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瓶就和现在的矿泉水瓶一样大,瓶口比嘴巴还小,哪里能塞进一个胎儿。我认定赵帅吓唬人,他生气地将茶瓶递给我,我冷冷地哼了一声,借着竹海过滤下来的阳光,想要揭穿赵帅的把戏,不想竟真的看到金沙泉水里有一个人形一样的胎儿。胎儿还未完成成形,只能看出类似人形,究竟是不是人类胎儿,我却不能肯定。

木清香不动声色地接过茶瓶,刚才由于光线的问题,她并没有注意到瓶底的胎儿。莫超和乌眉都很好奇,凑近了想大开眼界,但江国华却完全不感兴趣,根本看都不想看一眼。木清香可能以为水里的是玉石,或者只是瓶里的雕画投影,所以她就将茶瓶里的水全倒了出来。我们全神贯注地看着水流出来,谁知道胎儿居然是真的,并不是玉石或者投影。

胎儿呈半透明状,它全身蜷缩似个球体,只有拇指般大小。由于胎身半透明,所以身体里万颜六色的血管器官都能看清楚。这玩意儿又软又粘,似乎一触即破,捧在手心都怕化了。木清香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又将胎儿装回茶瓶中。赵帅想起他刚才喝了一小口泉水,胃里不禁地泛起一阵恶心,恨不得将吞下的水又吐出拉来。

我疑惑地问木清香:“那东西到底是不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本以为木清香对答如流,无一不知,没想到她竟说:“不清楚,先带在身边吧,我再去装些水进来,保住它的形态。”

乌眉看着木清香走到溪水旁,她就问:“红玉姐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她到底在山里干嘛了,现在变成那个样子,真是叫人担心。”

“你担心自己好了,还管别人。”江国华倒看得开。

莫超急着赚钱,他见木清香动作不快,于是按捺不住:“三位老板,快进山吧,白茶可不等人,万一长得老了,或者被野兽吃掉了,那就亏大了。”

木清香正好取了水回来,她一边走过来一边说:“茶叶是所有植物里,唯一不被野兽吞食的植物,只要它不是自然萎谢,一定好好地等着你们。”

赵帅听了就笑着说:“那就好,老子还等着它发财呢,要狠狠地赚廖老二一笔!反正廖老二老了,又没儿女,也没亲戚,钱留着发霉啊?走喽,要不天黑了。”

除了赵帅,我和木清香都不是很在意白茶,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随缘就好。我只想找到茶王谷,这个地方曾让祖父和父亲渡洋而来,还害死了不少茶人,不亲眼看看茶王谷的样子,我总觉得不甘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木清香说我和廖老二会死掉,因为我们曾和茶王谷扯上了关系。纵然我不相信会死,也不明白怎么会死,但既然有机会了,就进山瞧瞧,权当游山玩水好了。

竹海里偶有老鼠出没,见了人也不跑,还傻傻地看着我们。赵帅看了就想逮几只来红烧,但乌眉劝止了,她说茗岭的老鼠万万不能动,否则要倒大霉的。赵帅不信邪,他说以前工地上的民工经常抓老鼠烤来吃,香得要命,也没发现谁阳痿早泄,或者断子绝孙。乌眉听得满脸通红,但又偷偷看向赵帅,估计春心已经荡开了。

莫超站出来解释:“老板,不是说老鼠不干净,吃不得,而是……20年前,我们这里出现过不明飞行物,他们都说是外星人。后来还发现过一架飞船吧,飞船上没有人,就只有老鼠。有人吃了那些老鼠,就一直闹病,活不了几年就归西了。我们可不骗人,再说骗你们也没好处,是吧?”

