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状就稍微愣了一下子,这才过去几分钟,老鬼怎么又跑回来了,肚子上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老鬼精神恍惚,被人捅了都不叫疼,还一个劲地想掐我脖子。幸亏老鬼失血过多,力气大减,我很容易地就翻身了。廖老二缓过来就扶起我,不忘朝老鬼身上踹一脚。我看老鬼失去了伤人的本事,于是卸下防御,哪知道老鬼好似不怕疼,拔出腹部的匕首要和我们拼命。

当老鬼拔出匕首时,鲜血四溅,喷得我满脸都是咸腥的黏液。廖老二也好不到哪儿去,老鬼拔匕首时,他自取灭亡地想去抢回匕首,结果被鲜血染红了双眼。这事就发生在几秒内,我都没来得及反应,老鬼就暂时夺了先机。更糟糕的是,老鬼拔出匕首,居然还能活动,张牙舞爪地冲过来。廖老二的眼睛全是血,什么都看不见了,一个劲地搓眼睛。我看老鬼要将匕首刺向廖老二,当下顾不得左脚的剧痛,冲过去救人。

我已自身难保,还自不量力地逞英雄,肯定吃不了好果子。老鬼握着的匕首离廖老二还差几公分时,我就推开了廖老二,然后赤手空拳地夺下利刃。老鬼不好对付,我夺下匕首时,右手掌被割了一刀,好在伤口不深。当我夺下武器后,马上就给老鬼迎头痛击,一拳打晕这个老不死的妖怪。

廖老二眼睛全是血,撇下生死未卜的老鬼,我就带着廖老二到滴水石道里清洗双眼。花了几分钟,我们终于将血洗净,可回来时老鬼已经行将就木了。我哀叹地蹲下,望着目光呆滞的老鬼,惋惜这条即将终结的生命。老鬼的舌头没了,他好像想说话,用手比划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记得廖老二把老鬼绑在王桥道人旁边,然后我们就走到藏经室了,那时候老鬼还活着,匕首还尚未刺进他的腹部。廖老二不是傻子,一开始就撇清关系,发誓没伤老鬼一分一毫,只把他绑在一根石柱上。我也曾怀疑过廖老二,毕竟匕首是我们的东西,石洞里又没有别人了。可廖老二与老鬼素无冤仇,没理由杀死他,他们俩都是第一次见面。

我想帮老鬼止血,可根本止不住,没过多久他就身体冰凉了。看着老鬼渐渐僵硬的身体,我鼻子发酸,脑海中又浮现月泉古城里发生的一幕幕。尽管我和老鬼没有交情,他甚至想杀死我们,但我从没想要他的命。我长叹一声,吃力地站起来,左脚的疼痛钻入心脉,眼泪都快飚了。

廖老二站在一旁解释道:“我真的绑住老鬼了,绝对没骗你!至于那把匕首怎么插进他肚子里,我真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我相信廖老二不会下毒手,于是问:“那个守夜人吸了尸气,不可能这么快醒转过来,他也不可能把匕首刺入无法反抗的老鬼腹部。王桥道人死了那么多年,更不可能是凶手。”

“可我真没干过那事!”廖老二重申道,“这一回我真没骗你!”

“我没说是你干的。”我扶着案台,颤抖地站着,“刚才一路走来,每一处我都看过了,不可能还有其他通道。因此我们走过的地方,如果藏了别人,早就被我们发现了。”

“那你是说……”廖老二小声地问。

“我是说……”我拉长了尾调,深吸了口气,“既然不是躲在洞里的人,很可能有人跟着我们进来了。”

这是唯一的可能,当我们走进藏经室后,尾随者就用我们的匕首刺向老鬼。虽然老鬼没有立刻毙命,但这种伤势回天乏力,必死无疑。尾随者可能还在洞里,也可能已经逃走了。然后老鬼挣脱了束缚,奔进石洞,发疯地向我们袭击。若非老鬼跑进来,我们都不会发现他出事了。虽然不是我们把匕首刺进老鬼腹部,但我们绑住他,使他无法反抗。追根究底,其实是我们害死了他。

我陷入自责中,没往深处想,倒是廖老二提醒我,老鬼既然都没舌头了,为什么还要杀死他。我心说对啊,老鬼的舌头被人割去了,这不是想封住老鬼的大嘴巴吗。老鬼被囚禁此处多年,早已精神错乱,疯疯颠颠,根本没必要杀死他。可事实上,老鬼还是被人杀死了,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没有舌头的疯子,为什么非死不可?

