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着快回曼笼寨,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寨子里的人可能出事了,先别管这些赃物和土匪了。廖老二不明所以,问我怎么忽然这么慌张,他还说寨子里的人只是昏迷了,并没有大碍。野兽也不会进入寨子,毕竟有灯火,而且这么多年来,野兽们也形成条件反射,不会贸然进寨吃人。我懒得解释,事情太复杂了,一下子说不清楚,所以不管廖老二是否跟来,我背起李秀珠转身就从林子外面跑。

赵帅背起小黑,追在身后,身外之物都抛在了一边。我早知道赵帅会跟来,他虽然也喜欢钱,但他更喜欢女人。而且赵帅以前就是有钱人,对于钱财并不是特别在意,这次来云南只是想给他爸高兴高兴。廖老二本不愿意跟来,但他又不想和土匪们待在一起,万一土匪们恢复力气,那他肯定死得很惨。

因此,我们四人又跌跌撞撞地回到曼笼寨,从李家后面拐进寨子后,我就叫大家进屋看看其他人是不是还在屋里。果然不出我所料,屋子里昏睡的人都不见了,全寨四十多人已经不在自家屋里。赵帅问我到底发现了什么,这些人都跑哪儿去了,不是昏迷不醒吗,难道全是假装的。

“他们肯定在附近,我们再找找。”我心慌意乱,祈祷众人安好,然后把李秀珠藏在李家的一个角落里,免得她被别人侵犯。

幸亏曼笼寨不大,我们很快在寨门发现一个小山,而那座小山就是全寨的人。他们此刻被堆在一起,毫无反应,就如一座尸山一般。夜里无光,我们看到这座人山立于寨门,感到心里发毛,就好像穿越到了战场上。赵帅力气用尽,把小黑放下后就问我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什么会堆在一起。廖老二也很害怕,他感觉到了危险,一直劝我快点离开,再不走的话他就自己走了。

这时,人山后走出一个黑影,我们屏住呼吸,全都明白黑影就是幕后真凶。因为离得有点儿远,所以看不清黑影的容貌,廖老二和赵帅都忍不住地猜那人究竟是谁。我一直认为这个人不是凶手,不会干这些缺德事,谁知道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可能的人。若不是小黑在古茶树林的那一番唠叨,我根本不会想到是这个人,可惜事与愿违,这个人太让我失望了。

我长叹一声,然后向黑影说:“真的是没有想到,杀死胡杰老人的凶手会是你——王俊强——老王!”

这时,浓厚的黑云露出一丝缝隙,一束清冷的月光流下来,黑影的脸旁变得若隐若现,他果真就是曼笼寨的司机——老王!老王平时的爽朗一去不返,脸上挂着阴笑,得意忘形。我们和老王保持着一段距离,廖老二和赵帅发现是老王全都很意外,小黑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大家在演戏。

老王直直地站着,大声朝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杀了胡老头?”

“因为曼笼寨只有你能做到——把胡杰老人的尸体悬挂在寨门之上。”我徉装镇定地回答,心里却紧张地寻找机会,想要扭转局面。

“说来听听。”老王抛出一句话,不相信有人识破了他的伎俩。

我闭上双眼,很不愿意说出心中所想,但这一切都是事实,无法回避。廖老二和赵帅都看着我,小黑无力开口,也无力抬头望着我。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停顿了好一会儿,将混乱的思绪理清,然后与老王的目光对接,最后终于把发现的秘密说了出来。

“寨子里都是种茶人,房屋也都是低矮的类型,根本不需要梯子。就算有梯子也无法把胡杰老人的尸体挂在寨门上,因为寨门离地面有 四米多。同样,你不可能一夜之间造不出梯子,造出了也很难藏起梯子。”我说道。

“那你说我是怎么挂上去的?”老王追问。

“是不是把绳子系在尸体的脖子上,然后把绳子另一头抛过寨门,再将尸体用类似滑轮的原理将尸体挂上去?这样的话,就不用碰寨门,也不用踩在新铺的水泥路上,更不会留下痕迹,是不是?”赵帅猜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怎么把绳子的另一头也系在寨门的横梁上?你也看见了,绳子的一头只尸体的脖子上,另一头在横梁上,除非凶手能够得着横梁,否则你说的滑轮原理不可能办得到。”我否定道。

“那你说说看,到底怎么是怎么办到的?”赵帅百思不解。

老王也挑衅道:“对啊,你说说看。”

我将闭上的眼睛睁开,回答道:“你之所以能办到,是因为你踩在一个东西上,所以你才能够得着离地面有四米多的横梁。”

“可是,你不是说寨子里没有这么高的东西吗,连梯子也没有。”廖老二也糊涂了。

“不,有一样东西能够得到横梁!”我回答道,“那东西你们都见过了,它就是老王的拖拉机!”

