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杰老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自己跑掉,但又有谁别的不偷,专门偷尸体?可是,当时大家的确把胡杰老人的尸体放在他的家中,现在大家又都昏迷不醒,究竟是谁把尸体偷走了。小黑很肯定地说,死人在寨子里很不吉利,所以大家肯定把胡杰老人放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把尸体抬到自己家中。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能有人偷尸体,于是就对小黑说:“那时候抬尸体的又不是你,可能他们把尸体藏在隐秘的地方,我们先在屋里找找吧。”

赵帅和廖老二轮起铲子到处鼓捣,就跟鬼子进村一样,把胡杰老人的家里弄得杯盘狼藉。我本想劝他们别太粗鲁,但这种特殊时刻,不粗鲁难以成大事。我也担心有人暗中埋伏,所以学着他们握起铲子到处翻来翻去的,但却一无所获。胡杰老人的家和老王家、李家一样,要是藏了一个人,很容易就能找出来。

我们忙得气喘吁吁,可惜依旧徒劳,所以就想要到别处去找,或者找找其他法子把大伙儿叫醒。小黑趴在地上,歪着头朝床下看,我刚要说别看了,谁会那么笨把东西塞在床下。没想到小黑却大喊,床下藏了很多东西,叫我们快点过去看看。我嘀咕着难道胡杰老人在床底,可是弯身一看,床下的东西不是死人,而是一堆方方正正的砖头。

廖老二大呼不可思议,急忙伸手到下面抓了几块砖头出来,然后惊喜地说:“果然不虚此行,这些是文革砖!”

我和赵帅、小黑都不知道文革砖是什么,印象里文革很恐怖,闹死过很多人。廖老二叹息我们不识货,他说文革砖是文革时期所生产的砖形普洱茶的专有名称。文革时,全中国上下都忙着搞政治运动,勐海茶厂作为原中国茶叶进出口公司云南分公司下属最大茶厂,也受到了很大影响,生产不能正常进行。

可是,由于茶叶生产是边疆少数民族地区最重要的经济收入,销往西藏的“边销茶”是藏区人民生活的必需品,所以,文革时期勐海茶厂仍然生产了大量的茶叶销往边疆及藏区。其中,用普洱紧茶原料制成的 250克边销砖,生产和销量最大,也最为著名,文革结束后被统称为文革砖。

由勐海茶厂生产的文革砖,成品每片表面上都压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内飞,内飞上用中文和藏语注明了八中牌(八个红色“中”字的中间一个绿色的“茶”字)的商标,并且还在落款上注明了“勐海茶厂革命委员会出品”的字样。

文革砖制成于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距今已30多年。由于存放时间较长,茶砖的颜色已由原本生茶的深绿色逐渐转变成陈年普洱的褐青色,茶砖重量也因长期存储有所磨损、挥发而减轻,已不足250克的标准。但是冲泡后,茶汤却明艳通透,红色基调中泛着琥珀的金黄,非常动人。口味上,内涵丰富,香气厚重,水性沙滑,令人非常之愉悦。

同时,因“文革砖”具有着特殊的文化背景和历史价值,所以一直以来都被众多喜茶之人争先收购收藏。可惜的是,由于“文革砖”在存世的数量上十分有限,所以在现今就似凤毛麟角一般稀有,显得弥足珍贵。廖老二发现了这么多的文革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差点断气。

赵帅听了介绍,激动地问:“真这么珍贵?那我们不是赚定了,就算没有金瓜人头茶,也足够翻本了吧。”

“那当然了,现在市场上想买都买不到了,有些人也只收藏了一丁半点儿的,绝对没有这么多。”廖老二大笑着说。

我干咳一声,提醒他们别得意忘形,小黑现在情绪低落,千万别在他面前大呼小叫。廖老二和赵帅稍微收敛,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床下掏出那些茶叶砖,想要据为己有。我和小黑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这些茶砖变成他们的了,就算胡杰老人死了,也轮不到他们占有啊。赵帅笑嘻嘻地把茶砖堆在床上,早就忘记胡杰老人的事情了,但他却忽然怔住了。

我和廖老二同时问,是不是抓到什么东西了,该不会胡杰老人的尸体藏在文革砖的后面吧。赵帅朝我们摇摇头,把手从床下缩回来,手里抓着一个东西。当我和廖老二看到赵帅手上的东西时,两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真是打死我们也不敢相信胡杰老人居然有这个东西。

我瞪大了双眼,惊讶地问:“廖老二,这……这是不是你送我的那对牺杓?”