我听到外星人就觉得稀奇,连忙问道:“当真有飞船,那敢情好,咱们三个都没看过外星人和外星飞船。快快坦白,那飞船掉在什么地方,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谁知道江国华不以为然地说:“还飞船呢,我才不信,现在想看也来不及了。80年代村子太苦了,他们就把飞船当破铜烂铁,拆散卖掉了。”

赵帅扼腕叹息:“你们要我说什么才好,怎么就卖掉了?穷不要紧啊,当初要是没卖掉,现在拿来展览参观,满村的别墅都能建了!”

一开始,木清香看我们又开始扯淡了,她大概习以为常,所以顺其自然,安静地听着。可是我们的话题老是离不开金钱,俗不可耐,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摇了摇头。我们却都没领悟,仍憧憬着如何发财致富,奔小康,就差席地而坐,大侃特侃了。木清香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了,眼见天色渐渐变暗,她就轻咳了一声。

只可惜我们不开窍,于是木清香终于出声:“我先走一步。”

我见状就收起笑脸,赶忙招呼大家跟上,别沿路开小差了。不过,不明飞行物掉在茗岭,飞船里尽是老鼠,这种事的确稀奇,可惜木清香丝毫不感兴趣,仿佛见惯不怪了。我从莫超和乌眉的口中得知,20年前,也就是1975年时,飞船坠落在茗岭里,具体位置他们也说不清了,因为那时他们都还没出生。那时列强都被赶出去了,茗岭又非国土边境,不可能有敌机飞过。如果是中国的飞机,那掉落后应该回收,又怎么会被村民当废铁卖掉。如此看来,那飞船十有八九是外星产物,但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吗?

言谈间,我们已经穿过竹海,还差几步就会入山了。竹海附近的树非常高,有的比竹子还高,所以走了很远都不觉得热,反而觉得很凉爽。我回首望着竹海,似乎竹海将外界隔绝,茗岭仍处于千百年以前。只要翻过一道黄土坎儿,我们就算正式踏进茗岭山区,这条坎是村民入山的必经之路,所以蒋红玉也肯定走过。可是入山以后,蒋红玉究竟走了那条道,我们就无从得知了。

好在茗岭虽然叫茗岭,却非满山是茶,野生茶更是不多。最多的野生茶是生长在与个山坳里,那里有个水潭,四周长满了野生茶树。莫超他们就是想去那里寻找白茶,我心想当务之急是找茶王谷,白茶倒是其次。不过蒋红玉手里既然握着白茶,口里念着找到了找到了,想必茶王谷就在白茶旁边,总之不会离得太远。

木清香与我想的一致,所以进山后也与莫超等人同行,没有任何意见。我却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木清香的观念和我们都不同,她亦正亦邪,算不上好人,也说不上是坏人。在佛海妖宅,山东茗战中,木清香都已事先知晓阴谋,但她却从未揭穿,任由事态发展。虽然那些事件里有的人可恨,但见死不救总归不太好。因此,我不由得怀疑,这一次是不是也有阴谋,但木清香不想揭穿,因为她觉得某些人该死。

我紧张地回想,是不是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需要掉脑袋,但又想不出来。赵帅贪钱好色,但未曾强抢民女,打家劫舍。其他三个人我就不清楚了,与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不过他们只是想赚点外快,这也无可厚非,罪不至死。想到这里,我才安心不少,反正多留个心眼就对了,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再盘问木清香好了。

翻过了黄土坎儿,我们就循着山路走,一路都很平静,没有大惊大闹,顺利得很。可是,越顺利我就越担心,如果真那么平静,蒋红玉为什么会奄奄一息。恐怕山里真有唐贡山那种古墓,或者遗迹,只要稍有不慎就会遭到暗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茗岭在唐朝时也是种植阳羡茶的地方,只是现在比以前少了许多,倒是竹子越长越多,卖竹子的比卖茶叶的还多。

快天黑时,我们终于走进深山里,水声也变得清晰起来。莫超告诉我们,山坳就在前面了,水声来自水潭。我看四周都是高耸起来,山坳阴凉,但阳光偶尔能及,所以的确是茶树生长的好地方。快到山坳时,我们还看见几只野山羊跳过,它们一见人就慌不择路地乱跑。如果数量多的话,的确会撞伤人,尤其是那对羊角,冲过来时很容易就能将人体刺穿。

