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帅躺着地上,神志不清地胡说八道,我不由得惋惜,好好一个年轻人从此变成疯子了。天底下又没有鸟人,哪会有人能飞得起来,除非不是人。可赵帅口口声声说自己看到了,那人飞得很快,一下子从青砖长廊的一头飞窜到另一头。正因为发现了飞人,赵帅才着急得失去理智,谁知道跳下去后就觉得脚心刺疼,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莫超和江国华把野茶叶采回后,他们就马上生火煮茶汤,顺便把晚饭也做了。在山里做饭,不能做太香,否则很容易引来野兽。晚饭是一把挂面,什么配料都没有,赵帅直言比大便还难吃,他大伤初愈,应该弄点好吃的端到他面前。我看山坳里的没有特别高的野茶树,虽然茶树密集,但没有凶猛野兽的踪迹,所以就叫莫超和江国华到水潭里捞几只小鱼,做一锅鲜鱼汤。
江国华曾在水中遇险,因此怕水,不敢近水,他为难道:“你们下去好了,我在这里看着火吧。”
“一起去吧,你都几天没碰水了,也该洗洗身子了!”我捏着鼻子说,“你难道没闻到你身上很臭了,快顺便去洗个澡!又不让你跑到水深处,怕什么,要像个男人!”
莫超朝江国华耸耸肩,意思是说到水里洗澡也无防,水浅的地方还能淹死人,那就活该倒霉了。赵帅已经醒了,我本来想留下来陪他,但赵帅也说我身上很臭,所以也赶着我下去洗澡。不用别人说,我早闻到身上的汗臭味了,水潭与营地相距不远,且中间没有太大的障碍物,站在水潭都能看到躺着的赵帅,所以我就放心地走下茶坡。
傍晚,红霞映在水潭上,犹如一池血水,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水潭里的鱼虾很多,大概是常年未有人到此捕鱼,所以鱼虾才如此丰富。水潭旁边多是沙石,鱼虾躲在青石下,很容易就被赶上岸边的淤泥里,成为我们的盘中餐。我们拿着一个小锅下来装鱼,当鱼虾抓够量后,水潭已经变得浑浊了。
江国华发现水浑浊了,他就不想再洗澡了,只想把装鱼的锅端回营地。我好说歹说,这才把江国华劝住,莫超大概想要让江国华放心,所以就第一个把衣服脱到只剩条短裤,然后扑通一声跳进水潭中。终于,江国华放下了戒心,他同意地将衣服脱掉,穿着短裤和我们一起到水中将身子清洗干净。
我一边洗,一边想,山坳的形状围着一个椭圆,从高处看就如如月球上的一个陨石坑。关于宜兴紫砂矿的形成,茶人里有一种学说,就是紫砂矿很可能含有陨石成分。茗岭在江苏与浙江的交界处,早在多年前,就有学者论证曾有大量陨石撞击在那一带。譬如太湖也在那一带,谈及太湖的形成与演化,比紫砂矿的争论更长久。关于太湖的成因,学术界长期存在着泻湖说、堰塞湖说、构造沉降说和火山说等多种假说。近年来,太湖西南侧的圆弧地貌特征引起国内外学者对“陨石冲击坑成因说”的关注及争议。
1993年,王尔康教授等人在太湖厥山岛发现震裂锥,并于2001年报道了太湖诸岛砂岩石英中呈“人”字形的微裂隙,认为其可能是冲击压力卸载的产物。此后的多年间,虽然学者们在太湖及其周边地区岩石中找到了石英微裂隙及变形纹等重要证据,但由于这些变形特征存在多解性,太湖冲击成因的假说仍然没能得以证实,太湖形成之谜的破解工作处于停滞状态。
2003年10月,太湖周边湖泊——石湖实施排水清淤工程,当地陨石爱好者在石湖沉积淤泥中发现了一些含铁质的石棍、带孔似炼铁的炉渣,以及一些形状似人或动物的石头,于是先后请教多位专家学者探索究竟。太湖由陨石撞击而成因此传得更广,尽管未能让众人信服,但也没有谁能击倒这个学说。
当然,那时我去茗岭还没发生这些事,但紫砂矿含有陨石成分,在那时就已经开始流传了。山坳围着椭圆形,水潭也如一个圆圈,往上空看就如一个陨石坑,莫非这里的神秘事件都和陨石有关?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外星人不见得比地球人长寿。况且陨石是石头,又没有生命,不可能延续地影响上万年之久。
就在我泡在清凉的水里,想得出神的时候,莫超竟过来摸我的背。我暗骂这小子变态啊,洗澡就洗澡,又没叫他帮我搓背,干嘛跑过来摸我。江国华老老实实地泡在浅处,懒得走动,不像莫超一直在水里嬉戏,到处晃悠。我也觉得疲倦,所以就叫莫超别碰我,有那闲功夫不如多抓几条鱼回去煮汤。
谁知道,莫超却在我的背上又搓了下,然后惶惑地说:“路老板,你的背上怎么有好多蓝色的抓痕啊,怎么都洗不掉!”
