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也有一具尸体,但是那人身体完好,并没有腐烂,也没有生出冒水的霉斑。死者和我们救起的老者一样,断发纹身,但是就在那一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韦龙指着那具尸体,我们全都看了过去,一秒钟以前尸体还没有出现任何腐败,但是一瞬间尸身长满了霉斑,整个尸体仿佛就是一朵霉菌,而不是人的身体。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我宁愿相信那是一个魔术表演,那男人像是刚死不久,可新鲜的尸身怎么可能迅速变成一朵霉菌。大家吓得纷纷后退,生怕碰到霉菌尸身,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此地不宜久留,所以我们都闪到了另一条路上,这里的房子几乎全是木制的,但是全是金色木料,其中还包括了金色大竹。这些木料虽然没有腐败,坚韧有余,但这些楼宇在地下都毫无生气,没有一点儿金碧辉煌的感觉,只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地下古城很大,我们不敢随便乱走,而且进入桥天煤矿已有一日之久,我们全都累得不愿再走。老者一直没醒过来,我想他肯定知道地下古城的来历,既然他都放出了孔明灯,那么这里很可能危机四伏,所以在没弄清楚事情缘由之前,我们最好别自作聪明地到处乱闯。小光找了几间宽敞的屋子,但里面都有霉菌死人,范里也是撞不上空屋子,最后还是许少德厉害,远远闻见食物的香气,一下子给他发现了一间没有霉菌死人的屋子。
屋子全由金木搭建,但地基是青黑的大石,里面的摆设古香古气,一尘不染,可是我们却看不到一个人。我们进去以后,没有看见食物,但是香气四溢,傻子也知道这道菜的味道不错。我们还没放下老者,许少德就已经在屋子里乱转了,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了,我们也差不多如此,所以谁都没拦着他,全都巴不得他端满汉全席上来。
这间屋子不大不小,上下两层,客厅里有五六把椅子,还有几张桌子。屋子里的家具,四壁上面都有精致的雕刻,造型都很怪异,似乎是某种妖怪,可又没有一个是一样的,全是不同的图腾,似乎是一种远古的抽象画。小光看我对着屋子里的图腾发呆,于是就走了过来,然后和我一起观望。
“这些画很奇怪,你有没有注意到……”小光走近了一步,仔细看着四壁上的图腾说道。
“我也觉得奇怪,哪来这么多的妖怪,这里的人是不是专门搞封建迷信的,要是在地面上,非得拆干净了不可。”我笑着答道。
“我不是说这个,”小光说罢伸手一指,讲道,“你认真看看,每一个妖怪图腾都有很多斑点或者细纹,虽然每个妖怪都不一样,但是他们的身上……”
我惊叹着小光的细心,然后往上一凑,果然发现每一个妖怪的身上都有斑点和细纹。刚开始我以为是腐蚀后产生的,结果走遍了整个屋子,每一个妖怪的图腾上都有这些古怪的斑点和细纹。我和小光猜不透这些图腾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这个屋子的主人艺术天分极高,或者又是一个十足的疯子,所以才在房屋里到处乱刻。
范里一直照顾着老者,但是老者丝毫不赏脸,无论范里怎么折腾,老者就是一直紧闭眼睛,不时还梦呓几句。韦龙惊魂未定,头转个不停,好像进了魔窟一样,屁股都不敢紧贴金木椅子,随时准备逃跑。我笑了笑,小光却已走出了屋子,我担心她走丢了,于是赶紧跟了出来。我以为小光到屋外有什么东西,怎知她只是在外面观望了隔壁的几间屋子,里面也有不少的妖怪图腾。
“我还以为你要干嘛,以后别乱跑,省得我……”我嘴里还有“担心”两字未说,但心里一惊,想到为什么如此关心小光,却不关心在屋子里乱跑的许少德,好歹他已经离开了我的视线。
小光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我的话,而是用身体轻碰了我的肩膀,然后快步走回了屋子。范里随身带了一个紫色的水瓶,我一直没注意他带着,里面的水也一直没打开过,他喂老者喝了几口,但老者还是没醒。韦龙口渴难奈,本想讨几口水喝,范里却生硬地拒绝了韦龙。虽然范里不苟嬉笑,但不至于吝啬到一口水也不舍得。我本想装模作样地主持争议,可那毕竟是他的东西,我不好横加指责。虽然我也很口渴,但死要面子的我只当作没看见,既没说他,也没自讨没趣地去讨水喝。范里没有喝他的水,老者半吐半吞了几口水以后,他就把瓶子收了起来。
我本不觉得口渴,但看了范里喂水后,喉咙不自觉地干疼,喝水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我想起地下古城有一条黑色的地下河水穿过,所以就琢磨着去那里喝上几口,我谁也没知会一声,左脚一迈就走出了屋子。但那一刻,我又怕遇到危险,一时有点犹豫。接下来我又忽然想起了某件事情,于是又退了一步,缩回了屋子里。小光看着奇怪,就问我怎么回事,但我没有回答。望着四壁上的密密麻麻的妖怪图腾,我脑子里一片模糊,妖怪图腾在跳动的光影里似乎活了过来,下一秒就要从四壁上跳出来。
这一路的景象一连串地回放在我的脑海里,一个念头由然而生,我对着四壁上的妖怪图腾说了一句话:“我知道这些妖怪,我见过的!”
