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千山爬上山时就觉得山路弯弯曲曲,按常理山路应该是一条被走出来的捷径,而非九曲十八弯,把人绕得头昏脑涨。劳月此刻一说,黄千山就转身望着山路,但却看不出山路暗示了什么。劳月凝望山下,她说这些山路是故意弄出来的,山路并不是路,而是一种甲骨文。山下的路的确扭曲成了甲骨文字,若不认识古文字,很容易被忽略掉。劳月将身子转过来,又望了望反方向,下山的山路也是九曲十八弯,不用劳月说他们都猜出了石屋山的另一面也是巨型的甲骨文。
郝大力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问:“写这么大的甲骨文,是闲得蛋疼,还是想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
蔡敏敏听不得粗话,她斜视着郝大力,说道:“你没听过秘鲁的纳斯科巨图吗,我想山下的甲骨文和纳斯科巨图差不多,都是远古的神秘杰作吧?”
黄千山不识古文字,于是他问劳月:“山下的字说的是什么内容?”
劳月望了望石屋山两侧的巨型甲骨文,沉思片刻后,慢慢地说:“我起初觉得自己看错了,但应该没错。”
梁小玉迷糊地看着下面的山路,轻声问:“月姐,你没看错,的确是甲骨文,这些字难不倒你吧。”
顾长天也附和着说:“对啊,小月,这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
劳月不紧不慢地说:“我认识这些字,我们来时的山路组成了两个字,就是王母二字,身后的山路也组成了两个字,是天宫二字。”
郝大力高兴地问:“王母天宫……是不是那个古虢国女王的陵墓?她真的自认自己是王母?”
顾长天问劳月:“你要读出这几个字肯定不在话下,可刚才为什么犹犹豫豫的?”
黄千山知道甲骨文的内容后,他才醒悟过来,顾长天一问完他就说:“劳小姐的意思是……山里摆出甲骨文巨阵,是
劳月注视着黄千山,说道:“没错,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起初我以为看错了,不相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可是甲骨文的确是这么个意思。看来,古虢国的这位女王很有自信,她不怕有人能找到她的墓穴。”
郝大力听后兴奋地说:“那该这女王倒霉,她肯定没料到几千年后生出我这么个能人异士,待会儿我就拉坨屎在她墓碑上,让她好好反醒反醒自己的错误。”
黄千山笑着说:“你到时候能拉得出来吗,咱们还没接近她的墓都碰到了这么多危险,她既然有胆写出来,就不怕被人挖墓!”
劳月心事重重地说:“嗯,手稿里说过,古时曾有人在此学愚公移山,恐怕也是失败了,路上的埋伏都不曾被破坏,恐怕他们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梁小玉听了就担心地说:“如果真这么危险,那……就回去吧,等计划周全了再来,毕竟很多东西都丢了。”
蔡敏敏又火大地指责道:“丢了不都怪你,看个东西都看不牢,要回你自己回,都走到这里了,再回去岂不是半途而废。”
劳月沉思片刻,又说:“小玉,要是你想回去,我可以让长天送你,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梁小玉看了看大家,脸马上就红了,她说:“我不是想回去,我只是觉得担心前面会更危险,没别的意思。”
顾长天哪肯回去,更别说送人了,他一心想找到顾长空,所以听到劳月那么一说就急得脸涮白。幸亏梁小玉感受到了群众压力,被迫地表示不会当逃兵,因此顾长天才松了口气。要知道,劳月是他女朋友,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如果劳月硬要顾长天送人,他最多只会身后抱怨几句,身前却不会说半个不字。
