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瞠目结舌地望向左边,胡亮走了过来,并把枪朝我这边移过来。接着,一声枪响,我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去想过把枪对准胡亮。枪响过后,我以为自己中枪了,可身上一点都不痛。再一看,原来是站在我右边的杨宁开了一枪,打中了胡亮的右肩,胡亮右手上拿的枪也落到了地上,滚到山下去了。
“胡亮,你……”
我一阵惊诧,不知道要说什么,胡亮居然想向我开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韩小强盯着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他手上没有武器,我和杨宁就由他走上来。我就弯下身看着挣扎在地上的胡亮,想要说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信任是一个珍贵的东西,可如果被人践踏了,信任又是能够伤人的最佳利器。
“刘安静,你被骗了!”韩小强走到我身边,说,“你想知道真相吗?”
“什么真相?难道你不是特务?”我不知该相信谁了。
杨宁把我拉起来,然后盯着喘息的胡亮,说:“刘安静,先听韩小强怎么说。”
“我是清白的,我没有杀张一城,而胡亮才是凶手,他是真正的内奸!”
韩小强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往日的弱势感觉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气魄。
原来,驼峰航线多次被日军拦截,组织上怀疑队伍里混入间谍了。在印度那边有两个副驾驶嫌疑很大,而在中国昆明这边也似乎有一个间谍,但却不知道究竟是谁。韩小强是调查员,在中国昆明这里搜集了很多日文密函,用以证明两个副驾驶通敌之罪。这次飞行,韩小强是秘密地被安排进来,到印度那边的机场盘问嫌疑人,更重要的是找出中国昆明这边的间谍。
降落在雪山上后,韩小强发现胡亮几次想动他藏有日文密函的包,他就开始怀疑胡亮是第三个间谍。极可能,在他昏迷时,那个包被胡亮注意到了。当然,韩小强不敢轻易断定,只是有个想法而已。直到张一城他们久久不回来,韩小强出去找人时,发现人死了,而胡亮突袭他,想抢装有日文密函的包,这时候任谁都会确认胡亮是第三个隐藏的间谍。
韩小强看见胡亮不否认,他就把这段时间推断继续讲出来,用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原来,胡亮一开始并不是内奸,直到进入航校后,才慢慢被以前认识的空姐腐化了。胡亮被日本人笼络后,他就开始向鬼子们提供重要情报,拦截驼峰航线。
在起飞前不久,胡亮从当地的一个牢房里救出了一个日本军官。那个军官是在缅甸边境被抓获的,组织上一直关着,后来胡亮把那个日本军官藏在我们要驾驶的C-47运输机里。等我们都把油桶搬上去了,一起去签任务单时,鬼子就从帆布袋里跑出来,钻进了空油桶里。
遗憾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地震带上蓄积的能量爆发了,我们的飞机除了遇到恶劣天气,还被冲上来的空间裂缝能量影响了。飞机失事坠落在喜马拉雅山上,躲在油桶里的鬼子没来得及逃跑,
我听着就诧异地想,原来是这么回事,还以为有人要运输鬼子的尸体。谁能想到,鬼子是自己钻进油桶,然后闷晕在里面,和飞机一起摔死了。不过,鬼子的尸体怎么被拖到冰塔,油桶里换成了杨宁,韩小强就不知道知道了。
“胡亮,事情真是这样?你真是特务?”我听完真相,咄咄道。
胡亮被打伤了,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忿忿地承认:“没错,就是这样!没想到韩小强你还真是调查员的料子。”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张一城?”杨宁追问。
“为什么?我只不过报仇罢了,有什么错!”胡亮恼羞成怒。
“报什么仇,我们什么时候得罪过你?”我疑问。
“那个日本军官就是我的父亲,是你们害死了我的父亲!”胡亮气得发疯,露出了本性,“张一城那混蛋,用语言羞辱我父亲就算了,还让他的尸体才飞机残骸外冻了一夜。最后,我父亲的尸体居然还被野兽拖到冰塔林里,吃掉了内脏。我好容易才旁敲侧击,让你们同意埋掉我父亲。可是,张一城后来看见零式机来了,又大骂我父亲,你叫我这口气怎么能忍得下!我早就想杀了张一城,刚才是个好机会,所以我就下手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跳伞逃生时,我本想留在最后,找机会带着父亲一起跳伞,谁知道张一城那混蛋居然把我先推出去,还高尚地以为把活的希望留给了我?”
“你不怕我们发现?”我吸了口气,同时心说,没想到张一城好心办坏事,早就埋下祸根了。
“怕什么!我的秘密已经让韩小强知道了,如果山缝尽头是出口,能够逃出去,他肯定要揭穿我,不如先替我父亲报仇!”胡亮咬牙切齿地说。
我又恨又悲,先前涌在心头的仇恨已经不见了,原来身边的战友才是敌人,才是杀死同胞的凶手。我提着枪,想要杀了胡亮,以祭张一城的在天之灵。可是,我扣了好几次扳机,没有一次能够下手。以往,我杀敌人不会手软,何况眼前的人如此可恶,杀掉了张一城。我静静地站着,良久问了一句话:“胡亮,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什么?”胡亮喘息着。
“你除了有机会杀掉张一城,也有机会杀了我们,为什么没有下手?”我怔怔地问。
胡亮先是一愣,然后小声说:“我本来没有杀人的打算,如果能逃出雪山,我就永远不会再回去了。我只想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不去管国家间的仇恨。可是……”
“你是日本人?”杨宁忽然问。
“我母亲是中国人,我父亲是日本人。”胡亮对我们说,“可我母亲因为跟日本人在一起,被当地人欺负而死,后来我父亲又被家族人排挤,所以我后来是在德国长大的,在那里学会了日语和德语。”
我唏嘘地看着胡亮,眼前的这位战友已经变得很陌生了,原来的胡亮已经死了。这一个胡亮,命运很悲惨,但悲惨的命运不是杀人的借口。
这时候,杨宁问韩小强:“你呢,你怎么会喊出日语?”
韩小强眉毛一竖:“我和胡亮相反,我母亲是日本人,我父亲是中国人。我父亲因为反对侵略中国,被日本当局迫害,我母亲就带着我逃回中国……这才是我真实的身份,我现在的资料都是假的,但我不像胡亮甘愿出卖中国。”
胡亮哼哼地笑了笑:“韩小强,你好像忘了一件事,你也没对刘安静讲真话吧。”
“你还有什么秘密蛮着我们?”我惊讶地问。
韩小强不想说,可胡亮却一脸坏笑道:“他……他根本不是男人!她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