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一听到这声口哨,脸色大变,几次想说话又咽了下去。这时,许少德追了上来,他看我没事才舒了一口气,但发现了小光和范里后又紧张起来。小光稍作冷静,说我们离开厢房以后,他们醒了过来,但是厢房外忽然有人走动,听声音竟是那群盗卖文物的贩子。小光已经在尼姑庵里守了几天,如今听到他们的声音心里一阵欢喜,但按捺住了激动,因为她想找出这群贩子的老窝。
那群贩子像是在搜寻什么东西,他们分成几伙人,一间间厢房地搜索着,直到推门而入了小光所在的厢房。这群贩子一进来就打开了秘道,然后钻了进去,但因为范里他们睡在角落,而且贩子们的手电是水货,他们也不怎么专注,所以根本没发现有其他人在场。小光和范里决定尾随其后,想找出帛书其他文物的下落,但我听到这里心里却一阵好笑,帛书本来就在范里手上,他可真会装啊。
“那你们跟的人呢,不会跟丢了吧?”我向他们问道。
“他们跑前面去了,我们听到水里有声音,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也跑下来了。”小光不理我的玩笑,很严肃地答道。
“我刚才也看见他们往前面跑了,是不是前面有什么事情?”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看见了薛大头,于是对范里说起刚才的经过,他听到后也觉得很奇怪,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下子也说不清楚。
“你们别再聊了,快过去看看吧。”许少德见插不上话,于是催促我离开。
“喂,刚才吹口哨的人你认不认识啊?”我们往前走时我偷偷地问了小光。
小光一脸严肃,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开口了,但终究又没说话。我自讨没趣,心里一阵窝火,但小光似乎是听到那声口哨以后就变了样,一副深仇大恨没能报一样。下水道再往里面延伸,泥水就变成了清水,但因为是在黑暗中,手电照在水面上,光线反射回来,所以反而更看不清楚水里有什么东西。我尝了尝水的味道,这果真是海水,绝对错不了。虽然辽宁靠海,但也犯不着修一条这么隐蔽又通往大海的下水道在这种地方,至少我看不出来下水道有什么用处。
薛大头他们已经跑得很远了,但他已经对我们下了毒手,所以我们也不敢怠慢,手电不敢全部打开,能看得见几米开外的东西就好,不能暴露了目标。小光和范里也不知道水里藏着什么东西,他们一直没碰上危险,见了我才知道水里有东西。但当我让小光试试用兽语召唤水里的东西时,她却拒绝了,我却一直罗嗦着让她炫耀一下绝技。
“不行就是不行。”小光黑着脸说道。
“为什么,我们都见过你说过兽语,还害羞个什么劲?”我笑道。
“谁跟你害羞,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小光不耐烦地说道。
我第一次见小光这么不耐烦,正想斗嘴,范里却插话,道:“你就安静一点儿吧。”
我给范里这么一说,许少德马上贼笑起来啊,因为范里很少这么教训人。我闷着气不说话,忽然间一阵尴尬蔓延开来,大家竟真的未再说一句话。前面的下水道越来越宽,而前面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有如一头鲸鱼一般。这里的水已经莫名其妙地成了海水,而水里又有庞然大物,如果这里真的出现鲸鱼倒也不稀奇。可是,这个黑影几乎是浮在水面上的,鲸鱼又怎么可能整个身体飘在水面上。
我们一阵紧张,逐渐地把脚步放慢,同时也听到前面又人在吵闹,其中还包括了薛大头的声音,看来这厮真的没死,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担心这群亡命之徒手里有枪,可以在远处把我们统统干掉,所以只开了一支手电,以免暴露了自己。黑暗的远方吹起阵阵阴风,在浑浊的光线里有一个东西在下水道里舞动着,当我们努力地睁大眼睛一看,那竟是一条金色的大蜈蚣在空气里蜿蜒地翻动!