我想回到石笋洞,也许凶手还未离开,可廖老二却阻止我,还大骂我是个蠢蛋。凶手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我们谁都不清楚。何况我的左脚都伤成那样了,鸭子都比我跑得快,我又怎么能捉住杀人凶手呢。没捉住还好,万一真碰上了,凶手肯定要灭口,我们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可是……唉!”我不甘心道。

“算啦,由他去吧。老鬼留在这里也好,他到外面了又没身份,不如早点托生个好人家,免了哑巴之苦。”廖老二悻悻地说。

我感慨万千地靠在案台边,望着死去的老鬼,忽然想起老鬼是从石门后跑出来的。可我们在藏经室里找了个遍,这里没有起居用品,也没有老鬼身上的臭味,更没有装殓死尸的棺木。我怀疑我们搜寻时遗漏了某处,所以又叫廖老二捡起地上的手电,一起重新找一找。廖老二有点打退堂鼓了,可却不敢往原路逃出石洞,他生怕凶手埋伏着,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和我继续留在藏经室。

藏经室虽然大,但除了书架和桌案、石屏风,别无他物。我们把这些东西都轻微地挪动了,没有机关显露,更没有暗门打开。藏经石的四周全是石笋,要在这种地貌搞巧簧暗阁,恐怕鲁班来了都没折。那些石笋都是天然而成,并不是人工堆砌的,因此墙壁后面也不可能有别的空间。

找了好一会儿,廖老二耐不住性子,放弃道:“小路,也许这里就是尽头了,我们再怎么找都白费功夫。”

“我总就不大对劲,我们肯定遗漏了点什么东西……”我沉思道。

我们走在书架间,检查书架有没有机关,廖老二不愿意继续搜寻了,于是就拿出一本书随便翻了翻。我想到了些什么,看着一排排整齐的书,又看了看书架周围的石笋,终于悟出了藏经室里的不和谐之处。

藏经室里的石笋高低不一,乃岩洞里的滴水变化而成,所以的时间短则几万年,长则数百万年。倘若藏经室一直滴水,这里就不适合藏经了,否则纸质的典籍很容易被腐蚀。石廊处以及王桥道人坐化的岩洞里,滴水不止,不仅有凸起的石笋,还有倒挂的钟乳石。可是,从第二扇石门开始,石洞里就没有滴水了。

此时我激动地仰头,握着手电往上面一照,果然不出所料,藏经室的上方大有文章。

我们头上的地方平平整整,就跟家里的天花板一样,这在天然的山洞里极少存在。何况地上有那么多石笋,我们的头顶上怎么会没有倒挂的钟乳石,反而光滑如镜。廖老二看到了曙光,兴奋地说难怪找不到,原来就在头顶上,近在咫尺啊。

头顶的石板几乎贴近上架顶端,在这种昏暗的环境里,我们仅仅注意四周,却没有往上看过。这种结构的建筑,其实很简单,原理和砖瓦房是一样的。在瓦房中,为了阻隔阳光热气,建筑工人会在瓦片下搭建一层天花板,瓦片和天花板之间就如一个小阁楼一样。头顶的石笋之所以看不到了,就是因为有人将石洞一分为二,还一层在我们头顶。

“林家人还真会利用空间啊。”廖老二佩服道。

我摇头说:“肯定不是林家人干的,这是个很大的工程,要么是茶务厂所,要么就是比茶务厂所还要早的某个古人。”

廖老二抬头往上看,又迷糊道:“顶处和地面最少有三、四米吧,虽然不算很高,可老鬼他们是怎么爬上去的?难道从石洞的旁边往上爬,那儿又没梯子,而且……头上的天花板也没入口嘛。”

“你当然看不见入口了,要不早被我们发现了,就算是瓦房,天花板的入口也是被封住的。”我对此十分肯定。

我们有了目标,这一回信心满满,林红岩肯定跑不掉了。地毯式地搜寻了一回,我们在案台的上面发现了一个矩形缝隙,那里肯定就是一个盖子了。我们只要把盖子顶上去,自然会找到入口。案台有近一米高,只要站上去,我们就离藏经室的天花板一米多了。可是,这还不够,廖老二站上去后根本够不到天花板,跳了几次也是失之毫里,差之千里。

要不是我的左脚受伤了,早就等不及地换下廖老二了,看着他折腾了半天还没成功,急得我牙痒痒。廖老二为此哀叹不已,抱怨小时候没吃过好东西,害他的身高不够,耽误了现在的大事。其实我也不高,换我上去的话,结果不会不一样。我想了想,于是把石椅搬到案台上,让廖老儿“增高”。石椅高大,立在案台上,廖老二踩上去后,不用跳都能摸到天花板了。

我满心期待地仰望着,心里想象林红岩就在上头等我们,随时准备回答我们的每个问题。可廖老二举起手要推开那块隐藏的盖子时,却浑身哆嗦,吓得马上把是手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