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以为乌眉在木屋里遇险,谁知道闯进去一看,里面空无一人,除了一具形似木乃伊的干尸。奇怪的是,木屋只有一个门,连窗户都没有。硬要说别的出口,就只有角落里的一个小窟窿,可那窟窿只有拳头般的大小。就算是刚出生的婴儿,也不可能从窟窿里钻出去,更别提身材丰满的乌眉了。
我们的惊讶并非是看见干尸,干尸最多让人心生恐惧,惊讶倒是其次。这一次,惊讶胜过恐惧,是因为干尸的穿着与乌眉完全一样。莫超不相信那具干尸是乌眉,我们也不相信,所以就壮着胆子走过去,翻了翻干尸身上的衣服。那衣服的确是乌眉的,荷包里有几张90年代的人民币、一串钥匙、以及一包刚拆封到半的卫生巾。而干尸旁边有一行字,好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所以特别的模糊。经过仔细的辨认,我们才发现那行字是一首流行歌的名字:月亮代表的我的心,只不过“我”字没有抠出来,留个一个空白。
“这些东西都那么新,难道这个……真是乌眉?”赵帅后退一步说道。
“怎么可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莫超不愿意相信,“这肯定不是乌眉!”
“不是乌眉是谁?那些东西都是乌眉的,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不是乌眉,那是谁?”赵帅认定自己是对的。
我没有说话,并不是吓傻了,而是不知从何说起。这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第一,乌眉去方便,结果大喊救命,找到她以后就变成了干尸,这实在违反自然科学;第二,干尸旁边的字似乎是用指甲抠出来的,像是死者做的最后一件事,但为什么不抠出别的字,而是一首歌名;第三,歌名有什么寓意,为什么缺少一个“我”字,是死者没力气抠了,还是故意漏掉的。
以上的疑问都无法一下子解释出来,我望着木屋里的人,忽然觉得莫超并不害怕,好像司空见惯了一样。这个人是不是乌眉还无法确定,不过乌眉的衣服穿在干尸身上,没有一样东西少了,估计错不了。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瞬间成为干尸,莫非山里有妖怪?以前我就听老人说,山里有妖怪,会吸取人或者植物的精华,被吸干净后就会干化。
这时,木屋后发出动静,树枝沙沙作响。角落里的窟窿是唯一的出口,我们潜意识里都认为妖怪从窟窿里钻了出去,现在可能正准备逃之夭夭。于是,我们都跑出木屋,绕到木屋后,想要将妖怪擒住,可我们却都傻了眼。
木屋的树丛里走出来的不是妖怪,而是一个男人,他就是刚才不见了的江国华。江国华看到我们也很惊讶,而且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定住神。我上下打量着江国华,这人牛高马大的,绝不可能从木屋的窟窿里钻出去,但这也太巧了,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从木屋后出现,难道他还会缩骨功不成。
莫超走上前,问道:“国华,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是你对乌眉……”
“我只是觉得闷,随便走走,怎么了?乌眉刚才乱喊乱叫的,我在远处听到,所以走过来。”江国华有点厌烦地回答。
“乌眉出事了!”赵帅抢着说。
江国华听后脸色就变得铁青,他忙问怎么回事,当得知木屋里的情况后,气氛就越来越沉重。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那是乌眉,但又不得不相信,可一个活人如何在瞬间变成干尸呢?我和莫超下水洗澡,到冲上山坡的木屋,前后大概只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就算是放血也没那么快。赵帅说他以为乌梅要解大手,所以就一直在附近等着,直到呼喊声响起他才冲进树丛里找人。总而言之,谁也不知道乌眉在方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这不得不让我又想起茗岭20年前的外星人事件。
大家都望着干尸不说话,我忽然想起山坳里的木屋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一间这样的木屋。莫超听了就解释,山里以前有人采茶,有时采得多了,来不及运回去,有时就会暂时放在木屋里晾着。为了不让夜里的山气侵蚀,木屋才会建造成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几年前,村子的经济重心往竹子转移,木屋就渐渐地遗弃,因此木屋才会被藤萝趴满,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的。
我们不知所措,赵帅提议回村找人帮忙,也许乌眉在别的地方,这具干尸并非她本人。可是,莫超和江国华却都不同意,他们宁愿晚几天才通知村民。因为乌眉的老妈脾气暴躁,可以用穷凶极恶来形容,要是知道她女儿成了干尸,或者失踪了,莫超和江国华就算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瞒下去吧,除非你们都不回去了,在山里当个野人。”赵帅摊开手说道。
莫超和江国华对视一眼,两人都不说话,像是埋了一肚子的心事。我不好强人所难,这是他们的事,只要脑袋没进水,是个人都会知道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进山是要找茶王谷,乌眉他们要找白茶,是他们自己要跟来的,难道还能把他们赶跑,我们又不是山大王。不过,话说回来,我又觉得自己不能推卸责任,毕竟陪乌眉去方便的人是我的兄弟。
我想了想,就说:“这样吧,我们先分头找找,要是谁找乌眉了,就大声喊人。你们和家里人都打了招呼,两三天后才回去,我们利用这几天找乌眉!”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你留在村里当他们的女儿?”赵帅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国华却说:“没用的,这就是乌眉,难道你们没看见她的衣服、东西都在这里!”