我说话的声音很大,范里都皱眉看了我一眼,好像嫌我很吵似的,但是他随即看出了我的思想,丢下老者后就朝我走了过来。小光看着屋子里的妖怪图腾,百思不解,范里过来后也盯着妖怪图腾,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对着妖怪图腾,对小光和范里说这些妖怪我们已经见过,他们就是霉菌死人。
这里的妖怪几乎没有重复,雕刻的模样极为抽象,但是他们身上都有斑点和细纹,这些代表的很可能就是霉斑。地下古城可能早就出现过霉菌死人,但起因没人知道,未知的恐惧就形成了不同的妖怪图腾。这里的人与建筑都于古越国一样,古时江浙一带的越人断发纹身,将龙与一些海兽纹在身上,以表示和龙王是一家,海里的东西切莫伤害他们。如今,地下古城远离海洋,不会受到海洋的危害,但却出现了霉菌死人,所以依据越人的习俗,这里极可能有未知的危险,所以他们把这些霉菌抽象化,并纹在了身上,希望借此躲过霉菌吞噬。
“可是老人的身上还有奇怪的野兽,不止是霉斑什么的。”韦龙不安地在我们身后说道。
“那当然,我想煤井里以前也没危险,刚才碰上的古怪事情肯定和这座地下古城有关,也许箭毒蛙那些东西全是从这里跑出去的。”我转过身解释道。
许少德还没把食物找到,我们仍能听到他在翻箱倒柜,既然发现了地下古城一点儿也不太平,我们就不再轻易出门,只想坐在椅子上好好休息,并把肚子填饱。我们又争论了一下妖怪图腾代表了什么,以及地下古城的来历,虽然谁也不同意谁是观点,但全都同意地下古城和古时的越国有着莫大的关联。
地下古城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现,但深藏于煤层之下的古城从未被发现,它们只在人们的口中流传。人类对地下世界的探索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那时候不少民族有“深渊崇拜”的传统。各地的古壁画都涉及到了“深渊崇拜”,无一不是部族祭司会主持盛大的仪式,以牛羊甚至战俘向深渊、地洞献祭,“深渊崇拜”其实正代表着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敬畏。
我惊叹了几句地下古城,脑子里想起在兵团里听到的一故事,于是便讲了出来。这个故事是兵团里一个痴迷军事历史的斯文小伙子讲的,我们当时都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全都不眠不食地听他说完。据那小伙子说,在上世纪末,美国退役海军少将拜尔德公布了自己的一部日记。对于现今的地心文明研究来说,日记中的很多内容就像一枚枚重磅炸弹,彻底颠覆了地心探索史以往的理论基础。
拜尔德在日记中写道,1947年他曾率领一支探险队,从北极进入地球内部,并发现了一个庞大的飞碟基地和地面上已绝种的动植物,飞碟基地里还居住着拥有高科技的“超人”。通过已解密的部分日记,内容如下:
"1947年2月19日晨,我们从北极基地出发,朝北方进行飞行探测。六分仪和指南针无异常,无线电通讯畅通。
飞行高度707米,有风,飞机出现轻微晃动;
飞行高度518米,飞机趋于稳定,但尾风增强;
飞行高度610米,一切恢复正常平稳;
飞行高度610米,地面出现奇怪的现象——无尽的冰雪呈现出微黄色的光,光线分散成直线状;
飞行高度610米,向基地报告了这一情况,继续保持高度绕行;
飞行高度670米,指南针和六分仪不停旋转抖动,部分仪器开始失灵,无法测出飞行方向。远方出现了山脉,时间:距起飞29分钟;
飞行高度900米,飞机强烈震动;尽力保持航向,继续朝北;
飞行高度900米,飞越山脉。天啊,我们要先确定眼前的这一切不是幻觉……"
不可思议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拜尔德竟然看到了长满绿树的山谷,山谷中还有小溪流过。可那里是北极,本应该是冰雪统治的世界,一切都那么不合常理。在地平线的尽头,拜尔德发现了一座城市,城市带着科幻色彩,拜尔德与地下城的人进行了交谈。