白茶只有两三株,要从茶树群中找出来,不是一件易事。特别是天色已黑,这时采的茶也不会好,只有等晨曦初露时,才能将其采下,放入竹蒌中。因此,我们就在山坳较到的地方扎营,选了一处干爽的地方用来休息。山坳里的植物都很茂盛,但也有一种阴气,好像它们已经成精了,随时会活动一样。

从山外走进来,一直都是下坡的趋势,我们都觉得很轻松,但要出去的话就是上坡了,所以花的时间就是进来的两倍之多。我计算了路程,就跟大家说,蒋红玉一开始意识到危险,她急忙跑回村里求援,这段时间肯定去了几小时。再有一个可能,就是蒋红玉不是在山里出事,而是在准备接近村子时出的事,或许山里一直很太平。

找好地方,大家坐下后,我觉得浑身粘乎乎的,所以就想到水潭去洗澡。反正天还没黑,大家扎营的地方离水潭很近,所以我就邀几个男的去洗澡,洗完后再轮到女人去洗。谁知道江国华却拒绝了,莫超替江国华解释,原来江国华不会游泳,特别惧水。我知道有的人恐高,也有人恐水,所以就不再强求,当即要和莫超、赵帅下去嬉水。

这时,乌眉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地问赵帅,能不能先陪她去方便。因为天有点黑了,乌眉有点害怕,而且方便要去远一点,总不能在营地旁边解决。赵帅对女人向来好说话,所以就丢下我们,笑呵呵地去护花了。营地只剩下木清香和江国华,我觉得他们的脾气有点相像,搞不好能说得来,因此就放心地和莫超跑下水潭。

我很快脱下衣服,莫超比我慢了几拍,正当我们准备就绪,想要入水讨个清凉,却听到乌眉一声惨叫。山坳四面都很高,若有声音响起,会加倍地放大。我和莫超吓了一跳,赶紧穿上衣服往上跑,回到营地时一个人都不看见了,木清香和江国华都不见了。乌眉又接连叫了几声,大喊我在屋里,救命啊,救命啊。接着,乌眉的声音就消失了,山坳里又恢复了平静。

莫超对我说:“跟我来,我知道哪里有屋子,他们怎么跑那里去了!”

我莫名其妙地跟着跑去,心想刚才还以为顺利,没想到一放松警惕就出事了。山里应该没危险啊,难道是赵帅变成了禽兽,要辣手摧花不成。很快地,我们穿过几拨刺丛,我被树枝打到脸上,火辣般地疼。终于,我看见一间小木屋隐藏在青色的树丛后,那屋子严格地来讲,不能算作屋子,因为它太小了,恐怕只比茅房大一点儿。赵帅在木屋附近像没头苍蝇一样,他找来找去的,就是没进木屋。我和莫超跑过去后,就问怎么回事,赵帅说他也不知道,乌眉到草堆后方便,忽然就不见了,只听到她喊救命。

我气急败坏地说:“你耳朵聋了,乌眉不是喊她在屋里吗,怎么不进去看看,反而在外面乱找!”

赵帅委屈地回答:“我这不是着急嘛,哪里顾得上揣摩,只记得她喊救命了。”

莫超立马当先地闯入木屋,木屋的门是虚掩的,一碰就自己开了。门开后没有落下灰尘,看来乌眉真的跑进去了,要不就是经常有人进来。可是,木屋附近的草树都很高,连一条路都没有被踩出来,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木屋废弃很久了。好在木屋不大,野兽也不会关门,所以我就猜想乌眉不会出事,估计是看到老鼠被吓坏了而已。

谁知道,我和赵帅跟着冲进去时,却听到莫超惊吓得的叫起来。等我们绕过莫超,将屋里的情形看清楚后,也跟着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