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我们躲避零式机时,韩小强携着杨宁滚下雪坡,杨宁倒霉地掉进了一个覆盖着冰层的水坑里。韩小强滚到别处,没有掉进水坑,可杨宁滚到冰层上时,只维持了几秒钟,整个人就落进寒冷的水坑里了。冰塔林的水坑有的浅,有的深,深的足以淹没一个人。韩小强拉住了杨宁的手,可力气不够,根本不能把杨宁拉上岸。杨宁除了鼻子以上的地方,其他身体部位都浸在极冷的冰水里,脸色已经变成紫黑色了。

我急冲冲地跑到水坑旁,拉起杨宁的手,将她拖出了冰冷刺骨的水坑。这时候,杨宁已经没有呼吸了,身子比死人还冷。我一腔愤怒,韩小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端端地,不把杨宁留在营地里,把她带到冰塔林,这不是找死吗。韩小强惊吓过度,一时说不出话来,胡亮叫我先别生气,因为他摸到杨宁还有微弱的脉搏。

现在雪谷被炸得面目全飞,雪雾弥漫着,没有烟雾那样容易散进去。我们看不见雪谷里的情况,再回去起火取暖,恐怕会害大家一起死。我恨不得脱下衣服,用体温去温暖杨宁冰冷的躯体,虽然这看起来很猥琐,但能救命,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可我如果真脱了衣服,身上的温度会随风飘走,根本不能救杨宁。

日本鬼子的零式机爆炸坠毁后,冒起了不小的火势,我们本可以去那里帮杨宁恢复正常体温,可零式机坠落的位置是一个大水坑,火势很快就熄灭了。那边的水坑应该很深,因为零式机掉下去时,整个机身都被淹没了。

这时候,张一城走到我跟前,对我说:“老刘,你别紧张,我有办法救杨宁!”

“你有什么办法?”我吁吁地问。

张一城神秘道:“别废话,快背着杨宁跟我来,迟了就来不及了。”

我心想,张一城是不是在骗我,如果他真有办法,怎么不早一点讲出来,非要留到生死关头。我没有一点办法了,只好背起杨宁,跟着张一城又背回冰塔林里。库恩看我体力不支,便抢下我背上的杨宁,将她扛在肩上,大步地追向远去的张一城。张一城跑回冰塔林后,停在了死去的驼尸边上,然后对我们说,那东西能救杨宁。

“你开什么玩笑?骆驼肉又不是唐僧肉,吃了管用吗?”我失望道。

张一城急了,对大家说:“你们这群没见识的!我们祁连山也有骆驼,虽然数量不及新疆多,但也有啊!”

“然后呢?你他妈别卖关子了!”我看了看库恩背上的杨宁,心里的感觉难以言表。

“祁连山下有处戈壁滩,生活了好多只骆驼。我们猎民冬天去打猎,有的来不及回家,在路上被风雪堵住,很容易就能被冻死。这时候,情况稍微好点的人,会去骆驼栖身的地方,杀掉一只。接着,把骆驼的肚子剖开,把冻僵的人放进去!”张一城顿了顿,继续说,“骆驼里的热血有很好的解冻作用,比烤火还管用。”

我一听完这话,迟疑了好一下子,骆驼刚救了我,现在就把它的尸体剖开,哪里对得起良心。胡亮见我不忍心,便说骆驼已经死了,杨宁还活着,但命在旦夕,再犹豫就追悔莫及了。我心有不忍,可不能把杨宁也葬送了,于是就跟张一城一起,用刀划开骆驼的肚子。说实话,骆驼虽然死了,但体内的温度非常高,我戴着手套都感觉像火烧一样。张一城从库恩身上接过杨宁,直接将她整个人塞进热气疼疼的骆驼肚子里,衣服都没脱,只留下一个头露在外面。

韩小强惊魂未定,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站那么远干嘛,怪你也没用,你为什么要跑出营地,还戴着杨宁?”

胡亮也问:“是遇到雪豹,还是有日本人追你们?”

韩小强看着杨宁,紧张了半天,终于把我们离去以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就在我们离去不久,韩小强就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营地四周垒了一道石圈,如果有人走近营地,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必然会踢倒石圈。韩小强知道我们不会这么快折回,所以就拿起枪,从帐篷里打开手电,想要警告侵犯者,怎知一看就吓坏了他。

进入营地附近的是几尊裸女石像,韩小强听我讲过,却还未亲眼见过能活动的石像。仅仅晃了一眼,韩小强就发现石像移动了一大段距离,很快就要触到帐篷了。石像用枪打不死,也没锤子去打碎它们,因此韩小强就咬牙背着杨宁,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洞穴营地。石像时快时慢,韩小强想要甩掉它们,可怎么都办不到。直到来到雪谷口,想要朝我们呼救时,日本人的零式机就杀来了。

“那几个石像又动了?”张一城乍舌。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们一路跟来,要不是日本人炸掉雪谷,可能它们现在已经追到冰塔林里了。”韩小强说完一阵后怕。

“难道石头真的成精了?”我摸不着头脑,便叫胡亮问库恩,他在雪谷住了9年有没有见过能动的石像。

库恩先是一愣,然后摇头说没见过,就算见过也是不会动的。韩小强回头看了看白色雪雾笼罩的山谷,好像能看到石像在想方设法杀过来一样。我对石像的兴趣很大,但眼下更关心杨宁的安危。幸好,张一城的办法凑效了,杨宁被驼尸的热血包裹着,脸色很快由紫黑色变成了淡淡的红色。张一城一直压着骆驼肚子的切口,不让切口裂开,他看见我眉头松了,便说得赶快找个地方生火。因为驼尸热血不会一直维持高温,当杨宁从驼尸里出来,她身上的热血会再次带走温度,所以必须有一团火让热血迅速干掉。

“在冰塔里生火,不太安全吧,谁知道地下会不会又有一个水坑。”我担心道。

“那我们把骆驼拖到森林那边,那里应该没有水坑了。”胡亮对我说。

我点点头,心想只能这么做,骆驼的位置靠近森林那边,比回雪谷要近。现在雪谷里不再安全了,回去只能找死。说到这里,大家可能会以为水坑的出现不合情理,在严寒里怎么可能有水。我也觉得奇怪,也许水坑很干净,有一些没有杂质的水是不会结冰的。

那时候,我忽然想起库恩在九年前坠机时,曾见多地上有一条流动的银河。当然,那肯定不是天上的银河,而是地上真的有流动的水。在飞机快要坠毁时,驾驶员已经打开了航行灯,由于灯光反射,冰塔林里的水坑就结成了一条银河,在天上很容易看走眼。这也说明,9年前的水坑更多,可这些年雪山受到飞机航行的污染,很多水坑开始冻结成固态了。

“想什么呢,一起拖骆驼啊!”张一城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醒过神,赶忙拖着骆驼往森林里走,可骆驼太沉了,库恩一起帮忙都步履维艰。我们才拖了一段距离,在旁帮背包的韩小强就喊了声。我心说又怎么了,你他妈不能像个男人,至于这么害怕吗。我不厌其烦地抬起头,看着韩小强手指的地方,那是被零式机轰塌的一座冰塔,冰塔毁灭后,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事情一桩接一桩,我们早就不管冰塔里的人影了,因为没有办法打破冰塔。谁知道,机缘之下,日本人炸掉了坚硬的冰塔,这才让内部的人影露出了真容。