“拖拉机?”赵帅和廖老二不相信,他们说,“拖拉机没有这么高啊,就算踩在车头上面也只能够到三米,无法把绳子紧紧地系在横梁上。”

“是啊,如果我在上面堆东西来增加高度,那拖拉机总要压在水泥路上吧?”老王站在人山旁边向我问道。

“没错,你不可能把东西堆在拖拉机上,然后借力而上,因为会在地上压出痕迹。”我同意道。

“那你是承认自己错了?”老王笑了起来。

“不,没错。”我纠正道,“但凡是拖拉机,或者卡车,它们都有一个功能——当卸载时,后面装载的车板箱就会斜立起来,甚至高过车头的高度,这时你只要踩在车板箱上,要在横梁上系好绳子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拖拉机的后轮并不是在车尾,而是在车板箱的中间,所以车轮根本没有必要压在新铺的水泥路上,它是压在了离水泥路不远的地方!”

我没有给任何机会,一直说下去:“其实,这个方法我早就想到了,当时发现胡杰老人的尸体,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叫小黑去把你叫来。我本以为你是凶手,但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宁愿相信是别人开了你的拖拉机到寨门,然后把胡杰老人挂上去的。可是,小黑刚才说,寨子里的人谁都不会开车,除了你——老王!所以,我才想到只有你能办到,也就是说你才是凶手!”

老王拍掌称赞:“没想到啊,小路你果然很聪明,我还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谁也不知道。”

我丝毫高兴不起来:“我还知道两次想杀掉赵帅的人就是你,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杀死李母的人凶手也是你!”

“你不简单啊,竟然连这些也能猜得出来。”老王甚感意外。

我冷冷地说:“刚开始我的确没有想到,因为赵帅初来乍道,不可能与人结下这么大的仇恨,要将他致于死地。唯一的可能就是赵帅无意间发现了识破凶手的线索,或者是看到了什么很容易破坏凶手计划的证据。但赵帅一直与我在一起,要杀人灭口,应该把我也杀掉。我后来思前想后,终于想起来,赵帅并不是一直与我在一起,我们有一次分开了!”

“我们什么时候分开过?”赵帅惊讶地问,“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难道忘了,发现李母尸体后,我们住进老王家,一开始我们是分开睡的,你住进去的是另一间屋子。”我提醒道,“那时你告诉我,老王说那是他儿子的房间,不许你住,但床上又丢了老王那天穿过的衣服,为此你还抱怨过。可是,你在那间屋子里看到的,就是最关键的线索!”

“什么线索,我怎么不知道?”赵帅仍不明白。

“这一点要和李母尸体被人画了符咒和图腾联系在一起。”我说道,“你想想看,为什么杀了人还要画蛇添足地在尸体上作画?真的是凶手追求艺术到了变态的地步吗,当然不是。所谓的画皮只是想掩盖李母的死亡地点,李母肯定不是在曼笼寨遇害的,她是在城里被老王杀死的!”

“李母不是被李老爹杀死的吗?”廖老二也糊涂了。

“那是大家依据平日对李老爹的印象猜测的,这也怪李老爹他自己。”我叹息道,“你们可曾记得,路上杀出四方红印匪,凡是被他们打劫过的,都会盖上一个四四方方的红印!我们第一次看到老王,他在路上翻车了,班车司机说老王技术很好,从没翻过车。我当时也觉得奇怪,难道真是马有失蹄?现在一想,当然不是了,因为老王和李母都去过城里,当时老王不是在去城里的路上翻车的,而是在回来的路上!李母与李老爹吵架,很可能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所以寨子里的人才声称吵架后再没见过李母,既然离家出走,当然会悄悄地走,否则李老爹不把李母打死才怪。可是,胡杰老人肯定看见李母是乘老王的拖拉机离去,所以才想到老王是凶手。胡杰老人妄想劝服老王,谁知道反被杀死。”

“怎么可能?”赵帅瞪大了眼睛问。

“证据就是老王被打劫了,所以身上被盖了四方红印,因此那天的衣服也沾上了红印的痕迹。那天你看到老王的衣服,他担心你会想起这条线索,所以才想要在计划实施前弄死你!”我朝赵帅点了一个头,继续说,“李母身上也被盖了四方红印,因为一时间擦不掉,所以老王就在李母的后背画了可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以此掩盖李母曾去过城里,并且是在城里被人杀死的。”

“就算如此,老王干嘛要隐藏去过城里的事实,这很重要吗?”赵帅不安地问。

我看了一眼沉默的老王,说道:“当然很重要了,我虽然不知道老王为什么要杀死李母,又为什么要杀死所有人,但我知道木清香一直提起的灭顶之灾是怎么回事了。因为——老王在城里向人买了土炸药,他想将寨子里的人统统炸得粉身碎骨。现在人山里肯定藏了很多土炸药,对不对,老王?”

老王冷笑几声:“没错,没错,你几乎全部说对了。今天,我就要这些人和我亲生儿子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老王言毕,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然后点起了火。老王仰天疯笑,然后弯身抓起连接土炸药的引线。土炸药恐怕有几十斤,现在全都塞在人山中,人山压住了土炸药。,如果发生爆炸,威力会加倍。老王当日从城里返回,估计在茶叶里藏了李母的尸体和炸药,可惜谁也没有仔细去看遮挡的茶叶里藏了什么东西。至于老王为什么没有半路扔掉李母的尸体,我就不得而知了,现在当务之急是阻止老王引爆炸药,否则我们也会被炸飞。

可是,没等我们劝阻,老王就将土炸药的引线点着,火花伴着咝咝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