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堵发光矿墙,我们既不敢睁眼也听不清楚,一切都只能用想象来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本来一直透过眼皮观察着走在前面的许少德,但隧道忽然摇晃,我们站立不稳时前面就生出了一堵矿墙。我早就注意到发光隧道内许少德又出现了三个头,但碍于强烈的光线不能睁眼,所以一切都是未知的恐惧。

虽然我曾模糊地看见许少德又多出了两颗脑袋,但他不曾有过害人的举动,如今韦龙和许少德被隔在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只有韦龙才知道,而最糟糕的是,韦龙居然恐惧地大叫起来,那么他一定是看到了吓人的东西,既然看到了,那他肯定睁开了眼睛,如果睁开了眼睛,那么他的眼睛肯定也跟着报废了。

“别开眼!”我一急就大声喊道,隧道里随即回响巨声。

“啊——!”韦龙失声尖叫,看样子回天无力,他肯定是瞎了。

“全都让开,都到一边去!”我见情况紧急,捡起金箭后顾不得它还在震动就拉弓射箭。

韦龙虽然万分惊恐,但是他听到后马上安静了,大概是站到了一旁,我凭着感觉把箭射了出去,一连三堵发光矿墙瞬间被摧毁。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睁眼,在三堵墙被摧毁后,韦龙竟大叫着朝前跑去,他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慢慢消失于隧道内,我们都不敢睁眼,所以追起来很费力气。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韦龙他为什么吓成那样?”小光见我们不打算往前急追,于是马上发问。

“我……我不知道,他忽然喊起来,倒把我吓了一跳,我没敢开眼……”许少德心虚地说道。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光和我一样,都不相信许少德说的话,但我没敢表现出现,也不愿意不相信许少德。

“你们都没事吧?我觉得事情不对劲,快往里走,不然韦龙那小子要出事的。”父亲急着说道。

“你不是说里面没有危险吗,他还能出什么事情?”我忽觉父亲前后矛盾,于是开口问道。

“如果有水马骝跟进来,那么里面就危险了,你们确定后面没有东西跟进来吗?”父亲再次问道。

“没有,可是不能开眼,我也不确定有还是没有。”我被父亲问得烦了,心中也开始不确定,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上有错误,也许真的还有其他水马骝跟进来了。

范里见我们争论不休,因此马上劝阻,说现在不能睁开眼睛,谁都不知道隧道里的情况,还是先往里走,若真有水马骝跟进来,到时候再打回去。我们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所以就不再疑神疑鬼,立刻摸索着往里走。虽然看不到发光隧道内的情况,它也不是笔直的,但摸着内壁走没发现岔道,因此要是尽头没有出口,我们大可以又摸着隧道的两边回到起点。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马上说道:“先别走,等等。”

“怎么了?”小光停下来问道。

“谁都别说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我竖起耳朵歪着脑袋仔细听隧道里的声音,除了气流通过的呼呼声别无其他声音。我刚才射出金箭破了挡在前面的矿墙,金箭当时还在震动,并未停止,按以前的经验只有沾了我的血才能让它停止震动。如今,金箭射了出去,现在肯定落在前面不远处,但是此刻却没有它震动的嗡嗡声。要知道发光隧道内的声音会比外面的扩大好几倍,若是掉在地上仍在震动,我们就算说着话也能听到金箭震动的声音。

“那支箭怎么没声音了?”我在心里犯嘀咕,一路摸索过去,竟再没发现金箭的踪迹。

我担心闭着眼睛找会遗漏,所以本打算返回去再找找,这条隧道虽然不是笔直的,但摸着一侧的墙壁走,最起码能回到起点,金箭起码不会被别人捡走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走,身后的隧道就开始迸裂,一时间隧道内落下了很多碎石。这些碎石不算太大,砸到身上没有大碍,但我们不知道隧道为何会迸裂,所以此隧道不宜久留,父亲不让我再计较金箭,大家都闭着眼往前面急走。

“会不会是地金龙进来了?”我担心地问父亲。

父亲担心我落单,一直故意放慢速度跟在我身后,他在后面答道:“应该是,大概还有其他水马骝。”

“可是它们明明全部被烧死了。”我一边说一边将父亲推到前面,自己留在后面。

“越往里越冷,你们感觉到了吗?”小光问道。

“我早冻得双脚发疼了……妈的,谁挡着我。”许少德跑在前面,听他的话应该是有人在前面挡住了去路。

“是我,先别往前走了。”范里答道。

“干嘛不走,这条隧道不知道为什么要塌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喘着气追上来问道。

“你们睁开眼睛吧。”

我一直记挂着金箭掉在哪里了,所以忘记再透过眼皮看隧道内的情况。当我再次睁开双眼,只见隧道内的发光矿墙正渐渐地暗淡,比起原来的强烈金光差了十万八千里。发光矿墙越来越暗,发光矿脉已被破坏,无数条裂缝充斥在矿脉之中。矿脉的金光殆尽,但矿脉是透明的质地,我们隐约还能看到身后的矿脉有几条黑影在向前移动。身后的隧道虽然没有完全坍塌,但是不保证往回走时不会坍塌,仔细看那几条黑影才发现它们就是地金龙。

