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刚才非常警惕,忙反问道:“您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是我期望听到的?”

爷爷笑道:“我刚刚给你解释梦的种类时,你不是说这不是我要的梦吗?”

栗刚才心虚道:“我说过吗?”

爷爷道:“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梦的事情吗?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这样遮遮掩掩?”说完,爷爷躬身往火灶里添柴加火。

栗刚才仿佛怕火一般,连忙将两条腿往后缩了缩,然后佝偻着身子,幽幽地对爷爷说:“是的。我来就是为了问梦的。这个梦……不……这些梦已经缠绕我好久好久了。自从我满了十二岁之后,这些梦就成为我生命中最恐怖的部分。我尝试过很多方法,通夜的不睡觉,吃安眠药,叫人陪着我……甚至……甚至……”

“甚至跟别的女人睡在一起也没有用,是吗?”爷爷见他说不出口,于是帮他说了出来,“别人都说你会放情爱蛊,看来这是真的。”

栗刚才一慌,连忙道:“会放蛊的人是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放过蛊的,不然后果会很惨。”

爷爷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没有逼迫你说出来。你接着说你的梦吧。”

栗刚才瞄了一眼呼呼的火苗,语气飘忽不定:“马师傅,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梦吗?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爷爷心中暗暗吃惊,这个人城府也太深了吧。不过,屡次主动去接近人家,人家肯定会有所想法。爷爷本想将他的八字与姚小娟的梦这些事情告诉他,但是想了一想之后,又觉得这样不妥。他既然主动来问梦,并且是三更半夜来,那么他一定有非常大的困惑。暂且不如先听听他的困惑,然后告诉八字与梦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爷爷拿定了主意,便跟栗刚才绕弯子:“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厉害。你看看,刚才我自己还被梦所困惑,又怎么会知道别人的梦?这不像你做棺材,漂亮不漂亮,精致不精致,都是要买的人说了算。这个梦就不一样了,你做的什么样的梦,别人是看不见的,怎么评价你的梦是好还是坏呢?不如你说给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你看怎样?”

“说的也是。”栗刚才点头道。

爷爷又往火灶里添了一根干柴,然后定定地观察他的每一个变化。

栗刚才嘴上说答应,但是实际上抿紧了嘴,保持沉默。他一沉默,爷爷也便保持沉默。两人都不说话,只有火灶里偶尔爆起的火星打破夜半的沉寂。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栗刚才终于开口了:“马师傅,不是我要对你设防,是这些梦太奇怪,却又太真实。让我常常以为那些事情就是之前不久发生的,让我感到害怕,好像我真杀过人一样……”

“杀过人一样?”爷爷大吃一惊。

“是的,就像我真杀过人一样……”虽然坐在暖和的火灶边上,但是栗刚才的身子已经战栗起来,“那种感觉太真实了,把我的生活和梦都弄混淆了……所以……所以我不得不选择了那种方法来消遣自己……还有,棺材是很少人愿意做的,但是我却……”

“哦,原来是这样。”爷爷表示理解。

“我的梦是这样的,”他终于开始讲他的梦的内容了,“我一个人拿着沉甸甸的铜罗盘,走在炽热的阳光下。这时,一个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朝我抛眉挤眼。顿时,我的热情被炽热的阳光点燃了,竟然不知拘束地朝她走了过去……”

“嗯?”爷爷心中暗惊。

“那个漂亮的女人依靠在门槛上,对了,我记得我是走在一个大院子里,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应该是个很有钱的人。由于那个女人,我都没有仔细察看四周环境。依在门槛上的女人朝我笑了笑,问我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我回答说,这是罗盘。她又问罗盘是做什么用的。我告诉她说,老爷叫我来看风水,这罗盘就是用来看风水、定方位的。”栗刚才干咽了一口,接着说,“我这个梦做了好多次,也算是‘见’了那个女人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见面,我都没有仔细观察周围,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女人吸引。好像每一次见面都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一样。虽然我醒来之后知道这个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身在梦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种意识。”

爷爷点点头。

栗刚才接着说:“梦到这里就没有了,接着就是另外一个梦。但是两者之间好像有联系。第二个梦是这样的,我突然就坐在一个小房间里,我的手搭在一只柔软得像棉花一样的手腕上,我是闭着眼睛的,静静地听着从那只柔软的手腕处传来的脉搏声。”

“你是在给人号脉吧?”爷爷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姚小娟说的梦。此时爷爷已经非常惊讶了,但是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对。我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要我给她算算姻缘。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子躺在我面前。虽然她盖着被子,但是又细又长又白皙的脖子暴露在外面,引得我不由自主地想象被子里面的光景。”栗刚才又干咽了一口。火灶里的火苗烧得旺起来了,热腾腾的气体直冲脸面,栗刚才的脸上泛出一阵红色。

“这个女人是……是前面那个梦里的人吗?”爷爷差点儿失口说出来。

“你猜得对。”栗刚才没有发觉爷爷的不对劲儿,“她就是之前梦里的女人。这次我不再有初次见她的感觉,并且好像对她比较熟悉。我心惊胆战但强作欢笑地说,少奶奶,你已经是老爷的四姨太了,怎么还要算姻缘呢?小心隔墙有耳哦。说这话的时候,我是真真切切地为她担心,好像她是一堆雪,门窗一打开,从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就会将她晒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