莫超比江国华活泼一些,尽管他说话没头没脑,但不会拿谎言当玩笑。因此,我听莫超那么一说,心想坏了,难道刚才给赵帅吸毒时也中招了?不过,根据赵帅中毒后的症状来看,不管中毒的深浅如何,中毒者都不应该出现身体泛蓝的症状。我一直没觉得背上很痒或者很痛,半点感觉都没有,只有昨天晚上觉得痒时抓了几下。
我的头扭不头后面,看不到背上的蓝色抓痕长什么样,是美丽还是吓人。莫超给我搓了几下,蓝色抓痕搓不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抓痕,总之看起来很像人抓的。除了我自己,我不记得被谁抓过,所以急忙看了看双手,但指甲什么颜色都没有。水中的沙泥被我们搅动,看不清水里是否有古怪,我有点慌了,于是就马上从水中站起来。
莫超和江国华也急忙从水里站起来,由于水的作用力,除了江国华以外,我们的短裤都滑落了。幸亏都是男人,否则我不得羞死才怪,急忙拉上短裤,我们就跑到了岸上。可是,莫超却有点奇怪,他一直盯着江国华的三角短裤,都快变成痴呆了。我拍了拍莫超,惟恐这小子心神被鬼怪摄去,然后又对他说大家穿的都是三角短裤,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嫉妒江国华的短裤质量好。
莫超害臊地摇摇头,没再东张西望,他将话题转到我身上:“路老板,昨天下水前,你脱了衣服的,我记得那时还没蓝色抓痕。”
“真的有吗?喂,国华,你也过来看看,我背上真有抓痕啊?”我不放心,又把另一个人叫过来。
江国华局促地穿好衣服,慢吞吞地走过来,看了后他就说:“真的有,你不觉得疼吗?”
“不疼啊,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疑惑道,“他娘的,进山后就没一件事顺心的,明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白茶不找了?”江国华追问。
我想起白茶还未找到,所以就说明天早上再找吧,如果到时候还找不到,那就代表我们和白茶无缘。因为我未感到异状,身体没有不适,既然弄不清蓝色抓痕的由来,所以就没有去深究。我们端着装鱼的锅走回营地,三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心里想的事情太多了,没心情说话。但莫超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不像江国华那样沉静,话头一直很多,从水里出来后人就变了。江国华还是有一句说一句,从不多说一个字。
赵帅看到我们回来就嚷着肚子饿了,他脸色好了许多,已经能坐起来了。我们把鱼清理后,然后倒进热水中,火一烧起来就有香味飘起。刚才我们从水里出来,赵帅已经看出了异常,所以等了一下子他就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把蓝色抓痕的事情跟说了,赵帅就叫我看看他身上会不会也有蓝色抓痕。我先前帮赵帅吸毒,他全身都被脱光了,如果有蓝色抓痕,我不至于瞎了眼没看到,所以就叫他放心好了。
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身上有蓝色抓痕,难道又做了大家没做过的事,而我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谁都找不到答案,即便我迫切地想知道,也只能将其抛在一边。江南的傍晚持续得很长,晚霞消失后,仍有朦胧的光线从西方照射过来。山坳里的虫叫声很小,偶尔看见几只老鼠穿梭,但我们都没有抓来吃,因为乌眉说过那些老鼠不能吃。那时,我们在竹海看见老鼠,乌眉20年前坠落的飞船上有很多老鼠,村民吃后就闹病,大部分都死掉了。
吃饱喝足,山坳里陷入了死寂,我们谁都懒得说话。莫超一个人闷在一旁,一直心神不定,我问他怎么了,他却说没什么。江国华也不说话,只有赵帅在翻看他的宝贝——天青泥茶壶和星象仪。昨晚,我们发现星象仪时,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因此我就好奇地凑过去,想要再看看星象仪。
尽管我不相信星象仪能飞,但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星象仪肯定是从高空坠落,绝非别人放在那里的。我刚想叫赵帅递给我瞧瞧,可他却惊讶地叫起来,像是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好奇地探头看了看,在跳动的火光里,原本满是铜锈色的星象盘竟也多出了几道蓝色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