范里不让我们继续走,一来是发现发光矿墙出现了变化,二来是我们的去路有一幅我们从未见过的景像。我们一直觉得这里冷热流不断交替,有时觉得很冷,但冷气里又穿梭着一股热流,现在睁眼一瞧,前面的隧道里冰天雪地,结满了冰晶。这些冰晶不停地汽化,形成的水汽很浓厚,想必这里的冰雪就是地下古城的毒雨的来源之地。

“我们是不是走了很远,怎么到北方了,听说南方和北方都有个什么极,那里全是雪,一定是走到这些地方了。”许少德一见光芒渐渐消失,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越往里好像冰雪越厚,我们穿得不多,进去不会被冻死吧?”我迟疑着说道。

“没事的,你没看见冰在融化吗,因为里面有变化了。”父亲毫不担心地说道。

“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小光回头望了身后的隧道,裂缝越来越多,透明的矿脉又渐渐变成了乳白色。

“算了,我们快点进去,免得韦龙出事。”我总觉得里面会有很大的危险,虽然父亲一再说里面很安全。

我们在冰雪隧道里穿行,尽管有热流经过,但是嘴唇还是冻成了紫色。我看着隧道里的冰雪啧啧称奇,据估计地球上地下冰的总体积约为50万立方千米,按其成因划分为埋藏冰、洞脉冰和构造冰3类。隧道内的冰雪和洞脉冰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不知如何归类,也不知它是如何形成的。这种奇妙的地下冷热景象在世界各地都有点缀,但是并不多见,所以其成因还没一个令众人信服的说法。

因为隧道不再发光,只剩下很微弱的光芒,所以我们不必再闭着眼睛,睁着眼睛行走比闭眼快了很多。父亲催着我们赶快走,他总说还有其他水马骝跟了进来,可是现在我们可以睁眼了,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跟着,除非把钻进矿脉里的地金龙算上。地金龙本可以无形穿越矿石,但这次它们破脉而来,显然是发了疯,也许水马骝全死了,所以它们在庆祝获得了自由。可是,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水马骝可以控制地金龙,若是说大自然里一物降一物,那它们也要有降住别人的本领。水马骝就如一个人类的小孩子,它们离水即弱,何来力量控制无坚不摧的地金龙?

“爸,你别疑神疑鬼的,谁都没看见后面有水马骝,难道它们还能隐身不成?”我笑着说道。

“说的也是,希望是我多心了。”父亲不再边走边回头,也跟着大步往隧道前面赶。

隧道内一片雪白,越往里走雪越厚,隧道上端还有倒悬的冰锥,我们走得时候特别小心,惟恐哪根冰锥不结实,掉下来把我们戳穿。地上有冰也有雪,脚印很乱,不只大灵猫和韦龙跑过去,甚至还有一个模糊的鸡爪印。我一看马上想到那只小红鸡,没想到它也跑进隧道里来了,这两只畜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爸,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很老的女人抱着一只小红鸡?”我想到父亲一直守在隧道前,如果有人进来,他应该能看到。

可是,父亲似乎能看透我的心思,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会不会是你来晚了,他们先进去了,地上的脚印很杂乱,好像已经有不少人进去了。”我对着雪地上的脚印说道。

“我的确看到其他人进来了,也看到了小红鸡,但是没有老女人。”父亲冷静地答道。

“没有吗?”我觉得好奇,原以为老女人也来了,没想到她没来,但那小红鸡应该是大连的那一只。

“没有什么老女人,倒有一个老男人。”父亲微微一笑地答道。

这时,隧道转了一个很大的弯,走在前头的小光说尽头到了,可是她的语气波动很大,似乎话刚出口就看到了惊人的东西。我们陆续赶到隧道尽头,没想到却看到一个很深的坑,给人一种惊悚的感觉。这个坑如漏斗一般,上端最大直径目测估计有二十米多宽,坑壁是斜着的,每过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阶梯,坡度很大,要爬下去十分困难。坑底有一层青色的水,水面上飘着许多黑色的东西,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是距离太远,所以坑底的情况看得不是很清楚。青色的水面上飘着的黑物不知道是些什东西,总之布满了青色的水面,快要接近青色水面的坑壁上有一道坎,坎里流窜着红色的液体,我一看便猜想那红色的东西可能是岩浆,一股股热气从下面冲上来,估计就是岩浆惹的祸。

韦龙没有走远,大灵猫也待在一旁,他也站在隧道出口旁,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坑底的绿水发呆。他的眼神痴呆,似乎已经看不见,眼里流出了浑浊的液体。我叫了他很多次他也没理人,反正他还没死,所以我也就不再管他。我心里记挂着父亲说的话,他说有一个老男人进来了,而不是老女人。还在大连的时候,卓母告诉我们,老妇人其实是男人的身体,莫非父亲和我说的是同一个人。我本想问父亲既然到了隧道尽头,那快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吧,谁知道他却指着深坑的上空示意我看过去,等我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了又一番奇特的景象。

我一直没找到射出去的金箭,经父亲指点,所有人都朝深坑的上空望去,那里竟然凌空悬着一样东西——我的金箭。我遍寻不获,怎想它却浮在深坑的空中,我以为深坑的上空有什么隐形的桥梁,可是怎么踩都是空的,根本不可能凌空走过去。隧道内还有残留的金光,坑底也有发着红光的岩浆,所以要看清楚这里的情况并不困难。

金箭的确浮在空中,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它不是一个死物吗,怎么能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