“不是蜈蚣,你注意看,那只是一块红布,上面绣着一只蜈蚣而已。”小光暗暗地说道,意思是让我别大惊小怪。
“这么说……”我疑惑地把眼睛再一睁,黑暗里的庞然大物立刻显了形,原来它是一艘蜈蚣船。
大家发现前面的是一艘蜈蚣船以后,除了许少德,每个人都稍稍惊奇了一小会儿。说起蜈蚣船,可能大家都知道这东西,蜈蚣船源自赣州城。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船,老一辈的人都见过,那种船有着比一般船更高大的桅杆,从桅杆顶垂直而下挂着一匹大红洋布,红布上缝缀着一条锻制的金色大蜈蚣。江风吹来,这条由十八个环节组成的巨型蜈蚣来回扭动,分列在两旁的三十六只蜇虫缓缓地蠕动着,蜈蚣头上有如鞭子一般的触角,迎风舞动,威风凛凛,远远望去,就像是从天上腾云驾雾下界的一条天虫,栩栩如生,妙不可言。
这种奇特的蜈蚣船是明朝初年开始出现的。元朝末年,各地农民纷纷起义,以朱元璋为首的一支农民起义军首先推翻了元朝,进入了应天也就是南京,并且准备称帝建国,可是割据在江西鄱阳湖一带的陈友谅却宣称自己就是皇帝,并而要和朱元璋决一死战,以定天下。
双方决战的战场就摆在鄱阳湖上,交战之初,陈友谅因战船高大,胜利在握,眼看朱元璋的指挥船就要被击沉,一艘蜈蚣船轰隆出现,朱元璋也趁机跑掉。敌军上了蜈蚣船后发现很多酒水,疲惫的他们大喝一顿,不消一刻醉倒一片,这时朱元璋忽然攻来,因此而胜利。这个妙计是朱元璋的军师刘伯温策划的,他借用赣州水西老表停泊在鄱阳湖畔的苗船,迷惑对方,从而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朱元璋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他回到应天称帝登基后,传旨从他登基之日起,免除赣州水西老表的鱼苗税,并钦赐蜈蚣旗多面,悬挂在水西的鱼苗船上,船至各郡县,地方必须派人迎接,盛情款待。从那个时候起,赣州的鱼业生产得到了大发展,鱼苗生意做到了广东、湖南、福建等省,挂有蜈蚣旗的鱼苗船一直到解放初期还有所见,只是后来在“反封建”的压力下,才不敢再挂了。
下水道里出现了一艘蜈蚣船,这使得我更相信这里连通大海,但下水道工程的目的却更让我迷惑,当时的人到底挖到了什么,以致于半途而废。我们把手电关了起来,因为船上有人,他们都打开了手电,这等于给我们开了指引明灯。船上的人有薛大头,还有刚才那群莽夫,加起来有一二十人。他们在船上争执着,我想应该是起了内讧,这下子可给了我们机会。
蜈蚣船太过巨大,完全把下水道堵住了,只有爬上蜈蚣船才能继续往前走。我们来到蜈蚣船下,这里有一排梯子,上面沾了不少血迹,看来老和尚的确带着尼姑爬了上去。他这么执着地往前奔,到底有什么东西呢?
我们悄悄地爬了上去,翻越上船时,这群人就已经扭打成了一团。船上洒了一大堆的金银珠宝,许少德一看见这场面,眼睛立刻发光,他趴在地上疯狂地捡着这些东西,乐得笑了起来。薛大头怀抱着一个麻袋,他看见我们后,显得恼怒不安,但这群文物贩子毕竟尚属小偷之列,所以枪械一类的东西并不是他们的武器。
“他们是不是分赃不均,自相残杀了?”我幸灾乐祸道。
“快找帛书,不能让他们又跑了。”小光对我说道。
范里毫不心虚,他只是看了我一眼,见我没做声便和小光走进扭打的人群中。这群贩子发现了外来者,马上团结了起来,薛大头明显是头目,这群贩子都听他的指挥。薛大头见到我们分外愤怒,但他的手下已经有不少死在了自己的手里,剩下的除了他就只有五个人。我们一下子就放倒了这些喽罗,薛大头一看势头不对,马上跪倒在地上,哆嗦道:“别,别杀我。”
“大家同学一场,我们和你又没仇怨,为什么要杀你。”我冷笑道。
“你说,你不是叫我们来大连吗,说照顾我们,怎么学校说你死了,你现在又想害我们?”许少德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有了机会马上审问薛大头。
“我欠了一大笔高利贷,而且接触到一伙盗卖文物的人,所以我……我只是想骗你们来,做我的帮手,或者……”薛大头见我们不会下毒手,于是就站了起来,他说,“我只是想找一个替死鬼,让学校误以为我们死了,这样就不用还高利贷了。”
“你想让我们做你的替死鬼!?”我一听这话差点背过气,这厮看着挺和善,没想到心却是这么黑,真是人不可貌相。
“难怪他们说你的头给人砍了,原来是故意的,这样人家就无法辨认!”许少德醒悟道。
我想得则更深,薛大头肯定是不敢找本地人做替死鬼,因为这样很容易被查到,所以才找了远在云南的我们。许少德身体很胖,就算砍下他的头别人也会一眼看出他不是薛大头,所以薛大头肯定是想杀死我,让我做他的替死鬼。好在我们晚到了这么多天,薛大头一定是做了长远计划,所以提前半年就叫我们过来,谁知道我们一直拖到了今时今日。
想到这里,我一阵心寒,难道就算是好兄弟也不能随便相信,但我发现他有一个地方撒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