根本用不着准备什么东西,也根本没有我说的那么复杂。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让董三爷领我个人情,把这砝码尽量的加重一些,让他明白这事情的棘手程度。而我又是多么的尽心尽力。

整整一上午,我们都在墓地上忙活着,先不管董三爷是敌是友,毕竟逝者为尊,所以,我还是尽我所能,帮着给选了一块风水吉地,择时移了过去。这种事情虽然不怎么麻烦,但是手脚一直也没得闲,全部料理完毕之后,我和大牙也是出了一身的透汗,额头鬓角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豆大的汗珠。

董三爷见我们满脸都是汗,在旁边一个劲的说着感谢的话,对我们自然是感激不尽。

忙完之后,差不多就到了中午,董三爷热情相邀,我和大牙也是别有目的,也就半推半就,去了董三爷家中。董三爷席间不断的给我们倒酒、夹菜,张罗着让我们多吃点儿,一个一个小兄弟,这态度让我一想起刚见到他时,他那神气十足、趾高气昂的样子,还真是有些滑稽。

但我心里也明白,别看董三爷表面这么客气,究竟是出自于真情本意,还是逢场作戏,也是两说。

喝着酒,聊着天。聊着聊着,借着话头,我就问董三爷,听说您当初下过乡,插过队,不知道是在哪儿呢?搞不好,我们还算是半个老乡呢。

董三爷叹了口气:“唉!往事不堪回首啊,那年月的日子实在忒苦了,真不敢想象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插队的那地方是在小兴安岭那边的一个小村子,那地儿……唉,林密雪深,荒无人迹,实在是太苦了。”

小兴安岭?竟然在黑龙江省,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还真就错怪董三爷了。

也难怪,过去的那代人起名字,实在是没什么创意,不是什么“建国”,就是什么“爱民”的,都爱叫个什么“喜”、“龙”、“军”、“国”的,重名重姓那是很常见的事儿,也有可能董三爷和董喜根本就是两个人。

大牙在旁边听董三爷说完话后。冲董三爷呵呵一笑:“三爷,咱哪儿说哪了,我就是好奇问问啊,要说您家祖上那是赫赫有名,朝鲜史书上也记载过,当年努尔哈赤是把汗位传给了多尔衮,但是却让皇太极中途篡了位,这事的确有些让人气不过啊!”

董三爷笑了笑:“江山谁坐还不都是一样,朝代更替,亘古不变,就算是做了皇帝。也轮不到我喽!”说完后,自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大牙也跟着笑了两声,往前探了探身子,故意对董三爷说:“三爷,实不相瞒,我们查了查那些珠子的背景,竟然发现这珠子与努尔哈赤的遗嘱有关,只不过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以我们哥俩这水性,实在是不敢再往深里趟了。”

董三爷很吃惊的看了看我们,微微的摇了摇头:“你们是说那几颗珠子与努尔哈赤的遗嘱有关?这还真是闻所未闻,倒是听我父亲生前念叨过,说是努尔哈赤生前是留有遗嘱的,也指明了汗位继承人,但是据说是在他死后,诏书直接就被就地焚毁了,真没想到还会有这事儿,竟然还会有遗嘱。”

我一直在偷偷的观察着董三爷,见董三爷说这些话时神情自若,并没有什么异常,心里也有些画魂儿,看来这董三爷好像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看了一眼大牙后,清了下嗓子,冲董三爷抱了抱拳:“三爷,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但是也知道问您确实有些不合规矩,怕您为难。这样,您方便透露就透露一些,如果不能说就算了,我纯粹就是好奇!”

董三爷听我这么一说,笑呤呤的看了我一眼,让我有话尽管直说,都不是外人,也用不着见外。

我这才小心的从包里取出董三爷送给我们的那两颗珠子,并排的摆在了桌子上,然后笑了笑,便冲董三爷很客气的说道:“三爷。这两颗珠子是前几日您借给我们的,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能透露一点相关的消息,我也不想让三爷为难,让您违背这道上的规矩,合适讲的您就说,如果不太方便启口的,就权当我没有说过这事就行了,千万可别为这事为难。”

董三爷一怔,低头思忖了一阵,好半天后才抬头看了看我和大牙,告诉我们,按规矩来说,货主儿是不能透露的,这不合道上的做法。但是我们也不是外人,又对这珠子如此感兴趣,他就为我们破一回例,把他知道的就告诉我们,只是他也知之甚少,不知道对我们有没有帮助。

据董三爷说,拿来这珠子的人是经常下去“铲地皮”的老鬼,这珠子是他无意中吃到的仙丹,据说是在吉林省有个叫扶余的地方,在一处建筑工地里收上来的,好像是些民工从地底下挖出来的,这具体详情,他也不太知晓,但可以肯定,卖珠子的这人也只是倒个手,这珠子先前并没有主儿。

“吃仙丹”是古玩这行的黑话,意思是低价买进价值高的古玩;而“铲地皮”是指挨家挨户上门收购,这种人在农村多的是,一般也都是连蒙带唬,欺负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花个百八十的就收下一堆瓶瓶罐罐的,这几年还好,种地的农民都知道古玩值钱了,所以这地产也不好铲了,农民的钱也不好骗了。

照董三爷这么一说,这珠子竟然是无主儿的东西,这倒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我们满以为顺藤摸瓜,就能找到珠子的主人,不成想竟然是查无物主,看来这条线也断了。

难道真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不测,这些珠子半路失踪,从多尔衮的后人手中流失了?这才没有传到董三爷这一代,所以董三爷对此才是一无所知?还是当年这三颗珠子压根就并没有直接交给多尔衮,而是仍然由行地七公每人亲自保管呢?

心里琢磨着这些事,脸上可不敢表露出来,那么的董三爷话音一落,我这边赶紧站起来不停的连声道谢,一个劲的说着客气话。

董三爷冲我摆了摆手,说是举手之劳,不敢托大,规矩都是人定的,有时也可以为人破破例。子曰:“君子贞而不谅。”君子固然要坚守正道,但也不能不顾是非地讲究信用,要随机应变,与物迁移,不固守一端,不固执一辞,这才是真正的通达,这才是君子所为。通达之人遵循着最高标准,那就是变;变才是天地之大道。

大牙在旁边都快听傻了,瞅了我一眼,冲我偷偷的撇了一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