廖老二从赵帅手里接过牺杓,仔细检查,然后说:“错不了,这是我给你的那对,可……它们怎么会在胡老头的手上,你们不是说被土匪抢了吗?”

“操你妈的,难道胡老头就是四方红印匪,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看似仁慈的老爷子居然是拦路抢劫的恶贼!”赵帅怒道。

我也傻了眼,难以置信胡杰老人是四方红印匪的人,要不然牺杓怎么可能在他手上。这些文革砖如此珍贵,偏僻山寨里的一个孤寡老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分明都是抢来的。我朝廖老苦笑,胡扯他和胡杰老人可能是一家人,因为廖老二的老爹也是山匪出身。廖老二哪里还听得进我的话,他把文革砖捧在怀里,恨不得全部吞进肚子里。

廖老二和赵帅趴在地上,终于把胡杰老人的床下清理干净,除了十五块文革砖、牺杓,还有一些珍贵的胭脂、大烟、金表、以及皱巴巴的五张百元人民币。廖老二心疼不已,直言胡杰老人蠢得像头猪,把文革砖放在床下,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再放下去文革砖就会坏掉了。多亏我们发现了床下的东西,要不然这些珍贵的茶砖就要慢慢地变为泥土,永远不能与世人见面了。

赵帅望着摆在床上的赃物,断言胡杰老人的死与这些东西有关,要不然谁会没事杀一个老头儿,因为胡杰老人顶多再活三、四年就会蹬腿嗝屁了。廖老二也是一头雾水,他说如果胡杰老人真的是四方红印匪的人,那么很可能寨子里的某些人也是匪徒,只不过平日里他们都假装是正经的种茶人,要找乐子了才会去道上做一个剪径的强人。

我问在一旁发呆的小黑:“胡杰老人是不是一直住在寨子里,还是从别的地方迁来的?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小黑挠了挠后脑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出生时他就在寨子里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胡老头的岁数是这小兄弟的五倍!”廖老二笑着说,“既然胡老头都死了,那这些茶砖咱们就平分了吧,反正他也没有亲人。”

“那我们不是也变成土匪了,人家的东西别乱拿!”我坚决地说,“这些文革砖虽然珍贵,但哪里比得上金瓜人头茶,你们别捡了芝麻丢西瓜的。”

我的话音未落,小黑就问:“我听大人说从县城去别的地方,路上有土匪,这不假,但胡老爹怎么可能是土匪,我们离县城那么远,要抢也该选个近一点的地方嘛。”

“这位小兄弟说得有理,胡老头可能和不是土匪,不过这对牺杓的确是我送给你的那对。这才被抢了几天,土匪还没摸暖,怎么舍得扔给胡老头,这对东西可是难得的宝贝。”廖老二说到末尾又王婆自夸起来。

夜渐渐深了,寨子里异常的安静,居然连虫命鸟叫都听不见了。我隐约感到一阵慌张,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说不定木清香提起的大难真的要临头了。寨子已经派出三个身手矫健的年轻人去县城请公安过来,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明天早上就能返回。到时候,是谁在暗中搞鬼,又是谁杀了人,很容易就能水落石出。假如我是那个使坏的人,肯定会争分夺秒地安排后路,把要做的全部做完,然后开溜。现在寨子里的人都昏迷了,这个人是想趁大家失去意识时逃走吗,还是想干什么?可是又没人知道谁是凶手,要逃走轻而易举,犯得着把人都迷晕吗?如果说要毒死众人,那这点谜药显然不够,只能让大家睡个好觉罢了。

“我说小路,你就别当侦探了,抓坏人是公安的事,我们是要找金瓜人头茶。”廖老二提醒我,“既然胡老头藏有文革砖,那他也有可能藏着金瓜人头茶,我们再仔细找找,看看屋里有什么暗阁吗?”

小黑听我们争论不休,几次想插话进来,但都被我们挡住了。我和廖老二、赵帅不分轻重地为是否占有文革砖展开辩论,早把寨子里人人昏迷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廖老二更加过分,他朝小黑哼了几声,意思是说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凉快去,所以小黑一直欲言又止。我们又在屋里找了一圈,终于确定没有暗阁,也没有金瓜人头茶,我们三人都甚感失望。

小黑张嘴了好几次,终于他瞅到一个空隙,对口干舌燥的我们说:“你们说的金瓜人头茶,是不是进贡清宫的那批?我知道这种茶在哪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