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睛好的人学了这个东西有比较严重的反噬作用,而瞎子没有。”爷爷又抽出一根烟,在手指上轻轻地敲。

“是因为鬼谷的意愿吗?”我猜测道。我见爷爷才抽了一根烟又拿出一根,便瞪了他一眼。在十几年前的记忆里,爷爷的上衣总有四个口袋,像中山装那样。爷爷一直将烟包放在左上的口袋里,离心脏最近的位置。爷爷的两根手指已经被烟熏得枯黄,如刚剥的橘子皮,黄色的液汁薄薄地溅了一层在上面。我就想,爷爷的衣服装烟的那个口袋里,是不是布的内层如秋天的叶子一样开始枯黄了?我总是多余地担心那枯黄的颜色要渗入爷爷的心脏。

爷爷见我瞪他,嘿嘿一笑,将烟收进上衣口袋。爷爷摇摇枯黄的食指,说:“也有那个意思。还有一种,就是瞎子虽然泄露天机,但是他看不到事情的发生,所以只要事情不是太大,他就没有反噬作用。”

“这也行?这跟掩耳盗铃没有两样。”我颇不以为然道。

爷爷也懒得跟我辩解,仍旧嘿嘿地笑。

“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除外。”爷爷故作玄虚道。

“谁?”

“刘伯温。”

“刘伯温?”

“对。他能知晓五百年前和五百年后的事,他将自己知道的写了下来,叫《楼脚书》。包括我们现在的生活他都在书里已经写到了。”爷爷伸出枯黄的食指说。

“《楼脚书》?”

我以为只有爷爷知道这本叫《楼脚书》的东西,没想到后来跟堂哥无意提到这本书时,他居然也知道。之后我有意问了几个村里的老人,居然个个都知道《楼脚书》,并且知道这本书记载着刘伯温时代的前后五百年的事情。我们现在这个社会的形态和发展在那本书上都有记载。我原以为虽然听说此书的人多,但是真正拥有此书的人肯定凤毛麟角。可是仔细一问,原来之前很多人家都藏有这本书,却都在“文革”时期害怕批斗而焚烧了。

“为什么刘伯温就可以例外呢?”我问道。

“因为他的八字硬啊。欺老夸少骂中年也是这个原因。本来旺是好的,可是老人承受不住。小孩子生命力旺盛,所以可以抗住旺气。”爷爷解释说。我似有所悟。

“你姥爹虽比不上刘伯温,可也算掐算里非常厉害的角色了。”爷爷掩饰不住骄傲地说,“但他不能直接告诉我女色鬼和瑰道士的事情,只能多年前偷偷将纸塞到茅厕的土墙缝,等时机适宜了才让我发现。”

听了爷爷的话,我的脑海里顿时臆想出姥爹超越时空和瑰道士交手的画面。

我想,瑰道士怎么也算不到那个不插手女色鬼的马师傅还有一个出色的父亲,而那个父亲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插手了这件事。

女色鬼也万万没有想到,瑰道士居然会叫一个单身男人来主动引诱她。

瑰道士被夭夭家的黄狗吓出来后,交代选婆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选婆碍于瑰道士帮过他一次,那白蛇现在还浸在酒里呢,他不好意思拒绝瑰道士。瑰道士再三保证选婆的安全,选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答应帮瑰道士一次。再说了,选婆一个大龄男青年,却没有碰过女人一根指头,如今听说女色鬼怎么怎么漂亮,哪能不心痒痒?既然瑰道士保证他的安全,不妨一试。


窗外的雨停了。

他的故事也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我们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