黄千山觉得这是别人的家事,外人不方便过问,但是他觉得既然不愿意来又何苦跟着,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就在黄千山四处观望时,他忽然发现蔡敏敏在梁小玉的身后阴阴地翘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梁小玉,但是只有那么一瞬,快得连黄千山都以为出现了幻觉。
谈话间,众人已被凉爽的山风吹去了躁热,顿时都觉得神清气爽。山顶有座石屋,但已是断垣残墟,就连遮风避雨都办不到。顾长天本想接着赶路,趁着天色尚早马上下山,但是劳月却想仔细地看看石屋。黄千山也想知道石屋的来历,毕竟古虢国的这片领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只有尽量多搜索些线索,知己知彼才能化解前路埋伏的凶险。
石屋内杂草丛生,但屋顶已经没了,甚至看不出它曾有过屋顶。石屋内没有一点儿人类文明的产物,石屋仅有五间,灰色的石壁上也没有任何的刻纹,只有厚厚的青苔。黄千山倒不指望能看出什么门道,因为愚公村曾有人到过此处,若有值钱的古物,早就被捡去卖掉,又怎会便宜后来者。
黄千山想到这里,便产生了一个疑问,他对身边的人说:“你们不是说有一批人进山了吗,为什么路上看不到用有人经过的痕迹,好像我们才是近段时间第一批进山的人。”
顾长天停止翻草丛,直起身子说:“我早觉得奇怪了,虽然说山里有路,但是从山缝进来后都没看见篝火的灰烬、扎营的痕迹、走过湿地的脚印。”
劳月听后便走出了石屋,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却又不大肯定。黄千山跟了出来,只见劳月皱着眉头俯视山下的甲骨文字,好像山下的巨型甲骨文字有不妥之处。顾长天也走出了石屋,他追问劳月究竟是何事如此烦心,劳月一直望着山下的路,弄得身旁的两个男人都以为山下有凶猛的野兽要冲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劳月才说:“我们先前从山缝里爬出来,惊讶多年未有人入山,却有山路。现在看出山路是甲骨文,是古虢国的先人故意安排的,但是事隔千年,这些路应该长满了草,甚至是树,怎么可能路还这么清晰地保留到现在。”
郝大力这时也从石屋里走出来,他说:“难道是古虢国的那位女王挖出路以后,她每天都派人踩啊踩的,所以把路踩得硬绑绑的,所以几千年了都不长草?”
黄千山笑着否定道:“就算踩得再硬,下雨了不也得松掉?看来,古虢国女王也是个善用药理之人,这些山路怕是加了不少的硫磺硝粉,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药物,所以成了一种绝草剂。这些路最初可能不会那么窄,渐渐地药力减退才会变窄。”
郝大力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来时的山中窜出几个黑影,黑影正朝山顶上急奔。黄千山望着黑影觉得纳闷,人不可能上山还跑那么快,待他定睛一看,奔上来的竟是五只豺狗。顾长天立刻想起昨天惨死的三只母豺狗,他那时就猜想还有几只公豺狗。可是,顾长天和黄千山却在人造石崩塌的时候,为了躲避石藤而不小心跌进草屋里,母豺狗的血液已经染在了他们身上。公豺狗昨晚不在家,早上回去看见母豺狗死了,现在循味而来,肯定以为顾长天和黄千山是杀豺凶手。
人跑不过豺狗,黄千山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劳月镇定自若,她说石屋虽破,但是没了屋顶,他们可以爬到石墙上。石墙厚大,况且石屋有五间,完全能承载六人的重量。梁小玉看见豺狗追上来,吓得赶紧爬上石墙,虽然她比较弱小,但是爬墙的速度却是一流的。在豺狼追到山顶时,所有人都安全地爬到了石墙上,豺狗上来后不肯离去,全都张牙舞爪地在石屋边晃悠,像是下定决心要等到“凶手”自己跳下来。
顾长天坐在石墙上抱怨,为什么不是凶手,却要被豺狗追杀,这些野兽太不明是非了。黄千山倒不觉得冤枉,他说山林野岭中有自己的宪法,是一部人类社会未曾逾越的法律。粗略通观其中法理,便有大兽吃小兽,小兽吃虫子,虫子吃蚊子,蚊子吃大兽。人类虽然自比高级动物,但是失去了利器的庇佑却会成处在兽类食物链的下端。虽然他们不曾伤害母豺狗,但是公豺狗可以不讲道理。也因为他们没有武器,位于野兽的食物链下端,没有任何权利去讲道理,只能认栽。同样,要是他们拥有枪械,这些公豺狗根本不可能有接近人身的机会,早就被他们干掉了。其实,这部丛林宪法也可以叫作兽道,人的世界和兽的世界都能通用。