地下城的人白皙金发,他们说地下城名为“阿里亚尼”,原本他们不愿意与外部世界的人接触,但自从美军在日本广岛投下两颗原子弹以后,他们意识到外部世界的人们所掌握的这种武器极有可能毁灭整个世界,便派出飞行器与地上超级大国进行交涉,但并未得到积极的回应,一些飞行器还受到了战斗机的攻击。那些神秘人预言,如果人们使用原子武器,地上世界很可能会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届时人类将再次进入黑暗时代。不过他们安慰拜尔德,地下世界的人类会协助地上世界的人类重建家园,新世界将从废墟中再生。
与地下人的交谈只进行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离开房间后,拜尔德在神秘人的陪同下与其他探险队员会合。在两架飞行器的引导下,他们的飞机顺利升空然后平安返回基地。降落之前无线电中传来一声德语的“再见”,此后再没有声音传出。
返回美国后拜尔德立即向最高当局汇报了这一奇遇。1947年2月,拜尔德出席美国国防部的参谋会议,向杜鲁门总统做了汇报。详细地讲述了他在北极的奇遇,随后还接受了最高安全部门及医疗小组的调查。不过这一消息并没有被立即公之于众,有关方面告诉将军必须严守机密。拜尔德身为军人,只能服从命令,但他仍在日记中继续记录了那个地下城。
上世纪末“拜尔德日记”曝光后,众多学者认为拜尔德的所谓日记纯属无稽之谈,也有少部分人相信拜尔德的所见所闻是“真实的”,但也有人认为这些神秘人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他们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纳粹的残余势力,理由是地下人与拜尔德交流时使用的语言——德语。
我还没说完,韦龙就拍手称好,直夸我知识渊博,我一时虚荣心战胜了理智,就大侃特侃,但没过多久我就发现小光和范里已经睡着了,或者说是假死了。他们以前就有过这样的异常,所以我并不觉得吃惊,但我不知道怎么和韦龙解释,也担心吓坏了韦龙,所以就东扯西扯,希望分散韦龙的注意力,直到小光和范里苏醒。
我对韦龙说,1960年7月,秘鲁考察队在利马以东600公里的安第斯山脉的地下曾发现一条地下长廊,那条地下长廊长达1000公里,通向智利和哥伦比亚,但是为了保护隧道,等待将来人类掌握了足够的科学技术时再来开发,秘鲁政府封闭了这条地下隧道的入口并严加把守。我还没侃完,韦龙却已经注意到了小光和范里他们的变化,他起身盯着范里,犹豫着是不是该碰碰范里的身子,因为范里的脸色已经青了。
“怎么不听了,我还没说完呢!”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想骗韦龙,说他们是睡着了,许少德就大声喊了起来,说终于把该死的厨房找着了。
我一听就赶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一把拉上韦龙,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如此诱人的香味。韦龙也的确饿得慌,他假死了好几天,早在棺材里饿得头晕眼花,当下就不再管范里和小光,抢在我前头离开了。这间屋子虽然只有上下两层,但是空间很大,走道也很复杂,循声找了一会儿才看见许少德。厨房的糟是用黑石打造的,灶里烧的火用的不是柴,而是煤石。灶上架了一口棕色的大锅,锅上盖着一个发黄的木盖,上面冒着肉香的蒸气,闻着叫人口水直流。
我们进门的时候,许少德正要伸手打开棕色的大锅,待他打开以后,我们迫不及待地往锅里一瞧,没想到却看见棕色的大锅里清蒸了一个白里带红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