我担心江国华要把帐算在赵帅头上,所以赶紧劝住:“先别灰心,咱们分头找吧,小江你和莫超一起,我和老赵,要是真找不到,咱们再回营地碰头。”
“那这……”莫超迟疑地指着干尸,意思说干尸怎么处理。
我叹了口气,说道:“先把门掩上,应该不会有动物闯进来,总不能背着它去找乌眉啊。”
大家准备分开时,我忽然想起刚才听到乌眉大喊,我和莫超冲上来时,江国华和木清香都不见了。现在江国华已经找到了,可木清香仍不见踪影,难道也被妖怪吸干了精气,变成了了难看的干尸?江国华却说刚才是他先离开的,至于木清香何时不见的,他完全不知情。我听了就火大,这帮人擅自离队也不打个报告,一点儿组织纪律都没有,要是变了干尸那可把责任赖我身上。
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心急如焚,立刻分开找人。山坳四处被高耸的山崖阻挡,所以黑得更快,不打开手电都看不见路了。我一边喊乌眉和木清香的名字,一边和赵帅往山坡下找人。寻人时,我一直惦记着干尸抠出的那句歌名:月亮代表*的心。我听的歌不多,用赵帅的话来说,就是毫无情趣。干尸既然死前抠出那行字,肯定有用意,或许是一种警告,也可能是指明是什么害死了自己。
不过,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要是警告或者指认凶手,为什么不直接抠出来,反而要用猜谜的方式,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乌眉,又或者那具干尸到底想干什么,她为什么要用抠出那首歌名。
我见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就问赵帅:“老赵,是不是有首流行歌叫〈月亮代表我的心〉,你说说看,为什么月亮是代表我的心,而不是太阳代表我的心,太阳多么热情啊。”
谁知道赵帅鄙夷地说:“说你笨还不信,太阳太热了,太阳不就是日的意思吗,你想用日谁啊?姑娘们不跑掉才怪!”
我愣了一会儿,想起在武汉时同学们经常你日我,我日你的,还真有那么回事。想想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我又问:“那你说说看,这歌名啥意思,恕我愚昧,不能领会。”
“你那不是愚昧,是不解风情!”赵帅不依不饶,他说,“用月亮来代表心,意思是说月亮住着嫦娥,说明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但地方还很大,多来10个8个也不在乎!人嘛,一生要谈几十个对象才会成熟!你都没好好练习过,怎么能好好爱将来的老婆,一定会惹她生气,离婚的几率肯定大嘛!”
我被侃晕了,点头说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如果真是这个意思,乌眉不大可能在死前抠出来,一定还有别的意思。赵帅也觉得奇怪,他说《月亮代表我的心》是由邓丽君唱红的,但是首唱是一个叫陈芬兰的旅日华人歌手。只要是华人,几乎都听过这首歌,说起来有几分传奇色彩,但也没有太大的谜,不知道乌眉玩什么把戏。
眼看天越来越黑,星星已经能看见了,我们不敢走得太深,所以就折返回到营地。莫超和江国华先回去了,他们看到我们回来,忙问有没有找到人。当知道双方都一无所获,我们就逐渐心慌,这么说来干尸很可能就是乌眉。如果乌眉没死,那她呼喊后应该现身,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她。可是,又是什么东西能将人一刹那变成干尸,这不禁地让人心里发毛。
营地生了一拨小火,用了防止野兽靠近,因为天气微热,所以火就故意不烧大。我饿着肚子,心烦意乱,茶王谷半点影子都没有,现在却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可惜没有后悔药吃,说当初不与乌眉同行已无意,说不定乌眉不同行的话,变成干尸的就有可能是我了。望着满天繁星,我头疼欲裂,恨不得捡起石头砸破脑袋。
这时,赵帅发问:“这个山里除了外星人的事,还有没有别的……那种特别吓人的故事?以前有没有发现过活人瞬间变干尸的事?”
江国华立刻答道:“当然没有了,山里一直很平静,只有野山羊撞伤过人的事。”
我心想,如果以前真有活人瞬间变干尸的事情,早就传得满天飞了,我们肯定会有所耳闻的。恐怕乌眉开了先河,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一样的下场。没想到莫超忽然两眼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又没有开口。那种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于是就不停地追问,江国华肯定也想起来了,所以他的表情也变得很古怪。
最后,莫超的嘴巴终于被我撬开,他盯着火堆幽幽地说:“我可能想到乌眉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