郝大力苦恼地说:“这都啥时候了,黄兄弟还有心思说人道兽道,我看过了不多久,你就要下到地府给阎王爷讲道理去了。”
黄千山淡淡地微笑着说:“既然进了山,就要遵守兽道,这样才能生存。”
蔡敏敏这一次没有怒骂,却变得很温柔地问黄千山:“黄先生,豺狼是没有天敌的,你如果想引来其他野兽帮忙,恐怕要失算了。”
黄千山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声“黄先生”差点让他掉下去。虽然其他人这么称呼他,但是蔡敏敏从没这么叫过,更没给他好脸色看过。黄千山疑惑地想,蔡敏敏好像是从她被救出蚺蛇瘴后态度就变了,早知道就不救这个女人。劳月发愁没有法子赶走豺狗,于是她也跟着蔡敏敏问黄千山,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说起兽道。
豺狗在石屋下转来转去,黄千山往下看了一眼就说,豺狗若是四只就能干掉一只老虎,豺群的确难遇天敌。可是,大兽吃小兽,小兽吃虫子,虫子吃蚊子,蚊子吃大兽,这些兽道是不会改变的。豺狗就算属于大兽,没有天敌,但是它们也必须遵守兽道。然而,兽道只是一种丛林法则的称呼,它并不只包括动物,同时也包括了植物,虽然它们并不是兽类,如同小虫和蚊子也不是兽类。
“我的意思是,可以下药给这些豺狗,我身上有药草制成的安眠药水,入口片刻大象也会昏倒。”黄千山说完就叹了口气。
“什么草?你怎么随身带这些东西?”郝大力惊讶地问,“难道想在路上给花季少女下药,然后……”
“然后你个头,越说越离谱!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你不是我,不了解我从小怎么在毒瘴之地长大的。”黄千山苦笑道。
劳月倒不挖根究底,她只问:“可是怎么将安眠药水喂入豺狗口中,它们总不可能自己喝进去吧?”
黄千山笑着说:“零食啊,它们没吃过,闻了香味肯定要尝上几口。”
梁小玉急忙将包里的零食全都递给黄千山,黄千山选了几包饼干,然后从身上取出一瓶黑色的药液,但他却感到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他。黄千山无奈地想,要是这些人知道我怎么长大的,就知道带着这瓶安眠药水太正常了,不过他却不想解释。
安眠药水渗进饼干以后,黄千山就将饼干丢下去。豺狗鼻子灵敏,一下子就闻到了香气,它们直扑饼干,但才嚼了几口就倒地不动了。黄千山在心里叹息,若不是看在豺狗已经稀少的份上,他肯定拿出毒液直接解决它们,只盼它们别再跟来,否则就别怪他手下无情。
看见豺狗昏睡后,梁小玉直夸黄千山厉害,不做医生可惜了人才,但是黄千山却又瞥见蔡敏敏对着梁小玉似笑非笑了一下子。黄千山不明白蔡敏敏为何这样,蔡敏敏发现黄千山看着她,于是她就对着黄千山灿烂地笑了笑,吓得黄千山脚一软就摔了下去。劳月正要从石墙上下来,可是她却忽然惊叫了一声,其余的四个人也正要跳下去,被劳月的反应怔住后,又全都僵在墙上。黄千山已经跳了下来,他懒得再爬上去,只好问石墙上的五个人发现了什么。
劳月定住神后说道:“这五间屋子也许根本没有屋顶,太不可思议了……这五间石屋居然组成了五个甲骨文字!”
黄千山好奇地仰着头问:“五个字都说了些什么?”
劳月站在石墙上回答:“天门乃入口,不知道为什么要摆这五个字在山顶上?”
黄千山仰着头觉得脖子很酸,索性懒得在仰视石墙上的五个人,他也想不透“天门乃入口”为什么要摆在山顶上。难道是古虢国女王故意泄露古墓线索吗,那不就是给人指引明路,让人发现她的墓穴所在,然后给她来个鞭尸?黄千山摇摇头,他想天下不可能有那么变态的人,又或者这个女王知道会有人来寻墓,她自信墓穴不会被发掘,所以故意留下线索,天下会有这么狂妄自大的人,历史上的古虢国又真的有女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